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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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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也是酒局,有人炫耀有人少言少語,席上觥籌交錯杯盞相交,很是熱鬧。付柏坐的位置離著施翎很遠,只能眼睜睜看著施翎被人圍著敬酒,想去攔擋又被鄭然勸下,甚至連施翎的身都近不了。

男人羨艷的目光與女人向往的神情刺痛了付柏,他只能一個勁兒給自己灌酒,麻痹著自己的神經。

白裙子的女人在給施翎敬酒時,突然間拋出了□□,笑言當初自己暗戀施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表白,結果施翎就不見了。

“所以施翎,你現在單著嗎?”那白裙女人最後仍是不死心,詢問著施翎近況,桌上一群人哄然鬧起,紛紛勸和。

施翎有些尷尬,也不知是醉的還是不好意思,臉頰泛紅,只能委婉解釋自己由於特殊原因出國,最後不動聲色的拒絕了女人的示好,並且自罰一杯,一飲而盡。那白裙女人也不是矯情的,哈哈一笑同樣一杯全下,這個話題才算過去。

盡管喝的已有些神志不清,但是看著施翎被人拉著說話,從容不迫的應對,付柏心中只覺大慟,也不得不正視:如今的施翎再也不是當日那個少年——和人說一句話便臉紅結巴的內向少年。

付柏不知施翎這些年遇到了什麽,但是他可以確認,施翎變成這樣帶著面具獨來獨往的性格,都是自己的錯。

接近十點鐘的時間裏,一群人終於散了,鄭然拖著喝的爛醉如泥的付柏,恍惚間想起上一次付柏醉成這樣,還是施翎剛剛消失的那段時間。那還是十年前,付柏喝起來旁人攔不住,只能看著他已經喝到臉紅,還不住的給自己灌酒,最後推開想攙著他的人,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走回家。

一向崇拜付柏的鄭然,看見那樣的付哥多少還是有些難過。只不過直到現在鄭然也不知道付柏與施翎之間究竟怎麽回事。

不過這次......鄭然看著路邊正要打車走的施翎,靈光一閃,心思靈敏到如神附體,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施翎的衣服,接著腳底一滑險些自己撲倒在施翎面前。

“?”施翎看了半天鄭然,順著鄭然的手指看去,終於恍然大悟,這是以前經常跟著付柏的一個小孩,雖然同班,好像年紀比他們都小,長得也不如他們幾個人高。

本著和自己沒什麽關系,施翎掰開了抓著自己的手指,直接就想離開。鄭然哪能讓他如願,抹了一把臉,哭喪著臉道:“施翎啊,高中就屬你倆熟,他就交給你了啊!”

鄭然說著把一邊晃晃悠悠的付柏扯了過來,往施翎懷裏一塞,掉頭就跑,邊跑邊喊:“他已經無家可歸了,麻煩你收一下了啊!”

施翎被塞的猝不及防,等到反應過來時鄭然早已跑沒影了,還好周圍同學也走的差不多,一眼看去,只有自己和面前這個腳底打滑的醉鬼。

“餵,還能不能走了?”施翎倒是真想直接把付柏丟這不管,不過到底是沒忍心,就算只是個老同學也沒有看人家半夜睡路邊的喜好。

付柏迷迷糊糊的,憑借直覺面前的是施翎,二話不說先抱住黏上去,摟住人家的腰不撒手。施翎被熊抱個正著,越是掙紮抱得越緊。最後施翎無奈,只能板著臉,嚴肅道:“放手。”

在兩個人關系還很好時,只要施翎真的板起臉,就算再兇的付柏往往也會軟下來,乖乖的去蹭蹭施翎,如今過了這麽久,施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犯暈的付柏下意識的松了手,像是還怕施翎生氣,慫兮兮的把手在褲子上蹭了蹭,討好的看著施翎,眼神濕漉漉的,不像是兇神惡煞的孤狼,倒像極了一只小奶狗。

施翎心一軟,沒忍住揉了揉付柏的頭發,與看著英朗的氣質不同,付柏的發質其實有些偏軟,觸碰到的地方軟軟毛毛的。施翎想收回手,結果付柏馬上又把腦袋送了過來,在施翎的掌心裏蹭了蹭。

“你怎麽和胖貓一樣......”施翎想起小區裏的胖貓,眼眸彎了下來,整個人的氣質都柔和了,付柏昂起頭,似是被施翎此時的溫柔所惑,快速在施翎的嘴角舔了一下。

施翎突然清醒過來,一把推開付柏,心頭突突直跳,看向付柏的神情十分覆雜,有點一言難盡。付柏像是明白自己做錯了事兒,垂著腦袋晃到施翎面前,可憐巴巴的。

施翎只能想著不和酒鬼計較,被風吹了兩下也清醒了很多,瞇著眼看付柏,“你現在住哪?”

付柏不說話。

“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

“回書店?”

“不回書店。”

“那要送你去哪?”

付柏持續沈默。

施翎又問了幾次,無奈這人不配合,就眨巴著眼看他,已經洩氣的施翎一把拉過付柏,順便把人掛自己身上,本來想給安茹發個信息,結果一看時間已經不早了,而付柏這個模樣被自己員工看見也不大好,施翎最後只能打個車把人拖回自己家裏。

一路上付柏都不怎麽老實,一會摸摸這一會碰碰那,施翎若是瞪他一眼,付柏馬上乖巧的坐好,不說話就眨巴著眼睛看著,施翎的脾氣根本發不出來。

只能憋屈著把人帶回自己家裏,施翎給付柏倒杯水想讓他醒酒,只是付柏抱得太緊,施翎掙紮了幾次都無果後,順手抓了沙發上一個抱枕塞到了付柏懷裏,終於騙得那人撒了手。

施翎松了口氣,結果就轉個身的功夫,回來付柏已經躺地上了,懷裏團著抱枕睡得正香。

施翎的房子是單身公寓設計,只有一間臥室,施翎本想把付柏扔沙發自己回去睡床,只是想了又想還是覺得別扭,最後費力的把人拉起來,接著往臥室床上一扔,為了通風打開窗戶,床頭放好水。臨走時施翎留了個字條,這才帶門離開。

站在樓下吹了會兒風,小區裏蟲鳴陣陣,安靜的氛圍下更適合一個人走走。施翎晚上喝了不少酒,平日裏鮮少喝醉的他腦子一陣發懵,困意遮擋不住的襲來。

施翎回頭看了一眼黑燈的公寓,有點唾棄自己的心軟,不過既然自己已經走出來了,這事兒也就當過去罷了。

好在學院給施翎留有教師公寓,只不過施翎不習慣和人合住,平時都是徐祺天自己住,今晚倒不至於去住酒店了。

施翎走的匆忙,沒來得及換上平時的運動裝,現在穿的依舊是襯衫與休閑西褲,頭發剛剛被付柏折騰的也有些亂,臉上帶著倦氣,好好的精英形象,這會兒塌了不少。只是比起一絲不茍的細致,這種稍微散亂的程度更撩人。

不過大半夜的街上也沒什麽人看他。

走到門前施翎就聽見徐祺天在屋子裏的高歌聲,跑調程度令人咂舌,施翎猶豫著要不先在外面等他唱完再進去,誰知等了又等,裏面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歌聲。

驚天動地。好在周圍沒住人,不然徐祺天準得被投訴,施翎有些頭疼。

當施翎出現在徐祺天面前時,徐祺天第一反應就是要完,唱了半句的歌詞硬生生卡在嗓子裏,再沒有出來表現的機會。

“大哥你怎麽回來了?不對,重點是你怎麽回來無聲無息的!?會嚇死人的懂嗎!”

“我看你活得也挺好,還喘著氣呢,不過你歌唱的挺有特色。”施翎在玄關處輕車熟路的換了鞋,沿著沙發坐下順便瞄了一眼屏幕,果然徐祺天又在玩游戲,這會兒正在連麥。

“我家裏有人住,我不大方便留那,過來睡一晚。”

“哦,”徐祺天想了想剛準備問他家裏住著什麽人,突然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來,仔細一看自己沒關麥,再一看屏幕上已經開始被人刷屏。

“什麽人啊?大半夜的過來住yooooo~”

“居然是個男人的聲音,看不出來啊。”

徐祺天欲哭無淚,顫抖著在對話框打出一句,“別瞎說,我們都是直的。”然後光速合上電腦屏幕,哭喪著臉看施翎,“翎子你還我清白啊!”

“嗯?”施翎歪了歪腦袋,有些不明所以。

“那一群八卦的男女特別可怕,我多年的清譽毀於一旦,”徐祺天憤憤不平,“不行,翎子你得補償我,讓我點菜行不行!”

“不行。”施翎揉著太陽穴,被徐祺天吵的頭更暈了,沒好氣道:“我先去睡了。”

徐祺天終於發現了施翎的不對勁,湊近了些才發現施翎帶著一身酒味,“你不是去聚會了嗎?怎麽喝到沒地方睡覺還得跑回來?”

施翎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不想回答。徐祺天一撇嘴,看著施翎回了另一間臥室,徐祺天想了想,總覺得今晚錯過了什麽了不得的重要八卦。

臥室雖然許久不曾住人,好在徐祺天平時打掃的時候也都註意著,屋裏倒也沒積灰。施翎從衣櫃裏抱出一床夏涼被,掀開防塵罩丟在一邊。困倦的厲害,施翎幾乎一挨枕頭就要睡過去,不過到底有些認床,也沒那麽容易入睡。

疲勞的精神與相對清醒的肉體拉鋸著,腦子裏天馬行空的夢淺淺的變換,施翎整個人像是要被撕裂,絕望與無助又一次籠罩了他,仿佛是永遠擺脫不掉的影子,隨著你的一舉一動而變化。

有些精神方面的頑疾,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完全消失,只會在你以為解脫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將你狠狠打臉。

夢裏的付柏在和同學聊天,那副神情是施翎並不熟悉的,有些桀驁又有幾分不屑。眼見著付柏的唇一開一合,施翎想沖上去捂住他的嘴,只是無論施翎怎麽努力都無法前行,他被禁錮在那,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付柏說出傷人的話語。

“不!不要說!”

施翎抱著被子驚醒,懵著臉坐在床上,汗濕了後背。

“怎麽又做了這個夢...”施翎仰著頭,汗水沿著下頜滑過脖頸,劇烈的呼吸起伏間,一貫自持的施翎顯得十分狼狽。

“果然還是和他離得太近了些啊...”施翎一個人對著窗外自言自語,室內溫度有些偏高,窗外沒什麽風。施翎的酒在此時已是醒了大半,只是還不如早先眩暈的感覺,至少沒有夢魘的可怖。

到底是過了許多年,有了堅實的皮囊,施翎雖然不舒服,倒也已經習慣了,除了夢裏難以把握住自己,但只要掙紮出來,一切就會結束,他相信總會好起來的。

不去想任何致郁的事情,這本是註定會被遺忘的故事,沒有任何價值與意義。

施翎爬起來去翻臥室的空調遙控器,摸了半天也沒找到,只得拿著把蒲扇自給自足,若是這會兒在鄉下的小院裏、葡萄架下面,倒真的像個老大爺納涼,七分自在,三分涼。

臥室外的徐祺天悄無聲息的,施翎無心看時間,想著徐祺天也沒閑到可以通宵,估計也是睡了。突然施翎開始後悔把自己的床讓給付柏,也不知道自己心軟個什麽勁兒,這種人合該讓他睡天橋下面,體會一把民生疾苦。

反正對這種人好都是好心餵了狗。

施翎回想起晚上的同學會,有些胖的班長拉著他絮絮叨叨的說話,最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嘆息著和施翎說:“我們應該多參加一些這樣的聚會,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記住過往,不至於遺忘。”

遺忘不好嗎?施翎不知道。只是此時此刻,施翎並不想記得。

施翎打了個哈欠,重新窩回枕頭裏,希望這一覺可以直接天亮,夢裏別再被其他東西纏住了。

付柏醒來時依舊不甚清醒,捂著頭緩了好一陣,記憶才慢慢回籠。

緊接著付柏蹭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如果他沒記錯這裏應該是施翎的家,他還記著施翎把自己帶進門,結果自己就趴地上睡著了。也不知道施翎這一晚睡在哪裏,不過顯而易見沒和自己睡一張床,付柏有些遺憾,錯過了大好的機會。

付柏躡手躡腳的走出臥室,想去試著捕捉落單的小松鼠,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施翎,一定是與平日裏看到的冷靜不同,甚至還帶著可愛的意味。

高中時候的施翎偶爾會趴在桌子上補覺,乖乖的樣子偶爾還縮一下鼻子,付柏總是會課間擠走原來的同桌,蹭到施翎邊上偷偷看他睡覺,看著就想摸一把施翎的腦袋。

付柏只是想想就有些按捺不住,心裏頭癢癢的,像是奶貓爪子一下下的撓自己,頗有幾分期待。

只是在公寓裏轉了好幾圈,付柏傻眼了——除了他自己再沒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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