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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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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想說話卻說不出口,那是啞巴。

有的人可以說出口卻不想說話,那是裝啞巴。

然後,司馬少陵就是裝啞巴的典型人物。從那句話後,司馬少陵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了。

由於這個鎮子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才變得不規律,因此岳淩霜權衡了一下還是早點離開為妙,再加上若是晚上了她還指不定能住哪兒呢。看著這個鎮子對她的戒備,估計還是只能睡大街上。

於是趁著天還未黑,她草草收拾了一下出了鎮子。

巧的是,司馬少陵也剛好出了鎮子,於是兩人又碰到一塊兒了。

岳淩霜那個武林盟主的老爹始終覺得岳淩霜最大的缺點就是臉皮太厚,說得委婉一點就是堅持不懈。不過倒也不能說這是缺點,主要看用在什麽地方和用在誰身上。

比如,對著一個不喜言語的冰塊臉自言自語死命找話聊,就不能以臉皮厚一言蔽之。

因為那個冰塊臉除了那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外,偶爾還會換換,雖然這種機會是極少的。

與司馬少陵在野外呆了一宿,倒不是說兩人真的順路到這個份上,有多數的原因是岳淩霜想跟著他。

至於為何岳淩霜對司馬少陵如此上心,紅蓮曾說過,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與世隔絕之後都會對他們在另一個地方遇見的第一個人產生好感,古往今來都是這樣的。

岳淩霜開始時不信的,她始終覺得自己與司馬少陵相識不過是個巧合,但由於後面發生了太多的事實論證了這個假設,於是這個假設就變成真理了。

有時候岳淩霜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司馬少陵看著自己,眼神裏卻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岳淩霜不會去問那人是誰,會讓司馬少陵的冰冷短暫地消失,因為她知道,司馬少陵不會告訴她的。

“你下一程要去哪裏?”岳淩霜問過他這樣的問題很多次,但他依舊沒有回答她只言片語。“我要去找一個額間有藍寶石的人,我想問他那顆藍寶石裏究竟是什麽。雖然茫茫人海的,可能要找很久,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的。”

岳淩霜不知道司馬少陵能不能聽懂她說的話,但她也清楚司馬少陵不會讓別人理解他的想法。

所以第二日一早,岳淩霜醒來才發現司馬少陵早已經離去了。

岳淩霜說自己是漫無目的地走,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尋找誰,她只記得那顆熠熠生輝的藍寶石。或者說她要找的並不是那顆嵌在額間緞帶上那顆寶石,而是在寶石裏記錄的那些她未曾經歷過的愛恨情愁罷了。

有些事情確實是無巧不成書,岳淩霜萬萬不會想到,這前腳剛有人低調地離開,馬上便有人高調與她遇上。

這一次她知道了那個嬉皮笑臉與她在茶寮相遇笑起來如同奸邪小人般的男子的名字,當然是在他自報家門的情況下。

他沒有說起他的真名,卻告訴岳淩霜他所謂的一個名號。

青衣公子。

在九宮連環莊已知的情報裏,青衣公子的名號是來源於青衣侯。青衣侯並非是一個官爵,幾百年前青衣侯曾是一個人,而演變到今日卻是一種身份。據說青衣侯薛家的子孫,男子凡至舞勺之年皆要進行比試考驗,前一任的青衣侯便會從這比試中挑選出下一任的青衣侯。而這人,便是即將成為青衣侯的青衣公子。

傳說,當薛家男子冠上青衣侯這個名號後,自己的名字將會隨著這個名號的出現被永遠的封存,到死也不會有幸能將名字刻在墓碑上。

青衣公子依舊堆著一臉的笑容看著岳淩霜,也不繼續說話,只是圍著她轉了一圈,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被他這麽看著,岳淩霜只覺得一切在他的目光下都無所遁形。

“你在看什麽?”岳淩霜手握著腰間的逝水配劍,想著要是這個人敢對她怎樣,不管他是青衣紅衣白衣紫衣,定要他卸胳膊卸腿。

青衣公子笑了笑,對上她警惕的眼神,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司馬少陵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長得特別像一個人。”

他瞇著眼,如果餓狼看到它的獵物一般。如果下一秒眼前這個男人突然變成狼人撲過來,岳淩霜一定不會覺得吃驚。在她腦中的青衣公子根本就是個笑得可怖的猛獸。

岳淩霜搖了搖頭。

青衣公子楞了楞,但很快便是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

“你知道你長得特別像誰嗎?”

他臉上依舊是重重的笑,似乎他的臉本就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喜的時候是笑著,怒也是笑著,悲是笑著,快樂的時候也是笑。

用笑來表示自己內心的所有情緒,但岳淩霜能看出來,他的臉在笑,可他的眼睛卻沒有在笑,所以他的笑並不是真心的。

直到青衣公子發現自己的思緒在神游後用手在她眼前擺了擺,她才反應過來他好像問了個問題。

青衣公子搖了搖頭又重覆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岳淩霜先是頓了頓,再摸了摸自己的臉並沒有覺得自己和別人像的。

青衣公子指了指自己,道“你特別像我姐姐。”

青衣侯從來都是男子,所以江湖上的人也漸漸忽略了薛家的女眷。青衣侯的聲名大噪,而站在青衣侯背後的那些夫人們卻甚是低調,不僅是青衣侯的名字沒有人知道,連他們夫人的名字也從沒有人能真正說出一兩字來。

九宮連環莊的情報裏也沒能怎麽記錄薛家女眷的消息,更不知道薛家的哪位小姐會和自己的模樣相近。

“看來他當真是什麽事也沒有告訴你。”青衣公子道“不過這也符合他性情,即便你長得再像姐姐,你也畢竟不是她。”

岳淩霜聽著有些混亂,剛想問問青衣公子那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之時,卻見他沒有想說下去的意思,自顧自走在前面替她領著進城。

一路上青衣公子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大抵說的都是這個城的情況,順便帶著她到處遛遛。期初岳淩霜覺得怪怪的,她總是覺得這青衣公子似乎不是什麽好客的之人,但眼下卻如此大費周章替她領路,而後她走著走著看到這城鎮的繁華自然也就把這事給忘了。

橫豎她畢竟是飛來峰上的籠中鳥,初見這熱鬧的城池自然是倍感新鮮。

這裏是白城,若是再往西便是永寧。說起永寧時青衣公子頓了頓,但岳淩霜並沒有發現。

“方才我帶你走過的路皆是方便你日後逃跑用的,白城地偏飛來峰,是正邪混雜的地方。你若是不想早些死,在這兒便要隱了姓名。”話語到此,他又指了指自己,道“不如學學我,忘了自己的姓名,便不易惹來禍端。”

岳淩霜瞥了他一眼,道“犯不著忘了名字那麽狠,隨意報個假名不就行了。”

青衣公子挑了挑眉,饒有笑意地看著她。

“敢問姑娘芳名?”

“上官峨眉!”

她看見青衣公子明顯楞了楞,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他手掩住唇輕咳了一聲,眼中似乎有些慌亂。

“你真的和她很像。”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喃喃自語。

岳淩霜想他口中的她,就是他的姐姐吧,那個在薛家來說連名字都微不足道的人,即便死後連名字也不會被人記得。

多年後的一天,岳淩霜再想起當日的情景,才發現自己已經無形中成為了那個人的影子,無論是青衣公子,還是司馬少陵。

青衣公子問起岳淩霜對白城的感覺如何時,岳淩霜只想到那些飛來峰上沒有而在山下的白城卻有的東西。青衣公子卻是以此不以為然,他擡起頭凝望天空許久,一雙眼像是看穿了雲端。

“九宮連環莊為了你傾覆了天下,他們掌舵了白日,卻終是無法將黑夜改變。只要有九宮連環莊存在的地方,必然會有冥道鬼宗和血靈淵的足跡。”他低下頭,目光變得有些深邃。“在日光找不到的地方,就是黑暗的地盤。”

冥道鬼宗和血靈淵她是聽說過的,這是兩個與九宮連環莊作對的門派,正邪之間一旦劍鋒相對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在她印象中九宮連環莊之前的白虎使白劍英就遇上了血靈淵的殺手,然後兩人就失蹤了。

九宮連環莊也派人找了許久,但也均無所獲。據說血靈淵那方的情況也差不多。

而今,他們的蹤跡仍然是個謎。

“就像日光不會永遠照在你身上,九宮連環莊的人也不可能永遠護得住你。退一步說,九宮連環莊所做的事也不完全是在幫助你。”

他的聲音有些悠遠,她在想別的事情時大多都不能聽見別人在說什麽。

見岳淩霜一副呆呆的模樣,青衣公子倒也沒再說什麽。

待她反應過來想問青衣公子之前說什麽時,他已然是一副什麽也不想說的樣子了。

岳淩霜始終是沒有想通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青衣公子也不用照顧她到這個地步,但往後她算是明白了,在她身上他看見了那個人的影子。

她一路上所受的這些照顧,大多都是因為她像那個人而已。

青衣公子來去匆匆,他的離開幾乎只是在岳淩霜的一個轉身,似乎這個世上沒有人能留住他,那是一陣風,肆意來去。

在白城的一切青衣公子似乎都已經料理妥帖,岳淩霜倒是十分享受這種有人已經幫自己料理好的感覺。

客棧是之前青衣公子帶著她一起選定的,用的名字自然也是上官峨眉。

青衣公子表示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個假的,岳淩霜卻認為這個名字挺好,很是霸氣。

夜幕降臨時,岳淩霜伏在客棧的窗臺上望著選出,那被隱約勾勒出輪廓的地方是她並不熟悉的,這裏的一切也是她不熟悉的。離開了飛來峰,她就像是什麽也不懂的初生的嬰孩,白得像一張紙。

白城的夜尤其的靜,各家各戶早早關門回家,天全黑下來後街上已然是不見一人了。

這般的夜,墨一樣暈染開,帶著涼涼的風吹在她的臉上,風中夾帶著靜謐的感覺。可她心裏卻覺得,這風帶著的除了白城特有的寧靜,還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洶湧暗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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