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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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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對峙,有夜尋在我根本沒覺得會有什麽大的危險。一心都只擱在千涼身上,看她無神的眼,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對峙良久,我走到夜尋身後貼著,然後探出個頭來偷覷千涼,小聲問道,“現在,算是怎麽回事?”

我知道夜尋道的,千涼沒有現時思維確是事實,所以也沒想著能說服她。她興許還是記得我模樣的,故方才那道不出名字的怪物朝我撲來的時候,才會出手。

夜尋依舊是擋在我面前,同千涼幾乎同時松手棄了那個已然死透的醬紫色的物什,任其連撞幾下的落到沙石上。我只晃了一眼,沒註意,便再尋不到那東西的痕跡,像是生生消失了一般。

滴在船頭銅綠色的液體也消失了,包括夜尋和千涼手上的,仿佛從未曾出現過。

我不在意那妖物的去處,只是擔心千涼會將這個“我”也抓了,封入棺材裏。她冷冷的凝著擋在我面前的夜尋有一段時間了,我總覺得不安。

夜尋沒回我,他這麽慎重且認真的模樣我還是第一次見,正要把頭縮回來,卻感知他背在身後的手輕輕將我握了握。我心中一動的攤開手掌,便見他一筆一劃的在我手心中寫起字來。

短短兩字,召喚。

我隨即領悟過來,如今千涼已然從棺木那移開,是將殘魂奪來最好的機會。

一面結印,心臟跳動的速度便開始穩健的增長。千涼行為之果敢,許多萬年前我都有所耳聞了,但凡她有意,那便是攔不下的事,這結界不曉得對她有沒有用。我還怕當真動手之後,夜尋會傷著他。

這就好比在老虎嘴下偷食,實在是刺激。

印剛結了大半,棺木那方已經起了異動,有一只手自棺縫中伸出,搭在棺蓋上,看似無力卻實實在在的一點點將棺蓋挪開。想必我那殘魂早就感知到了我之所在,不安穩很久了,這才被千涼一手按回了玉棺之中。

棺蓋與棺身摩擦,發出陣陣沈悶的聲響。千涼該也是聽到了,回了頭。

她這一回頭,讓我覺得很不妙。

萬一她回去了,便很難再將之引開第二回。我也不曉得是哪根神經搭錯了,仗著有夜尋在,一邊加速了結印的速度,一邊靠著夜尋寬袖小聲又喚了一遍千涼,“姐姐。”

這麽一喚,千涼的目光果真又回到了我身上,無神卻一貫冷漠的眸掃來,將我嚇得縮了縮。

我覺著在氣勢上,我總不能及自家姐姐萬之一二。

興許是一絲難言的血脈聯系,千涼分明面色毫無變化,我卻深深體會到了一份不安,便在某一瞬毫無由來的改作單手結印,另一手從身後驀然環住夜尋。

護著夜尋腰身的手背猛然襲上一陣極寒,像是什麽逼近停留在手背之前薄紙的距離,那極致的寒意源源不絕滲透而來,幾乎凝實。

我隔著夜尋看不清楚那是什麽東西,心跳卻好似提到了嗓子眼,震得我幾乎什麽都聽辨不清。

夜尋一直是個較之沈靜的模樣,並沒有一絲退縮,亦或是還手的意欲,連千涼突襲他時亦是如此。我不曉得他究竟準備怎麽辦,只得忐忑而不敢亂動,亦單手藏在他身後完成了結印,祈禱早些結束了這叫我同時擔憂著雙方的對峙。

可這樣的寂靜卻著實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滄生海中唯有水紋中微微晃動的陽光彰顯著一絲時光流逝的痕跡。

素衣浮動,我目光越過夜尋的肩頭,看見施施然翻出玉棺、赤著雙腳緩步走來的自己。

我已經沒功夫對另一個‘自己’活生生在面前出現的事情感到訝異,因為當“千洛”走至千涼身邊的時候,果不其然的被她拉住了手肘。

我已經企圖控制召喚咒印硬奪了,不過兩步的距離,若能好好掩飾,能瞞過千涼也說不定。

可接下來的事簡直將要震碎了我所有的思維,千涼一手拉著“千洛”回眸我同夜尋所在的位置,竟是隔著結界,緩緩朝夜尋伸出了手。

下一瞬,“千洛”透過結界猛地紮進了我的身體。

靈魂歸位,卻因太過於強烈的排異反應而使得靈竅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痛楚,叫我幾乎站立不穩。

我親眼所見,千涼隔著結界,像是眷戀一般的撫上夜尋的臉頰……

……

醒來的時候,四方瑞雲飄渺,繁星點綴空曠的夜空,明月低垂,隱沒在遠端的菩提枝葉之下。

腦中隨即跟著目之所及勾勒出一座簡單的院落,一方將好納涼的石臺。一陣一陣規律的清風幽幽的自身側傳來,消了悶熱,添著懶洋洋的舒適。

“醒了?” 迷迷蒙蒙之際,有聲音熟悉淡淡落入我的耳際。

我翻了個身,又磕上眼的抱住身邊人的手臂,張口否認道,“沒醒。”

“……”

閉著眼睛,埋頭靠著夜尋,“這裏好熱。”

“恩。”

“所以姐姐為什麽摸你臉?”

“……”

“……”

“你沒恢覆記憶?”微微詫異。

“你過去認得我姐姐?”

“……”

我得承認自己是個直白的性子,自腦袋恢覆了思維之後就一直在想這件事。

原本的確是想忍一忍找個合適的時機再提,也能顯得自己沒那麽小肚雞腸。可一回二回他都避開了這件事不答,我也是渾身都不對勁了。

沈默良久,夜尋答道,“認得。”

我睜開眼,靜了靜。從石臺上翻下來,赤著腳踏上依舊微微溫熱的石子路,不由分說的往院外走去,“我出去冷靜一下。”

夜尋笑得莫名,“你要冷靜什麽?”

我很是平淡且正經的回道,“你現在別跟我說話。”

繼而走了沒兩步,夜尋便跟了上來。我是警覺了的,可我剛剛融合最後一魂身子還有點不便,才沒能避開,被他揪住領子拎了回來。“你要穿這個出去?”

我有點惱火了,掙紮掙紮,難得的反抗了他,“方圓百裏又沒人,我穿什麽出去不行?”

可惜被無視了,夜尋風輕雲淡的拎著我往回走,“回屋添件外衣。”

我越挫越勇的繼而掙紮掙紮,“不行,我熱,我不去!”

“……”

“穿那麽多,悶都悶死了還怎麽冷靜,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呆著?你……你聽人說話!”

夜尋一句話輕飄飄的,對我猶如當頭一棒,叫我保持著被按在門邊的姿勢,很詭異的靜了下來,“你這是醋了?”

我望著門上的雕花,哼了一聲。

對於我表達強烈不讚同的輕哼,夜尋很是平淡的反擊道,“好歹是個魔尊,吃個醋怎的這般孩子氣?”

我氣得不行就笑,”難不成我該把你按了,霸王硬上弓然後宣誓主權?”我打得過你麽,“我是那麽不講理的人麽?”

隱隱帶笑,“按你性子來,難道不該是這樣的流程?”

我大抵也是氣昏了,一時也搞不清楚到底原本是討論個什麽。想了想之後,只是跟著夜尋的話道,“誠然,誠然你說的沒錯。可……我姐姐的確比我好多了,我覺得我有點沒底氣。”而且若是姐姐,我當真不曉得該怎麽辦才好。

夜尋聲音淡淡的,“恩,事實。”

我滿腔的氣憤突然之間蔫了,化作濃濃的憂傷以及妄自菲薄的猜測,千涼同木花痕的過去,難道同夜尋還有一絲說不清的聯系?

見我安分且蔫了,夜尋才將我打橫了著抱起來,施施然道,“所以將心比心,你後宮那些個面首是不是該遣散了?”

我早就有這個打算,悶悶的恩了一聲。

走到床邊,夜尋驀然再問道,“你當真還沒記起前塵?”

我再悶悶的恩了一聲。

“給你一個硬上弓而後宣誓主權的機會,你要不要?”

我一下懵了,今個第一回擡頭看他。但見他眼底眉間含笑,半點沒有同人吵過架之後的冷漠,反倒是樂在其中的模樣。

“是……怎麽個意思?”我小心翼翼問。

他俯身將我放在床上,撐手在我身側,支起身子同我拉開些許距離。望見我的神情清淡一笑,又低頭吻了吻我的唇,“不要?”

“要啊,要!”

……

約莫是半月後,我才弄清楚在滄生海底之事的緣由。夜尋同千涼其實半點幹系都沒有,並沒有我心塞腦補出來的種種前塵糾葛。不過是夜尋認準千涼記憶中,唯一能將我好好托付相與的人只有千溯一事,便在我從頭到尾躲在他身後,又在千涼出手之際下意識護住他的基礎下,借以對千涼施以幻術,讓她覺著他便是千溯,這才叫她放了手。

這事說起來很玄,但千涼本就是已死之人,記憶該也寄托在一個印象之上。依托著覺著我會依靠,會保護的人就只有千溯,這麽一條定論。即便覺著容顏不像,又在幻術的基礎上,慢慢的懷疑自己的記憶,漸漸相信“夜尋”就是“千溯”這麽一件事,才會對他做出親昵的舉動。

之後我又問過夜尋,能不能再去滄生海裏頭去看看千涼,他道禁區裏頭太危險,即便是排開這個,除非千涼有意識,願意見你們才有茫茫渺渺的一個機會。若是尋常,縱然有人能進去禁區裏頭,也是見不到已逝之人的,他們不該出現在禁區淺海處。

其實我倒還好,同千涼比較有感情的是千溯,千涼殞命的事想必一直都是他心間的一顆刺,事實怎樣我也永遠不會再說。

見了如今模樣的千涼雖然不見得是件能安慰人的事,但是至少能給一份實感,他的房間連千涼的一副畫像都沒了,問他,他也說記不得模樣了。

……

對於見到了千涼,並且被她護下來了的這麽件事,我幾乎是亟不可待的想要告訴千溯,遂畫了張傳音符給魔界捎帶過去了。

夜尋道我現在沒有恢覆記憶,不曉得是最後一魂哪裏出了問題。此方身在雲荒澤,四界內最好的療養魂靈之所,若是不急便可多留下一陣看看。

唔,其實應該也不急,除了有點想千溯,我在離境宮本來就是個無業游民。

再者,咳咳,我這剛新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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