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包房中吳恩泰一臉的淡然，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林海珍與自己雇來三人的對話。

他的這副做派，只有一個解釋，就是確實不擔心自己被反噬。

林海珍可不會因為吳恩泰的態度，就放棄了活命的掙紮。在利誘和威逼都沒有取得效果後依然沒有死心，聽完對方的話馬上接了一句：

“兄弟，出了海…你覺得你們的命，還是自己能夠做主的嗎？”

一直與林海珍互動的那個男人笑了起來，看著吳恩泰說：“這個就不勞您費心了。我們打聽的非常清楚，吳老板的信譽還是很有保障的。”

吳恩泰滿意的點了點頭，擡手伸出了三跟手指：“朋友，就沖你這句話，到了印尼後，再給你們加這個數。”

“謝謝吳老板。”男人大喜，很江湖的沖吳恩泰抱了一下拳。

挾持著林海珍和阿清的兩個男人，也是一臉的笑意。

吳恩泰年紀輕輕的就能頂起一個山頭兒，跟老一輩的毒品大鱷們分庭抗爭。一個是他專盯高端市場，對傳統毒品受眾人群沖擊不大。

再就是靠著心狠手辣和一言九鼎，在圈內兇名赫赫的同時，信譽也絕對沒得說。至今為止，還從沒有過卸磨殺驢或者出爾反爾的不良記錄。

兩人一唱一和間，林海珍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徹底栽了。很光棍兒的問吳恩泰：“阿泰，我服了！怎麽做能換下我林海珍的這條命，給個說法吧。”

吳恩泰臉上的笑容消散的同時，眼底的陰冷也隨之而去。面無表情的看著林海珍，豎起了一根手指：“廣治的損失和我手下弟兄這次出動的費用，算你的。”

“沒問題，你價格隨便你開。”林海珍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

吳恩泰又豎起一根手指：“你澳門的線給我走貨，帶貨押貨我的人負責。傭金不會少你的，但具體的事兒你不許沾手。”

林海珍沈默了幾秒，同樣伸出了兩根手指：“我要純利的兩成，沒商量。”

吳恩泰似乎對林海珍在這種狀態下，還敢跟自己談利的行為非常欣賞。嘴角微微揚起，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要求。

“臥槽，這個林海珍要錢不要命啊！”曲森忍不住說了一句。

“呵，他那是聰明。”高勝不屑的笑著說：“他要是敢胡亂答應，吳恩泰會相信他的誠意？”

曲森和高勝說話的時候，包房裏緊張的氣氛舒緩了一些。吳恩泰對用刀挾持著林海珍和阿清的兩個男人使了下眼色，兩人撤了刀子，退到了一邊。

阿清覺得脖子剛被刀抵著的地方有些疼，用手摸了一下看了眼，發現手指上居然已經沾上了一些血跡。本就白的嚇人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雙眼翻著眼白，看架勢，一副下一秒就會暈過去樣子。

林海珍脖子上也有一道血跡，甚至一粒血珠正沿著他喉結的側面在緩緩的下滑。不過他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似得，眼睛一直盯著坐在對面的吳恩泰。

因為他知道，以吳恩泰的性子，應該不會這麽簡單的就放過他。

“還有一件事我非常好奇。”果然，吳恩泰再次開口，微微歪著腦袋問道：“我廣治那面的安排，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雇了一個私家偵探盯著你，他應該在你家裝了攝像頭。”林海珍毫不猶疑的就把鮑亮給賣了。

吳恩泰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呵呵的說：“應該是個高手啊，不便宜吧？”

“也不算很貴，不過確實挺有本事的。”林海珍說話時，臉上也帶上了一點笑容，不等吳恩泰發問，便說：“城南民族巷，墻上寫著廣告牌。你要感興趣的話，走一趟很容易就能找到。”

“這種高手，我確實應該認識認識。”吳恩泰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鮑亮現在在哪？”指揮車裏高勝問道。

“在市局技術科，跟省廳派來的密碼專家一起破譯暗語呢。”技偵組組長馬上回答。

“把情況通報給賈隊長，讓他安排一下，告訴鮑亮他有‘大主顧’馬上就要上門了。”

高勝話音剛落，技偵組組長忽然喊了一句：“高隊，比對結果出來了。”

曲森和高勝看向比對服務器的顯示器，上面顯示的照片正是包廂內三名不知身份的男人中，一直與吳恩泰說話的那位。

不等高勝發問，技偵組組長已經通過比對結果調出了相關的簡述，讀道：“二零零二年二月十五日淩晨，三名嫌疑人，在小秦嶺金礦盜取礦渣時被護礦巡防隊發現。

三名嫌疑人持刀反抗，造成巡防隊隊員三死五傷後逃逸，當地公安部門追查無果。事後估計，丟失金礦渣約五十公斤。

二零零二年五月，杭州警方查獲一家收臟的金飾品加工店時，發現了約十五公斤的礦渣，經過化驗正是小秦嶺金礦的失物。

後經過追查，確定三名嫌疑人中的一人為史文慶。其餘兩名疑犯的身份至今不明。”

在曲森的理解中，無論什麽金屬冶煉後的礦渣就算還有殘餘價值，也不值什麽錢了。難道金礦礦石能煉好幾次？

於是奇怪的問：“金礦渣裏還能煉出金子嗎？”

技偵組組長點開了詳細案宗，用鼠標把頁面下拉了一些，接著點開了一張縮略圖。畫面中是泛著金屬光澤的所謂金礦渣。

看了眼介紹後技偵組組長說：“失竊的金礦渣不是冶煉後的廢礦石，是指金水從冶煉爐流出後，進入磨具過程中在引流道中的沈澱部分。”

高勝也是聽了介紹後才明白金礦渣到底指的是什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不就是含雜質的黃金？”

“是的，黃金含量非常的高，而且很容易提純。”技偵組組長點頭。

曲森在心裏默算，五十公斤金礦渣到底能值多少錢的時候，茶樓包廂裏吳恩泰和林海珍的交涉已經差不多結束了。

一直站在一邊靜看兩方交涉的史文慶見林海珍要走，忽然對吳恩泰開口：“吳老板，今兒不用見血，說實話是件好事兒。可是……我們兄弟的這趟活兒，該怎麽算？”

吳恩泰之前確實不是嚇唬林海珍，史文慶接到的任務，確實是假裝搶劫，弄死林海珍和阿清。

史文慶見兩位老板達成了協議，自己的和兩位兄弟不用殺人了，有些擔心之前談好的報酬，會不會出現變故。

“勞務不變，三位兄弟上船後就能拿到尾款。不過獎錢事先沒準備，到印尼後自然會有人拿給你們。”

“行，我們弟兄信得過吳老板的為人。”史文慶再次抱拳，不過沒有招呼另外兩位馬上離開。而是繼續站在一邊，冷眼看著林海珍。

很明顯，這三位也是個有始有終的角色，擔心他們提前離開，吳恩泰這面只剩一人，事情再出現什麽變故。

“隊長，特警防爆小隊已經到位，那三個人怎麽處理？”行動組組長通過對講機向高勝請示。

高勝剛要向指揮中心請示下一步的行動，那面的指示就已經先到了，揚聲器裏市局一哥的聲音響起：“高勝，你派一隊人跟住了。掌握三人出海通道後，我們協調海警進行抓捕。”

一哥的意思很明顯，吳恩泰這面的摸排工作還沒有結束。一旦現在動手抓了史文慶三人，很可能驚到他。所以等他們出海後，讓海警“無意”間堵住他們，更有利於接下來的偵查行動。

“是！”高勝應聲後，拿起對講機：“朱野，你帶著人跟上史文慶，我讓無人機小組協助你們，註意別把人給驚了。”

“是！”朱野接到命令應聲之後，高勝再次用對講機通知無人機二組，帶上普偵一型無人機，協助朱野的外勤小組行動。

大約五分鐘以後，林海珍一只手攙扶著驚魂未定的阿清，面色正常的從包廂內走出，直接下樓出了茶樓，然後駕車離開。

史文慶三人也隨後出了茶樓，路邊攔了一輛出租後很快消失在車流中。

吳恩泰並沒有急著離開，給自己倒了杯茶，翹著二郎腿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後，轉頭沖包房外喊：“服務員，換壺茶。”

等門外的服務員確認過茶品後，又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幾秒鐘後，坐在一樓大廳散座的徐建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後，按下接聽鍵。

手機聽筒裏響起吳恩泰的聲音：“阿健，上來一下。”

“是！”徐建應聲後掛機，起身上了二樓，進到吳恩泰的包廂。

“坐”

徐建進屋時服務員剛剛送來新茶，把舊茶撤下去。吳恩泰示意了一下他對面的座位後，翻過一個幹凈的茶碗，倒了半杯茶送到了徐建面前。

“老板有什麽交代嗎？”徐建坐下後沒有碰茶碗，有些拘謹問。

“哈哈，沒什麽事，隨便聊聊天兒。”吳恩泰說話的時候給自己也續上茶水。

徐建依然保持著拘謹的坐姿，沒有再出聲。

“最近我小叔跟你還有聯系嗎？”吳恩泰抿了口茶後，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吳先生回國後，沒有再聯系過我。”徐建回答。

“小雅呢？”吳恩泰完全是一副嘮家常的語氣。

“雅小姐也沒在再找過我。”

“他們很忙的。”吳恩泰似乎是在幫著自己的小叔和妹妹解釋了一句。

徐建一副不知道該怎麽應聲兒的模樣，坐在那裏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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