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亮得早, 五六點就開始泛白了, 風是最清涼的時候, 樓下是不是有兩聲貓叫。

周清越一大早就把他的包背上, 打開臥室門, 順手把他房間裏的燈給關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 拎起鞋子就往外面走。

周清雲走到門口，看著如同做賊的周清越，問：“你在幹嘛呢？”

周清越連忙做了個噓的動作, 擠眉弄眼，然後輕聲把門關上。他好不容易出了家門，瞬間松了一口氣，把鞋子穿上就往下面跑。

下面賣早餐的阿姨才剛剛擺開桌子, 他拿了幾個包子和豆漿就往公交站牌那邊走。

等他到了醫院, 剛好和買早餐的喬珩撞上。

喬珩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六點半, 不禁問：“你來這麽早？”

周清越心想這不是怕你大清早起來情緒低落嗎, 白擔心了。

他把自己包拉鏈拉開, 小心翼翼地，似乎有什麽寶貝，讓喬珩過來看。

喬珩往左右看看, 才走過來, 往包裏一眼，只有兩本書。

周清越把書往上拿出來，露出兩個字——數學。

周清越：“我這是找你做作業呢。”

喬珩楞是沒想到他還有這麽熱愛學習的屬性, 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那先吃早餐吧。”

周清越把豆漿往他懷裏塞，“這家豆漿好喝，喏，特意給你帶的。”

喬珩眨眨眼，接過豆漿，拿出吸管插進去，直接喝了一口。豆漿清香醇厚，口感細膩，順著食管到肚子裏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這家早餐店一直開在周清越小區樓下，豆漿一直很美味，直到被人拍到網上，生意火爆之後才在市中心開了家店。喬珩嘴巴再挑，也楞是被這家的豆漿給征服了。

喬珩從沒想過一清早會有人從別的地方給他帶早餐過來，他嘴角微翹：“好喝。”

周清越：“那當然，不看誰帶的。對了阿姨醒了沒有？”

“醒了，我待會給她帶個早餐上去，作業晚點再寫行嗎？”

當然行了，本來就是個幌子，周清越點頭如啄米。

喬母住的一直是單人間，之前也沒其他人，今天他來了才發現多了一個護工。喬母今天還盤了個頭發，還在頭上帶了個發飾，看起來似乎更有生氣。

喬母沒想到周清越又來了，簡直驚喜到不行。她自己在病房也很無聊，喬珩這幾天態度溫和很多，不再像之前冷冰冰，她就很驚喜，但是她又不好一直煩著喬珩。

直到周清越來了，她卻好像找到了說話的人。平時都自己看書，現在周清越來了就給周清越讀書。

周清越很有耐心，更何況喬母挑的書本來就比較有趣，聲音溫和舒服，他也的確對這方面挺感興趣的。

喬母讀完偶爾還會問下他有什麽想法。周清越想法倒是挺多的，他跟喬母說，喬母也不嫌棄他的讀後感幼稚或者深度不夠。

喬母顯然很享受這樣的生活，越到後面，她的談吐就越來越深奧，之前被病氣覆蓋的氣質也顯露出來了。

外面經過這麽就的酷熱，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小雨，即使中午了天也有點發黑，但是並不影響閱讀。

喬母坐在床上，書被她雙手拿著，嘴裏輕聲讀著原文。

周清越坐久了就暴露本性，坐沒坐姿。他雙手交疊在桌上，頭就靠在手臂上，雙目緊緊地盯著喬母。

喬珩打午飯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一個愉悅的讀，一個安靜的聽，病房裏氣氛特別溫情，連來換藥的護士都忍不住問，“這兩個都是你兒子嗎？”

喬母楞了一下，隨機笑了出來，目光柔和，也不否認，只是伸手揉揉周清越的腦袋。

周母對兒子女兒一直很溫柔，但是和喬母不是同一種，喬母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溫柔讓他感受到了另外一種感覺。

倒是喬珩把飯盒放到周清越面前，說：“是啊，這個是我弟弟。”

周清越被喬珩占了個便宜突然變弟弟，反駁說：“餵，明明我才是哥哥。”

喬母突然輕笑出聲。

護士倒是很羨慕他們一家，羨慕道：“真好，你兩個兒子都這麽乖。”

下午時候，喬珩幹脆在病房裏拉了一個桌子。桌子就是床頭桌，一個人寫作業都覺得有點小，現在兩個人把書放上去，都只能放半本書。

兩個人就擠在這個桌子上寫作業，偶爾還壓低聲音討論一下，盡量不打擾喬母的午睡。

作業做完，周清越沒急著走，喬珩也沒趕他。倒是喬母剛才看到他們兩個擠在這裏寫作業，忍不住勸他們回去。

“清越你要不去我家吧，我已經請了護工了，喬珩其實也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你們先回去怎麽樣。”

周清越楞了一下，這幾天喬珩都是在醫院睡的？這裏單人間並沒有多餘的床，唯一能算得上床的還是那一把躺椅，估計喬珩還真是在上面躺了一周多。

喬珩還想說不用，就被喬母截斷：“你今晚要是還睡躺椅，你讓護工去哪裏睡？”

喬母又看向周清越：“清越你幫我把喬珩帶回去先吧，他已經在這裏陪我了一周了。”

周清越跟著喬母勸他：“喬珩。你要不回去睡一晚上吧。這裏有護工，她是專業的，我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

喬珩有些猶豫，終究還是點頭了。

喬母松了口氣，今天下雨天氣稍微有點涼，她倒是怕兒子硬要留下來感冒了怎麽辦。

喬珩是傍晚才回去的，他家離醫院並不遠。周清越好不容易搭著公交回家，結果在上面不小心睡著了，幸好旁邊的人喊了一聲他。

他一大早出去，現在天都黑了才回來。周清越拿鑰匙開門，剛開門就發現不對了，屋子裏面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脫了鞋子往屋裏走了兩步，桌子上放著紙條，字有些潦草，一看就是周父的字。

兒子：

打你電話你沒接，我和你媽帶你姐去隔壁市的中醫院去開藥，今晚就先不回來了，抽屜裏面有錢，你自己買點吃的，我們明天就回來。

隔壁市有個著名的中醫院，特別是在調理身體這方面，一直都有很強大的團隊。周清雲這次痛經疼得這麽厲害，周父周母特地帶她去看看。

周清越把紙放下，翻了翻手機，的確是有好幾個未接電話。今天在病房他怕打擾到喬母，早就開了靜音，再加上他也不喜歡摁鍵機，很少看消息，基本都是隨緣接電話。

他幹脆往廚房裏走，在冰箱裏面翻出一些剩飯剩菜。心裏巴拉著既然只有他一個人，就幹脆熱熱剩菜吃算了。

他拿著剛熱完的菜往客廳走，就看到他剛才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

上面是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周清越趕緊把菜放下來接電話。

“清越？”

“是我”

對面的人似乎笑了，“你的書落在病房那裏了，你發現了沒。”

周清越這才後知後覺，他一步走到沙發旁，單手摁了一下包，果然是空的。他恨不得以頭撞沙發，怎麽老是在喬母面前丟臉。

似乎感受到了對方的生無可戀，喬珩含笑道：“我剛才幫你拿回來，我明天幫你拿到學校吧。”

周清越感動到不行：“大恩不言謝，我有空再幫你買豆漿。”

喬珩：“對了，陳光逸剛才打電話給我了。他說你媽讓他轉告你，她明天回來。”

周清越沒想到她媽電話打到陳光逸那邊去了，也是怪他沒接電話。

喬珩繼續說：“你家今晚是不是沒人？”

周清越：“是啊。幸好我媽昨天做的菜有剩下，不然估計我今天晚上就不用吃了。”

喬珩笑了一下，問：“要不你今晚來我家睡吧。”

周清越心裏漏了一拍，然後問：“阿姨讓你來喊我的？”

喬珩無奈了，“算是吧，我媽說你自己一個人在家不如和我住一起，還能互相照顧下。”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其實我也挺想你來的。”

臥槽，坦誠的喬珩簡直要命。

周清越差點就要沖動點頭說好了，幸好理智把他拉回來，“不了，我在家多舒坦，能玩游戲能開空調。”

話音剛落，周圍所有電器突然停止運轉，空調也嘀的一聲停了。

周清越忍不住一聲臥槽。

喬珩敏銳的感覺到：“我好像聽到什麽聲音？”

周清越穿上鞋子就往一樓跑，看到一樓一張偌大的停電通知。

由於供電緊張，x月x日，xx路停電一天，飯點時候正常供電。

周清越：“……”

喬珩依舊沒掛電話，聽完這邊所有動靜，問：“清越？”

周清越忍不住哀嚎：“啊啊啊啊我們這條路停電了！！”

喬珩楞了一下，說：“那我來接你吧，你來我家。”

周清越還在猶豫，空調和避嫌選哪個。

“我現在就來，你等著。”喬珩說完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過了五分鐘，周清越晃上樓，看著門窗緊閉的家，再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什麽都沒翻出來。

樓上的奶奶下來散步看見他，打招呼，“清越回來了？怎麽還沒進屋啊？”

周清越：“……我剛才出來忘記帶鑰匙了。”

這喬珩家，他今晚怕是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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