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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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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西窗扶著闌珊,咳嗽了聲道:“小舒子,昨天晚上……”

闌珊不等他問完便忙道:“沒做什麽。”對上他瞪大的雙眼,又訕訕地分辯:“真的沒做什麽。”

西窗歪頭看了她半晌,慢慢地睜大雙眼:“你在說什麽?昨晚上外頭伺候的宮女說好像聽到主子身子不適,只是沒有傳喚所以不敢打擾。故而我想問你,是不是真的沒事兒?”

闌珊紅了臉,沒想到自己差點不打自招了:“是、是嗎?啊,王爺沒事兒的很不用擔心。”

西窗卻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可你剛才說什麽沒做?沒做什麽?”

他的目光裏隱隱約約有些許警惕流露出來,可又覺著不太可能。

闌珊忙連咳了幾聲,道:“有吃的嗎?我餓了!”

目前來說,這一招對於西窗還是百試百靈的,畢竟西窗最關心的就是闌珊的飲食,他生怕肚子裏的小世子吃不飽。

當下忙先撇開之前的疑點,笑瞇瞇地說道:“早就備好了,我先前叫人打聽著,又尋出一個補養的方子來,你不是嫌總喝燕窩膩煩麽?這次用牛乳燉的花膠,你嘗嘗這個口味怎麽樣。”

闌珊因為想引開他的註意力,便忙道:“聽起來就挺好喝的,快讓我試試。”

西窗喜滋滋地陪著她去桌邊坐了,闌珊又問:“王爺呢?”

“早上鎮撫司來了兩個人,像是有事。”

闌珊又問:“他可吃了早飯了?”

西窗道:“沒顧得上。”

闌珊看著滿桌子的菜飯,道:“待會兒你叫鳴瑟,把這個雲腿,這個魚圓,筍絲……還有這兩個酥油團子送去鎮撫司給王爺吃吧。”

西窗一楞,卻又笑道:“雖然鎮撫司那邊不缺吃的,但是娘娘的心意自然不同,奴才知道了!”

闌珊知道他故意打趣,卻竊喜他沒有再追問昨晚的事情,只忙低頭吃飯。

又過了兩日,王府門上突然來報,說是尚書府派了人來。

闌珊本以為是李尚書或者晏成書有什麽消息,忙叫傳了。

片刻才見是阿純扶著陸婆婆,闌珊這才回過神來,忙也扶著西窗的手親自迎了出來。

“婆婆如何就到了。”闌珊忙欠身致歉,道:“我先前還只當時義父叫了人來,竟沒親自出迎,您別見諒。”

陸婆婆笑道:“我便是怕你多心,所以故意叫他們只報尚書府名號的。”

說著上前一步,邊握著闌珊的手腕便往內而行,到了裏頭落座的時候,已經仔細把闌珊的脈聽了一遍。

“還算平和穩健,”陸婆婆松手,頗為欣慰,“可見這些日子並無什麽不好的事情。”

闌珊問道:“婆婆從哪裏來,先前聽鳴瑟說是有要緊事情?可都妥當了?”

陸婆婆點頭道:“雖稱不上妥當,但到底不至於太壞,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好的了。”

闌珊又想起當日在東宮陸婆婆說過的那句話,遲疑了片刻後問道:“我一直不敢隨便向婆婆打聽,先前在東宮初次蒙婆婆援手的時候,您曾說過什麽……誰人造孽之類的話,不知是不是跟先前婆婆忙的事情有關呢?”

西窗機靈,此刻便引著阿純道:“你跟哥哥來,我給你好吃的。”

室內只剩兩人,陸婆婆想了想,說道:“的確是為了這個。那個人,是我的一名故人,我之所以也跟榮王認識,正是因為他。”

闌珊的心突突跳快了兩下,只聽陸婆婆嘆息說道:“我其實早就猜到他不會善終,之所以追隨著來到京城附近,也是為了隨時得知他的消息,與其說消息,不如說是等待結束的那一刻罷了……免得無人給他收屍。那天,果然得到了消息。”

闌珊聽到“無人收屍”,心怦怦跳,自然而然想到了一個人,卻竟不太敢問陸婆婆那人到底是誰。

陸婆婆的臉上卻是似悲似喜的表情,又看向闌珊道:“我今日來,一則是為給你看身子,另外,便是想跟你告別的。”

闌珊很意外:“婆婆要走嗎?”

陸婆婆道:“是該走了,該還的都已經還了,該等的也等到了,不走還要到何時呢。”

闌珊終於鼓足勇氣道:“可您說的那個要等的人,到底是……”

陸婆婆看向她,眼神卻很柔和的:“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只不過,他是我從年輕時候就喜歡的人。”

闌珊又是震驚,又是啞然。

陸婆婆又微笑道:“幸而你的身體轉好,只要不再經受勞頓或者大悲大喜等,自然是母子無礙,只有一點,怕你分娩的時候會有些困難,我有兩個法子,今日也要教給你。”

闌珊心中五味雜陳,又是感激,又有些不舍。陸婆婆又叫她附耳,低低地跟她說了法子,闌珊聽的臉上飛紅:“這、這也可以?”

陸婆婆笑道:“確是有利。但你若覺著難辦就不必,只用第一個就行了。”

闌珊紅著臉點點頭。

“你可有別的話要問我嗎?”陸婆婆突然問。

這一句倒是提醒了闌珊,她忙擡頭:“是。我正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闌珊知道陸婆婆的醫術至為高明,且心裏又有一種猜測,覺著這老婆婆只怕跟富貴也有交情。

比如方才她欲言又止所謂“無人收屍”的那個人,以及先前所說“作孽之人”,恐怕都是富貴。

若真的如此,那會不會對於趙世禛的病癥會有針對之法?

當下闌珊就把趙世禛給催眠的事情告訴了老人家,她才說了一半就給陸婆婆制止了:“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闌珊忙問:“您老人家可有治療的法子嗎?”

陸婆婆道:“其實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件事。”她皺眉想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情的詳細我也聽說了,遺憾的是,我所擅長的是治療人身上的病,但是這種攝魂術是偏於巫惑控心之類,不是我所能接手的範圍。”

闌珊的心一涼,陸婆婆這般厲害,居然說無能為力,難道真的沒有法子了?

陸婆婆道:“但據我所知,起初動用這種術法,只能對意志薄弱的,或者體弱無力反抗的人有用,對於王爺而言,最棘手的在於他是個極為果決堅毅的人,本來是最難中招的那種人。但是也正因為這樣,這種本來很難中招的人一旦墮入其中,要想他醒來,也是至為艱難甚至極為危險的,因為他們的精神力本來就異乎常人的堅決,一旦反噬,也自然比常人所經受的更加猛烈,稍有不慎,就可能……”

闌珊想起容妃的話,心越發往下沈去:“我、我不信!不信沒有法子。”

陸婆婆道:“當然,事在人為。我雖沒有最佳的解決法子,但有的人未必不能。”

“是誰?”闌珊忙問。

陸婆婆望著她,含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王爺的不幸,是沒有真心關懷他的親人,但他的幸運,卻是有比親人更視他如命的人。”

闌珊雖不知如何,只聽了這句,眼中頓時湧出淚光:“我、我該怎麽做呢?”

陸婆婆沈聲道:“你且記得,不要去強求,不要強逼他醒來,他本就個極為好強極為好勝的人,你不去逼他,他潛意識中也會有對抗之意,他自己也正在掙紮著想要醒來,若還加上外力催逼,更容易節外生枝。在他自身那股力量覺醒之前,你所做的就是盡量安撫他,別讓他覺著不安,別讓他無所適從,更加偏執。”

闌珊認真聽著,每一個字都不放過。

陸婆婆看著她專註認真的神色,微笑道:“我知道你先前在外頭所做的事情,你在工部任職,什麽房屋,堤壩,都曾經手過,如果把王爺的意識跟心力比作激流的話,現在那催眠之術就如同一堵本不應該出現在合適地方的堤壩,生生地將那激流切斷了,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安全地撤去那阻擋的高堤,將所有重新導入正源,這個比方,你明白嗎?”

闌珊當然不可能不明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貿然撤堤,自然會導致激流狂湧泛濫,這就是陸婆婆跟容妃曾提過的危險,所以她該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幫助趙世禛,把那本不該阻攔他心河的堤壩消除,安然穩妥的消除。

此時此刻,闌珊看著陸婆婆,心中突然百感交集,她一直醉心於工造,也因為不能繼續在工部任職而覺著遺憾。

沒想到如今,要面對一條比她之前所面對過長河大湖更澎湃的意識的心河,還有一堵兇險百倍的亟待移除的堤壩。

但是她向來擅長工造,這移除“堤壩”……卻還是第一次。

陸婆婆看著闌珊的反應,就知道她已經明白了,便微笑道:“工部決異司舒司正的大名,遠播於滇,我當然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她站起身來:“我該走了。”

闌珊起身,猶豫了會兒問道:“婆婆要離京的話,是去哪裏?”

“我是從南邊而來,家鄉是滇黔一帶。”

闌珊看著她雖蒼老卻和藹親切的臉:“婆婆口中的那個人是誰,我大概也能猜得到。對、對不起……”

若真的是富貴,富貴卻是趙世禛一手殺死的,所以闌珊才覺著對不住陸婆婆。

陸婆婆略微詫異,繼而笑了笑:“你不必道歉,自從他選擇離開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最終的結局,畢竟一切都有因果。我只在平靜的等候那一刻到來罷了,但是,如今到底沒有我所料的那麽壞,這已經是上天格外的眷顧了。”

闌珊不是很明白這話,難道自己猜錯了?陸婆婆口中的那個人不是富貴?還是說……

像是要回答闌珊的疑惑,陸婆婆道:“這聲對不起,你很不必跟我說,因為若要說的話,也是他對你說。只是事到如今且一筆勾銷吧,我會帶他回滇,他也答應了跟我走……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什麽也做不成了。”

闌珊雙眸睜大!意識到自己猜的沒有錯,那個人的確是富貴啊!

也許趙世禛還是留了一點憐憫,並沒有真的下狠手殺死他,畢竟以趙世禛的厲害,若想取人的性命,是絕不會留一點隱患的。

只是聽婆婆的意思,富貴只怕再也不能用那什麽催眠術,甚至連武功都不保。

闌珊忙收斂心神,低頭欠身道:“以後不知還能不能相見,婆婆一路保重。”

陸婆婆含笑點頭,轉身出門而去。

這日的午後,宮內來人,竟是送了六皇子趙元斐來王府。

此刻趙世禛還未回府,趙元斐入內,跪在地上給闌珊行了禮。

闌珊忙叫西窗扶他起來:“殿下,這可使不得。”

趙元斐眨巴著眼睛認真道:“我給五嫂行禮,自然是使得的。”

闌珊笑道:“殿下怎麽突然出宮了?”

趙元斐說道:“我想念五哥……那天你們進宮我本是要見的,偏耽擱了,是太子哥哥跟太子妃提醒,我可以跟父皇請旨出來住,今日父皇問我的書,我答的還不錯,父皇一高興,果然就許了我。”

闌珊見他比先前所見又出落了很多,已經是個英挺俊秀的小小少年了,忍不住就想起了言哥兒,這段日子裏,言哥兒應該也長了不少吧。

一念至此,看趙元斐的眼神也格外的溫柔些,便誇道:“殿下真是出息,怪不得皇上喜歡。”

趙元斐瞅著她道:“五嫂,我在王府住上幾天,你不會嫌我煩吧?”

闌珊笑道:“殿下說哪裏話?你縱然一直住在這裏,我也是高興的。哪裏有什麽嫌煩的道理。”

趙元斐便也笑了:“既然這樣,那五嫂也別叫我殿下了,你就跟五哥一樣叫我元斐,或者小六都行。”

闌珊道:“那我就大膽,喚殿下元斐吧。”

入夜,趙世禛依舊未回,闌珊同趙元斐吃了晚飯,小家夥還想等趙世禛回來,一直不肯去睡。

闌珊陪他說了會兒話,自己卻困了,正西窗催著她去補眠,元斐也很貼心的道:“五嫂快睡去吧,我再等一會兒就也睡了,若耽誤了你休息,回頭五哥知道了怕要罵我呢。”

闌珊這才去歇下了。

將到子時,趙世禛才終於回來了,那時候趙元斐也撐不住早去睡了。

西窗正在裏頭打盹,聽見動靜才爬起來,忙出來伺候。

趙世禛草草地洗漱過,只喝了一碗人參蟲草鴨子粥就罷了。

到裏頭掀起簾子,卻見闌珊依舊睡得無知無覺,淡淡的燈影下,娟秀的眉眼如同睡蓮般靜美安寧。

趙世禛側身輕輕地躺倒,目不轉睛看著她的睡顏,心中竟生出一種無法按捺的情愫,

他傾身過去,在闌珊的唇上輕輕地親了口。

唇上的滋味,在他想象之外,卻又有一種奇妙的無法言喻的感覺。

他楞了一下,便又靠近過去,想要確認一下那到底是什麽,突然聽到一聲低低咳嗽。

趙世禛回頭,卻見西窗正瞥著他。

“怎麽?”

西窗揣著手,瞥了趙世禛一眼:“主子,小舒子有身孕的人,您可不能……胡、胡……啊。”他到底知道此刻的趙世禛跟以前不一樣了,所以那放肆的話也不敢說的格外明目張膽。

趙世禛道:“本王做什麽了?”

西窗哼了聲,昨兒晚的事情他先前沒反應過來,只是闌珊過於慌張才露出了馬腳,事後他越想越不對,方才見趙世禛這般,越發確鑿了。

“總之現在,是小世子最要緊了。”西窗決然的說道,說完後又看著趙世禛,陪笑道:“主子,反正小舒子都已經堂堂正正的過了門,她又不在工部任職了,很不用跟從前那樣倉倉促促,偷偷摸摸,夜半而來天明還得費心安排著才能走的……就不用急在這一時,等順順利利地把小世子生下來,保養好了身子,還有一輩子那麽長呢。”

趙世禛沒想到西窗居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他楞楞地聽西窗說完,聽到“一輩子那麽長”,不由微笑,可又想到“倉倉促促偷偷摸摸夜半來天明去”,便思忖著問:“你是說,以前她常常的晚上留宿王府?在工部任職的時候就……”

西窗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多嘴了,忙道:“主子,夜深了,咱們不說了,萬一吵醒了小舒子就不好了。”

趙世禛皺皺眉,西窗卻不等他回答,動作奇快地便溜走了。

榮王沈默地坐了片刻,才又重新躺倒。

他的心突然有些亂,真是難以想象,那時候居然就跟她“如膠似漆”了嗎,竟到了讓當時還是朝廷官員的她夜宿王府的地步。

雖然說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但是,竟是為了兒女之情?他又不是紂王周幽王之類的昏君,而她看著也不像是妲己褒姒之類的禍國美人。

到底是喜歡她喜歡到什麽地步,才會那樣啊。

趙世禛轉頭看向闌珊:“以前……到底是怎麽樣?”

仿佛是聽見了他的問話,闌珊的長睫動了動,她並沒有醒,只是喃喃地喚了一聲。

趙世禛聽不真切,便傾身而起靠近了幾分,隱約聽闌珊道:“五哥、會好的,有我在、我在……”

榮王的雙眼忽然泛紅。

上巳節前夕,龔如梅來到王府做客,說起明日踏青的事情,又問她去不去。

自打進了王府,除了回尚書府,又去過東宮幾次,別的地方一概不曾去過,雖然也想趁機出去透透氣,但是肚子越發大了狠些,以前還仗著衣袍寬綽,勉強能夠遮掩,如今若是出入,很容易給人看出來。

所以闌珊只說不去。

不料當夜趙世禛回來,聽說龔如梅來訪的事情後,便看闌珊道:“明日我無事,陪你往城外走走。”

闌珊很覺意外:“不必了,不方便的。”

趙世禛笑道:“怎麽不方便?”

闌珊看看他,又看看肚子。

趙世禛笑說:“成了親,自然就有身孕,只是姍兒的肚子長的格外快些,怕什麽?”

闌珊笑推他道:“這是無賴的話,我不聽。”

趙世禛道:“有我陪著你怕什麽?”

闌珊起初以為他是隨口說說,不料竟似當真了:“殿下真的要去?”

“你不覺著悶嗎?成親後一直都在府內,明兒也去看看花兒草兒,對你也有好處,”趙世禛微笑道:“而且元斐也在,正好也帶他出去游玩一番。聽話。”

闌珊看著他光芒粲然的鳳眼,心頭情意卻也無法自抑,便嘆道:“我聽夫君的。”

三月三這天,王府備了車轎,因闌珊的緣故,今日所用的是一頂十六人的極大擡轎,轎內足可以容得下三四個人坐著說話而不覺著擁擠。

趙世禛挽著闌珊雙雙到轎子裏坐了,西窗則反反覆覆吩咐轎夫:“慢著點兒,且記得要穩。不許搖晃。”他寧肯不乘車也要跟在旁邊時刻盯著,還是鳴瑟不由分說把他推了上車。

趙元斐笑道:“西窗,有五哥在,你怕什麽?”

闌珊還是第一次跟趙世禛同乘一轎,這感覺十分微妙,她偷偷地轉頭看向榮王,卻見他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

正要轉回頭來,就聽趙世禛淡淡道:“你若是怕顛,本王可以抱著你。”

闌珊一楞,再度看他,卻見他正也瞟著自己。

這若是以前,這句話便是調笑了,而且只怕他早伸手把自己抱過去了。但是這會兒因為記憶缺失的緣故,這句話就透出幾分矜持跟不自在。

闌珊嘆了口氣,慢慢地將他的胳膊抱住:“我不怕,五哥……在你身邊,什麽都不怕。”

趙世禛垂眸,見她倚靠在自己肩上,他的喉頭動了動,居然有點後悔剛剛為何要問,直接抱過來就行了。

王駕出城,因為人多,晃得也有限,闌珊倒是覺著很舒服,加上又靠在趙世禛身邊,覺著甚是安穩,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直到停了轎子,外頭一陣騷動,闌珊兀自還朦朧未醒。

西窗過來查看端倪,先行禮喊了聲王爺,裏頭並無動靜,才大膽掀起簾子看了眼,卻見闌珊正睡眼惺忪地擡頭,才知道她原來睡著了。

只聽趙世禛道:“拿披風來。”

西窗忙去把闌珊的披風取了來,親自送了進去,趙世禛將披風抖開給闌珊系好,又略整理了一下鬢邊的發絲:“稍等一會兒再出去,別給風撲了。”

闌珊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睡了很久,你該叫我起來才是,這許多人等我一個,很不像話。”

“怎麽,他們等不得嗎?”趙世禛不以為然的,挽著她的手臂:“走吧。留神腳下。”

因為王駕停了有半刻鐘了,如今外頭踏青的人都知道是榮王殿下帶了側妃在此地游幸,當即避嫌的避嫌,跪地迎駕的迎駕,不敢造次。

闌珊出了轎子,給陽光照到眼睛略不適應,趙世禛把她往懷中抱了一抱,舉手替她一擋。

西窗早叫人撐著黃羅傘過來遮陽了,趙世禛又對趙元斐道:“叫鳴瑟陪著你,四處走走罷,只別太遠了。”

趙元斐很少獨自出宮,尤其是這種熱鬧場景,一時喜歡的無法自勝,行禮過後便拉著鳴瑟跑了。

闌珊的眼睛才適應過來,她擡頭看向前方,突然楞住:“這裏是……”

趙世禛瞥了眼前方如同緋紅輕雲的連綿桃林,目光卻又落在闌珊面上:“這裏是最熱鬧的,桃花開的很好,你一定喜歡。”

闌珊的呼吸有瞬間的停頓,原來此地,竟是當初她帶了全家來踏青的桃花林,也正是在這裏遇到了同樣在此的趙世禛。

也是那天,皇帝突然派了人帶了趙世禛去,她以為榮王出事,由此種種才有了聖孝塔。

對闌珊而言這桃林顯然是處處記憶的地方,只是想不到趙世禛居然也帶了她來了此地。

闌珊心中隱隱地有些許不安,可又說不上來。

轉頭看榮王,他的臉色卻一如平常,冷清淡然,只有看向她的時候眼底才多幾分溫和笑意。

正徐步向內而行,前方的桃樹之下,卻有一道婀娜的影子,徐徐地行禮道:“臣女參見榮王殿下。”

闌珊定睛看去,又是一楞:這攔路行禮的人竟然正是靖國公府的鄭亦雲,只見她華服盛裝,螓首低垂,儀態端莊容貌出眾,除了現身的略顯冒昧外,其他皆無可挑剔。

她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正隨著跪在地上。

依稀在桃林深處,也有許多穿紅著綠的身影閃爍,應該是靖國公府的女眷或者其他公門侯府的女子在此流連踏青吧。

闌珊還未反應,趙世禛攏著她,淡聲道:“原來是鄭四姑娘,免禮,退下吧。”

鄭亦雲楞了楞,終於往旁邊退開了兩步。

她沒料到榮王今日也會出行,聽說後心中竊喜,別人都避退了,但她的身份自然不同於眾人,又將是貴為王妃的人,便欲先出這個風頭。

沒想到趙世禛的態度竟仍是這般淡然,非但絲毫不假以顏色,反而格外冷淡似的,只對身邊那人關愛有加。

鄭亦雲心中震怒,垂頭的時候盯著趙世禛身邊的闌珊,自然看得出她披風底下難言掩藏的身段,雙手都因嫉妒和憤怒而攥緊了幾分。

闌珊給趙世禛擁著,從鄭亦雲跟前走過,終於忍不住低低對趙世禛道:“四姑娘月底就進王府了,王爺何必這麽冷淡呢。”

趙世禛淡淡道:“是嗎,進了再說吧。”

闌珊莫名地覺著這句話有點兒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見的。

卻不像是趙世禛說過的。

終於又走了幾步,闌珊突然想起來,竟是當初華珍公主有身孕後,眾人皆恭喜溫益卿,她也不能免俗地賀喜,那時候溫益卿也似這般語氣:“等生了再說吧。”

闌珊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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