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75章

關燈
闌珊只聽著趙元吉描述,就也覺著背後有點發涼,聽他問便道:“這個……只是聽別人簡單說起來,自然難以回答的。”

這會兒花嘴巴從外頭慢慢地走了進來,沖著闌珊喵叫了聲。

闌珊忙先抱起來,親親它的腦袋。

鄭適汝瞥著她,淡淡道:“王爺哪裏聽來的這麽嚇人的故事?”

趙元吉道:“南大街上那些人都在說,今兒到店裏的幾個客人也在說。”

鄭適汝一笑道:“這種近乎怪力亂神的事情,難道也會跟工部有關?且她現在又不在工部當差了。”說到這裏就看著闌珊溫聲道:“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的事兒還不夠忙的呢。”

殊不知闌珊聽著趙元吉說的時候雖然害怕,但此刻卻不知不覺也開始思忖原因何在了。

趙元吉會意,因笑道:“也是,我不過好奇而已,其實無關緊要。對了,店裏最近來了兩位南洋的客人,看上了咱們的鎮店之寶‘龍團鳳餅’,我說不賣,他們竟拿出了兩顆這麽大明珠來換,說是從成了精的海黿殼子裏取出來的,別的地方得不到。見我執意不賣,就只買了一套茶具去了。我看他臨去屢屢回頭,帶著遺憾之色,多半還是不死心。”

鄭適汝見他比劃著那珠子似有嬰兒拳頭大小,略覺好奇問道:“海黿成了精怎麽又會給他們得到明珠?”

趙元吉道:“據說是那海黿到了一定年歲,就會褪去舊殼,那殼子的邊兒上就是那些大明珠,有緣人得到一生不愁吃穿。”

鄭適汝點頭道:“這還罷了。”

趙元吉見她感興趣,便笑問:“明兒他們若還來,我換了珠子回來給你看看如何?至少得他三四顆珠子,對了,也送兩顆給弟妹。”

鄭適汝才也笑道:“使得。”

闌珊旁觀兩人相處,卻好像比先前更融洽了些。

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也不過是旁觀者,不可妄下定論而已。

此後闌珊想起趙元吉所說慈幼局的事情,就叫飛雪替自己打聽了一番。

飛雪回來所說,卻跟趙元吉大同小異,此事是從去年秋日開始,陸陸續續到了現在,並無答案。

因順天府查不出什麽,院長甚至還請了風水先生,算來算去,只說這房間陰氣太重,做了幾場法事,念了符咒燒了些符紙,便說無礙了。

可說完之後不出數日又出了事,院長極為無奈,只能把那房間鎖了起來,不叫人靠近了事。

最新的消息卻是在兩天前,又有個孩子自個兒爬到學堂,因為這學堂晚上給關了門,那孩子進不去,就在門口哇哇大哭,這才驚動了人。

也不知是因為受驚還是怎麽樣,這小孩子也病倒了,被抱回去後哭鬧不止,大夫都沒有辦法,其中一個嬤嬤靈機一動,叫抱著去學堂試試。

果然,開了那學堂的門後,小孩子慢慢地竟不哭了,當著眾人的面兒,就說笑言語起來,那會兒是大白天,在場眾人目睹這情形,無不毛骨悚然。

闌珊問道:“這件事既然鬧開了,除了順天府,沒有別人管?”

飛雪道:“大理寺派人去看過了,但是並沒出人命,何況那房子也沒什麽不妥,所以只看過就了事。”

闌珊又問:“工部呢?”

飛雪笑道:“暫時沒聽說過工部派人去的。不過……”她欲言又止。

闌珊道:“怎麽樣?”

飛雪笑道:“因為這件事轟動起來,有些無聊之人便打賭,約著晚上一起去那學堂裏試膽量呢。”

這商量著要去試膽量的眾人,便是京城之中一幹紈絝子弟,這日晚間因喝醉了酒,想起之前的賭約,便仗著膽子往慈幼局而來。

此刻天色已暗,慈幼局也已經關了門,但是這些人輕車熟路,轉到後院的矮墻處,以疊羅漢的方式翻墻而過。

後院的廂房裏還有一點燈火搖曳,借著燈光,這四人彼此打手勢,悄悄地穿過院門,按照原先打聽的路徑,往前頭學堂的方向摸過去。

這會兒正是七月上旬,一彎細細的弦月,加上又是陰天,院子裏黑洞洞的,尤其是這慈幼局有的地方還掛著燈籠,大多數地方卻都沒懸燈籠的,眼睛時明時暗裏轉換,叫人無法適應,大家邊找路邊小心腳下,磕磕絆絆摔了幾次。

轉了有兩炷香的功夫,才終於轉到了那傳說中的小學堂。

四個人都嘆了口氣,他們不知天高地厚,相視而笑,只覺著好玩兒。

因為先前關了門也不得安寧,所以院長索性把門敞開著,隨意人出入,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但是因為慈幼局上下都知道此地詭異,誰還敢過來呢?莫說是夜晚,就算是白天也要遠遠地繞開此處。

這些紈絝子弟見如此順利,便大模大樣地進了學堂,見學堂中還有些課桌椅,只是四壁空空的,又沒有燈火,黑夜裏果然有幾分可怖。

屋子裏外黑洞洞的,其中一人掏出火折子點亮,其他眾人忙低聲道:“快熄滅了,別叫人看見!”

那人卻是順天府王都尉之子,王公子笑道:“怕什麽,這些人膽子小的很,不敢靠近的。”

當下舉著火折子,負手四處溜達打量。

這裏既然是小學堂,本來的布置自然不是這樣,比如進門的那堵墻上原本掛著三幅畫,分別是岳母刺字,張良拾履,鑿壁偷光。

因為曾懷疑是這些字畫吸引了那些孩子,所以事發後三幅畫都給取下了,如今原來掛畫的位置就只剩下了淡淡的白痕。

王公子盯著這堵墻看了會兒,便笑說道:“好像也沒什麽吧?你們可有所察覺?”

其他三人聞言,便也各自端詳。

其中有一個人卻正是嘉義侯府的徐勇,他先前攔阻溫益卿無果,心裏頗為失望,雖如此卻不肯放棄,竟又纏著嘉義侯從中周旋,最終還是如願以償地擠進工部,暫時在營繕所做一個小小地差役。

這次徐勇因為想要好好表現,倒也中規中距,耐心地熬了下來,只是他滿心想進決異司的,只是無路可尋,跟這些狐朋狗黨喝酒的時候,眾人說起此事,這才觸動了徐勇。

他想:倘若自己能夠查明真相,不就說明他配進決異司了嗎?到時候溫益卿就不會拒絕了吧。

於是才一拍即合,大家一同來了。

這小學堂原本不大,眾人轉了片刻就都看遍了。徐勇大為意外,又覺著失望,這裏非但沒有異常,簡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他感覺自己揚名立萬的機會正在迅速流逝。

徐勇嘆息道:“這好像沒什麽嘛。”

其他兩人也道:“聽他們說的怪嚇人的,身臨其境,才知道不過如此。難道是誇大其詞或者胡說的?”

王公子笑道:“不如咱們往這墻上寫一行字,表明是我們‘到此一游’?”

其他唯恐天下不亂的正要附和,還是徐勇有點兒分寸,便笑道:“不可如此!這慈幼局雖然不算什麽,可到底還是朝廷的正經衙門,鬧出去了真要計較起來,咱們還是要擔罪的。”

王公子嘆道:“那就沒趣兒了,咱們走吧。”

才一動,徐勇看到他袖子上仿佛有點痕跡:“你的手怎麽了?”

王公子低頭看見,道:“別提了,剛才在院子裏路不熟,撞在不知什麽東西上,給我劃破了。”

另一個禮部嚴主事之子也哀嘆道:“我也跌了個跟頭,膝蓋怕是破了。”

“那咱們也不算是‘無功而返’,還是有些收獲的。”另一個吳公子打趣道。

四個人正商議著要走,突然間門口人影一晃。

那王公子嚇得手一抖,火折子竟熄滅了。

那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竟不知是何時到的,也不知是人是鬼,是靜靜地立在那裏,夜色裏看著像是一道狹長的鬼影。

原本還談笑風生的四人頓時嚇得膽顫,嚴公子忙抓住徐勇的手:“是、是什麽?”

徐勇咽了口唾沫,才要張嘴,門口亮起一團兒微光。

微光之中,慢慢地照出了一張微微低著頭的陰測測的臉,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這差點兒把四人更加嚇死。

嚴公子緊緊地掐著徐勇的手,旁邊王公子竟跌在地上。

正在膽顫的時候,卻見那張可怕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徐勇本在跟著發抖,直到發現那笑容竟、有幾分眼熟。

他楞了楞,定神細看,終於失聲道:“是……是決異司的姚大人嗎?”

門口的那人一笑開口:“徐小侯爺,還認得我啊。”渾厚的男子聲音,顯然不是鬼怪了!

嚴公子反應過來:“決異司?是工部的人?!”

這來人正是姚升,他這次來,自然是奉了楊時毅的命令,過來初次探查的,沒想到居然遇到了這四個活寶。

所以剛剛才故意的嚇一嚇他們。

姚升便笑道:“怎麽幾位竟跑到這裏來了?”

徐勇總算回神:“姚大人,我們自然是……”他不敢說是“練膽”,只道:“因為聽說那傳聞古怪,所以來一探究竟的。您也在這裏,難道決異司接手這件事了?”

姚升道:“還沒有,只是先派我過來探探虛實。不料竟遇到幾位,也是巧了。”

這會兒嚴公子才將他松開,地上的王公子也爬了起來,徐勇想到方才大家嚇破了膽,暗自慶幸這屋內光線夠陰暗,不至於把各人的醜態照的一清二楚。

他才要說幾句場面話搪塞過去,突然間外頭隱隱地傳來一聲尖利地驚呼。

大家頓時都噤若寒蟬。姚升回頭,疑惑地看向身後,與此同時門口有個聲音壓低了道:“我先去看看。”

姚升忙道:“小心……”

簡單兩個字還未說完,一道黑影刷地從門口掠過,於院子裏幾個起落,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勇這才知道原來姚升有同伴,又聽到那叫聲,頓時又興奮起來:“姚大人,是不是出事了?”

姚升笑道:“怎麽出事了小侯爺還這麽高興?”

此刻那驚呼聲開始嘈雜,沈沈地夜色中,人驚慌失措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加上姚升的耳朵又靈敏,聽到說:“不好了,快、快去叫人,去報官!院長被害了!”

姚升有些回不過神來:怎麽回事,自己明明是來調查這有古怪的屋子的,怎麽院長反而死了?

他來不及處理這四人,只忙道:“你們不可亂闖,快些離開。”

說完後,自己也忙往前院趕去。

姚升極快地奔到前院,有人看見他:“什麽人?”

“決異司的姚升。出什麽事了?”

慈幼局的人一聽,忙道:“原來是姚大人,快請,我們院長被人、被人害死了。”

姚升進了屋內,撲面好刺鼻的血腥氣!

他皺眉轉到裏間,卻見榻上,院長果然已經“死”了,而且死的不能再死了,他的嘴跟眼睛都張大到極致,像是極度驚駭,中衣幾乎被血染透,頸間,胸前,手臂,甚至下肢都有傷。

因為場面有些慘厲,慈幼局的人不敢入內,只站在門口。姚升皺眉看時,旁邊有人道:“他死的很奇怪。”

說話的人卻是飛雪,原來她今夜是跟姚升一起來的,之前先姚升一步過來。

姚升見她無礙,便道:“這麽難看可怖的情形,你別只管瞧,小心做噩夢。”

飛雪嗤之以鼻。

姚升知道她跟尋常女子不同,便不再多言,上前細看,突然發現院長的中衣血跡淋漓,卻是敞開的,這個時辰,他顯然已經安寢了,所以只穿了中衣,但奇怪的是,身上卻還穿著黑綢褲子,而且這褲子有些……淩亂。

姚升擰眉看了片刻,望著那綢褲上浸出來的血,雖然說院長身上的傷慘不忍睹,但這出血量未免太大了些,黑綢雖然不太顯血紅色,但也看出浸濕的樣子,可更奇怪的是……

姚升咳嗽了聲:“你回過頭去別看啊。”

飛雪還以為他是擔心自己害怕,便道:“為什麽我不能看?”

姚升笑道:“因為我要脫他的褲子了。”

飛雪一聽,皺眉瞪了他一眼,果然轉開頭去。姚升上前將那綢褲輕輕地往下一拉……

眼前所見,讓向來經驗豐富見慣風雲的姚大人也有些目瞪口呆。

院長居然已經給切成了太監。

就在這時候,身後一聲驚呼!

姚升手一抖,回頭看時,卻見竟是徐勇等三人擠在身後門口,四個眼睛瞪大,臉色煞白,他們本是想來看看到底出了何事的,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刺激的一幕,嚴公子最為膽小,雙眼一翻已經暈死過去,這次可是真真的練了膽了。

白日,飛雪回到東宮,跟闌珊說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原來闌珊因為聽說此事到底不放心,便讓飛雪跟姚升知會過,兩人約了一起過來探查。

他們是比徐勇四人先到的,因為沒看出什麽異樣,正要離開,那四個人卻到了。

飛雪道:“王院長死狀駭人,身上傷痕無數,那東西也給人切了。而姚升也發現他的褲子好像是後來給人穿上的,因為腿上雖然有傷,褲子卻好端端的。當下審問起來,最先發現屍首的那侍從見瞞不過,才承認是他給王院長穿上的,因為怕給人看見了不雅。”

闌珊皺眉道:“沒想到偏出了這種駭人聽聞的事,又是什麽深仇大恨,要下這樣的毒手呢。”

飛雪說道:“還有一件更怪異的呢,姚升覺著那侍從仍舊有所隱瞞,稍微恐嚇,他才又拿出了一樣東西,竟是個鬼臉面具,說是……他發現院長屍首的時候,院長臉上正戴著這個東西,才嚇得他大聲尖叫起來。此事如今已經交給了大理寺。”

鬼臉面具,死不瞑目,遍體鱗傷,光是一想這情形,就已經叫人膽寒了,闌珊嘆了口氣:“徐勇那四個人呢?”

飛雪的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道:“那四個家夥不知天高地厚,嚇的一個暈了,一個要給人攙著才能走……哦對了,他們四個並沒什麽嫌疑,姚升審訊的清楚,在他們準備翻墻的時候,王院長才洗漱過了,還活著,他們摸到小學堂的時候院長才死,而他們四個一直是在一起的不曾分開,所以並無嫌疑。”

闌珊啞然失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飛雪勸道:“這件案子如此血腥,還是別沾手了。而且那房子也不像是有問題的,據說原本是屬於慈源寺的土地,後來自願捐出來給慈幼局的,導致孩子們行為異常也許另有原因。”

闌珊問:“那這原因會不會跟昨夜的血案有關呢?”

飛雪咽了口唾沫:“不會吧……”

“我想,”闌珊終於道:“親自去看一看。”

飛雪張了張口,終於道:“去也使得,只不過要跟主子先說一聲才好。”

闌珊點頭:“當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