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一直進行到下午五點左右。在何副廠長宣布今天的討論先進行到這裏時，蔣國安敲門進來。

向何副廠長示意了一下後，走到曲森身邊，小聲說：“曲哥，我們廠長請您去下他辦公室。”

“好。”曲森應聲兒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已經掩飾不住了。

何副廠長離得近，聽廠長只喊了曲森一個，便對劉志全說：“小劉，累不累？”

“不累！”劉志全老實的回答。

“不累就來趟我辦公室，給我這個老家夥補補課。”何副廠長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了一句。

劉志全看了曲森一眼，見曲森微微點了下頭，馬上應聲：“是！”

參與下午會議的一幫人很快散去，廠長辦公室和副廠長辦公室都在三樓，曲森、劉志全分別被何副廠長和蔣國安領著一起上了三樓。

何副廠長在自己辦公室門前停下，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曲森被蔣國安帶到了隔了一間的廠長辦公室門前。

不等蔣國安敲門，曲森便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報告！”

當曲森的喊聲在走廊中回蕩時，辦公室裏一個威嚴又熟悉的聲音響起：“進！”

曲森毫不猶豫，推門便走了進去。

廠長辦公室的門，在曲森進屋後緩緩的自己合上。

就在走廊裏的三個人，因為曲森忽然間反常的行為感到好奇的時候。透過還沒有完全關嚴的房門，聽到廠長辦公室裏又傳出了一聲。

“團長好！”

廠長辦公室內有些發福的劉援朝，看著面前立正敬禮的曲森，原本嚴肅的臉上一點點的浮現出了笑意，幾秒鐘後笑罵了一句：“臭小子，穿上警服還挺精神！”

“嘿，實習，就一年。”曲森這回說話，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小聲帶著笑的解釋。

“廢話，你小子要是敢上完學就跑去當警察，看我不踹你。”劉援朝故意板著臉說了一句。

又好好看了看曲森，指了下辦公桌對面的凳子說：“坐下說話。”

曲森趕緊坐下，雙手扶著膝蓋，腰板拔直，一副標準版的坐姿。

“你看到我好像一點兒也不驚訝啊。”劉援朝原本想著給曲森一個“驚喜”，結果發現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心裏有些失望，但又想不出是哪裏出了問題。

“那個…一樓的展板。”曲森小聲提示了一下。

“嘖，失算了！”劉援朝瞬間反應過來，不由得有些懊惱。轉念又一想，忍不住笑了起來：“還行，看來你小子沒讀書讀成書呆子，起碼觀察力沒退步。”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兵。”曲森馬屁毫不猶豫的送上。

“韓振江把你小子的表現都給我說了”劉援朝無視馬屁，板著臉說了一句。

眼瞅著曲森臉色變得緊張了起來，才緩下語氣說了一句：“還不錯，沒給我丟人！”

曲森對自己的表現是心知肚明，做出緊張的表情完全是配合老劉同志。

聽到他後面的話，又做出一副放松下來的模樣，臉上跟著浮現出帶著一絲小得意的笑容。

“別驕傲啊，以後繼續保持！”劉援朝說著話從抽屜裏掏出煙盒，扔給曲森一根，又抽出一支自己叼上。

“是！”曲森應聲後狗腿子似得掏出打火機，湊上去幫劉援朝點著。

“點上吧，裝什麽！”劉援朝抽了一口煙，吐著煙氣把煙灰缸往曲森的方向推了一下。

曲森這才給自己也點上，一直有些緊張的坐姿也放松下來。

“怎麽樣，對廠子印象如何。”劉援朝抽著煙問。

“我之前聽蔣國安說的時候心裏還琢磨呢，那位新廠長破釜沈舟的架勢太有魄力了。等在展板上看到團座您的照片……”

曲森話說到一半兒，故意吊了一下老劉同志的胃口，然後才一臉得瑟的說：“我就一點兒也不意外了，您有這魄力實在是太正常了。”

“嗯，雖然有拍馬屁的嫌疑，不過我覺得你說的很對。”看得出來劉援朝今天確實很高興，難得的開了個玩笑。

“不拍馬屁，團座，您這魄力真是這份兒的。”曲森心悅誠服的伸出了大拇指。

“行了，別說那些好聽的了，給我來點兒實在的。”劉援朝彈了下煙灰，用考量的語氣對著曲森說了一句。

“您想做民用小型無人機！”曲森馬上意有所指的說道。

“繼續說。”劉援朝沒點頭也沒否認。

曲森一下來了精神，身體往前湊了湊：“我在一樓一看到您的照片，馬上就知道您這次是故意點名讓我過來，完全是有預謀的。”

看了看劉援朝的臉色，曲森接著說：“蔣國安在來的路上跟我說過，您之前的廠領導想開發民用產品來創收，不過市場定位沒有找準，並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

您啊，肯定是看到了小型無人機的商業價值，準備出手了，對不對？”

“你覺得這買賣行不行？”劉援朝不再掩飾了，直接開口問道。

“行，肯定行！”曲森毫不猶疑的回答，然後解釋：“小型無人機這東西，可以是兒童玩具，也可以是年輕人的玩具，另外還可以當做工具無人機來使用，市場前景非常的好。

跟您這麽說吧，國外進口的那些無人機，最普通的都要幾百塊，質量稍微好一些的就得上千，甚至幾千。

但實際上這東西，我們實驗室做出來，賣那個價兒都大有賺頭兒，更何況廠子裏用流水線造呢。”

“你確定！”

“確定，而且我可以告訴您一個準確的消息，巴蜀的那家軍轉地的電器廠，已經將民用小型無人機的生產提上日程了。”

“已經有人盯上這塊兒的市場了？”

“盯上就盯上唄！小型無人機的民用型號根本涉及不到多少關鍵技術。可以說只要有點底子的廠家就能生產，所以競爭是難免的。

就看誰先出手，搶占市場先機。現在國內還沒廠家正式生產，哪家先把產品推向市場，哪家以後就是國內這方面的的阿開山鼻祖，絕對的老品牌。”

劉援朝聽完曲森的分析，正坐在那消化呢，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等他接起來後，曲森聽到裏面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老劉什麽時候回家，飯都做得了。”

“這就回！”劉援朝擡頭看了下時間，回了一句後放下話筒，從椅子上站起來對曲森說：“走，回家，晚上好好跟我說說。啊，對了，把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小劉也叫上。”

“他在何總工的辦公室呢。”曲森跟著起身說到。

“正好，把老何也一起叫上。”劉援朝叨咕了一句，拿起座機話筒，撥了何副廠長辦公室的電話。

兩位領導電話裏說了一句，隨後腳前腳後的從各自辦公室出來，帶著曲森和劉志全一起去了劉援朝家。

劉援朝的老伴範阿姨五十多歲，很樸實的樣貌，幾個人到了之後很熱情的打了招呼。

還特意指了指曲森：“小曲，老劉可是動不動就跟我叨咕你。夏天時聽說你演習時表現的好，給師裏長了臉面，晚上還自己喝了二兩呢。”

曲森聽了有些慚愧，劉援朝一直關註著自己，而他自從離開了團裏，卻從來沒想著關註一下自己的老團長。

“瞎扯，我喝酒那是慶祝師裏終於把丟了的臉面贏了回來，跟這小子有個屁關系。”劉援朝哈哈笑著說了一句，直接走進飯廳，看著自己老伴張羅的一大桌子菜，剛要誇上一句，眉頭就皺了起來。

指了指盤子裏裝著的幾只個頭不大的烤雞說：“怎麽買這個，屁大點兒個玩應，還甜不拉嘰的，不如買只大燒雞。”

“不懂別亂說，這叫奧爾良烤雞，現在年輕人都愛吃，我排大隊才買著的。”範阿姨不滿的說了劉援朝一嘴。

“行，年輕人愛吃就行。”劉援朝其實不敢跟老伴兒爭，指了指曲森和劉志全說：“聽見沒，專門給你們買的，你倆都給消滅了啊！”

劉志全有些靦腆，沒好意思說話，曲森大大咧咧的說：“沒問題，包我倆身上了。”

“老伴兒，把我那好酒弄一瓶出來，今晚高興，整點兒。”劉援朝現在被範阿姨限制飲酒，今天終於得了正當理由，正大光明的提出了申請。

“行，喝吧。”當著客人，特別是兩個小輩兒的面兒，範阿姨很給劉援朝面子，痛快的點頭批準。

劉援朝見申請通過，自己動手打開酒櫃，在一堆全都是老式包裝的白酒中間，選出了一瓶放到了酒桌上。

何副廠長一看到白色的瓷瓶和紅色的鐵皮瓶蓋，眼睛一下就亮了，拿起來輕輕晃了晃，一臉驚喜的說：“老劉，夠大方的啊？”

曲森也看到了瓶身紙貼上顯眼的茅臺倆字，雖然不懂得辨別年份，但從紙貼的印刷水平就知道，這瓶酒肯定有些年頭兒了。

趕忙說：“團長，我和志全其實都不會喝酒，您這寶貝給我倆喝了可就浪費了。”

“浪費？”劉援朝一瞪眼睛：“你敢，一滴也不準給我浪費嘍。我告訴你啊，這頓酒可不能白喝，廠子裏的事兒你看著辦。”

“您放心，不喝這酒，我也不敢不盡心啊。”曲森馬上表態。

一邊兒的劉志全，還以為劉援朝說的是警用小型無人機的事兒呢，也趕忙跟著表態：“領導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有這話就行了，來，坐下開整！”劉援朝氣勢十足的招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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