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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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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的異能力?”中原中也嗤之以鼻,“別傻了,真有人相信他的異能力不受人為控制?說是把評判的標準交給上帝,要是他能自行調整怎麽辦?不就花再多的錢也沒辦法將人換走嗎?”

他覺得相信卡拉馬佐夫話的人是瘋子、是傻瓜。

森鷗外卻有不同的看法,他站起身,向前走兩步,臉幾乎貼在包廂的玻璃墻面上,玻璃外層漆有保護色,外面人看不到裏面,裏面人卻看得到外面,他饒有興致,興趣不是對著費奧多爾去的,而是架在高臺上閃閃發亮的金色天平,它足有兩名孩童橫躺的寬度,模樣與阿努比斯稱重心臟的天平相同,但胡狼頭人身的神明不會在天平左端放下羽毛,落於此的是靈魂、是珍寶,是世間一切具有價值的事物。

“中也君應該沒有聽過守恒定律吧?”他問。

“那是什麽?”

“跟物質守恒定律相同,在孤立系統中,不論發生何種變化或過程,總質量保持不變,異能力運轉的定律也遵循物質守恒。”森鷗外右手圈著,貼脖頸放,“異能力千奇百怪,我看過把人生命換成等價寶石的異能力,用金錢強化身體的異能力,也有支付生命力給武器增幅的異能力……我的某位老師在聽說了以上的異能力後,懷揣與你相同的疑問,發動社會各界的朋友,聯系此類異能者進行調查,得出了相當驚人的結論。”

“什麽?”

“只要是與交換相關的異能,異能者本身都不能控制交易定量,也就是說,一個人的價值有多少不是他們定的,而是天定的。”

“……”

“很奇妙對吧,究竟是誰設立了交換的標準,究竟是誰判斷人的價值,沒有人知道;虛無縹緲的神是否存在,也沒有人知道。”

“肯定的是,就像卡拉馬佐夫一樣,涉及交易的異能力都不是人能掌控的,就算是他也沒法在天平的稱重上作筏子。”

別問森鷗外原因,他不知道,實驗是夏目漱石老師做的,不是他做的,當他第一次聽到結論時也覺得很滑稽,但夏目老師說:“這有什麽滑稽的,都有異能力在了,有神明在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說不定有舊神沈睡在地底下,天照大神躺在古墳裏,是真是假又有誰知道。”

他想:[這世界已經夠瘋狂了,再多幾條古怪的定律社會也不會坍塌。]

……

在場的人除中原中也外都聽說過異能守恒定律,待亮出天平與費奧多爾後就開始在心裏盤算。盤算的人可以被分成兩部分,賭場當日在的人為一群,有變態嗜好的人為一群。後者不用說,費奧多爾的長相十分出色,將他束縛在十字架上的構思很有宗教色彩,而他疑似神明般悲天憫人的氣質,還有無視人間苦難的超脫表情更給他增加人氣,總之,他讓人聯想到人間的神子,落難的耶穌,許多人好這一口。

另外一群人的心理活動就覆雜多了,他們看過費爾多爾算21點,看他拖著鎖鏈出逃,無疑,他的計算力、心智都很高,倘若能養熟了,就是掙錢的機器。

種種思慮過後,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了,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經過深思熟慮,在合約上簽下一連串的數字。

他牢記費奧多爾贏得了多少籌碼,因為他是倒在對方高超計算能力下的殘兵之一。

[這個數字應該夠了吧?]他簽了九位數,單位還是美元,在船上的人都家財萬貫,但這個數字依舊會令他斟酌一會兒。

據說在拉斯維加斯連贏21把,所得來的錢就能買下整座賭場,他認為費奧多爾有連贏的潛力。

太宰也在費爾多爾,津島修治站在他邊上,一大一小興致勃勃,甚至能因此聊上兩句。

“本質上,這場拍賣就是賭博。”指著天平說,“沒人知道上帝給貨品的定價是多少,顧客在心裏預估價位,簽單,要是給出的價格無法打動神明,那些錢就會被天平吞噬。”

“但今天是第一場對吧。”津島修治說,“就算是為了之後的拍賣會能順利進行,主辦方也不會呈上真正無價的貨品。”如果把人嚇退了,之後幾天怎麽辦。

太宰輕笑兩聲說:“我看未必。”他意有所指:“如果有心儀的商品,就算是賭上自己的身價性命也要獲取,人類的野心與貪婪是你想不到的。”

“被嚇退只能證明沒那麽想要。”

津島修治聞言一頓說:“是嗎?”

“不過。”太宰治話鋒一轉,“偶爾也會出現烏龍的情況。”他摸自己的下巴,一雙眼中寫滿了“有趣”二字,“總有人會高估自己的能量。”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十分邪惡。

津島修治看他,沒有說話。

……

卡拉馬佐夫手上憑空出現了一張羊皮紙。

“現在開始進行第一筆交易。”他用手指彈了一記黃金天平,發出脆響,響聲透徹,傳遍了大廳,靠近費奧多爾部分的天平先下垂,它一路下垂到底,連天平的桿子都有了弧度細微的彎折,中年人臉色不變,把羊皮紙放在另外一端。

“叮——”

天平紋絲未動。

卡拉馬佐夫見後瞳孔地震,他詫異地擡頭,看捆綁在十字架上的孩童。

太宰說:“他的表情是在說’原來他值這麽多錢啊’!”他像在跟津島修治說話,又像在跟自己說話。

津島修治問:“他值多少錢?”

“不知道。”他說,“但肯定是個常人眼中的天文數字。”

“非常遺憾。”主理人說,“我們的第一筆交易失敗了。”

“嘁。”另一間包廂中,有人嗤笑一聲,他大刀闊斧地坐在躺椅上,一手持雪茄,與他闊綽的坐姿不同,此人的身材矮小,肌膚白凈,身材微胖,他的眼神相當渾濁,當眼皮耷拉下來,眼睛瞇成一條縫時,格外得不懷好意。

他用貪婪的目光打量費奧多爾,黏糊糊的視線幾乎形成實體,像條濕漉漉的舌頭,將人從上倒下緩慢地舔舐過一遍。

他對自己的身價毫不懷疑,多年來攢下的巨額家產,就算是船上的貴客也沒有幾人能相提並論,他在心裏嘲笑第一筆交易失敗的客人小家子氣,一定是寫在羊皮紙上的數額太小才會失敗。

[我就不一樣了。]

他拿起筆,寫了一行字“從我的財富中任意支取”。

[等回去再清點下財產,看看他值多少錢。]

第二張羊皮紙出現在卡拉馬佐夫手裏,他挑起單側眉頭,把羊皮紙放在天平上,這回情況大不相同,費奧多爾側的杠桿一路向上揚,揚起的速度略微緩慢,金色天平兩側的支架都被壓得向下彎折,像被皚皚白雪壓倒的柔韌松柏枝。

最終,另一側的天平以微弱的優勢勝出,第二筆交易達成。

“恭喜這位客人。”卡拉馬佐夫說,“稍後會將商品送至您的房內。”

“唉——”太宰拖長音,聲線一顫一顫的,他問津島修治,“你猜他出了多高的價?”

津島修治不想猜,他不喜歡費奧多爾,或者說相當厭惡。目前為止他遇見的同齡人寥寥無幾,中原中也與他是犬猿之仲,兩人的性格幾乎是完全對立的,津島修治看他也不順眼,但這種不順眼在與費奧多爾對比後,幾乎可以說是善意的,他只是想要逗弄那條蛞蝓。

有意思的是,他早就從其他途徑得知了中原中也的姓名,卻從來沒有喊過,每天就“蛞蝓”“蛞蝓”“蛞蝓君”地叫喚著,被打了千百次還死不悔改,也不知道在玩誰。

費奧多爾就不同了,他倆的相處很短暫,就一次,澀澤龍彥也在場,津島修治對澀澤龍彥的評價不算特別高,聰明是聰明的,卻沒能讓他驚訝,換句話說,他認為自己是能隨時隨地欺騙澀澤龍彥,將他踩在腳底下的。

俄羅斯人不一樣,他跟自己年紀相仿,才智也是差不多的,或許出於同性相斥的緣故,津島修治不喜歡他,兩人在牌桌上棋逢對手。

[他跟我一樣,真惡心。]津島修治見他被綁在十字架上,露出悲天憫人的臉,更加不愉快的,他只覺得費奧多爾很偽善,明明是惡的,卻又給自己貼上聖潔的標簽。

他這年紀,正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很無聊,因為人太聰明,看得又太透,遇見個與自己相似的,總是覺得惡心,探究探究津島修治的內心深處,他無時不刻覺得自己是條沒有存在價值的臭蟲,尤其是在太宰治身邊,自我厭惡感變得更強烈了。

他有沒有察覺到根深蒂固的自毀傾向?大概是沒有的。

“說不定是用了自己的全副身家。”津島修治回答說,“按照您的說法,除了上帝以外沒有人能給人類定價,我不知道定價的標準,如果以智慧判斷,那他幾乎超出在場的所有人。”

[為什麽這麽說,因為他的智慧與我相同。]

“哎呀。”太宰治說,“那就糟糕了。”

[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模樣,明明什麽都了然於心,卻不肯說,偏偏要循循善誘,令周圍人說出來,我會感激他嗎?感激他的誘導,感激他的教育,不,我當然不會,我只希望他別把我當成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他的包容與教導。]

津島修治被壓制得死死的,他感到憤怒。

“如果購買了超過自己價值的東西,很容易形成悲劇。”

“什麽?”

“就是說交換的異能啊。”太宰治講,“全副身家諸如此類的形容,包含的不僅僅是財富,還有生命、社會地位、靈魂等等。”他說,“這世界生來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靈魂輕如鴻毛,有的重於泰山,當他簽下’以所有交換’的句子時,就把自己的靈魂一並獻上了。”

他遠眺,在看包廂對面的人:“購買了自己生命不能承受的商品,剩下的日子裏,他的靈魂只能同微弱的燭火一般,在寒風中搖曳。”

津島修治記住了監護人這一刻的表情,那時,他產生了某種奇怪的錯覺,為太宰治的通透與遠視。

[他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他什麽都知道。]

他身邊站著故事的締造者,站著全知全能的先知。

……

7月19日

艾蒙德變得很虛弱。

他上樓梯時必須依靠扶手,走兩步路就要喘三口氣,從幾年前開始,肥胖就困擾著艾蒙德,卻沒有到影響身體的地步。

[可能是在船上,還有點不適應。]他只能這麽安慰自己,全然忘記前幾天他還生龍活虎地找樂子。

他買下了來自俄羅斯的孩子,拍賣會結束後,黑發的冰雪國度的貴族被送到了他房間,艾蒙德感嘆卡拉馬佐夫的好品味,孩子身上穿粗布麻衣,鐐銬還未解下,精明的商人將黑鐵鑰匙恭敬地盛放在床頭櫃的櫃面上,如果主人需要的話,他可以親自打開鎖鏈。

“你叫什麽名字?”他踉蹌幾步走到小孩兒面前,艾蒙德早年也有副精壯的軀幹,但在五十歲過後他懈怠了,開始聘請傭人,沈迷酒色,並且致力於某種“更高級別”的趣味,肌肉被油膩膩的脂肪所取代,粗糙的皮膚在雪花膏日覆一日地腐蝕下變得細膩。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名字才說完,就被打斷了,艾蒙德說粗魯地嘟嘟囔囔:“好吧,俄羅斯人的名字。”他嗤之以鼻,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俄羅斯人的名字又臭又長,像一根腐爛的臭麻繩。

“從今天起你改名叫拉貴爾。”艾蒙德早年讀的書不多,中年之後他擁有好幾個書房的藏書,數量堪比小型圖書館,可惜其中大多數只是買來裝點門面的,他出生於教誨孤兒院,誦讀過《舊約聖經》《路加福音》《死海文書》《啟示錄》,連《利未記》都看過。他從自己知道的無數個天使名字中隨意抽取一個。

/神差其為冰雪天使們吹響號角、告訴立於左側者天譴要降臨了。/

費奧多爾沒說話,只是柔順地低頭,他猜艾蒙德忘記“拉貴爾”的其他含義,或者根本沒想起來過。

“天主的覆仇者”、“招致對光世界的覆仇。”

被賜予了新名字的費奧多爾虔誠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аминь。”

(阿門)

……

7月19日

結束了忙碌的一天後,卡拉馬佐夫回到房間。

他的房間很大,裝修得金碧輝煌,卡拉馬佐夫對腐朽的羅曼諾夫王朝很有好感,於是他仿造東宮,修了一個微型的孔雀石大廳,碧綠碧綠的孔雀石貼滿屋柱、墻壁,擡頭可見貼金箔的穹頂,他的品味十分多元化,於是金箔拼湊出的景色並不來源於任何現存畫冊,而是浮士德中無數天使迎接浮士德進入天堂那一幕,他找了高明的畫師跟雕塑家,經過無數的調整,才拼湊出了完美的壁畫。

房屋中間有一孔雀石的凳子,凳子上放托盤,托盤來源於東方國度,他跟大部分的俄羅斯貴族一樣視青花瓷為美,不大能欣賞單純的白瓷青瓷。

托盤中間擺放一座沙漏,零點以前,沙漏上半端的沙子只有一半,現在已經堆滿了。

卡拉馬佐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表情幸福而滿足。

船上的人都不清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生命與黃金天平相連,天平完成的交易額度越高,他存活的時間幾句越長,這艘幽靈船是他為了延續生命而打造的,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他可以多活六十天。

卡拉馬佐夫坐下,給自己倒一杯紅酒,他決定享受寧靜的夜晚,為自己多出來的壽命。

酒液倒在高腳杯裏,他細細端詳一會兒,又看了會兒堆滿沙粒的漏鬥。

哐當——

吱——啦——

床底劇烈地搖晃,腳下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響,就算是他常年漂泊在海上,也判斷不出聲音從何而來。這躺震動來得太激烈了,原本架得穩穩的托盤竟然從支架上滑落,卡拉馬佐夫瞳孔地震,哪裏管得上紅酒,哪裏又管得上自己的肉身軀體,當機立斷縱身一躍,就想要抓住懸浮在半空中的沙漏。

一秒。

兩秒。

哢嗒——

高腳酒杯碎了。

哐——

船又震動一記。

他感到有堅硬的物體落入自己懷中,勉強睜開眼睛,發現是代表生命的沙漏,不上不下掉著的一顆心終於歸原位,他認為自己拯救了生命。

恰好,船也終於穩定下來,守門的人才摔得前仰後合,勉強爬起來之後就往卡拉馬佐夫這裏狂奔,但他們牢記主人的威嚴知道他不喜歡被打擾,如果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更不能逾越對方的命令往房間裏闖,只能在門口一聲一聲地喊:“先生,你沒事吧先生。”

卡拉馬佐夫心情很差,他不耐煩地讓他們安靜,門外果然就不出聲了。

低頭,再細細端詳沙漏,這一下不得了,看出問題來了,他心下大駭,忍不住叫出聲,其他人聽了更加恐懼,卻又礙於威嚴不知道該說什麽。

漏沙漏的管子變粗了,假設說原本一秒鐘只漏一粒沙子,那麽現在,一秒鐘能漏足足十粒沙子。

[出什麽問題了?]卡拉馬佐夫慌張地想:[是剛才不小心磕著碰著的?不可能啊,我接住了,就算是有什麽問題都應該是外面的玻璃層碎裂。]

[那是什麽回事?為什麽漏沙子的速度變了?這樣的話我最多還能活十來天,而且後續的拍賣速度跟不上,不行,不能這樣。]

[船,對了,船,剛才船劇烈地晃動了,是出了什麽事?我要去看看!]

……

太宰在船底散步。

他身上有硝煙的味道。

他去了很多地方,一些是禁止進入的,一些是可以讓客人參觀的,一些房間是為人所知的,一些是不為人所知的。

他想到了剛才進入的房間,看到的景象,嘴角不由帶上一抹微笑。

他在幹什麽,對了,不過是倚靠在墻壁上抽煙,太宰治會抽煙,他五毒俱全,又格外喜歡喝酒,一切不好的年輕人習性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他靠在墻上,身後的墻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靠了一會兒,竟然陷進去了,於是他仰頭倒在了黃金打造成的屋子裏,是真的黃金,四周的墻壁鍍金箔,閃閃發亮。

後腦勺磕在地上,摔得生疼,他爬起來,一邊說著“疼疼疼疼疼”,一邊摸自己的後腦勺,擡頭後,鐘擺屹立在自己的面前,鐘擺的模樣讓他聯想到了大本鐘,下身為方方正正的長方體型塔座,鐘面也是四方形的,數字用花體字寫成,外人看來難免覺得花裏胡哨。

“找到了,原來在這裏。”他說了句相當莫名其妙的話,如果是卡拉馬佐夫在這裏一定會奇怪,這件黃金屋他都不知道其存在,為什麽太宰治會知道。

他講的話,就像是為了找他而在船底亂晃似的。

但是卡拉馬佐夫不知道,也不知道太宰治幹了什麽,於是,哪怕他將一罐易燃物體澆在鐘樓上,又退出幾步,將手指間還在冒煙兒的煙頭往鐘擺的方向奮力一扔,他也無法阻止。

轟隆——

火焰熊熊燃燒。

……

津島修治在船艙裏晃蕩。

當船底搖晃,發出一聲巨響時,他正在看書,結果書落在地面上,他人也摔得人仰馬翻。

津島修治躺在厚實的地毯上,等震動的餘波過去,他緩慢地起身,打開門,又關上門。直覺告訴他剛才的震動不是小事,恰恰在巨響發生前,太宰治離開了,別說是他對監護人懷有不好的聯想,事實上,在上這艘船之後,太宰治變得非常奇怪。

[他總是消失不見,回來時嘴角帶著神秘的微笑。]

[更麻煩的是,他不寫作了,無論是寫信啊,還是寫他口中拙劣的小說,這些工作都停止了。]津島修治能感受到,對方是真心熱愛寫作,其他都無所謂,太宰治不寫東西了,這讓他感到古怪。

“啊!”他請見了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的,回頭就看見中原中也,他毫不客氣地問:“餵,青花魚,看見森醫生沒?”

“這是請求人的態度嗎,蛞蝓君?”他眉眼彎彎。

“嘖。”中原中也想[好吧,現在是非常時刻,就算是對他低頭也沒關系,我得找到森醫生,誰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於是他咬牙切齒說:“好吧,請告訴我,你有見到森醫生嗎,太宰先生有看到他嗎?”

“沒有哦。”他輕快地說,“我也在尋找焉島先生,他人不見了。”他發出不懷好意的邀請,“要一起找嗎,蛞蝓君,說不定他們湊在一起。”

中原中也勉強答應了他的邀請,心說:[都是為了找到森醫生。]他時刻牢記自己的保衛職責。

兩一見面就要吵架的人並排走,船上一片混亂,時不時就有水手啊、侍者啊,或其他穿著工作服的人走過,至於乘客,有的還西裝革履,有的卻看上去挺狼狽,他們大概是從椅子上摔下來了,或者不小心磕碰到身體的其他部位,中原中也看見眼框青一塊的人,也看到臉頰紅腫的人。

“餵餵,剛才的震動是怎麽回事?”

“船出問題了嗎?”

“先生,請您鎮定。”

“我們正在檢查。”“請您回到船艙中等待。”

滿耳朵都是吵嚷。

他們在往宴會廳走,這裏是二層,到宴會廳要穿過一排船艙,再走樓梯上去,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敢坐電梯,被困在裏面怎麽辦。

哢嗒——

一扇門,突兀地打開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說費奧多爾走出來,他換了一身衣服,一身同樣松垮的棉質服裝,領口向下滑,v型的領子裏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褲腿管很長,拖到地上。他的脖子上卡了新項圈,中原中也看見了,他聯想到項圈的意味,惡心得想吐,卻又因為對方身上沒有可疑的紅色痕跡而松了一口氣。

[好吧,他還是完好的。]

等等?

中原中也的腳步停下了。

他看費奧多爾向前走,手腳拖著逶迤的鎖鏈,鎖鏈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拖行,留下兩道黑印,而他較長的褲腿管上也有幾滴紅色,像是不小心粘上去的。

“晚上好。”他看見津島修治與中原中也,還打招呼,“我想找人來清理一下。”他說,“房間裏都是血,太臟了。”

一個人,或者說,一張皮,靜靜地漂在血泊上。

願主賜於你安息。

“аминь。”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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