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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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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適汝進宮後自然先往皇後的坤寧宮而去。

皇後也聽說了昨兒在東宮的事情,正滿心好奇呢,見鄭適汝到了,正合心意,寒暄了數句後便問了起來。

鄭適汝顯得有些許郁悶,說道:“原本無事的,兒臣只是按照往常一般,叫了那些各家的誥命以及小姐們說話解悶,沒想到榮王不知何時到了,居然還跑到了內宅,才驚嚇了在內休息的姍兒。”

皇後的關註點與眾不同,她道:“這榮王怎麽能在東宮來去自如也無人發覺?這次得虧不是驚嚇到了你,不然的話又怎麽說?多半是太子平日裏太寵慣他了,改天倒要認真叮囑叮囑太子,到底是內外有別,不能什麽都不講究。”

皇後嘀咕了這句後,便跟鄭適汝道:“你還是跟那個舒闌珊那麽好?”

鄭適汝知道她想說什麽,不等皇後開口就說道:“母後放心,我同姍兒的關系是不會變的……雖然她如今成了首輔大人甚是寵愛的小師妹,又是戶部李尚書大人新收的義女,聽說行禮那日,京城內四品以上的官兒擠破了門……很是炙手可熱似的,但對我而言她依舊跟先前沒什麽兩樣。當然,她對我也仍是跟先前一樣的。”

皇後張了張嘴,她本是想借機讓鄭適汝離闌珊遠點兒,沒想到鄭適汝竟把楊時毅跟李尚書先擡了出來,倒是讓皇後的鄙夷沒有任何用武之地。

鄭適汝似乎毫無察覺地又笑道:“對了,母後有沒有聽說她在南邊兒的事情?聽說鄱陽湖那邊百年的沈船疑案在她的手上都迎刃而解,當地人對於決異司都讚不絕口呢,饒州知府特意發了公文去內閣道謝……母後覺著她身為女子,做出這些事情,是不是很替我們爭氣?畢竟自古花木蘭,黃崇暇之類的都是耳聞,不曾眼見,如今本朝竟也有這種奇事,兒臣我也是很與有榮焉的。”

皇後那些沒出口的話都給鄭適汝壓得死死的,於是勉強改口道:“你說的有些道理,這舒闌珊的確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先前我聽你父皇也曾讚過她幾回,就是她行事似乎太……”

鄭適汝貼心地接口道:“我很知道母後的擔心,母後不過是怕我跟姍兒結交太過張揚了,恐怕會引發一些居心叵測之輩的詆毀之詞,母後放心,兒臣行事自會有分寸,決不至於損了東宮的名聲,事實上我跟姍兒交好,也是為了太子殿下著想,想那楊大人掌握內閣,向來是個目無下塵的人物,卻獨獨對姍兒格外青眼,以後東宮跟內閣關系改善,怕是指日可待的。何況還有個掌握著戶部的李尚書……母後當然清楚了,父皇是最喜歡跟重用李尚書的,器重程度甚至在楊大人之上呢,母後你看,就算我結交一百個人,這滿京城內還有誰比得上姍兒呢?”

皇後聽到對太子有好處,一時把那些胡思亂想的話都拋到九霄雲外,便順勢笑道:“到底是你精明。我也知道你是個心裏有數的。罷了,只是你也別太操心了外頭,務必要留意自己的身子。”

鄭適汝道:“這是自然,太子比母後更上心呢,整天對我耳提面命的,我也不敢不從啊。”

這兩句又說的皇後眉開眼笑。

鄭適汝的長輩緣其實很好,畢竟她生得就是那種雍容端莊、一看就貴氣且大有福分的討喜長相,且出身高貴,性子上稍微一偽裝,再用上三分心思,就很容易討人歡心。

皇後給她哄的十分開心,本要留她午膳,鄭適汝皺眉說:“昨日因榮王的事情,怕容妃心裏有什麽,先前容妃又曾主動對兒臣示好,兒臣出宮之前倒要過去一趟,跟容妃稍微解釋一番,免得有什麽不必要的嫌隙。”

皇後道:“又怕什麽嫌隙?橫豎又不是你的錯兒。只是你為人周到,那容妃也是個多心的人,你要去一趟倒也罷了,只是……”

上回容妃請了鄭適汝去她宮內,皇後是知情的,面上不說,只是暗中捏著心,幸喜無事。

如今聽鄭適汝又去,皇後略微遲疑,才意味深長地說道:“不要久坐了,謹慎些。”

鄭適汝道:“兒臣知道了。”

於是起身出了坤寧宮,一路往瑞景宮而去。

容妃還在禮佛,聽到太子妃駕到,便起身出來接了她。

“你是從坤寧宮來?”容妃問道。

鄭適汝微微欠身:“正是。多日不見,娘娘安好?”

容妃道:“多謝你還惦記著,我甚好,你如今身子不便,如何又親自跑了來?”

鄭適汝笑道:“我本也沒想著來打擾娘娘清修的,只是先前見母後的時候,母後突然問起昨兒在東宮裏的事情,未免涉及榮王……母後恐怕娘娘心裏也記掛著這件事,便叫我順道過來一趟。”

“原來是這樣,皇後娘娘倒是多心了,”容妃含笑點了點頭,很是淡定的:“昨日的事情我隱約也聽說了,但既然是在東宮裏,不管怎麽樣,我想你都是能夠料理的妥妥當當的,所以我一點兒也不擔心。”

鄭適汝頷首道:“不愧是娘娘,可見修行確實有好處,足以讓人心明神定。”

容妃依然微笑。

鄭適汝遲疑道:“只是有一點,娘娘自然是清心寡欲,令人欽佩,可是榮王……”

“榮王如何?”

鄭適汝皺眉,略略擡手,身後眾人稍微退後了幾步:“實不相瞞,榮王是有些不太像話啊。”

容妃微怔:“他做了什麽?”

鄭適汝道:“昨日榮王不知何時潛入東宮,竟攔著姍兒,強行不放,糾纏之間……差點惹出了大事。娘娘雖然相信我能夠料理妥當,可知當時我也是慌了手腳?娘娘應該知道吧……楊首輔大人都親自趕了去,還有李尚書,畢竟姍兒今時不同往日,有這兩位大人照看著,若她有個萬一,他們興師問罪起來,這罪名豈不是落在東宮頭上了?”

“榮王真的這麽不識大體?”容妃沈沈地問。

鄭適汝道:“嗯……說來也怪,榮王原先不是這樣的,之前再怎麽樣,該是知道分寸的,可是昨兒一反常態,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畢竟不能把小叔子怎麽樣,可今日既然見了娘娘,自然是得告訴娘娘一聲,好歹讓娘娘好生勸告榮王,既然已經定了四姑娘,何必再跟別人拉拉扯扯的?該放下的就得放下,不然的話豈不是連娘娘的苦心都辜負了?還鬧得人仰馬翻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娘娘說呢?”

容妃畢竟是長輩,給鄭適汝這軟中帶刺的一番話說罷,神情也不由有了些許不自在:“是啊,這就叫做兒大不由娘吧。既然太子妃說了,改天等他進宮,我自然會教訓他。”

鄭適汝道:“有娘娘的話我自然就放心了。”

她說到這裏,看了眼手邊的茶,端起來輕輕地啜了口又放下。

停了停,太子妃問道:“對了,我還有些想不通,娘娘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讓榮王突然間就轉了性子似的,拋下了姍兒,乖乖接受跟鄭四的親事呢?”

容妃聽她問這個,慢條斯理道:“榮王畢竟孝順,我勸了他幾句,他自然就幡然醒悟了。”

鄭適汝道:“原來是孝順,這就好。我還以為跟那些流言……”

“流言?”

“娘娘大概不知道,之前溫駙馬不是出過事嗎,事後也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流言,說是駙馬中了誰的攝魂催眠之術,可以叫人如做夢般失去神智,我還以為榮王也是如此呢。”

容妃聽了這句,臉色微微冷:“這果然是無稽之談,什麽催眠之術能這般厲害,何況太子妃這話不覺著有些冒昧了嗎?榮王是我的親生兒子,你是在暗示我怎麽樣?”

鄭適汝道:“我當然不敢,就是怕別人那裏吹出了風聲,若不留神給父皇知道了,父皇從來最恨這些類玄虛巫惑之術的,所以當初靖國公無辜給卷入,還差點兒大不好呢。”

“你既然知道,就不該貿然提起。免得惹人誤解。”容妃淡淡地說。

“是誤解還是真有其事,其實很容易知道。”

“你說什麽?”

“只要問問榮王,他對姍兒是怎麽樣便清楚了。沒理由前一刻還一往情深,後一刻便翻臉無情,縱然娘娘你解釋為榮王孝順才答應的,可是父皇不是傻子,娘娘知道的,對麽?”

兩個人目光相對,容妃的瞳仁有片刻的收縮,然後她道:“太子妃還記得那日你跟我的約定嗎?只要榮王願意接受親事,你就不再幹涉的話。你可是答應了的。”

“我當然記得,”鄭適汝道:“但我當時沒想到榮王真的會百依百順。如果是有人用了齷齪的手段導致,我還有必要遵守跟娘娘的約定嗎?”

容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麽說,你是要翻臉了?你對舒闌珊可真是情深義重,願意為她賭上一切啊。”

鄭適汝微微蹙眉,並不言語。

容妃盯著鄭適汝:“你可知道,我本來很喜歡你的。覺著你配太子實在委屈了。你也的確是個無懈可擊的,直到舒闌珊的出現。”

微笑變為冷笑:“我才知道你也有弱點,不錯,你的弱點就是她,你為了她肯不計一切,甚至連你自己的身家性命,整個東宮,靖國公府都加在其中了,你如今居然還敢來質問我?”

鄭適汝色變,依稀忐忑:“娘娘在說什麽?”

容妃道:“你自然心知肚明。你可想清楚了,你真的要跟我翻臉嗎?願意用東宮跟靖國公府做賭?”

鄭適汝似乎竭力鎮定:“娘娘不必詐我,我也從不是那種膽小怕事、受人威脅的,你若是有什麽把柄……只管去皇後娘娘或者父皇跟前兒告我便是。”

容妃挑了挑眉:“是嗎?那好吧……”

她緩緩站起身來:“那就勞煩太子妃跟我一塊兒去見皇後娘娘吧?”

鄭適汝跟她目光相對,果然也站起身來。

只是她才挪了一步,容妃突然間探手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太子妃躲閃不及,要抽手已經晚了。

容妃在她脈上探了探,突然大笑:“哈,我就知道!”

鄭適汝陡然變了臉色,用力將手抽回。

容妃含笑看著鄭適汝變色的臉,慢慢走前一步,幾乎靠近鄭適汝身邊,她低低說道:“果然不愧是你,你明明沒有服下那藥,卻偏偏來詐我,你想著我跟你去了皇後跟前,點破你服藥假孕的事情,你卻在那時候用真孕將我一軍,順便讓皇後知道那藥跟我有關,你是想讓我不打自招,對嗎?”

鄭適汝嘴角微動,卻靜靜地沒吱聲。

容妃後退一步,笑道:“我想的沒錯,你配太子的確是屈才了……可惜你沒想到,我也不是那種輕易上當的人。太子妃,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否則……”

容妃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頭小太監叫道:“皇後娘娘……”

還沒叫完就給人打了一巴掌,語聲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是皇後的聲音道:“否則怎麽樣?!”

話音未落,就見皇後帶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原來鄭適汝去後,皇後左思右想終究不放心,便親自來到瑞景宮。

容妃見皇後來的突然,卻也並不慌張,她方才說話的時候聲音很低,皇後絕不可能聽見那關鍵的幾句,加上小太監都冒死報了,皇後所聞多半只是後面這兩句而已。

才要屈膝行禮,突然間鄭適汝悶哼一聲,竟像是站立不穩。

此刻鄭適汝身後的宮女們急忙上前扶住,紛紛詢問太子妃如何了。

皇後更是大驚:“是怎麽了?”

鄭適汝咬了咬唇,皺眉道:“肚子……突然很疼,母後……”

容妃吃驚地看向鄭適汝,卻又不禁冷笑。容妃畢竟舊居深宮,宮中的女人為了爭寵,什麽手段使不出來?這懷著身孕就為所欲為、明明沒事兒卻時不時地說什麽這疼那疼,甚至借機誣陷人的,非但並不罕見,簡直屢見不鮮。

所以容妃也以為太子妃是裝出來的。

可是太子妃痛苦的神情卻並不像偽裝的,她的演技應該沒有那麽高明。

正在猜測鄭適汝是不是因為受了自己話語所激,弄的動了胎氣之類,皇後卻已經用恐懼又憤怒的眼神看著容妃:“你、你莫非……”

容妃猛地明白了皇後的意思,她立刻道:“娘娘,臣妾沒有。”

皇後道:“我沒問完,你知道什麽?”她扭頭,很快看見桌上的茶:“太子妃喝過嗎?”

鄭適汝疼的說不出話來,她身邊的宮女顫聲道:“是,是的娘娘……”

皇後心驚意亂,一邊命傳太醫,一邊叫把那茶杯收好,等太醫來了仔細驗看。

容妃本來不以為然的,因為她沒有用那種手段,所以十分坦然。

可容妃很快發現,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太醫們到後,分成兩撥,驗茶的驗茶,給太子妃請脈的請脈。

太子妃的確是動了胎氣,主要原因卻是因為喝了紅花的緣故,而恰恰就這麽巧,在太子妃的茶杯裏驗出了紅花。

容妃聽了這話,簡直無法相信,一時腦中一片空白。

那茶杯自始至終都在她眼皮底下的,不會中途給人動手腳,更不可能是皇後做的。

但容妃也很相信自己調理出來的人不會擅自用這種蹩腳的方式來害太子妃,那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不管真相為何,皇後已經震怒非常了,尤其是容妃是有過前科的,即刻不由分說,命人把容妃羈押,聽候發落。

又把鄭適汝放在自己的坤寧宮,叫太醫不離左右,正在焦急看護之時,外頭報說皇帝駕到。

皇後因為驚慌,也因為生氣,前言不搭後語地把事情經過同皇帝說了一遍,最後咬牙切齒地說道:“皇上,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輕饒了容妃!您若是還要徇私情饒過她,不如就先把臣妾打入冷宮!否則的話我絕對不能坐視她再禍害六宮,這後宮之中,有我沒她!有她便沒有我!”

皇帝見她眼睛都紅了:“行了,你還沒說最要緊的,太子妃怎麽樣?”

皇後的淚就掉了下來:“太醫說幸而過了危險期,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松了口氣:“母子平安就好。其他的事情慢慢地料理。”

皇後哭道:“皇上說慢慢料理,總不會是想饒了容妃吧?臣妾不能答應!”她說著,竟雙膝一屈跪在了地上!她一跪,身後眾太監宮女都跪了。

“你……”皇帝皺眉,終於俯身將她扶了起來:“稍安勿躁,朕哪裏就說要饒了她了?只是事情還未查清,總要一步一步來。”

“怎麽沒查清,她本就做過這種事,阿汝又是在她宮內出的事……皇上只是想偏袒她……”

皇帝回頭叫了雨霽來:“把瑞景宮的人都控制住,一個個仔細盤問。”又對皇後道:“朕先回乾清宮,會親自質詢容妃,一定會給你跟太子妃一個交代的。畢竟事關皇嗣,朕不會等閑視之的。”

皇帝起駕回到了乾清宮,即刻命人傳容妃前來。

而此刻的容妃,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盡數想了一遍後,她終於知道了鄭適汝是怎麽“中毒”的。

但是這是一個讓她都無法面對的事實,也是一個縱然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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