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你相信命運嗎？”岳淩霜抱著逝水劍，擡頭看了看司馬少陵。“從小算命先生就說我是帶著煞氣出世的，所以我爹才會去找竹聆居士希望能解除我身上的煞氣，也因為這樣，居士才會贈了我爹這把逝水劍，希望以煞制煞，能破了我身上克母克父克夫克子的天魔命數。”

司馬少陵沒有說話，岳淩霜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

“所以我故意不肯回去，我不想爹因為我的命數而受到波及。”她垂著頭，手中仍抱著煞氣逼人的逝水劍。“我也害怕，小夜會…還有，少陵…”

她擡起頭，恰巧司馬少陵也轉過頭來，正對上她那雙含淚的眸子。

“我很害怕，少陵。我很害怕。”她抱著劍把自己縮成一團喃喃自語。

片刻後，司馬少陵的聲音才低低地傳來。

“別害怕，還有我陪你的。”

岳淩霜擡起頭，眼角還有未來得及掉下來的眼淚珠子。

司馬少陵不會知道，他的那句話在岳淩霜的心裏是莫大的溫暖。

岳淩霜也不會知道，司馬少陵那句話的意思並不是她所想的那一層意思。

直到司馬少陵與岳淩霜來到茵縣，他們才知道那個傳說中的地方也不過只是人們傳言的那樣，其實這裏不過只是地方小了一些，事情多了一些而已。

至少岳淩霜是這麽認為的。

而這裏變得如此神秘的原因，是因為這裏長期以來的瘟疫。也是因為瘟疫才把這裏變成了一座死城，無人敢靠近，而城中的人又無法逃出來的死城。

看著這座宛如被戰爭踐踏過的廢城時，岳淩霜只覺得自己瞬間便與外界的繁華世界相隔開。

濃重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岳淩霜覺得有些難受，用袖子遮著自己的口鼻。

她看了看四周，路邊躺著的勉強能稱得上是人的生物已經在慢慢腐爛，他們的臉上一塊一塊像是化膿後腐爛的腫塊，他們□□在外面的皮膚也開始潰爛。有些人已經死去，但有些人卻還活著。

那些活著的人已是茍延殘喘的模樣，他們伸著手，手指微微顫動著。

她沒有見過這樣痛苦的死法，若那裏躺著的人是她，她大概寧願自盡也不要這樣被瘟疫痛苦地奪取生命。

岳淩霜靠在司馬少陵肩上，司馬少陵伸手拍了拍她顫抖的肩。

風輕輕吹著，帶動了更濃重的屍臭味，岳淩霜越走越覺得這裏的空氣令人窒息。而這裏的風像是一把刀，吹得雖然輕輕的，但割在臉上卻是異常的生疼。

在茵縣走了一遭，司馬少陵與岳淩霜在這裏所見到的不是死人，就是半死不活的人。民居裏大門緊閉，岳淩霜曾嘗試從殘破的窗紙中窺探，卻被那些突然瞪出來的血紅色的眼睛所震驚。

那些眼睛，透露著絕望和恐懼。

他們已經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他們只能把自己鎖在家裏，與世隔絕。

司馬少陵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場面，他尋了一圈活人堆，沒有尋到一個姓聶的人家。

岳淩霜仍捂著口鼻，她看著因尋不到聶家人而有些憤恨地一拳砸在門框上的司馬少陵，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道“別放棄。”

語罷，她跑到附近的一戶人家，一面使勁敲門，一面大喊有沒有人。

驀地，門突然打開了，從屋裏跑出一個瘦小的女孩，她穿著殘破的粗衣，小臉上滿是血汙和淚痕。她猛地沖進岳淩霜的懷裏，楞是把岳淩霜嚇了一跳。

小女孩眼睛睜得老大，看似乎看不見什麽東西。她抓著岳淩霜的衣角，指著她跑出來的那間屋子，她張著嘴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司馬少陵讓岳淩霜看著這個孩子，自己則徑直走進屋子中。

司馬少陵前腳剛進屋子，那女孩子就馬上暈過去了。

於是岳淩霜只得背著小女孩跑進屋子裏，一面大叫著她暈倒了一面跑到司馬少陵身旁。司馬少陵見岳淩霜沖來，轉身站在躺在床上的婦人身前，隔在婦人與岳淩霜之間。岳淩霜探了探腦袋想知道司馬少陵究竟擋住了什麽，卻突然聞到房中的氣味，實在忍不住跑到房外去嘔吐了。

司馬少陵與岳淩霜帶著那個暈倒的女孩找了家看著還算是幹凈的且無人居住的屋子裏歇息。那屋子旁有一口井，屋子沾了些許灰塵，想必屋子的主人也是因為某種原因離開了這個家，也許那個人避過了瘟疫，但更多的可能性卻是死在了茵縣的某個地方。

女孩依舊昏迷著，岳淩霜簡單檢查了一下，發現她似乎也被瘟疫感染了，她的血紅腫塊大都聚集在身子上，臉上的血汙洗幹凈後也只發現了一兩塊較小的紅印。她的病比之茵縣的其他人確實是好了許多，大概上天也垂憐這個小小的孩子。

司馬少陵為她輸了些真氣，但在她身上有一股氣游走地奇怪，那股氣全然抵消了他的真氣。

“這些藥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瘟疫。”岳淩霜將放在桌上的包袱攤開，各種稀罕的藥材靜靜地躺著，但岳淩霜一種也不認識。她哀嘆一聲，想著若是小夜在就好了。

那孩子似乎很痛苦，在床上痛得滾來滾去，可又無法開口說話。岳淩霜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在她身邊不停同她說讓她堅持住別害怕之類的話。

她也不知道這樣有用沒用，如果實在救不了這個孩子，她可能會選擇直接殺死以減輕這個孩子將有的痛苦。

“別怕，我會陪你的。”她輕輕道。

司馬少陵聞言楞了楞，隨後轉身離開了屋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女孩子原本只是難受的哼了幾聲，後來竟變成大口大口地吐血，看得岳淩霜一時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只得跑到外頭向司馬少陵求助。

只是沒想到一跑到外頭竟然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岳淩霜沒太多在意為何小夜能出現在這裏，也來不及在意她身旁的那個穿得很貴氣的男人是誰，眼下天塌下來也是救人要緊。

岳淩霜拉著小夜走到床邊，小夜看見那女孩子時也是眉頭一皺，替她看了看傷口又把了把脈，眉頭皺得更緊了。

司馬少陵和那個華服男人進來時，小夜正試著替床榻上的女孩子治療，岳淩霜站在一旁眉間有些急切。她從隨身的粗布小包中拿出一顆藥丸放進女孩的嘴裏，又取出了一包不知道是什麽的粉末。

“有水嗎？”小夜問了一聲。

岳淩霜見狀想起屋子外的一口井，說不定井裏還有水的。她一路小跑打了一些水來，將水倒在她翻箱倒櫃找出來的碗中，端給小夜。

小夜接過水，又將女孩的頭輕輕擡起，她將碗稍稍側了側，水自然而然流入了她的嘴裏。

驀地，女孩開始劇烈的咳嗽，喝進去的水大多都被她咳了出來。她的手腳開始亂揮，仿佛是做了什麽噩夢一般。小夜看到她這般模樣也驚了驚，手在她亂揮時打到了一下，手便抖了抖，碗中的水也潑到了小夜的手上。

小夜站起來的同時，司馬少陵與華服男子一同上前，一個按住了女孩的手，一個按住了女孩的腳。他們都不敢用力，畢竟這個孩子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承受不住他們真氣和力量。

小夜站在一邊，看著自己手上的那片水漬，眉頭皺了皺，道“水裏有毒。”

“所以這裏的瘟疫是因為水的關系…”岳淩霜凝視著小夜手中的碗，猜測的聲音輕得像是在喃喃自語。

小夜搖搖頭，並不確定。

女孩依舊手腳亂揮，此時她的雙眼已經睜開，她不斷看著頭頂眼睛絲毫不眨，她的動作雖已經被司馬少陵他們阻止，但她的身子仍是扭動著。

“怎麽會這樣！”華服男人把折扇插在腰間，騰出一雙手來死死壓住女孩的腳。

小夜皺了皺眉，搖搖頭。

岳淩霜見小夜一臉躊躇的模樣，忍不住道“連你也沒有辦法嗎？”

小夜轉頭對上她的眼，拉住她的手讓她冷靜一些。但岳淩霜看著那個女孩痛苦地顫抖著終是狠不下心來坐視不理。

她一把掙開小夜拉住她的手，走到床前蹲下拉住女孩的手，一個勁說別害怕。

驀地，那個孩子似乎能聽見岳淩霜的聲音，她不斷掙紮的動作慢慢停止，她依舊瞪大的眼讓司馬少陵想起死在那個屋子裏的婦人。那人大概是她的親人吧。

小夜見女孩平靜了不少也舒了口氣，原本餵給她的藥效力沒有那麽快，只希望她累了以後便能安靜下來。只是大概小夜沒有想到岳淩霜的一句話可以讓她舒緩下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因緣。

小夜緩緩走至岳淩霜身旁，司馬少陵與雲澤也已經放開了對她的擒制。小夜伸手在那女孩的眼前晃了晃，發現如自己所料果真是看不見的。

“你可以告訴我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小夜問道。

那女孩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岳淩霜始終握著女孩的手，輕輕道，“她說不了話的。”

小夜聞言輕輕一嘆，點了點頭。

岳淩霜知道，小夜很清楚，自己是鐵了心要救這個孩子。岳淩霜也知道，小夜一定會治好她的。

小夜原本打算給那女孩清理一下傷口，即便暫時不能對她身體裏的毒素做些什麽，但起碼也為她上些藥。但岳淩霜在一旁總是搶著做，餵藥清洗都是由她親自包辦，於是小夜想了想便讓她來也未嘗不可。

小夜教了一下上藥的方法後見岳淩霜動作流程都做的不錯也就沒有再管什麽，興許這就是她們之間的緣分吧。小夜看了一眼岳淩霜這還是小夜第一次見到她對除了司馬少陵以外的人如此溫柔細心，小夜笑了笑輕輕關上門離開。

這一日從天明到黑夜，岳淩霜一直照料著她，幾乎寸步不移。

小夜見狀也只能一嘆。

原本小夜是一同陪著的，後來不知怎麽了司馬少陵去而又返後就變成小夜和那個華服男子一同離開了。

她似乎隱約聽見小夜叫那個男人雲公子什麽的。

等這孩子病好了，她有心情八卦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問問這個雲公子是幹什麽的。本來以為小夜會和陸明青一起，結果陸明青竟然是她弟！

這個雲公子，看來有很大的貓膩。

想著想著，岳淩霜發現好像到了換藥的時辰了，便學著小夜的手法給她換藥。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