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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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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白馬旅店。

上等客房裏, 燭火飄搖。

吉爾斯頂著一頭微潮的短發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手中樸素的小匕首——它看起來像一把小小的餐刀,吉爾斯用拇指蹭了一下刀刃上的豁口。

“哆哆哆。”

窗戶傳來叩敲聲。

吉爾斯皺起眉頭, 起身去推開窗戶, 窗外連只鳥也沒有。城市裏流行夜行女巫的傳說, 據說銀蕩的女人會在夜晚變身成鳥,去尋找與之茍合的男人。

吉爾斯覺得有點發毛, 畢竟他長得這麽壯, 還是很容易被銀蕩女巫垂涎的。

吉爾斯正要關上窗戶, 視線一落便註意到抓在窗臺上的手指。像落在黑巖上的雪痕般顯眼。

窗外的夜晚一片漆黑, 聽不見風聲,但朱紅的花瓣卻像是猛雨落入狂風之中,在空氣中無聲地翻湧,散發出滂沱的香味。

一片花瓣飄入窗牖,擦著臉頰飄過,

吉爾斯輕輕地眨了下眼。

“嗷嗚!”

一顆金色的腦袋突然冒出來, 像只兇巴巴的野貓叫了一聲。

看到吉爾斯並沒有被嚇唬到, 也依然露出笑容。

夜色中那雙眼睛依然明亮,

像海水, 像火焰,

在現出窗臺之前, 便已在吉爾斯心中浮現。

“你來幹什麽?”

吉爾斯抹了把頭發, 撐著窗框問道。

蘇試從底下探出頭來, 利落地翻身坐上窗臺。

“神要我來找我的羊,

要我做他的牧羊人。”

“啊?”

吉爾斯-學渣-萊斯聽不懂,但還是給要鉆進來的蘇試讓開了身。

蘇試跳進房間,肩後斜背著一個裝得鼓鼓的小布包——那裏面裝著他的全部家當,一把無鞘的匕首,一包羊毛,一塊奶酪……幾十個蘇,現在再加上賣剩下的香料。他在房間裏打量著轉了一圈後,將小行李包擱到桌上,拿出裏面那把黑犀牛柄的烏茲鋼匕首,拆掉包裹的布帶,遞給吉爾斯道:

“還給你。”

吉爾斯看了一眼,沒接,轉身去床邊拿出與之配套的刀鞘一扔:“送給你了。”

“……”

蘇試的視線從手中的刀鞘轉向吉爾斯,因不感到意外而露出一笑。

吉爾斯挪開視線,拖遠手邊的椅子後坐下,問道:

“你來找我,不只是為了還匕首吧?”

蘇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繞過吉爾斯,坐到一邊的大木床邊,四仰八叉地倒下去。

這床雖然有一股臭男人的味道,但蘇試感到心滿意足,感嘆道:

“躺著可比神廟的地板舒服得多。”

吉爾斯轉身反坐在椅子上,雙臂交疊在椅背上看著他。

蘇試轉臉與他目光相接,問道:

“你在鹿昂的時候,如果我和你一起住在這兒……”

他摸到床縫的一塊布,隨手展開一看,是一方珠光白的絹帕。他將絹帕覆在臉上,輕輕呼吸,聞到上面有脂粉的香氣。這應該是女孩子的手帕,而且掉落的時間不會太久。

——那是卡特琳遺落的絹帕,她被吉爾斯派人送到了更為安全的多麗帕。

吉爾斯拎起絹帕往後一扔。

蘇試看著他眨了眨眼,“會影響到你嗎?”

“隨便你。”

吉爾斯站起來脫掉外套,隨手扔在椅子上,又松開襯衣領口處的系繩,衣襟隨之散開,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

蘇試怕吉爾斯反悔,見狀也立刻把衣服脫了,往椅子上扔去。

兩人的衣服便交疊著落下。

等吉爾斯轉身,他已經脫光上半身,只穿條短褲,盤腿坐在床上,例行打開系統查看。

吉爾斯瞄了一眼他單薄的小身板,見他胳膊上冒出一點雞皮疙瘩,便問道:

“你不冷嗎?”

蘇試頭也不擡地道:“習慣就好。”

他沒什麽過冬的衣服,要未雨綢繆地培養自己的挨凍能力。

蘇試面前出現了系統面板,吉爾斯是無法看見的(信鴿是共用的,所以同一個隊伍的都能看見)。蘇試率先點開有新提示的【道具】欄——

“聖光護體”:

已激發基礎功能:清潔;治愈;幻覺觸發

已觸發幻覺場景:

1.潔白之羽,心中聖歌(中型)

2.石上綻花,悸動的紅薔薇(小型)

3.無聲之風,花暴之雨,夜色令人心動(偏大型)

第一個“潔白之羽,心中聖歌”蘇試還能理解,因為他自己也看見了——就是在神廟領唱的那次,他看到聖殿裏下起了羽毛。

按照這個情況,“潔白之羽,心中聖歌”,前半句描述的是幻覺效果,而後半句更像是觸發契機。

但蘇試也不好確定,因為這個“石上綻花,悸動的紅薔薇”、“無聲之風,花暴之雨,夜色令人心動”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冒出來的。

“……”

蘇試正凝眉思索,突然奶皮子痛了一下。

他回過神來,只見吉爾斯不知何時上了床,扯了扯他薄薄的胸前肉,嫌棄地“嘖”了一聲:

“單薄。”

蘇試視線一溜,看進吉爾斯松散的衣襟裏,果然胸肌很挺,溝還挺深。他再低頭看看自己——小腹只能說是平坦,腹肌完全沒有,胸肌隱約有一點。十四歲的少年,正身量單薄,腰肢纖細,長手長腳的。

蘇試擡手隔著襯衣,用手背拍了拍吉爾斯的胸肌:

“你胸型不錯,怎麽練的?”

騎士崇尚力量,自然也就崇拜強壯高大的體魄。平日裏,在城堡裏訓練的時候,彼此之間也沒少炫耀肌肉。按理說,男人之間互相比較胸肌實屬平常,但蘇試這麽落落大方地一誇,吉爾斯不知為什麽忽然別扭起來:

“它就……這麽長了。”

他轉身趴下了,不讓蘇試搞他胸肌。

知道吉爾斯是朱璨後,蘇試和他相處就完全放開了。

這種“放開”,指的是“順其自然”。當初和巴蘭交往的時候,蘇試還是會忍不住“收著”,相處時,常常會忍不住在當下共享一段時光,卻產生眷戀的情感,因為他心裏始終清楚是要分別的。當你知道結果必然不盡人意時,似乎進退之間,都是遺憾。但吉爾斯不同,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倆人最終都會回到船上,再次相見,不需刻意顧慮什麽。

何況他這雙銳眼,早已看出吉爾斯已經被他的友誼所征服。

他的眼睛裏閃著和巴蘭相似的光芒,分明是內心欣賞但不肯表現出來的樣子。

蘇試幹脆和吉爾斯聊起天來,畢竟他在這裏蹭床,還是要先增進一下感情的。

他一邊翻看西莉描述的王城的消息,一邊問吉爾斯:

“吉爾,貴族住的城堡是怎麽樣的?”

吉爾斯躺在床上,雙手交疊著墊在腦後,想了想道:

“你是說哪方面的?”

“你就隨便說說,”

蘇試還沒見過城堡呢,無從問起,“反正我什麽也不知道。”

他怕自己呆坐著盯著空氣的樣子顯得古怪,幹脆往後一靠,靠在吉爾斯身上。吉爾斯身材厚實健碩,處於放松狀態下的肌肉,柔軟而有彈性……別說,靠起來可比床頭板舒服多了。

“住在城堡裏可沒城裏舒服,城堡的窗戶大都是木頭做的百葉窗,一到冬天房子裏就透冷風,也沒什麽好玩的,出門就是打獵……”

吉爾斯一邊想一邊道,“花園還好一點,有很多人會在那裏偷情,有時真令人意想不到……”

他嘿笑一聲,“丈夫不在的時候,女主人幹脆在花園的樹下安放床榻,白日裏就和情郎在樹蔭下幹……”

吉爾斯頓了一下。

蘇試道:“幹什麽?”

吉爾斯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頭:“說了你也不懂。”

蘇試“嗯”了一聲,心裏卻道,我懂得可多了,男女、女女、女男都知道,就是男男還有待深入研究。

吉爾斯又道:“廚房有兩層,上一層是給廚師做飯的,底下養著豬、鵝、孔雀之類的,要吃的時候就宰了。”

“孔雀也吃啊?”蘇試還是第一次聽說,“好吃嗎?”

“一般,肉糙。”吉爾斯道,“每次端上來都要插毛。”

蘇試想了想,讚美道:

“……真是華麗的一道菜呢。”

可能是講到了吃的,吉爾斯話風一轉,又道:

“有的城堡的餐桌底下會有一間密室,可以直接在裏面方便,墻體裏有滑槽,可讓糞便落下,流入城堡外的壕溝。”

“……你的意思是城堡外圍繞著屎尿糞嗎?”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蘇試丟開了系統,轉臉瞠大眼看向吉爾斯。

吉爾斯聳了聳肩:“糞便會讓壕溝的防禦力量更為強大。”

“如果敵人來攻打城堡,就要游過糞水?”

“沒勇氣跳糞坑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那你也跳嗎?”

“我屬於命令別人跳的。”

吉爾斯覺得手下的金發質感柔滑,摸起來十分舒適,忍不住撥弄金發,將其灑入指間,輕輕地撫摸著。

“哦……”蘇試枕在他腹部,放空目光仰望天花板,實在無法想象一座日夜受屎尿味熏陶的城堡,或者一場帶著屎尿味的戰役,便轉移話題道,“還是講講翡鉆王城吧!”

“你要是去翡鉆上街可得小心。”

“扒手很多嗎?”

“翡鉆人喜歡從樓上往下直接倒馬桶,他們大喊三聲‘註意尿水’,就會從窗臺上往外潑糞……”

“拜托了,”

蘇試舉起手,朝吉爾斯的方向做了個阻止的動作,“別再講屎尿糞了。”

吉爾斯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帶上一點笑意,說道:

“你知道嗎,對祭司來說,肉體的清潔就是對靈魂的褻瀆,最受人崇拜的聖賢,就是那些衣服結成硬塊的聖徒。”

蘇試覺得有點反胃。

“別說了,我不想聽了。”

但他越不想聽,吉爾斯越來勁,連平鋪直敘的低沈的嗓門都帶上了感情色彩:

“還有一座女祭司院,裏面的女祭們從不洗腳,而且一聽說‘洗澡’這個詞就作嘔。”

蘇試開始感到有點作嘔了……

他轉身去捂吉爾斯的嘴:

“求你別說了行嗎!”

吉爾斯捉住他的手,他的力氣比蘇試大,蘇試使勁摁也摁不下去,就聽吉爾斯道:

“而且祭司們為了表達自己的謙卑和愛心,他們會探訪麻風病人,舔他們的傷口,吃他們的瘡痂……”

“嘔!”

作為一個想象力是3D具現的人,蘇試是真心感到想吐!!

吉爾斯還要說,蘇試一手捉起自己的腳丫子,威脅道:

“看見了嗎?”

吉爾斯伸手捉住他的腳踝:“幹嗎,你要踩我?”

蘇試伸手在腳底腳趾之間一頓揉搓,然後舉起左手,邪惡地張了張五指:

“再說我就把這只手餵進你嘴裏!”

吉爾斯不屑一顧,在作死的邊緣繼續試探,張開嘴就要說……

蘇試食指和中指並攏,宛如要發射六脈神劍,瞬時就要往吉爾斯嘴裏捅。

“神經啊!”

吉爾斯趕緊扭頭躲被子裏。

蘇試見狀士氣大振,撲到吉爾斯背上,用摳過腳的左手去挖他的臉。

吉爾斯悶頭躲了一會兒,突然又反攻,轉身將蘇試抱在了懷裏,然後抓起蘇試的左手,就往他自己嘴裏餵去。

蘇試看著自己的黃金左手不受控制地向自己的臉逼近,沒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眼見手就要被摁到嘴上了,趕緊扭頭躲開。

他背靠著吉爾斯被困在他的臂彎裏,一扭頭就蹭進了吉爾斯的頸窩。

吉爾斯去掰他的臉,偏他怕死了真的吃到自己的手,躲得厲害。

他柔軟的頸部就在吉爾斯的手下滑來滑去,臉也在他頸畔蹭得厲害,發絲撓著他的下頷,間或有一陣熱氣伴著柔軟在肌膚上一掃而過……

吉爾斯突然將他推出去,嗓音低沈地道:

“睡覺!”

說完自己就轉身躺下,再沒動作。

蘇試茫了一下,轉身見吉爾斯已經背對他躺下,沒什麽動靜了,他也就自覺地站起來去吹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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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可能沒有更新

文中講到中世紀衛生情況的,參考《中世紀的歐洲有多臟》宋燕,因為看起來真的很有味道,推薦給大家。

因為最近在爭取日更,所以更新時間有點迷離……

最近忍不住賦詩一首:

很多飛走了,我的小絨毛

就像風吹在蒲公英上

飛走了,我的小絨毛

留言變得像中老年男人的頭頂那麽稀疏

營養液之泉也已經幹涸

也許風能告訴我

怎麽引你歌唱

讓你像夜鶯停在玫瑰樹上一樣

為我逗留

詩又名《一只寂寞的老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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