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難過，我來說一件高興的事給你聽。”艾暮雨笑瞇瞇地說。“我記得我十歲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和艾星林正坐在家裏看電視，有幾個人路過我家門口，其中一個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跤。那個人居然就指著我家窗戶亂罵起來。艾星林當時只有七八歲，一聽就火了，沖出去一拳就在了那人的臉上。”

海倫‘啊’的一聲，“艾星林小時候脾氣還不小。”

“見弟弟和人動了手，我也忙跟了出去，不過我比較冷靜，站在門口先數了數。對方是七個人，而且都是成年人，每個人的手臂都比我的手臂粗好幾圈，個頭也比我高一頭。”

艾暮雨說到這裏，笑瞇瞇地看了看海倫，“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幫著艾星林一起打。”

海倫原本以為艾暮雨看清了對方的實力，會理智地拉住自己的兄弟，沒想到艾暮雨笑瞇瞇的說自己也沖了上去，不由得又驚又喜，毫不淑女的‘嗷’的一聲。“你們打贏了嗎？”她笑容滿面，其實心裏想問的卻是，你們到底被打得有多慘？

艾暮雨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桃花眼閃閃發光，“我們一直打到天亮，才把那七個人打得求了饒。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打架。”

“打贏了？”海倫難以置信。

艾暮雨點了點頭。“打贏了。”

海倫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看艾暮雨的眼神，立刻就與平時截然不同了，不像是在看一個帥到極點的廚子，而像是在看一個酷到極點的英雄。

艾暮雨暗暗點頭，我喜歡這樣的眼神。

海倫團起雙手支在下巴上，一臉羨慕地望著艾暮雨。“我最喜歡敢打架愛打架的男人了。”

“真是巧了，我最喜歡愛打架的姑娘。”艾暮雨笑著說，“我相信愛打架的人都是渴望勝利的人。渴望勝利的人總是充滿激情，而激情是生命的全部意義。”

海倫怔了怔，雖然艾暮雨的這幾句話完全是在胡說八道，但聽上去倒是挺有激情。

和艾暮雨聊了一會。海倫的心情好了很多。“剛才我騙你時，你真的沒有生氣？”

“你是說查理的事？知道你沒有男朋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艾暮雨笑著說。

海倫雙手支著下巴，笑盈盈地看著艾暮雨。她很想問問艾暮雨是不是喜歡自己，但是想到自己早晚都要奪取秦玥的力量，然後離開百花街，就不由得一陣心虛。艾暮雨和艾星林的感情很好，他會拋棄兄弟之情跟我走嗎？海倫在心裏問自己。

“你在想什麽？”艾暮雨望著海倫，輕聲問。

“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歡我。”海倫望著艾暮雨。輕聲答。

“我很喜歡你。”

“真的？”

“真的。”

“這算是告白嗎？”

“這不算是告白。如果是告白，我會說‘我愛你’。”

海倫的心怦然而動，她望著艾暮雨的眼睛，沒有說話。

“我希望我可以很快就說出‘我愛你’。”

海倫嫣然一笑，同時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她開心得想哭。

艾暮雨伸出一只手。撥了撥她的頭發。

二個人靜了很久，海倫終於鼓足了勇氣輕聲問艾暮雨，“你會為了我，離開百花街，離開你弟弟嗎？”

艾暮雨象是早就準備好了海倫問他這個問題。他搖了搖頭。“中國有一句老話，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他突然笑了笑，“而你，無疑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衣服。”

“這句話的意思是就算我再漂亮，也不如你的兄弟重要？”海倫唯恐自己理解有誤。努力壓抑住心底的失望，柔聲細氣地問。

艾暮雨點了點頭。

“在我的國家，夫妻關系是所有關系中最親密最重要的。”海倫氣憤地說，“如果一個人說他的兄弟比自己的妻子更重要，大家會以為他是神經病。”

“那是你們國家。中國還有一句話，叫做：至高至明日月，”艾暮雨看著海倫，緩緩地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至親至疏夫妻。”他的神情就像是一片深沈的大海，在看著他面前的燈塔，他不想掀起巨浪征服燈塔，也絕不會從她面前走開，放棄陪伴她。

“至親至疏夫妻。”海倫的憤怒不知不覺的消失了。她仔細咀嚼著這幾個字，突然覺得眼前的艾暮雨那麽近又那麽遠。自己喜歡他，也相信他喜歡自己，但是在這個熱衷於用美食來討好自己的艾暮雨之下，還有一個更深沈更廣闊的艾暮雨，自己完全不了解他。

艾暮雨走後，海倫又坐了一會，才離開化妝品店，走了十幾分鐘，來到一個普通的住宅區。夜深人靜，小區內沒有行人，只有家家戶戶的空調在不停地制造著噪音。海倫在樓下站了一會，穩定了一下心神，才上到四樓，敲了敲門。

琳娜穿著印滿雛菊的長睡衣，打著哈欠來開門，見是海倫，不禁奇怪地‘咦’了一聲。“姐姐？”

海倫看了看自己的小妹，但願綺莉沒有把要奪取秦玥靈識的事告訴她。海倫暗暗祈禱。

“巫師之王的血呢？”海倫問琳娜。

琳娜從架子上拿起一個小銀瓶，遞給海倫。“綺莉臨走時放在這了，她讓我好好保管。”

海倫接過小銀瓶，擰開瓶蓋，又揭開瓶蓋處包著的銀箔，然後看向琳娜。琳娜瞪著碧藍的眼睛，好奇地望著海倫，“姐姐，你大半夜的跑過來，要拿巫師之王的血幹什麽？”

海倫沒有理她。巫師之王的血太珍貴了，海倫不敢冒險。她拿起一只棉簽堵住瓶口，然後輕輕的側了側銀瓶。

“巫師之王的血是白色的？”琳娜湊過來，驚訝地望著棉簽。

海倫把棉簽放進嘴裏，用力吮吸了一下，“這不是巫師之王的血，這是水。”

琳娜臉上的驚訝變成了恐懼，她看了一眼海倫，忙轉身從架子上拿來一個小盒，“綺莉說這裏面是那顆最重要的藥，她讓我一定要好好保管。”

“你沒有打開過？”海倫沈聲問。

“我沒有打開過。”琳娜立刻說。

海倫盯著自己的小妹仔細看了一會，才輕輕點了點頭，“琳娜，沒有你的事，不要怕。”

海倫打開小盒，盒子裏確實有一粒藥。這次連琳娜都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顆藥沒有念過咒語，這是綺莉配的藥。”琳娜說著，顯然已經猜出了真相。她哆嗦了一下，卻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姐姐，綺莉幹了什麽？”

“她騙了我們，她自告奮勇要去監視秦玥，但其實……”

“她奪取了秦玥的靈識？”琳娜脫口而出。

海倫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琳娜平行，“綺莉沒有成功，我很高興你沒有參與這件事。”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小妹。

琳娜立刻後退了一步。“姐姐，你是要對我用攝魂嗎？”

海倫正因為琳娜沒有和綺莉合謀而高興，突然聽琳娜這麽說，不由得楞了楞，“我為什麽要對你用攝魂？”

小女孩苦笑了一下，“因為這些日子我一直和綺莉住在一起，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就算我發誓說我沒有參與，外祖母也不會相信，她一定會對我攝魂。所以你也一定會用攝魂。”

“我相信你。我不會對你用攝魂。”海倫大聲說，既驚訝又傷心，外祖母真的會對自己七歲的外孫女用攝魂？

琳娜遲疑地望著海倫，片刻之後，小女孩抽了抽鼻子，撲進了海倫的懷裏，“姐姐。”

“你是我的親妹妹，就算我以後做了家族首領，我也不會對你用攝魂的。”海倫摸著琳娜的頭，喃喃地說。“我知道外祖母不喜歡綺莉，但沒想到她對你也……”

“不能怪外祖母。”琳娜擡起頭來看著海倫，她皺著眉，神情悲哀中帶著憐憫，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如果你天天都要忍受黑暗懲罰的煎熬，也會變得越來越殘酷。外祖母又總是要強裝成健康的樣子。看她那麽痛苦，我都害怕學巫術了。”

瑪蒂娜作為家族首領，時刻不忘維持自己強大的形象，卻連小女孩也瞞不住。海倫心想。

“雖然我想象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去上學，但是外祖母不允許，她一直逼著我學習巫術。”琳娜依在海倫的懷裏，對姐姐講著她不在家時自己的生活。“每次練習過黑暗魔法之後，綺莉就偷偷的給我舉行祝福儀式。綺莉還配了一種藥水，說是可以減少黑暗懲罰的積累，但是她自己也承認，隨著黑暗魔法使用次數越來越多，這些殘餘的懲罰還是會越累積越多，最後我們都會變成瑪蒂娜那樣。”

“你要是害怕，可以只練習白巫術。”海倫摟著小妹妹，輕聲說。

琳娜搖了搖頭，“外祖母說，白巫術雖然也很有用，但是只有黑暗魔法才有最強大的力量。為了得到力量，我們家族的人從來都不怕懲罰。”琳娜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二姐妹對望著，同時都想到了綺莉，她為了得到力量，甚至不惜背叛家族。

“姐姐，你要怎麽處置綺莉？”琳娜問海倫。

海倫遲疑了一下，“你覺得綺莉還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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