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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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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腦子?”

面館裏,黃思嘉第三次揪著黃智豐耳朵這樣吼道。

“這能怪我嗎!”黃智豐“嘶”地倒吸一口涼氣,輕拍黃思嘉的手讓她放手,“痛痛痛!”

沒有人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們重新在面館坐下,還多了兩位。

本來好好的兩個人變成四個人。

晏行的新奇勁還沒過,轉眼就不新奇了。

他沈默著凝視黃思嘉揪著黃智豐耳朵的手,心想,用力點。

周知把菜單遞給晏行,“自己點。”

“哥你是真的強,”黃智豐捂著腦袋躲閃黃思嘉的手,湊到晏行這邊來,“上次揍蛇皮哥是什麽感覺?我看他不爽很久了,天天拿鼻孔看人,我早就想打他了但很可惜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黃思嘉聽了在一旁翻白眼:“會說不會做,你就天天馬後炮吧你。”

“不是我揍的,”晏行將菜單翻過一頁,“你問他。”

黃智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知。

“誰記這個啊。”

周知其實到現在還沒記住蛇皮哥長什麽樣,只依稀記得他瘦得揍起來很硌手。

“你說你和口罩哥誰厲害?雖然我也沒見過本尊,但我聽說口罩哥打人比蛇皮哥狠多啦,”黃智豐活像個說相聲的,表情動作相當浮誇,“就這麽一下!唰——人就倒了!”

“沒見過。”周知將點好的單遞給服務員,“我怎麽知道誰厲害。”

晏行骨節分明的手虛握著茶杯,劣質杯子在他手中被襯托得像漢白玉杯。

他淡淡地開口:“當然是我們知神厲害。”

他說這話時周知正在喝水,猝不及防地聽了這麽一句,半口水嗆在嗓子裏,猛咳幾聲。

“你他媽的……”周知咳得臉有些紅,“你他媽的別亂說。別亂喊!”

像鄧旭東他們喊“知神”,雖然聽起來中二了點,但沒那麽難接受,周知也懶得去糾正。但這兩個字在晏行的唇齒間浸潤過念出來,聽起來總帶著悠長的韻味,仿佛他念的不是“知神”,而是其他什麽親密的稱呼。

更何況他說的是“我們知神”!

晏行假裝沒看懂他此舉為何,略為困惑地問:“誇你也不行嗎?”

周知被嗆到還沒緩過來,剛繃出一張惡人臉又給咳崩盤了,“不行!”

原本是來還人情的。

不知道為什麽到後面主角變成了黃智豐拜把子現場。

黃智豐腦子不太清醒,聊到後面對周知的稱呼都改了:“知神,今日一聚我們就是兄弟——啊對,說到兄弟,你知道我那些兄弟多想認識你嗎!”

周知:……不知道,不想知道。

“還有行哥!”黃智豐頭一扭,對著晏行,以茶代酒猛灌一杯,“我,要認你們做大哥!”

晏行:你看有人想理你嗎?

黃智豐是個不需要配角的演員,他自己可以嗨完全場:“下次,下次一定帶他們來見見您二位!來來來我們加個微信以後常聯系……”

熱情似火的黃智豐同志滔滔不絕地講了二十分鐘,總算到了驚心動魄的結賬環節。

“使不得使不得,我來付,”黃智豐阻擋周知付錢的動作,拍拍胸口,從松松垮垮的褲子裏掏出一個鼓鼓的錢夾,“兄弟我來付。”

錢夾是皮質的,通體黑色還帶透亮光澤,最下面有一個繁覆精致的銀色logo,再加上鼓得快要不能折起來的厚度,看上去就高端,且富貴。

一拿出來,全場都對他肅然起敬。

黃智豐伸出兩指,輕輕挑開錢夾的縫隙,在眾人敬佩的眼神中,鄭重其事地拿出了一疊厚厚的……紙巾。

黃思嘉那敬佩的眼神一秒消散,“日,浪費老娘表情。”

“等等啊,”黃智豐一邊掏紙一邊說,“放紙巾其實是成功男士的裝逼技巧,你不懂不要說。”

裝逼的成功男士將紙巾全部掏出來之後,總算是翻出了一張在空氣中顫顫巍巍的十塊錢。

“嗯……”

黃智豐有點尷尬。

周知嗤笑:“你搞笑呢成功人士?”

黃思嘉“呸”了一聲:“這其實是個長得像錢包的紙筒對嗎?”

晏行點頭附和:“有鼻炎建議趁早治療。”

最後還是周知給的錢,畢竟也是他先說要請人吃飯的,請一個和請三個也沒區別。

他們踱步回到學校,周知照例送晏行回家。

路上周知很突兀地開口:“你今天為什麽幫我?”

問的是黃思嘉那件事。

涼風吹拂在臉上,晏行有點困,沒太聽清他說什麽,含糊應一聲:“嗯?”

“我說,”周知又重覆了一遍,“你今天為什麽幫我。”

途經一道減速帶,晏行被短促的顛簸震清醒了不少。

“哦,那個啊。順手。”

長久以來的針鋒相對讓周知養成了一種晏行說什麽他都想反駁的習慣,這一次也不例外。

“順手?”周知冷哼一聲,“我媽當著你面把我小澤瑪利亞扔了的時候你怎麽不順手?”

小澤瑪利亞這事說起來很尷尬,周知沒那等愛好,純粹是被人整了,從書包裏拿出來的時候曾美萍臉色精彩紛呈,那天恰好晏行也在,就免費近距離欣賞了一場精妙絕倫的女子單打。

等半天沒等到回答,倒是聽見晏行在後頭笑。

晏行的笑低低沈沈,摻在晚風中,如同一段溫柔的旋律。

“那你想讓我說什麽呢?”晏行離周知很近,只差一點距離下巴就能碰到周知的頸窩,他語調含笑,尾音略微拖長,“知神?”

周知手下倏地一抖,方向微微一變,幸好很快又穩住了。

“你離我遠點!”聲音有些狼狽。

“還有,”周知咬牙說道,“我叫你別亂喊!”

晏行乖乖點頭:“嗯,好。”

答應得這麽快,一看就是在敷衍。周知深知此人德性,多半還是沒聽進去,下回還得犯。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晏行這個屢教不改的毛病又犯了。

已經到了地方,周知將車放在老地方,彎下腰來上鎖。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昏黃朦朧的街燈打在周知的脊背上,校服隨著他的動作上掀少許,露出一小片精瘦的背部和線條完美的脊骨。

晏行盯著那一片出神。

周知弄完站起來,發現晏行還站在那裏。

“還不滾?還想跟我進去喝茶?”

晏行沒回他,轉而喊道:“知神。”

“你不是問我嗎,”晏行深深地看向他的眼睛,“為什麽要幫你。”

“嗯哼,”周知發出一聲鼻音表示自己在聽,“你說。”

晏行漆黑的瞳孔如同這夜色,沒有人能從那深邃的黑暗中挖掘出其中隱含的東西。

“我得罪了孫志河。”晏行垂下眼簾,“聽說他打人很疼。”

孫志河與在和平街晃蕩的其他差生不太一樣,他是個正兒八經的社會人,一個渾身是膘的無業游民,不見得做出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但他時常紅著眼睛守在街頭,造型很嚇人,和平街大多數人也不怎麽敢惹他。

所以好學生這是在尋求幫助?

“這樣啊。”周知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眼底閃過一絲興奮。

周知忽然為自己稱霸承硯的戰鬥力感到一絲驕傲。

能文不能武是要吃大虧的,看看這位就知道了。

“嘿,早說啊。”

周知舔舔牙尖,熟悉的惡霸笑容浮現在臉上。

“那你得表示表示吧?”

小蛋糕只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現在的晏行和上一世真是判若兩人。

但就目前來說,周知更喜歡現在這個。

“怎樣?”

周知想了想,提起自己的書包,翻出兩本數學作業,丟給他。

“幫我寫作業。”

“好。”

周知拿出鑰匙開門,發現家裏沒開燈。

偌大的房子,沒開燈的時候也映不出多少光亮。

他“啪”地一下打開燈,這才看見客廳沙發上窩著個人。

“你回來啦。”

曾美萍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點開消滅星星,刻意營造自己在玩手機的假象。

周知皺了皺眉:“你在哭啊?”

“沒有啊,你媽我是成年人,”曾美萍沒好氣地說,“你見過成年人哭嗎?”

周知拆穿她:“你現在就在哭啊。”

曾美萍抽紙巾猛地擤一下鼻涕,“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沒眼力見的臭小子……”

紙巾盒裏的紙巾用完了,周知去拿了一盒新的遞給她。

周知見不得女人哭,有點煩躁:“你哭什麽啊。”

他想到些什麽:“是那個姓周的來找你了?”

“什麽姓周的,那是你爸。”曾美萍伸手敲他,“少沒大沒小。”

曾美萍手勁挺大,這一下敲下來聲響不小。

但周知沒顧上疼,就問:“是不是。”

“是——哎也不是,算了你別管這麽多,回房間學習吧。”

周知心煩意亂地回到房間,坐在桌前發呆。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地一亮,一條新短信出現了。

不是什麽澳門賭-場,也不是什麽性-感妹妹。

又是那個滿屏臟字的未知號碼。這回又有臟話新花樣。

周知的怒火“噌”地一下到達頂峰,二話不說撥打過去。

“周瑞成是嗎,小學沒畢業還是你爸沒教你?你他媽是個椰子嗎,腦子裏水還挺多啊?整天發這些煩不煩,以為誰都惦記著你家那點破錢了是嗎?”

周知開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完全不給對面說話的機會,話倒是沒那些短信那麽臟,但句句翻著花樣罵人,一連說了五分鐘,堪比即興演講,直把對面砸懵。

而且壓根沒給人反駁的機會,說完馬上掛,絕不多聽一句廢話。

掛斷後,周知抹了把臉,低罵一聲。

他突然覺得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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