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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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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進城, 他們沒費一槍一彈,卻收獲了滿滿一車廂物資。想到明天就能往家走,幾個人都暗搓搓地興奮起來。

從圖書館回來的時候,天氣就轉陰了, 暗沈沈的似乎要下雪。大夥兒忙趁天還沒黑, 把車輛檢修了一番, 裝上了防滑鏈。第二天早上天剛亮, 幾個人草草吃了點東西, 扯一塊雨蓬布把車廂裏的物資蓋好,就匆忙上了路。

車子開出城時, 天空開始飄雪,起初是雪粒,啪啪地打在車窗上, 後來漸漸變成了雪片。雖然歸心似箭,盧志和依然開得很穩很慢。透過紛飛的白雪,整個世界一片寂寥清冷。蒼茫天地間,似乎只有這一輛小小的車,行駛在殘破而漫長的公路上。

車窗外北風呼嘯, 車裏幾個人和一條狗擠著, 卻比較暖和。江銘起得早了,出城不久就有點犯困, 吳昆便說:“你先睡會兒,等阿和累了再叫醒你,路兩邊有我跟志飛看著路呢。”

“是啊小江兒, ”盧志和也說:“困了就瞇一會兒,我這會兒還不累。”

江銘答應了,摟著柔軟又溫暖的核桃,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沒一會兒,就在車子的顛簸中漸漸有了睡意。

吳昆聽見他鼻息變得悠長了,便把一件衣服輕輕搭在他身上,又看向窗外的雪,小聲說:“雪下這麽大,不會把路給封了吧?”

盧志和也正憂心這一點,陸志飛卻說:“我瞧著應該不至於。咱們慢慢開,安全第一。無非是路上多花點時間,總能到家的。”

幾人正輕聲討論著路況,突然陸志飛看到前方的路面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立刻警惕起來。盧志和緩緩降下車速,吳昆也推了推江銘,說:“江兒,別睡了,醒一醒!”

江銘猛地坐了起來,這時車已經離黑點很近了,能看清楚那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邊。那人的衣服和帽子上已經落了薄薄一層雪,圍巾蒙著臉,看不清他的長相,但身形又瘦又矮,像是個還沒成年的孩子。

“行行好,過路人!”他遠遠地就在路邊朝他們揮手,嘶啞著嗓子大聲喊:“帶我一程吧!”

陸志飛握緊了手裏的槍,掃視著那人周圍,路邊就是平坦的曠野,上面落著薄薄的積雪,看不出有人設伏。他便打開車窗說:“抱歉,我們的車坐滿了人。”

“我到前面就下!”那人跟著車往前跑,繼續哀求說:“求求你們,我已經走了很遠的路,實在走不動了。到了前面有房子的地方我就下車!”

盧志和看著車外的大雪,又看那人,有點猶豫。雖然這只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但誰也不知道雪會下多大,這個人滿身疲倦地站在路邊曠野裏,如果無法及時找到躲雪的地方,很有可能會被活活凍死。

其實他們擠一擠,車上再坐一個人也沒問題。對方只是個瘦小的男人,而他們有四個大男人,就算心懷叵測,也不足為懼。幾個人相互看了兩眼,盧志和正要開口,忽然聽到江銘在後面說:“等等,別開門!”

他的聲音繃得非常緊,臉色也有點發白,死死盯著路邊那人說:“這個人我認識。”

吳昆轉頭看他,見他連嘴唇都在微微哆嗦,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江銘急促地吸了口氣,又說:“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先派一個人攔車,把我們引到前面設伏的地方,這個人就會要求下車……”

盧志和悚然心驚,說:“現在我們要怎麽辦?”

吳昆臉沈如水,沈默片刻說:“停車,我要下去。”

盧志和忙把車停到路邊,吳昆打開車門,端槍走到那人身邊,說:“讓我們載你一程也可以,舉起手,我要搜身。”

那人跑得氣喘籲籲的,聽了這話,忙把雙手高高舉起。吳昆從頭到腳搜了一遍,沒搜到武器,不由有點詫異。這時身後車門呯呯響了兩聲,江銘和陸志飛也分別下了車。陸志飛端槍警戒著周圍,江銘則從車尾方向朝他們走來,邊走邊說:“矮子,還認識我嗎?”

路邊那人一怔,轉身就朝田野裏飛奔,吳昆緊追在後,將他撲倒在地。那人一手抹了帽子,從頭發裏抽出一把很小巧的□□,嘣的一聲彈出刀刃,狠狠朝吳昆脖子刺來。江銘在旁看得分明,立刻飛起一腳,把□□踢出老遠,沒入雪地不見了。

帽子摘掉後,露出一張瘦小的臉,竟然是個長相清秀老實的成年男人。江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你們在什麽地方設了埋伏?”

那人恨恨看著江銘不說話,吳昆朝他臉上揮了一拳,說:“問你話呢,聾了嗎?”

那人嘴角流出血,還是不說話。吳昆冷笑道:“不說是吧?行,我他媽最會對付你們這些英雄好漢了。”他說著,把礙事的槍摘了遞給江銘,抽出後腰上的斧頭,翻手就砍在那人左手上。刀刃過處,四根手指跳起來,落在雪地上,那人慘叫一聲,狂喊道:“慢著,我說!我什麽都說!”

江銘呵出一口白氣,說:“他不會說實話的,直接抹脖子吧。”

吳昆聞言,便掐著那人脖子,準備拿斧頭往上劈,那男人忙死命抓著吳昆的手,嘶聲高喊:“我說實話,我真說!別殺我!他們就藏在前邊,我給你們帶路!騙你們天打雷劈!”

“我他媽還不知道你們會埋伏在前邊?”吳昆喝道:“說,前邊什麽地方?”

那人呻*吟著說:“就前邊鎮子裏,真的!快出鎮子的一幢房子裏,是個三層小樓!”

吳昆審完了,把那人往田野的雪地裏拖了一段路,一腳踩斷他的腿骨,對江銘說:“人交給你了。”

說完他接過槍,朝路上走。那人斷著一條腿,還絕望地朝前爬,邊爬邊求饒,說:“小鄧子,你聽我說,冤有頭債有主,你以前的事兒可不能怪我!阿飄和李老大他們都還在前邊,你找他們算賬去!不,我幫你找他們算賬去,這回我鐵定幫你……”

話音末落,江銘手起斧落,朝那人脖子上劈去。那人挨了一斧頭,竟然沒死,還垂死掙紮地爬了兩米才停下,江銘追上去,一連砍了七八斧,差點把頭剁掉,才終於停了下來。

他站起來,提著血淋淋的斧頭,在漫天席地的飛雪中,呆呆看著腳下的死屍,突然嘔吐了起來。吐了一會兒,才踉踉蹌蹌往回走,經過吳昆旁邊時,被吳昆一把抱住了。

吳昆拍著他的背說:“別怕!別怕!”

好半天,江銘才止住了哆嗦,從他的懷抱裏擡起了頭,他眼圈有點紅,卻並沒有哭,只是把斧頭上的血跡在雪地上擦了擦,說:“走吧,抓緊時間。”

幾個人分頭上了車,盧志和說:“現在怎麽辦?是順著這條路往前開,還是繞行一截?”

不從小鎮經過的話,他們要繞行很大一圈,這樣的風雪天裏,搞不好就容易迷失方向。而且江銘也不想繞,他殺氣騰騰望著前方,說:“開!這幫人會在什麽地方設埋伏,我猜也猜得出來!”

“對!”陸志飛也說:“咱們槍彈足,怕個屁啊!”

他們提前檢查了所有槍支,把彈藥填滿,又裝了幾匣子彈在身上。江銘這時才冷靜下來,簡單地介紹了對方的情況,說:“我被他們抓住的時候,那一夥人有□□人,因為矮子長得一副憨厚老實相,所以經常會被派出去當誘餌,把路過的人引到設伏的地方。矮子這個人非常會蠱惑人心,在車上會引人跟他說話,讓對方放下防備。等到地方後,他再和埋伏的人同時下手。這些人打劫,不光是為了獲取物資,偶爾也為了找樂子……”

他忽然停住了,紅著眼,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又說:“領頭的那人姓李,三十多歲,槍法很準,一般會在高處當狙擊手。咱們一定要小心。”

“槍法很準嗎?”吳昆哢哢地拉著槍栓,冷笑道:“那咱們今天就去會一會他!”

陸志飛也嘲諷地說:“要是真的很強,就不會施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

盧志和則是聽到“找樂子”幾個字,後背就繃得筆直,“來都來了,咱就替天行一回道,”他冷冷地說,又看著陸志飛和吳昆道:“你倆別輕敵,這些人能活到現在,絕對不會是光靠著這點下三濫的手段!”

車子又朝前開了一小段路,路邊果然出現一些殘破的房屋,盧志和把車速降下來,車上的四個人都屏息凝神,隨時註意著周圍的動響。風攪著雪團,落在斷墻和破舊的屋頂上,沒有一絲人聲。在快到鎮子中間的一幢二層小樓時,江銘忽然說:“多半就是這裏!”

皮卡在路邊緩緩停下,吳昆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邊輕聲說:“阿和,你留車上,我們一下去,就把車倒到安全的地方!我喊一二三,一起開車門,下車就開槍!”

“一、二、三!”吳昆剛喊完,三個人就同時打開車門往外跑,核桃也緊跟著下了車。他們一邊跑,一邊端槍朝四面的殘墻和窗口掃射,到路邊後,迅速在殘墻處找好了掩體。盧志和則開車朝後倒了一長截路,靠邊停下後,也立刻從後座上拿起槍端在手裏。

斷墻後面的三個人背靠背,把狗護在中間,踩著腳下的瓦礫,緩緩朝設伏的小樓靠近。因為子彈充足,每到可能藏人的房屋或斷墻邊,他們必定會輪番掃射,以絕對的火力朝前推進。在一幢房屋倒塌的山墻後面,陸志飛和吳昆一左一右,射死了兩個還沒來得及撤退的家夥。幾個人越過墻體豁口朝前走時,就聽呼呼風聲襲來,陸志飛一閃身,剛躲過飛來的一把斧頭,旁邊江銘已經朝高處射了幾槍,就聽啊的一聲,一個趴在墻上的家夥軟軟地垂了下來。

這時他們已經靠近了那棟兩層小樓。核桃突然朝上汪汪叫了兩聲,吳昆擡槍,看都沒看,朝二樓的幾扇窗戶掃了一梭子彈。三人從一堵斷墻旁包抄過去,把躲藏在另一邊的一個拿斧頭的男人射死,沖進了樓裏。

吳昆朝江銘打個手勢,讓他留在樓下,他則和陸志飛順樓梯走了上去。兩人行到拐角處,見上面人影一閃,立刻開槍掃射,頓時樓上樓下的槍聲跟炒豆子似的,啪啪響成一片。子彈射在墻上,墻灰撲簌簌落下,陸志飛開槍掩護,吳昆終於沖上了樓。

二樓的客廳裏空無一人,陸志飛很快也上來了,兩人背靠著背,擡槍挨間房屋搜索著,過了片刻,核桃也上了樓,它在客廳轉了一小圈,突然朝二樓半的方向望著,輕輕嗚了一聲。

與此同時,吳昆和陸志飛的槍都響了起來,二樓半的墻體後面,摔下來一個人,身體汩汩流著血,已經活不成了。

兩人繼續搜索,這時,突然聽到樓下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吳昆趕到窗邊,探出身子朝下望,被陸志飛一把扯回來,子彈堪堪擦著頭皮飛了過去。陸志飛把槍架到窗臺上,朝下掃了一波,再朝外望時,就見一個男人的身影很快隱沒到了一堵殘墻後面。

那男人躬著身子,在風雪聲中,悄無聲息地順著墻往前跑。他在殘破的房屋和墻壁間游走,如同一尾滑不溜手的魚游走在石縫裏。只要再轉過不遠處的那堵墻,他就能成功跑出樓上兩人的視線,然後從這裏逃脫,——前面有個涵洞,是他們的宿營地,涵洞邊停著一輛越野。這些人就算知道他開車跑了,風雪這麽大,他們也不會冒險開車來追他。

就在他離那堵墻只有兩步遠時,突然傳來一聲槍響。他的腳步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不能置信地看著前胸上出現的那個洞。鮮血很快把衣服都染濕了。

江銘踩著積雪,緩緩走過去,手裏的槍還冒著熱氣。他看著地上的人,說:“李老大,你好啊。”

地上的男人露出了驚詫的眼神,江銘在雪裏呵出一口白氣,說:“你看,你以前老是說,好人命不長,禍害活千年。怎麽我還活著,你就要死了?”

血沫從那人嘴裏噴出來,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江銘笑了笑,又蹲在他旁邊,說:“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你的報應。你看,老天爺也沒忘了你,而且,你這種人死了之後,一定會下地獄的!會被一遍又一遍地撥舌、油煎、蒸烤、淩遲……,你怕嗎李老大?”

地上的男人露出了無比恐懼的神情,江銘把槍放到一邊,撥出身後的斧頭,用手摸了摸刀刃,說:“你想死嗎李老大?”

男人睜大了眼睛,輕微而劇烈地晃著頭,江銘揚起斧頭,用力斫了下去,隨著一聲悶響,男人的身體抽搐起來,斷頸處鮮血噴湧而出,把身旁的積雪都染紅了。

江銘死死盯著那人看了會兒,一臉厭惡地擦了擦斧頭上的血,然後撿起槍,對不遠處站著的吳昆和陸志飛說:“咱們走吧。”

他們帶著核桃,在鎮子兩旁的房屋裏搜索了半天,確定再沒有埋伏的活口,這才朝鎮子一端走去。遠遠看到皮卡車時,陸志飛站到路中間揮了揮手。車裏的盧志和正惴惴不安,看到他們,趕緊放下槍,把車開了過去。幾個人關上車門,皮卡車穿過小鎮,朝前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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