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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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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漸只將我們送到滄生海海岸便離開了,歡天喜地的,怕是要在仙界玩鬧一陣才會回去。

滄生海禁制頗多,禁空,也禁法術。入海者只得乘一葉扁舟,承載重了不行,速度快了不行,據說是會引得海底的什麽東西上來,不是尋常之人可能承受的。

我輕手輕腳的坐上約一丈長的小舟,這舟恰好可容兩人並坐,船底是平的,坐上去更為舒適些。

船身並沒有下沈吃水,更像是停在一面光滑平整的冰上,故而說方方正正的船底才更適應這種走法,在淺水處停靠的船大多都是如此模樣。

滄生海的水很清,清的幾乎透明,從我這往下看一眼便能瞧見水底,淺水攤下招搖著柔柔的水草,最淺處才一尺多深,並沒有什麽叫人不能接受之事物。

我打量一番收了心,見夜尋也上的船來,便很是殷勤的拿起撐篙。

牽船的繩子已經被解開,夜尋回頭見我這躍躍欲試的架勢,楞了下,淡淡道,“回來的時候再玩吧,如今先省著點力氣。”

他回頭之前,我其實早就已經一篙插入了水中淺灘裏頭,可使勁時,看似輕巧的小舟卻紋絲不動,好似嵌在了冰裏。

我臉上的笑卡了卡,尷尬的側過身,以雙手扶篙,咬牙施力……然後……便沒了然後。

收回篙的時候,我心裏頭有那麽點物是人非的感概。

篙一離水,也沒見夜尋有什麽動作,舟就開始自己緩緩移動了,不快也不慢,像是既定了的一個速度,走得很是平穩。

我坐在船尾,瞧著視野內漸漸遠離的堤岸,安安靜靜的黯然嘆了一口氣。

身後夜尋道,“那篙本不是用來撐船的,你不用在意。”

我覺著他八成是在安慰我,撐著頭,蔫蔫,“哪有船上的篙不是用來撐船的道理?”

“左右我也是撐不動的。”

我聽罷,靜了靜,轉而噗嗤一聲笑出來,回頭瞧著他,“這比上一個理由更奇怪。”

我至少還沒傻到會相信這種不靠譜的事,雖然不記得具體境況,可我以前的確只身來過滄生海,有點印象。且而剛才得見每個舟上都配了篙,若連夜尋也撐不動,那這篙的確就是擺設了,根本說不通。

夜尋眸光輕飄飄的落在我身上,平靜道,“沒騙你。”

我一怔,隨即便不自覺的收了笑,抿了抿唇之後,嚴肅,“夜尋,你不要嚇我。”

夜尋神色一直很淡,是個一本正經的模樣,“水底下有另一個‘自己’在拉著桿子,既然是相等的力量,自然便撐不動了。”

這是有關滄生海的其中一個怪談,起因是何暫且不可得知,但是我確然聽說過,水下興許有什麽‘東西’的傳聞。像是一面鏡中的兩人,真實虛假的,只要你在滄生海,便是分辨不清。

我往船中央挪了挪,面上卻很平靜,“若是有一‘鏡影虛構‘的我在滄生海海底,也不會閑著無聊去扯自己的桿子。”

這回倒是夜尋漫不經心了,“唔,說的也是。“

他這話叫我細思之後楞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微微喟嘆當初的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氣獨自來了這麽個詭異的地方。

滄生海極大,船速又得控制,所以免不得要多耽擱些時間在行路上。

滄生海外遭亦被稱作‘死海’ 區域像是一個環,包裹著內部的‘生海’。

死海內除卻水草再無其他生物,人若是溺進去,無論仙魔妖,鐵定沈底,能爬起來就是本事,不過九成九以上都是逝了的,不然如今海面上也不會如此空曠無人。滄生海‘生海’內部,奇珍異寶不勝枚舉,早就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所以舟也是特定的材質,河邊九舟一模一樣,只有一舟不會沈。

等我和夜尋的扁舟行出淺海灘,岸邊本只剩的八條小舟不曉何時又變作了九條,一點痕跡都無的憑空冒了出來。

死海區域內安靜得很,夜尋在太陽剛剛落下不久便躺下了,眼眸睜著望著天空,好似安靜的在聽水聲。

我被他今天這安靜的模樣弄得有點怕,恍然才覺自個一下午也是沒開口吱聲的,趁著還有點霞光,忙湊上去擠在他身側躺下了。

夜尋起初沒什麽反應,後來才側過身來些看著我,淡淡道,”湊到這來不嫌擠麽?“

其實真挺擠的,若是兩個人平躺,那基本很難動彈。但是我是個有私心的人,又委實有點忌憚滄生海種種詭譎的傳說,所以道,”我還好“還想做一番客套,”不過你若是嫌擠的話,我可以……”去睡船尾。這個當然是說不出口的,“給你再騰點地方,剛好我人小。”

不曉得夜尋是不是抿了下唇,總之在我這看來像是勾起了絲淺笑,側臉的輪廓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很是溫柔。

商量妥帖之後,夜尋不再同我搭話。我都準備早點睡了,好熬過這麽一晚的擔驚受怕,他卻又忽而開口道,“你這兩天怎麽話少了?”

我心裏頭一跳,只覺微妙,下意識張口就否認,“恩?沒有啊。”

“你慌什麽?”夜尋慢條斯理的拿眸光瞅著我,“我又沒問什麽奇怪的事。只是你近來總有些心緒不寧的形容。”

我偏過頭,佯裝要睡的閉上眼,匆匆道,“那是因為我聽聞滄生海是個不遵循常理的地方,擔心最後一魂會出什麽差錯,而且……”話音戛然而止,我擱在船沿的手猛然一縮,緊緊抓住夜尋的手臂,心跳陡然快了起來。

我方才說話的時候,分明很是清晰的聽到有什麽飄過船底的東西,好似是指甲一般的東西從船底抓撓著帶過,發出“滋……“的聲響。

可夜尋卻仿佛完全沒有註意到似的,反而望了一眼我抓住他的手臂,有點詫異的挑了挑眉,”而且什麽?”

我一楞,心說難道是我聽錯了,正要解釋卻忽見夜尋眸光一動,從我肩邊擦了過去,落在我身後。緊接著我便感知到一只濕噠噠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小小的,甚至像是嬰兒的手掌,指甲卻奇長,抵得我有點疼。

我還沒動,夜尋便一手環在了我的腰上,將我直要轉過去的身子按了回來,認真道,“先別回頭,問你件事。”

我不知道我在怕什麽,大概是氣氛詭異使然。分明在冥界的時候我也不曾怕過什麽惡鬼冤魂,到這裏怎還會怕一個長了嬰兒手的怪物。

但是夜尋突然認真說這麽句話,我覺得更慌了,權當順從的點點頭。一時想是不是有什麽緣故,沒回答好我會不會就要被拖到滄生海海底了,一時又想光這手也不像是‘鏡影虛構’爬出水面的我,我小時候也沒這麽長的指甲。

可他問的話全然不是這麽回事,“你的心當真是既定之後便不會更改的麽?”

一霎恍惚,我腦中驀然情緒浮現一抹場景,浸透冰涼的雪。

彼時的我扶著門柱在石階上坐著,有人藍衣淡泊站在我的面前,輕輕為我披上一層薄毯,將我冰冷的手暖在他的手心。

我感知到他掌心的溫度,茫茫然擡起頭朝他笑笑,“你怎麽回來了。”

他風輕雲淡道,“我來看看你可是又被折清欺負了。”

我搖頭失笑,心口卻好似陡然裂開了一道傷疤,連嘴角笑意的牽扯,都覺生疼。

……

不曉得他問的是否是這一份心意的堅定不移,我心境受到方才記憶的影響,難過得有點莫名其妙。

於是激動道,“若是對你,我自然堅定。甚至可以發誓,從今往後,男子之中,除了千溯,我只喜歡你一個。”

我原以為他會提到折清,但是沒有。他只是點點頭,極度平靜且不容置否道,“恩,你發誓。”

夜尋這麽個強勢的模樣其實很少見,他說話總是風輕雲淡的,不會給人這麽強的不可抗拒感。所以我當真就硬著頭皮,動了動被那小手搭著的肩膀,將右手食指咬破了舉起來,“我發誓。”

“花心了怎麽辦?”

我想不出什麽花樣咒法,就只按著最俗套的來,“那我就立馬不得好死。”最快莫過於當下被拖下滄生海海底了。

夜尋靜了靜,“你不用咒自己。”或是淺笑,“你若違背誓言,那便換做我死。”

食指凝出的血滴落,便是意味著誓言結成。

我一口涼氣沒倒抽順暢,唇便給人輕輕吻住了。唇瓣輕觸的溫軟,叫我我心尖尖都狠狠顫了顫。

腦後有什麽東西發出一聲極為不舒服的尖叫,好似是給什麽強行拖下了水,掙紮時指甲胡亂的扒拉著船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沒一陣就消停了。

聲音一停,夜尋便止了吻。

我幹幹一笑正要道出一句感激,他卻先與我一步道,“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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