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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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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珊竟無法分辨趙世禛此刻所說的是真是假。

她擡頭看向趙世禛,想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結果當然是失敗了。

這張臉依舊如先前一般,很當得起“俊美無儔”四個字,不知是不是因為又年長了幾歲的緣故,原先那種沖天而起的鋒芒似乎收斂了些許,但又有一種說不清的撼動人心的東西,沈浸在骨子裏,亦從那雙鳳眸中隱隱地透出了幾分,光芒隱現,令人無法忽視。

闌珊不想找那答案了,倒想看看這“東西”是什麽,不料越看越是想不明白,反而給那種光華吸引似的,無法轉開目光。

只是情難自禁地打量著他的眉眼,劍眉底下的星眸眼梢微挑,似有情又像是很薄情的樣子。

心頭突然有些惘然。

趙世禛察覺闌珊在打量自己,便道:“你看什麽?”

闌珊忙低頭道:“沒看什麽。”

趙世禛微微一笑,轉開頭去看向窗外搖曳的紫薇樹,半晌才又說道:“喜歡看嗎?”

闌珊楞住:“嗯?”

趙世禛探臂將她擁入懷中,下頜在她柔軟的發絲上蹭了蹭,忽然喃喃地說道:“喜歡看的話,就只看著本王,不要去看別人,也只許在我身邊,不要去靠近其他,不管他們是身遭折難還是安然無恙,不管他們……是生是死都好,你就都守著我、不許離開寸步就行了。”

趙世禛說話間,手臂緩緩用力,越抱越緊。

闌珊起初還不覺著怎麽樣,慢慢地竟有些喘不過氣來,連腰都給箍的隱隱做疼。

她終於忍不住喚道:“五哥!”

兩人在裏間說話的時候,西窗同飛雪跟兩個乳母,帶了小世子在外間廳上會見司禮監來的郭太監。

這郭太監也算是老熟人了,當初處理百牧山之事的時候也是他隨行而去的,是雨霽的心腹,之前見過趙世禛後,便又說要給舒妃娘娘跟小世子請安。

郭公公雖是司禮監所派,名義上也算是皇帝的親信特使,這種要求自然是順理成章。

但榮王只對郭太監說道:“側妃的身體向來就弱,經過那許多事情,心力交瘁的病倒了,暫時不見也罷,倒是小世子還算可愛。”

當下喚了西窗,讓他把小世子抱出來相見。

郭太監正在略覺意外,見西窗抱著那小孩子出來,竟生得膚白若雪,眉清目秀,格外的粉妝玉琢惹人喜歡。

尤其是那一雙眉眼,活潑靈動的分外有神采,眼尾略微上挑,跟榮王竟是一模一樣,更有些類似於皇帝,不由更喜。

這一見竟是不舍得離開似的,郭公公一邊逗著小世子,一邊對西窗說道:“小殿下這般精靈可愛,真巴不得快點讓皇上看到。皇上最近因為太子的事情甚是煩心,幸而舒妃娘娘滇南這邊兒的事情辦得漂亮!皇上整天沒口子的誇讚呢。”

西窗在別的事情上遲鈍,在這上頭反應卻很快,早在趙世禛說闌珊身子不適不見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幾分,聽到郭太監這麽說,便順勢道:“說起舒妃娘娘那自然是沒有話說,一百個能幹的男人也比不上,就是這太能幹也未必是好事,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這一路上從出京到熬到現在,若不是冥冥中像是有神仙保佑著一樣,早就不知怎麽樣了。”

郭太監忙道:“我也聽說了一些傳言,卻不知到底怎麽樣?”

西窗就把闌珊如何一路上忍受顛簸,如何到了湄山,又差點被居心叵測的人戕害,以及為寨民誤解,危難之時於祠堂生了孩子……以及怎麽替湄山村寨謀劃等都跟他說了。

郭太監聽得驚心動魄,看著面前的小世子,不由感慨:“娘娘真是不容易啊。”

西窗道:“何止不容易三個字而已,公公若是跟我一樣一路跟著就知道了,誰家有身孕的女子不是千珍萬愛,那宮內的娘娘們更幾乎是幾百個人圍著伺候,哪裏敢勞動半分?她卻一邊有條不紊地替皇上解決了心腹疑難的事情,一邊能順順利利的把這麽伶俐可愛的小世子生下來,我別的不知怎麽樣,只每天都要祈念神明千百回呢,只盼她身子大好,從此平平安安,多福多壽就好了。”

郭太監若有所思:“是啊。舒妃娘娘真是萬裏無一的女子。”

此刻在裏間,闌珊忍不住喚了那一聲後,趙世禛才猛然醒悟般將她松開。

他的喉頭明顯的動了幾動,然後才笑道:“是我弄疼你了?有沒有傷到哪裏?”

忙低頭替她查看。

“沒傷著,”闌珊的手臂其實還有些疼,又想到他方才說的話,心裏更覺著有些怪:“五哥……”

趙世禛凝視著她:“什麽?”

闌珊欲言又止,只問道:“你為什麽不讓我見郭公公?”

趙世禛淡淡道:“有什麽好見的,見這些人還得費心費力的同他們應酬說話,多睡會兒覺都比這個自在。”

他輕輕地在闌珊的頭上撫過,笑問:“姍兒,你說是不是?”

闌珊雖還有些懵懵懂懂的,但是聽他聲音溫柔之中帶些許暖意,手勢又格外輕柔的,不由也笑道:“嗯。”

趙世禛凝視著她片刻,又在她的眉心輕輕親了一下。

給趙世禛這麽一打斷,闌珊竟忘了先前跟他說起的去西北跟狄人談判的事情,等回過神來,趙世禛已經出門去了。

正西窗會過了郭太監,終於抱了小世子回來。

闌珊問起如何,西窗笑道:“咱們小世子自然是人見人愛的,我看郭公公那個樣子,簡直不舍的走了,更恨不得立刻把小世子帶回京去呢。”

又道:“只是在外頭這半天,世子怕是餓了。”忙叫了乳娘來給餵奶。

餵了奶後,西窗才把端兒抱來放在闌珊身邊,道:“小世子認人呢,你不在身邊兒他就睡得很不安生,趁著主子出去了,快陪著他睡會兒。”

原先趙世禛沒到之前,晚上端兒都是跟著闌珊睡的,只若是餓了的話才會叫乳娘來餵奶。自打趙世禛來了,便命讓西窗晚上看著小家夥。

西窗雖然喜歡這個差事,但是又覺著世子不跟著娘親睡,對小孩自然虧欠了些,這小家夥果然不依不饒地鬧了兩天,闌珊本想抱回來,卻給趙世禛制止了,幸而兩天後終究好了些。

趙世禛對此發表高論,道:“這就是學乖了,若是從小不教導妥當,將來不定怎麽樣呢。”

西窗憋了一肚子話,只是不敢說。

此刻闌珊抱住端兒,輕輕地拍著他哄睡覺,小世子眨巴了會兒眼睛,便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西窗見狀,才悄悄地退了出來。

飛雪不在,門口處的是鳴瑟,他坐在欄桿上,手中把玩著一樣東西。

西窗掃了眼,見像是個香包的樣子,鳴瑟很少弄這些,倒是讓西窗有些意外,不由問道:“你拿的是什麽?”

“沒什麽,”鳴瑟把手中的那個香包塞進懷中:“世子睡了?”

“唔,”西窗看著那個香包,四角綴著紅色穗子,仿佛有些眼熟,卻來不及多想,只道:“主子又出去做什麽呢?”

鳴瑟道:“本地有幾個名流知道主子來到,紛紛地來請安。主子出去應酬了。”

“主子以前不喜歡做這些事兒的,這回怎麽如此熱衷的,”西窗撓了撓頭,也在欄桿旁邊靠著坐了,他想了會兒便問鳴瑟:“你有沒有……覺著主子變得古怪了些呢?”

鳴瑟問:“什麽?”

“比如,怎麽對小世子不是很親熱?”這是西窗百思不解同時也是非常不滿的一點,“還時不時的嫌棄小世子似的。晚上也不許小世子跟著小舒子睡,還說什麽從小兒就要教導著立規矩,可這也太小了吧?且咱們小世子多可愛,主子怎麽……”

鳴瑟見西窗撅著嘴,便道:“你當主子跟你一樣,抱著就不肯撒手了才叫喜歡嗎?主子的脾氣跟你不一樣,他的喜歡自然也是不同。”

“哦?”西窗靠近了些:“那主子的喜歡又是什麽樣?”

鳴瑟道:“說的好像你不是從小兒跟著主子的一樣。你難道不懂主子嗎?”

西窗皺眉想了片刻,嘆道:“我其實也隱約猜到了幾分,雖然咱們出來這一路上經風歷雨的,但是我也知道,京城內也同樣的是電閃雷鳴,什麽鄭家的事,什麽東宮的事……主子明面上只字不提,仿佛無事發生,我卻知道他肩頭擔負的也更加重了。”

鳴瑟淡淡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苛求呢。”

“這不是苛求,”西窗嘆了口氣,不知從何說起,終於問道:“我就是覺著越來越看不透主子了,覺著心裏惶惶的有些不安。”

鳴瑟沒有立刻回這句話,只是看著旁邊紫薇樹上飛來飛去的蜂蝶,片刻才說道:“你是怕主子變了?”

西窗打了個哆嗦。

鳴瑟道:“主子是變了,而且這還是只是開始,以後回了京,或許還有更大的轉變,你要適應。”

“什麽?”西窗更加震驚。

鳴瑟沈默,然後道:“其實是你想錯了,主子原先就是現在這樣的,只不過在他遇到了舒闌珊後,才慢慢地變了很多……難道你忘了嗎?”

西窗只覺著心底一股冷氣冒上來:“我、我當然……”

他當然記得,只是不知不覺中忽略了,以前他在趙世禛跟前是不敢過分造次的,可後來有了闌珊,趙世禛身上不知不覺就透出了些許暖意,也讓西窗逐漸“放肆”起來。

“你是說主子又會變的很嚇人嗎?”西窗很不願意接受這個說法,“但是現在小舒子也還在他身邊啊,好好的幹嗎又變回去?”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是因為這裏還沒恢覆嗎?”

西窗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眼中多了幾分希冀:若是這樣,恢覆了自然就好了。

鳴瑟瞥他一眼,過了半天,才開口道:“現在是在身邊,可之前呢?”

“之前?”西窗疑惑,“你是說之前分開的那段兒?那不過……”

西窗還沒說完,鳴瑟繼續又道:“現在是在身邊,可以後呢?”

這打啞謎似的,又如同繞口令,讓西窗呆住了:“你、你在說什麽啊,小舒子是榮王府的側妃,當然是會一直在的,難道還會不在主子身邊?”

鳴瑟淡淡道:“如果有人不願意,當然可以。”

“誰不願意?”西窗大怒,“誰敢?別說主子不會答應,我也不答應的。”

鳴瑟靜靜地看著他,西窗對上他的目光,突然間想到了一個人,他震驚道:“你是說、皇上?好好的皇上不會的!小世子都有了……”

“我沒說皇上就會,”鳴瑟淡淡然說了這句,卻又道:“可我只知道君心似海。”

君心似海,無法忖度,所以誰也說不準——鳴瑟是這個意思。

西窗當然也知道。

鳴瑟見他不言語了,才又輕聲道:“但是,主子不會永遠都是榮王。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做好你的分內,別的不必多想了。”

西窗知道鳴瑟說話無情且又犀利,往往能夠直指癥結。

所以這些困惑他的事情,只跟鳴瑟討教。

沒想到竟聽了這樣一番讓他魂不附體的話。

他離開鳴瑟回到裏屋,見闌珊正跟小世子靠在一起,母子睡得甚是恬靜。

西窗看著這極為美好的一幕,眼睛不由有些濕潤。

這日晚間,戌時將過,趙世禛才回來。

此刻闌珊已經哄著端兒睡著了,因為天氣熱,沐浴過後,正在窗前乘涼,聽著外頭蟲兒叫的歡快,隱隱地有點打盹。

朦朧中便見院門口人影一晃,她揉了揉眼睛,見的確是趙世禛,旁邊卻是兩個王府的侍衛扶著。

恰在此刻趙世禛擡頭,目光相對瞬間,便示意那兩人退了出去。

他自己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停下,擡手扶著額頭身形有些搖晃。

闌珊忙放下扇子,想叫西窗又怕吵醒孩子,便自己往門口走來。

幸而鳴瑟先一步過去把趙世禛扶住了,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不由皺眉。

扶著趙世禛上了臺階,趙世禛才推開他,自己走到門口,看著闌珊道:“還沒睡?”

闌珊仰頭,見他臉頰微紅,星眸波轉的,便親自扶著,疑惑問:“怎麽喝的這個樣子?”

趙世禛擡手搭在她肩頭上,垂眸打量面前之人,並不言語。

她穿著鵝黃的絹絲繡花邊對襟褙子,裏襯淺綠的雙層素羅紗暗紋抹胸,底下是極為輕薄的褶裙。

因為新沐浴過,挑了發頂的頭發松松綰著,剩下的青絲卻披在肩頭,夜風輕輕吹拂,衣袂跟發絲微微蕩漾。

趙世禛從未見過她這般打扮,不知是不是因為生了小世子的緣故,清麗之中倒是透出幾分別樣的溫婉動人。

只是雙眸仍是初見時候的明澈,如同那時候他在酒樓上向下驚鴻一瞥。

趙世禛攥住闌珊的手,拉著她緩步進了房中。

闌珊察覺他的手掌心滾燙,心裏還想著悄悄地叫西窗來去弄些醒酒湯,不料才進裏屋,趙世禛突然將她一拽,就靠在門邊上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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