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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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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第一天的雨夜一般,鏡面漸漸的波動起來,就像魚塘裏的魚苗出來覓食一樣,又似乎是水面中心被誰輕輕的點了一指,一圈一圈的同心圓形狀的漪漣不斷擴散,從銅鏡的中央蕩漾至邊緣,重覆下現連綿不絕,看的人不由有些輕微跌入幻覺的恍惚。

一個同心圓擴散開,就有一幅畫面如電光火石掠過腦海.那像是某一屏幕電影的剪輯,不連貫的,跳躍的穿插播放。錯亂的情節讓人一下很難拼湊成完整的故事來.太快了,甚至來不及看清楚畫面中的人和物.

比如,一座深宅大院,庭院裏有很多人影,對著地下的一個黑影踢打著.

又比如,堆積如山的幹柴和松油,華蓋,車馬,儀仗,司禮官,然後是火光和亂糟糟的呼喝和哀號.

像從一個世界到另外一個世界迅速跨越,目不暇接.

然後等她回過神,鏡中出現了一個醜陋的獸類頭顱.

那獸的兩眼似紅非紅,似笑非笑,一張嘴幾乎咧到耳根去.由於毛發過眼,遮擋掉了它大半個臉,倒不像唐草薇先時見它那麽可怖.但它正對著顧綠章的"唏唏"一笑還是讓她心裏一陣亂跳,不得不死命的睜著眼睛近乎是盯著鏡面以免自己一閉上眼睛就再也不敢睜開.

"你...你,還有...你."緩緩轉動著脖子環視了一圈後,那只怪異的野獸僵硬的伸出前肢隔著鏡面向著唐草薇,桑菟之和李鳳戾點了點,眼睛又看向沈方和顧綠章,"你們這裏的人,都要倒黴了."它發出一聲像呼嚕一樣的氣音,宛若嘆氣,"很快,都要倒黴了。

唐草薇沒有反映,仍然是誰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麽的恢弘平靜.桑菟之只是抱著肩笑.李鳳戾溫和的微微一笑便不言語,神態就和他聽見別人在誇獎他一樣,不急不躁,氣度穩重.沈方是一臉的不屑,看那樣子就知道他不但不相信而且心裏正在摩拳擦掌盤算著怎麽把這只一開口就詛咒他的怪物揍成豬頭.

顧綠章的睫毛微微一顫.

熟悉...不可思議的熟悉感,就像類似的話已經聽這只怪獸說了千百遍又聽了千百年一樣,以及..隨之而來的不可抑止的疑惑。

"出來."六人一獸靜默的對峙被唐草薇穩定的聲音打破,眼眸微擡,"達成你的心願,回該去的地方."

紅色的瞳仁充血,一變而為赤色,覆逐眼裏僅有的一點神采的牢牢的盯在唐草薇臉上,這個人啊...看起來纖細蒼白,有著不可思議的傲慢和濫好人的天性,邪媚混合著妖氣,是個不死的人呢...

他的眼眸很黑,似乎又並不深,只是毫無生氣的黑,像倦了活著後一潭死水.

他說要達成它的心願...

心願,心願,心願啊...

"唏,唏,唏,唏唏唏..."覆逐忽然的大笑起來,鏡面又是一陣波動,獸頭完全隱如了鏡面下,只剩下模糊的一團黑影.

沒有封印,從頭至尾根本就沒有任何封印,它只為了她出來,只為了完成她的心願而來,這是它給自己的設下的心的封印.此封...無解.

"唏,唏,唏,唏,心願,心願----"

唐草薇的眼眸微微闔上,再張開,一片平靜,衣袍無風卻在夜空裏柔柔的飄飛,那居高臨下的姿態倒像是懸浮在空中的魅鬼.他的眸色黑中帶了點漠然,紅唇一張一合,寐惑人一般的聲線低沈平緩,字字清晰.

"你想見存穗?好,我給你."

存穗.顧綠章敏感的覺察到這其中的差別.對於不太熟悉的人,甚至是已經很熟悉的人,唐草薇從來都是有禮貌也有禮貌得疏遠萬裏的稱呼他們,包括在很久以後,唐草薇都是還是叫她顧姑娘.但是這次卻很不一樣,她聽到小薇叫"存穗"...那麽,存穗和小薇,他們是舊識?

鏡面嘩的起了個大波,裏面的東西幾乎要立時跳出來,卻又在剎那間沈寂下去.半晌,才啞啞的呢喃道:"存穗?給我...?"

唐草薇的回答和它問的風牛馬不相及:"繩子."

繩子?覆逐一楞,然後就看到唐草薇從李鳳戾手上接過一段繩結,眼神移向顧綠章,以他纖長白皙的手指在空中勾勾點點,畫了些東西,然後招來一只青色,一足,渾身是火的鳥,把繩結燒了.

"畢方."桑菟之笑意盈盈的看著那只渾身是火的鳥上下盤旋後消失.為顧綠章解說,"畢方,木精.如鳥,青色,赤腳,一足.不食五谷.見則邑有訛火,俗稱火鴉."

在旁人看來全然無解,摸不著頭腦的一系列動作後,唐草薇召回了到處播撒火星的畢方,向著越來越躁動不安的覆逐淡淡的道:"你能嗅到她的氣味,可以出來了."

此言一出,香息溶餘臉色大變,握緊的指節節節突起,像要捏碎那樣的沈默,在空氣中生生制造出什麽碎裂的聲音來.感染到他全身緊繃的危險氣息,人人都有些透不過氣的窒息感.

"存穗..."覆逐艱難的吐出兩個熟悉到了陌生的字,眼中的神色一半是迷亂,一半是希望,吐字越來越快,"存穗存穗存穗存穗..."那聲音象咒,漸急漸促暈染成一片嗡嗡聲,仿若共振的,鏡面炸開一道白光,就如同打開了一盞200瓦的照明燈.

山下的行人好奇的駐足仰頭張望,這麽遲了,怎麽還有電路工人在山上施工,精神可嘉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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