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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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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

定了去東南海的人選,次日早上寅時過半,一應人等在工部院中聚集。

此行自然是以江為功跟姚升為首,臨行之前,前去向溫侍郎辭別,溫益卿照例說了幾句,末了道:“你們這一趟去,興許還有個助力之人一同隨行,至於是誰,你們見了自然知道。”

江為功滿肚子疑惑:“侍郎,怎麽不直接告訴我們是誰呢?”因為知道了溫益卿的脾性為人,便也不像是以前那麽忌憚了,便又嘀咕道:“可別是哪裏塞進來的皇親國戚去鍍金的,我們可招待不起啊。”

溫益卿淡淡瞥了他一眼:“趕緊去吧,人家成親都會變的穩重,你倒像是更飄了起來。”

姚升在旁邊嗤地笑了。江為功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悻悻不語。

見兩個人要退出的時候溫益卿才又說道:“這一趟去,跟先前的又不同,可能會出海……務必要註意安全,保全自己,更要保全……”

兩人正豎著耳朵聽,溫益卿卻沒說下去,只道:“去吧,等回來後,請你們喝酒。”

江為功大為感動:“就憑侍郎這一句話,下官我一定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姚升也說道:“侍郎放心,江大人是個福將,有他在自然無恙的。”

溫益卿淡淡一笑。

這兩人出了公事房,姚升便道:“溫侍郎說更要保全的是什麽?”

江為功道:“莫不是那個什麽‘助力之人’吧?嗤,你我就算先前未入決異司,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離奇古怪的事情,世間還有誰比咱們經驗更豐富的,又有誰還能給咱們助力?除非是小舒。”

姚升聽得眉頭一皺,可細想想,又暗暗搖頭覺著不可能。

於是出來點卯完畢,帶了眾人,驅車出發。

將到城門口的時候,天色微亮,城門已經大開。

一行人陸陸續續出了城,走了二裏地,遠遠地看到有一隊人馬在路邊上,前頭的侍衛飛奔上前探視,不多會兒又飛馬回來,道:“前頭是太子殿下!”

姚升正在跟江為功討論那個溫益卿口中的“助力”怎麽還不來報到,遠遠地看那車駕似非同凡響,正在疑惑猜測呢,聽侍衛如此說,嚇了一跳。

當下兩人忙翻身下馬,雙雙飛奔到車駕旁邊,跪地請安行禮。

趙世禛人在馬上,臉色冷峻的俯視兩人,說道:“你們太遲了!”

姚升跟江為功對視一眼,覺著太子殿下的脾氣似乎不大好,仿佛正在氣頭上,難道是大清早的攔路找他們的晦氣?可細想想最近也沒做什麽打他眼睛的事兒。

姚升忙道:“是是,因為要拜別各位官長,所以略拖延了些許。”

趙世禛卻不理這個,只又道:“你們兩個人這一趟去南邊,我這裏也有個人,也是皇上親自指派的特使,同你們一起前去。”

江為功的小眼睛瞪大了兩倍:“這位難道就是溫侍郎口中的助力之人?”

趙世禛瞥他一眼,並不回答,只繼續說道:“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這一次南行,你們務必給我照看好了,你們兩個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不能有一丁點兒的閃失。”

姚升是個最機靈不過的,猛然聽了這句,心中如閃電掠過,一片通明,卻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江為功卻完全沒往那方面想,只聽趙世禛這般說,又是皇帝欽點的,自然是哪個走了後門的王公貴戚等等,當下忍不住哼哧哼哧說道:“殿下……我們雖然是不想貴人有什麽閃失的,不過這南行風大浪高的也說不準,若真的不想有任何的閃失,那不如就好好地……”

話音未落,就給姚升用力拽了一把。

趙世禛的臉色都變了。

江為功差點給姚升拽倒,忙回頭瞪向姚升:“你難道想要個累贅?”

“放屁!”姚升瞪了回去,恨鐵不成鋼的:“你你真是豬腦袋啊!”

江為功低低還嘴:“我怎麽是豬腦袋了?除了小舒比咱們強,可做咱們的助力外,還有什麽人配跟著咱們?我可不想一邊操心海船等等正事,一邊還要看顧什麽貴人……豈不是難上加難……”

他雖然是壓低了嗓子說的,可趙世禛是過人的耳聰目明,怎麽會聽不清。

他笑了笑:“你們真的不想要這個人?那本太子可就帶回去了。”

“要要要!當然要!”姚升且說且向著江為功使眼色,眼睛都要抽筋了。

江為功卻偏不領情,哼唧說道:“太子殿下,您若是……”

他說了這句,突然聽到低低一聲咳嗽從趙世禛身後的馬車內傳了出來。

江為功楞了楞:這聲兒有些熟悉。

他看了一眼那寂靜的馬車,後知後覺地發現車邊跟隨的竟是飛雪跟久違不見的鳴瑟,除了這兩人外,還有一個相貌俊美的年輕侍衛。

什麽人竟能勞動飛雪鳴瑟親身護佑?

又有什麽人值得趙世禛自己出面送行並殷切叮囑他們?

江為功目瞪口呆,身不由己地又看向臉色依舊冷峻的趙世禛,最後看向姚升。

姚升正焦急地瞪著他,牙縫裏擠出一句:“你真是個豬!你怎麽還不懂,那正是小……”

江為功的嘴巴慢慢地張大了。

“真的、真的是小……”他結結巴巴,幾乎脫口而出,卻又忙打住。

江為功慌忙跪地:“殿下,我我我剛才口沒遮攔,請您勿怪!”

趙世禛看到他的樣子,低低嘆了聲,調轉馬頭回到車旁邊。

他張了張口,心裏有萬語千言,但到了嘴邊卻只成了一句:“我不送了。”

裏頭低低道:“五哥回去吧。”聲音聽似平靜,卻讓趙世禛在瞬間紅了眼眶。

他自詡從不是個兒女情長的人,獨獨在她身上弄出了萬種柔情。

終於,趙世禛把心一橫,用力一抖韁繩,縱馬往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身後十數匹馬也緊隨太子殿下回城去了!

直到趙世禛遠去,那邊江為功爬起來,手忙腳亂地跑到馬車旁,伸長脖子小聲叫道:“小舒?”

車簾掀開一角,露出的卻是那再熟悉不過的娟秀清麗容顏,江為功看見了真神,幾乎一蹦三尺高:“真的是你呀!老天爺!我還不信呢!”

姚升跟在他身後,心情雖然激動,卻還按捺著,又拉住江為功道:“你小聲點,別張揚!”

江為功幾乎喜極而泣,又忙問:“可是你怎麽……太子殿下如何肯舍得?”

闌珊微笑道:“回頭再仔細跟江大哥姚大哥說,咱們先趕路吧。”

江姚兩人這才忙收拾激湧翻騰的心情,先帶隊上路。

直到當天晚上,隊伍在安縣縣城的客棧裏投宿,姚升跟江為功兩個人才算弄明白了。

三個人在闌珊的房中圍桌吃飯,如同許久不見的摯友,彼此之感又不同於往常。

吃了晚飯後,飛雪又捧了茶來。

姚升接茶的時候目不轉睛地看著飛雪,諂媚地笑說道:“多謝小葉,勞煩你了。”

江為功白了他一眼。

姚升得意地拋了個眼神,才又感嘆道:“太子殿下也算是曠古絕今的好夫君了。小舒,你還真嫁對了人了。”

江為功紅光滿面地說道:“那是,也是咱們小舒值得,才能讓太子這般,換了別人試試?”

姚升忍不住埋怨:“你今兒在太子跟前怎麽沒反應過來,我拼命使眼色你還不懂,又說了那不中聽的話,差點兒壞事。”

“我哪裏想到真的會是小舒?太子素來把她當個寶似的,含在口裏怕化了,捧在手心還怕飛了,我做夢也想不到殿下肯把小舒放出來。只當是這輩子都不會如同今兒這般了。”

“你這小心眼兒,哪裏知道太子殿下的胸襟。”

闌珊見兩個人鬥嘴,卻也有種久違的親切之感,笑道:“咱們別說這個了,如今既然領了差使,倒要打起精神來……我所知甚少,還得江大哥跟姚大哥跟我再細說說,這件事到底是海賊跟倭寇,或者另有異常?”

此時江為功才斂了笑,道:“對了,我正要說,臨行前才得到一個消息,說是從海裏撈上一個人來,竟不是咱們的人,卻是個倭人。”

“真的是倭寇搶劫了海船嗎?”

江為功搖頭:“那倭人像是受驚了,瘋瘋癲癲的,滿嘴聽不懂的話,找了個懂倭語的人來翻譯,說是什麽……船遇到了神山,觸怒了神明,很多人都給海上的怪物生吞了……之類的話,也不知是瘋話,還是真的。”

姚升道:“我疑惑的是,按理說這些倭賊成年累月在海上擄劫,應該是以海為家習以為常的,怎麽這人竟突然瘋癲了?聽消息上描述,說是受驚所致的神智失常,會有什麽東西嚇到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海賊呢?”

闌珊道:“他可還說過咱們的人怎麽樣了?”

江為功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了葛公子也在那些船上?那倭人沒說,據我所知至今為止也沒有發現……屍首。”

姚升安撫道:“我看葛公子的面相絕非短命之人,一定另有奇遇,你不要太擔心了。”

闌珊心裏明白,其實海之大,若真的遇難,要找到屍首又談何容易。可仍舊不願意這麽想,仍是懷著一線希望。

兩人見時候不早,便起身回房休息,姚升臨去的時候便看飛雪,想說幾句體己話,飛雪卻垂著眼皮仿佛沒留意他,姚升只得怏怏地去了。

這邊闌珊洗漱了安寢,想了會兒兩人所說的話,不免又想起趙世禛跟端兒,突然間意識到要離開他們,還不知多久回來……心中的想念竟如野草一樣,後知後覺地開始瘋長。

尤其是想到趙世禛其實不舍自己之情,還有端兒奶聲奶氣喚自己娘親的時候,淚都湧了出來,簡直忍不住要爬起來,打道回府。

飛雪聽她呼吸急促,時而短短的,時而又如嘆息般,便知道她心裏想什麽,因低低說道:“現在回去,可還來得及呢。”

良久,才聽闌珊輕聲說:“睡吧,明兒還要早起。”

闌珊一行人去後半月,京城之中,趙世禛挪到宮中的麟德殿,至於端兒,有時候留在宮內陪著皇帝,有時候就由趙世禛親自帶著。

這日,因下了雪,弘文館裏的紅梅盛開,學士們舉辦誦詩會,也特請了太子殿下以及北狄的越王姬長跟公主。

連日來越王姬長在京城之中也頗有些名聲了,雖然是狄人,但他談吐斯文舉止文雅,而且果然擅長蔔算相面等,且算的很準,一時之間京城內眾人也略改了對狄人的偏見印象,也願意同他交際。

趙世禛背著端兒到場,引得萬眾矚目,只不過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帶著孩子出現在眾人面前了,所以弘文館上下也自習以為常。

雪越公主因為給他教訓過一頓,手臂還吊著不能動呢,又知道他是個真不好惹的煞星,所以也不敢去招惹,只看見端兒可愛伶俐異常,長相又俊美,一雙鳳眼眼梢微挑,十分惹人喜歡,她不由便笑道:“殿下,你的兒子長的跟你一模一樣啊。”

趙世禛聽了這句話,心裏才有點兒受用,正是為了這個“目標”,他才不辭辛苦、親力親為地帶孩子呢。如今總算大有成效。

越王姬長打量著端兒,似有出神之意。

趙世禛突然想到他會面相,便道:“王爺在看什麽?”

姬長忙笑道:“回殿下,小皇孫生得鳳頭麟角,器宇非凡,看著……”

“看著怎麽樣?”

姬長笑著躬身,點到為止地說道:“是個貴不可言的面相。”

正在這時,聽有人道:“是工部的溫侍郎到了。”

弘文館的詩會,請了不少各部的大人,溫益卿書法極佳,自也在請之列。

趙世禛擡眸看去,果然見他一身絳紅色的常服,貴氣儒雅,且走且跟迎面的人作揖寒暄。

最後才走到趙世禛身前,躬身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趙世禛道:“溫侍郎今兒有空?難得啊。”

“今日躬逢盛會,自然不敢錯過,”溫益卿不卑不亢地說道:“何況辛苦如太子殿下,為國事日夜操勞,日理萬機的不說,還要親自帶著世子,如此身兼數職令人欽佩的,也能到場不誤,區區下官又怎敢拖忙。”

趙世禛長眉微揚:“當然,畢竟是親生的,自然要自個兒帶著才妥當,就像是侍郎,可喜言哥兒終於認祖歸宗了,聽說侍郎也是極為寶愛的?”

別人都不敢提他親自帶端兒的事,只有溫侍郎一枝獨秀。

趙世禛便嘲溫益卿沒有親自帶過自己的孩子,且又有炫耀之意。

溫益卿卻也早把他的性子摸透了,非但不氣反而笑道:“當然,畢竟是太子妃好意成全,她念舊情……我自然也不能不領情。舒言那孩子倒也聰明伶俐,多虧了她之前幫我教得好。”

趙世禛因為富貴那件事情,對溫益卿是有愧的,所以並不在意他公然嘲諷自己,只不過溫益卿居然專門撿趙世禛的痛腳狠戳,竟讓他也有些受不了。

什麽闌珊念“舊情”,他們之間早沒有什麽舊情了。還特意叫言哥兒“溫舒言”,提起這個趙世禛就氣不打一處來,溫益卿認回自己的兒子就罷了,居然恬不知恥的留著那個“舒”字,對他來說真是非常礙眼。

當即皺了眉。

兩人說了這幾句,旁邊眾人倒罷了,唯有雪越公主看的目瞪口呆,不禁悄悄地問姬長道:“那個人是誰?他怎麽竟敢跟太子殿下叫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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