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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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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睛睜大的瞬間,闌珊看見趙世禛似睜非睜的鳳眸,有些許光芒閃閃爍爍的透出,正盯著她。

她慌張起來,身子跌落的瞬間手上一松,那碗藥便隨著跌翻在地。

驚呼還在喉頭醞釀,就不由分說地給他打散,攪做了一聲含糊不清的嗚咽。

藥碗落地,因不是跌在磚石地面,只是在床前的小腳踏上,然後又滾到了地毯上,所以發出的響動也並不那麽明顯。

但是這種異動,仍是瞞不過在外頭靜候的高歌。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高大人……”

高歌面色沈靜地微笑:“不打緊,好好守著便是了。”

另一人小聲道:“高大人,方才那位海擎方家的公子又來求見王爺。”

高歌道:“不用理他,他很快就要離開了。”

高歌說罷,又略聽了聽裏頭的動靜,才負手轉身去了。

闌珊覺著自己真成了那顆倒黴的“人參果”,要給趙世禛當作藥給吃了。

直到她的臉漲紅明顯地無法呼吸,趙世禛才將她松開。

闌珊昏頭漲腦,還試著爬起來,耳畔傳來趙世禛的聲音:“別動。”

“殿、殿下……”原本給弄碎的魂魄好像正在慢慢地凝聚,神智也有所回歸:“殿下你這是幹什麽?”

她終於轉過頭來看向趙世禛,卻尷尬地發現自己的姿勢實在不太雅觀,她居然就這麽趴在趙世禛的胸口。

榮王殿下微笑:“本王好好的躺著什麽也沒做,就覺著有人在輕薄我,沒想到……是你啊。”

闌珊屏住呼吸。

“想不到你居然這麽喜歡本王,竟然不惜用非禮的法子……”

如果不是他臉上那點兒掩不住的笑,闌珊就要把這句話當真了。

又惱又窘,闌珊紅著臉解釋說:“我沒有,我是給殿下餵藥。”

說到藥,她突然想到那掉在地上的碗,忙要起身看看碎了沒有。

趙世禛撫著她的臉,讓她重看著自己:“那你沒餵完,這可怎麽辦?”

闌珊還在想要高歌再送一碗,趙世禛的手從她的臉頰滑到後腦勺,輕輕地將頭一摁,重新吻住了她的唇。

濡濕的,帶一些火熱的唇瓣,如此真切地覆壓上來。

就好像她是什麽瓊漿甘霖,是他迫不及待的熱切索取,永無止盡。

闌珊再度失了神智,直到察覺趙世禛的手在腰間撫過,旋即衣帶輕輕松開……闌珊意識到將發生什麽,魂飛魄散,不知哪裏來了一股勇氣,讓她拼盡全力推打了一把趙世禛:“殿下!”

這一聲十分清脆,不知打在了哪裏,趙世禛也隨著停了動作。

闌珊趁機爬了起來,整個人後退兩步才勉強靠在床柱上站住腳。

她好不容易脫離他的掌控,卻不敢去看那個人,窘憤地扭頭說道:“殿下你太過分了!”

榮王殿下的臉上有一道清晰的給打過的痕跡,他顯然也沒料到闌珊竟會動手,慢慢撫過臉上火辣辣的地方,趙世禛笑道:“我哪裏過分了?”

闌珊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地轉頭看他一眼,卻見他依舊是笑吟吟的毫無異色。

“明明已經無礙,卻騙我來餵藥,”闌珊咬了咬唇,“耍弄人好玩嗎?”

趙世禛道:“真的生氣了?”

生氣當然是生氣的,但他是尊貴的榮王殿下,難道要沖他發怒?

而且也是自己答應來照顧他的,畢竟他曾三番兩次救過自己的性命。

鎮定下來後,才打過他的那只手現在開始顫抖,好像犯了天大的禍事一樣。

闌珊把心裏所有覆雜的想法都壓下去:“既然殿下沒事兒了,也不必我伺候,我便告退了。”

“舒闌珊。”趙世禛才叫了聲,便又低低咳嗽起來。

闌珊腳下停住,聽他咳的有些激烈,卻不知怎麽樣。

趙世禛忍著咳道:“還以為你是個沒脾氣的人呢,好……是本王太過了,本王向你道歉如何?”

闌珊吃了一驚,忍不住回頭看向趙世禛:他、道歉?這是真的?

卻見他垂著頭,左手捂著右臂:“不過剛才你壓了我幾下,手臂的傷口很疼,不知有沒有給弄的裂開,你幫我看一看。”

闌珊的心猛然一緊,當下什麽想法兒都沒了,急忙跑回來:“你別動!”

趙世禛擡眸看她,卻見她俯身輕輕地掀開他的衣袖,滿面焦急地打量裏頭傷處。

傷口好好的,並未綻裂,闌珊松了口氣。

她很是欣慰,忍不住擡頭笑對趙世禛道:“還好,沒有裂開!”

趙世禛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如花笑面,她的心意都在臉上了,如此單純的……只是滿心關懷他的傷,之前的惱怒羞憤都蕩然無存。

闌珊看他神色平靜:“殿下你……”

總不會又是騙自己回來給他看傷的吧。

“我昨晚上,委實是燒的有些糊塗了,起初都不知道‘舒丞’是誰。”趙世禛突然開口,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你扶我一把。”

闌珊忙靠過來,微微用力將他扶著坐起。

趙世禛嘴角一挑:“後來朦朦朧朧的就感覺有個人陪著我,我不太記得是誰,可是卻知道是很可信很親近的一個人,她給我餵藥,又幫我捂腿……”

說到這裏他看向自己的雙腿:“你知道有關我的那些傳聞吧。”

闌珊正在全神貫註地聽著,聞言楞怔:“呃,有一點。”

趙世禛說道:“當時,冰天雪地的,我的雙腿都沒有了知覺,我以為,腿已經斷了。那時候真的這麽想。”

闌珊心裏突然一陣難過:“殿下……”

她發自內心地想安慰趙世禛兩句,卻又不知怎麽說好。

趙世禛卻又微微一笑,說道:“我想高歌不會連這一點也叮囑你,你為什麽要為我捂腿呢?”

“我,”闌珊低頭,眼眶無端地有一點濕潤:“其實是我父親以前曾有腿疾,發作的時候就會寒痛難忍,我很難過,卻不知道怎麽辦好,就趴在他身邊這樣給他揉膝蓋,每當這時候父親就說不疼了。”

趙世禛的鳳眸微微睜大了些,然後他垂下眼皮,一時沒有出聲。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都說了自己的隱秘而且痛楚的過往的緣故,房間內的氣氛有了些很奇妙的轉變。

闌珊也忘了去計較趙世禛之前的戲耍,也許是不想再提。

她看著地上的藥碗:“我去再給殿下要一碗吧,身子要緊。”

“別走,”趙世禛卻探臂將她的手握住,脫口說道:“別離開我。”

闌珊渾身一震,有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在心裏升起,有點熱,又熱的令人恐慌不安:“殿下……”

趙世禛轉頭看著她:“不是故意戲耍你的,只是……”

有她在,就莫名的覺著十分的舒服。

所以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只能接受她的照料,並且喜歡的心癢難耐。

就如同他說腿很冷,就有一雙溫熱的小手體貼的捂了過來,就算她睡著了,也還不忘抱著他的腿,身子向著他的方向蜷縮著,像是依偎著他,又像是保護著他。

心裏想要親近她,這種念頭時不時地就沖出來,非常迫切、不顧一切,無法自制。

闌珊沒等到趙世禛的那個“只是”。

門響,高歌的聲音傳進來:“殿下,有動靜了。”

闌珊不明所以,回頭看時,卻見趙世禛正翻身下地,她忙上前扶著:“殿下,是怎麽了?”

趙世禛道:“你今日是不是幫著司禮監捉到了一個姓宋的文書?”

“啊,是啊。”

趙世禛說道:“這人其實在往翎海別邸押送的途中就自盡身亡了。”

闌珊大驚:“竟然有這種事?”

司禮監的防範已經算是嚴密,但是沒料到的是,這宋文書的毒竟是藏在口中,關鍵時候咬破,毒液滲出神仙難救。

雖事出突然,可張恒極為機變,此事外間的人絲毫不知,他仍是裝作成功捉到人的樣子,把宋文書帶回了別邸,並“嚴加審訊”。

這樣一來,宋文書同黨的那些人便以為他已經落網,而且以司禮監審訊人的手法,只怕很快就會機密不保,如此便有了“打草驚蛇”的效果。

此刻高歌已經入內,幫著趙世禛更衣。

闌珊起先給這變故驚呆了,見狀才忙道:“殿下,您的傷還沒痊愈,這是要去哪兒?”

趙世禛笑道:“擔心我有事嗎?”

闌珊忙瞥了一眼高歌,卻見他只是專註在給趙世禛系衣帶。闌珊小聲道:“先前還病的爬不起來呢,這大晚上的風又冷情形又覆雜,什麽事兒不能交給高大人他們去做?”

要還有個三長兩短的,會不會還要來為難她?

趙世禛道:“有些事,當然是得親自去做才成。就如同你先前監造堤壩,難道你不用親臨現場嗎?”

這個比方打的恰到好處,讓她無言以對。

這時候趙世禛穿了一件墨藍色的緞袍,夜色裏看著有些如同深黑,整個人有透出幾分凜冽氣息。

闌珊知道剩下的事情輪不到自己多嘴了,便躬身道:“既然如此,卑職就祝殿下順順利利,馬到功成。”

趙世禛道:“你留在這裏,不要出門。”

闌珊愕然:“我、殿下不在,我回造船局就成。”

趙世禛道:“聽話,在這裏等著。我不想回來見不著你。”

闌珊張了張口:“可……”

高歌笑說:“舒丞,今晚上情形的確覆雜,此處還算安全,你便留在此地,不要讓殿下在外頭也為你擔心。”

趙世禛橫了他一眼,似怪他多嘴。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門去了,闌珊不由自主跟著走了幾步,站在門口望著他帶了一隊侍衛離開,心裏又有些擔憂,又有些說不上來的為難。

憑什麽要在這裏等他回來?反正他的病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可是貿然離開,仿佛又不好。

猶豫中闌珊嘆了口氣,見門口侍衛還在,便道:“侍衛大哥,麻煩幫我打聽著外頭的情形。”

侍衛們受寵若驚,急忙躬身答應。

闌珊卻又想到一件事:“能不能幫我去造船局送信,叫江大哥、江為功江所正他們今晚上別出門?”

兩名侍衛對視片刻,其中一人道:“舒丞放心,工部眾人都在造船局,這一次殿下防範的很是嚴密,事情一出,就派人去造船局了。必然無恙的。”

闌珊聽了這話才算放心。

她並未關門,踱回桌邊坐了,試了試旁邊的茶壺還是熱的,便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

再過兩天就是十五了,外頭的月亮已經開始近乎圓滿。

闌珊看著那扇門外的圓月,忍不住想起了在京城中的阿沅,言哥兒,對了,還有王鵬。

真是奇怪,以前對她而言,家人只有阿沅跟言哥兒,可不知不覺中,王鵬也成了不可給忽略的人。

以後……讓她惦記在心上,不可忽略的,還會有誰呢?

江為功的影子跳出來,還拿著一個油渣果子津津有味地吃著:“當然還有我了小舒。”

闌珊笑笑。

突然又有一個影子跳出來:“莫非沒有本王嗎?”

闌珊給嚇的一哆嗦,趕緊坐直了些。

才喝了半杯茶,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然後是有個略微熟悉的聲音叫道:“王爺呢?”

門口的侍衛道:“方公子,王爺帶人出去了。”

“什麽?他傷的無法起身,怎麽就出去了?”少年著急地叫道,突然發現房門是開著的,便閃身過來。

誰知卻看見闌珊坐在桌子旁邊,方秀異楞了楞,然後皺眉道:“王爺不在,他在這裏做什麽?”

侍衛道:“方公子,舒丞是高大人請來的,王爺許他留在這裏。”

此刻闌珊覺著面對一個堂堂世家公子,自己不好再坐著,便站了起來,向著方秀異做了個揖。

方秀異見她一身最便宜的麻布衣袍,黑色的夫子巾,看著實在是很不起眼,他邁步往前就想要進門。

“方公子!”侍衛忙伸手攔住,不料方秀異用力一推,竟硬是進了門。

“憑什麽他能進來,我不能?”

兩名侍衛都皺了眉,要動粗吧,對方還是太子妃的姻親家人,可若是放縱了他,給趙世禛知道了,他們顯然要跟著遭殃。

真是兩頭為難。

闌珊見狀忙道:“侍衛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何必為難。何況這裏也沒什麽好的,王爺又不在,我本來也想走的。”闌珊本是想勸這個小公子趕緊回自己房間去,不料在方秀異聽來,卻如同炫耀。

“那你怎麽還不走?賴在這裏做什麽?”方秀異冷笑道:“真是無恥,工部的人不想著好好辦差,卻總用些歪門邪道的心思。哼,你們楊大人就是這麽教導你們的?”

兩個侍衛也很是不悅。

闌珊卻仍笑說:“方公子年紀還小,不懂事也是有的。只不過呢,天下極大,不是哪裏都是海擎方家,也不是哪個人都縱容著方公子,如此口沒遮攔,鋒芒畢露的,不是什麽好事,遲早會吃虧的。”

海擎方家擺明已經沾染了海船案,若不是非常棘手的事,趙世禛也不至於親自來回,而方家也不至於派了三個人跟著回來,無非是想向張恒交代。

事情這樣嚴重,這位小公子居然毫不在意,卻只在一些無關緊要上頭留心。

闌珊想到鄭適汝的那些批語,簡直真知灼見。

“你罵我?”方秀異睜大雙眼,他顯然還沒到分清好賴話的時候,“沒有人敢罵我,你算什麽東西?”

他揮起一掌打向闌珊。

那兩個侍衛都是趙世禛身邊的人,見高歌三番兩次請闌珊過來,趙世禛對闌珊又是那個模樣,自然知道些高底。

原本礙於方秀異的身份不便動他,此刻見他竟蹬鼻子上臉,如何能忍,當下出手攔住:“方公子!”

方秀異給擋住了,氣道:“好啊,連你們也敢不把我放在眼裏了,你們知不知道,榮王殿下也是為太子辦事的,我只要跟我表姐說一聲,你們還有命在嗎?”

他所說的“表姐”,自然就應該是鄭適汝了。

兩名侍衛冷笑著,愛理不理的。

闌珊見他實在是膚淺到了無可理喻的地步,忍不住道:“方公子,你的‘表姐’,不是你的擋箭牌,也不是你的免死金牌,而且公子年紀雖然看著還小,到底也該懂點事!不要有什麽都指望著去告狀、去倚靠別人解決!或者自己在外肆無忌憚的惹禍,卻讓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堂堂男兒,躲在女人背後,算什麽?”

侍衛們聽了,心中暗暗覺著痛快,恨不得把掌鼓到方秀異臉上。

方秀異瞪圓了眼睛,他從出生到現在,沒受過這種氣,通常有什麽事兒發生,只要他搬出當太子妃的表姐,天下立刻太平了,卻想不到今兒卻竟給人啪啪地打了臉。

“你、你太放肆了!你竟然如此欺辱我!”方秀異氣的渾身發抖,“你叫舒闌珊對不對?你等著!我、我定然讓你在工部無法立足!”

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有個聲音響起:“舒闌珊能不能在工部立足,怕是輪不到閣下在這裏指手畫腳。”

方秀異正是氣頭上,怒而轉身:“誰在說話!”

闌珊的臉色原本還是平平淡淡的,畢竟方秀異這種做派在她看來不值一提,如同小孩胡鬧,可是聽到來人這一句話,她的臉色驟然變了。

怎麽可能,他不應該會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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