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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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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倉庫,8:31 pm。

皆聞雅也的眼睛掃過太宰的手。

後者的手被手銬牢牢扣死,那手銬絕對不是路面上隨處可見的貨物,而是警察局用來控制窮兇極惡罪犯用的特制手銬,沒有鑰匙,絕對打不開。

[哎呀,看三排二座先生的表情,難不成在慶幸我老老實實帶上了手銬?如果那樣的話,未免也太無趣了。]

渡我被身子與他背部靠著背部,她是真的睡著了,在靠著手銬無所事事等待的過程中,睡得十分香甜。

倘若換個場所,譬如在學校,她定無法安睡,此時卻不同,便是門被向上卷起也不過讓她的眉頭一皺,竟然還未醒來。

“你已經醒了?”皆聞雅也說,“該說不愧是太宰老師嗎?能快速從我的催眠中掙脫出來。”說著他從懷裏掏出把美工刀,裁開面前的紙箱子,太宰覺得很有趣似的,“哦”了一聲,伸長脖子,看午夜被從紙盒中抱了出來,相同的手銬反扣在她的手脖子上。

“哎,為什麽說我是太宰老師?”太宰治笑說,“我只是普通的學生而已。”

“請不要妄自菲薄,太宰老師。”皆聞雅也指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聽力比尋常人還要好,細微的聲線差別也能分辨出,恐怕老師您不知道,在排隊時我正好站在你身後,作品發布會上老師也沒有用變聲裝置刻意改變自己的聲音,對我來說想要認出老師,實在是太簡單了。”

“原來如此。”太宰治點點頭,“和我想的一樣。”他說,“那現在,你準備怎麽做,直接給我判死刑嗎?”他說,“如果是你親自動手的話,請選擇一種簡潔明快,不帶有痛感的手法,如果太痛苦的話,死亡的靜謐就要大打折扣了。”

“很抱歉,就算是太宰老師的要求,我也不能立刻答應。”在聽了太宰治說的話之後,皆聞雅也的眼睛微微睜大,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回答,不過他以相當快的速度接受了現實,“動手的其實是這位英雄小姐啊。”他指向還沒有醒來的午夜,“說不定她會選擇身為文學界瑰寶的你,而不是身後的那位小姐。”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先給午夜打了一針肌肉松弛器,隨後摸出手機。

“先讓我給渡我小姐的家裏人打一通電話吧。”他說,“隨後我們再聊。”

“哎,要跟男人聊這麽久嗎?”太宰搖晃著沒有受到束縛的雙腿,“稍稍有點不情願啊!”

……

游戲城,8:25 pm。

“情況就是這樣,相澤老師。”

“我明白了。”相澤消太說,“你們原地待命,不要去河口倉庫,我馬上就趕過去。”說完就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綠谷打電話給相澤消太是有淵源的,他與爆豪和相澤認識要早得早得多,相較與太宰關系並不怎麽樣的爆豪,綠谷與前者的關系稱得上是親密。

三月後,在發現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英雄成為了班主任後,相澤與綠谷之間有過一場對話。

“如果你覺得太宰有什麽不對勁的。”相澤消太一頓,換了一個說話,“如果你覺得他又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記得通知我。”

[原地待命?不要去河口倉庫?]綠谷敏銳地抓住了相澤消太話中的怪異之處,他兀自陷入碎碎念的狀態:“果然太宰同學一定出問題了,而且聽相澤老師的語氣似乎知曉內情,難道說他在與職業英雄合作,還有今天的作品發布會,無論是規模也好警力也好……”

“出久君!”在形成實體的文字將綠谷出久包裹之前,麗日即使出聲打斷,“爆豪同學已經走遠了,我們不走嗎?”

“!”

[哢醬!]他在心中瘋狂吶喊,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吧!

……

東京站,8:30 pm。

“滋啦——滋啦——”

霍克斯盤旋在東京的高空,在他的管轄地上,當地居民經常能看見張開碩大翅膀的鳥兒在天空中不分白天黑夜地翺翔,有的時候是他,有的時候是歌利亞,巡邏的英雄帶給市民無與倫比的安心感,仿佛擡頭招招手,就能呼喚來英雄。

他曾在管轄地翺翔過無數遍,幾百個日日夜夜,足以將一切富有特色的建築物記在心上。

但東京站,東京站是不一樣的。

霍克斯由高向低一個俯沖,密密麻麻的,像是小甲殼蟲一樣的車輛放大,而比螞蟻更小,宛若地圖上小黑點的人也擁有了各自的面貌,他甚至能看出其中幾人拿出手機,對著在空中滑翔的自己拍攝。

“霍克斯!”

“霍克斯!”

“是霍克斯!”

[沒有]

[沒有]

[沒有]

[到處都沒有太宰治的影子]

他眼下的心情就算沒有太急躁,也算不上多好,就在此刻,耳麥的公共頻道打開了,滋啦滋啦的電流聲讓他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耳麥,等待相澤消太的最新告知。

只可惜傳入耳中的並不是相澤消太的聲音,而是好像從遠處傳來的,影影約約的“你已經醒了”。

[什麽情況,竄頻了?]

30秒後,太宰裝模作樣的“我只是普通學生而已”,成功讓霍克斯的表情坍塌,他緊急聯絡上大部隊,才發現亂套了。

“餵餵,橡皮頭,這是怎麽一回事?”霍克斯說,“太宰被綁走了?可以定位嗎?”

“不可以。”相澤消太的聲音都蔫蔫的,與他本人一樣缺乏精神,“但位置已經差不多知道了,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他頓了一下說,“在河口倉庫,要是不出意外的話失聯的午夜與他在他們都在那裏。”

/怎麽回事?這聲音?/

/是連環綁架案的兇手?/

/橡皮頭,給我個解釋。/

/現在說話的是誰?/

耳邊忽然傳來紛亂的雜音,霍克斯瞠目結舌,他切斷了所有的多方向連線,僅僅留有與相澤消太的通訊:“太宰那小鬼?”

“沒錯。”低沈的男聲傳入霍克斯耳中,“他打開的公共頻道裏可不止我們這些人,警署的高層,包括小早川局長在內的官員使用的頻道都被打通了。”

“也就是說,這通消息是向內部所有成員播報。”

/霍克斯,霍克斯,連線霍克斯/

/讓前去抓捕敵人的英雄不要輕舉妄動,等敵人交代罪行之後再另行他事/

霍克斯的嘴角向上扯,他懸停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的嘴角也是如此,身體中屬於年輕人的靈魂正因亂象而感到啼笑皆非,甚至想要發出兩聲嘲諷的嗤笑,而屬於英雄可靠的部分則聯想著未來可能會出現的,滑鐵盧一般滑向深淵的事態。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太宰?]

……

河口倉庫,8:35 pm。

皆聞雅也放下手機,就看見太宰睜著一雙藏滿了星辰的閃閃發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奇妙的是,明明他的瞳孔中充斥著流光溢彩,卻無法讓他感覺到美與歡欣。

“我們來聊點什麽吧,三排二座先生。”被綁架的受害人毫無受到侵害的意識,他給自己選了個好位置,倉庫中零散堆放的集裝箱成為了板凳,雙手固然被手銬銬在一起,手肘處卻進行了奇妙的彎折,他用手肘抵著大腿,上半身微微向下傾斜,下巴被手掌心托著。

這幅姿態讓皆聞雅也想到了幼稚園內的表演,人們總是將孩子的笑顏比作初生的太陽,亦或者花骨朵,被山谷或者綠葉襯托著。幼稚園的孩子跳舞時,不就經常做用手掌心托起下巴的動作嗎?

“行啊。”他同意了太宰匪夷所思的要求,盤腿坐在地上,此番動作給他做來,硬生生添上了貴公子特有的落拓不羈,只要是看過皆聞雅也的人就知道,他絕對受到了非常良好的教育,放在古代,就是在絲帛與香料堆中長成的貴公子。

“想要聊點什麽,太宰老師。”

“就先說說個性塑造吧。”太宰的話像是羽毛筆,主體是輕飄飄的羽毛,尖頭卻是特意打造的金屬比肩,看似不起眼,刺進肉裏時卻激得人痛呼出聲,鮮血從青色的血管中潺潺流淌而出。

“我啊,對聽說你朋友的故事、學長的故事並不感興趣。”太宰說,“為什麽不說說你的故事呢,說不定我還能在心中構思一本好書。”

“哎,是嗎?”皆聞雅也的笑容像一張面具,停留在肌膚表層,“太宰老師的話可能沒有機會寫書了。”他話鋒一轉說,“幸運的是,我對談論自己無聊的故事並沒有多抵觸。”

“所以就來說說看吧。”

……

我現在的名字是皆聞雅也。

他穿著老派的國中生制服,行走在東大附中的校園裏,在十年前,他們的校服還不像是現在這樣,男生就是立領的黑服,鈕扣扣到頂。三四月份,櫻花正盛放,開學日是個無風天,那些花靜靜地肅立在枝頭上,像木板雕畫間的刻畫。

在高中以前,我還不叫這個名字。

皆聞雅也漫不經心地想,雅也還是雅也,為什麽會改名叫皆聞,不是因為被害人叫皆聞嗎?

政治家的兒子,與警官的兒子,同樣是人質,兩人只能救一個。

警官的皆聞,與他的雅也,構成了新的名字。

[為什麽那時候活下來的,會是我?]

……

13年前,東京國立博物館,3:42 pm。

“《浄名玄論》是吉藏晚年的著作,整本收在東京國立博物館內,也就是面前的這一本,書中內容相當廣泛,包括佛教專門名詞、術語、典故……”走到新的藏館內,插在耳中的耳機便被觸發機關,機械女音源源不斷傳入耳中,讓雅也昏昏欲睡。

[好煩啊。]

他想。

[課外學習,什麽時候能結束?]

[好煩啊,好煩啊,能不能來點刺激的事。]

“雅也?”身邊傳來友人的說話聲,皆聞哲人的手在他面前揮揮,“你怎麽又走神了?”

“因為很無聊啊。”雅也一邊走,腳尖一邊在光滑的瓷磚地上點點,瓷磚是白色的,擦得很幹凈,他的臉反射在地上。

那是張什麽樣的臉?百無聊賴的,對生活感到失望與無聊的,能面面具一般蒼白的臉,每天早上醒來,對著衛生間裏的鏡子擦幹臉,抹去臉頰上的水珠,雅也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都不由自主想:怎麽會有人這麽無聊?好醜陋啊好醜陋啊,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醜陋了。

[梅菲斯特衡量人,據說是看靈魂的光亮,越是白色的閃閃發亮的靈魂,價值就越高,如果那樣的話,我的靈魂應該是一文不值的吧?]

“啊,確實很無聊。”皆聞哲人說,“但不好好看的話,作業就完成不了,”他說說笑笑,又停了一會兒,“等晚上回我家打電動吧,我買了個新的游戲,你媽媽不允許你在家裏打電動對吧?”

雅也的家教很嚴,他的母親不允許游戲機出現在家裏,只要回到家就只有書、學習、政治、鋼琴,都是些無聊的,他沒有什麽興趣的玩意兒。

“但是游戲也玩得差不多膩了。”他說,“跟哲人打游戲一點意思都沒有,你技術太差了,老是在輸,打游戲的話,還是有輸有贏更有趣點吧?”

“對我來說不是那樣。”哲人說,“辛苦的只是雅也吧,一直贏和沒有意思,輸的話卻有想要超過的對象。“他說,“雅也覺得,什麽比較有意思?”

“說不定是殺人吧。”雅也想想,一五一十地說,“像是生死啊、放火啊、殺人啊,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真的假的?”他說,“傷害其他人的事情,會覺得有趣嗎?”

“我不知道。”雅也說,“可能吧,我沒有嘗試過,但說不定會讓我覺得有趣點。”

“不可能不可能。”哲人搖搖手,“雅也的話,會餵學校門口的流浪貓吧?”

“……”

“你看,會喜歡小動物的,怎麽會是壞人。”

[我只是比起人,更喜歡小動物而已。]

“啊啊啊——————”尖叫聲、警鈴長鳴,在靜謐的、冷氣充足的國立博物館中,一切都顯得無比突兀,帶領學生的老師也慌亂了,她抓住迎面跑來的人焦急地問:“發生了什麽事?”

“是敵人,敵人躲進來了!”那人喊著,“松手啊,快點松手,你不要命了?”

“同學們,快點跑啊!”老師尖銳的叫聲傳入每一位同學的耳中,在她尖叫出聲前,已經有些人離開了,他們隨著人跑動的方向跑動,哲人與雅也的位置比較靠後。

“人質人質人質人質人質,快給我一個人質!”癲狂而危險的聲音從腦後傳來,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塑膠帶夢的捆上他的口鼻,手腕、腳腕、腰,不同的部位皆被束縛住。

“嗚嗚嗚嗚嗚嗚嗚!”耳邊也傳來了耳熟的掙紮聲,雅也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他努力地扭頭。

[哲人?]

他睜大了眼睛。

[哲人?哲人?為什麽會是哲人?]

[誰來救救他,救救他!]

[如果說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活著,我希望是哲人。]

[至於我,我這種怪物,我這種天天想著用刀割開人脖頸的怪物,根本不配活在世界上。]

……

河口倉庫,8:37 pm。

“雖然很想告訴你我的故事,但其實我沒什麽具體的故事。”他說,“真要說的話,我只是一個天生的殺人鬼,所以很想要人的性命。”

至於名字的由來,過去,什麽都不重要。

“我的話,已經正常地在世界上活了很多年了,太宰老師知道那是種什麽感覺嗎?”皆聞雅也說,“就像人想要笑所以笑,人想要哭就哭,我想要殺人就殺人,吃美食、游樂、閱讀、逛水族館,能夠給一般人帶來快樂的事物無法給我帶來快樂,而撕裂的肌肉,流淌的鮮血能夠給我帶來快樂,就是這麽簡單的事。”

“對我來說,生命的消逝,才是正常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太宰笑著說,“所以你是天生的殺人鬼嗎?”

“或許吧。”他說,“我的性格,實在是非常容易作案不是嗎?按照太宰老師的說法,假定我的能力不是催眠,而是其他什麽弱個性,說不定我的行動不會如此簡單地達成,但正因為我擁有了合適的個性,我成功了。”

“或許個性不會對我的人格塑造造成大的影響,畢竟我是天生的殺人鬼,但它無疑給我提供了更好的途徑。”

太宰說:“嗯……”他晃蕩著自己的手,被束縛的雙手,“真的是,天生的殺人鬼嗎?”他說,“毫無疑問,三排二座先生是實打實的愉悅犯,如果無法感覺到愉悅的話,確實犯不了如此多的案件。”

“不過愉悅犯的誕生原因有幾個,比較常見的有二。”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其一,三排二座先生你的腦域發展與其他人,與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不同的腦域發展會造成腦內激素分泌異常,省略其中過分覆雜的醫療用語,結果就是,你感到愉悅的方式天生與其他人不同。”

“是嗎?”皆聞雅也說,“我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吧,真慚愧啊!”

“不不不,還有第二種,不知道可不可愛的愉悅犯先生。”他說,“就是後天啊後天,受到了某種重大刺激後,人格乃至於生理產生了扭曲,既而成為了後天的愉悅犯。”

“說到這,你聽過一個名字嗎?”太宰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皆聞哲人,跟你的名字很像對吧?”

皆聞雅也,他的瞳孔豎了起來。

……

8:32 pm。

“聽好了,犯人的身份已經查到了,皆聞雅也,這是他國中註冊之後的名字,先前的名字是我善雅也。”這段話所有的英雄,包括開著麥的太宰也聽到了。

“下面,我會長話短說地敘述他人生中,或許起到重大轉折作用的一些經歷。”

……

河口倉庫,8:37 pm。

霍克斯在倉庫外盤桓。

“差不多了吧?”即使知道了皆聞雅也甚至沒有對太宰提起的過去的故事,霍克斯對他卻沒有多同情,他是非常優秀的,在心中牢牢劃下一條線的英雄,像他這樣的人,固然會因悲慘的過去而產生些許的感觸,但是更多,對敵人的同情,卻不可能。

[不管有多少理由,他說多少,事實就是,皆聞雅也成為了愉悅犯,他殺了很多人,很多無辜的人,造成了社會混亂,令權貴階級與普通階層的矛盾更多。]

[這一事實,是多少話,多少悲傷的理由都無法填補的,非常罪惡的事實。]

“他似乎不想交代自己的殺人原因,我可以動手了吧?”霍克斯說。

/行/

/不,不行,再等一會兒,他還有更多沒有交代的/

/我善,這個姓氏,是我善議員嗎?/

/他必須從下議院退出,竟然縱容人鬧出了這麽大的事/

[啊啊啊,又來了,又來了。]

霍克斯的心與其說冷了,不如說他對類似的言論已經厭倦到了不想聽的地步。

/個性,我早就說過要加強個性監管!/

/看看這些危險個性鬧出了多少事/

/如果不是危險個性就不會出問題了嗎?/

/現在的個性咨詢已經相當完善了。/

/去查查那些敵人,大多數都是危險個性/

/現在不是談這件事的時候。/

“請問,我可以行動了嗎?”霍克斯耐著性子又問了一次。

/不可以。/

/不允許輕舉妄動。/

“好吧好吧。”他幾乎要盤腿坐在空中,一雙眼睛從上至下俯視河口倉庫,不放過任何一處細枝末節。

然後……

“嗯?”

他看到了從遠到近的學生團體,其中的一些面孔,同他腦海中的碎片對上了。

“他們是,橡皮頭的學生?”霍克斯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一個俯沖向下,堵在了爆豪綠谷前行的路上:“你們要做什麽?”他說,“這裏不是學生應該來的地方,快點離開。”

綠谷說:“我們來找太宰同學。”

“太宰?”霍克斯發出響亮的“嘖”聲,“什麽啊,怎麽來的人又跟太宰有關了?”他說,“這樣吧,你們好好在這裏呆著,不要影響我行動,太宰的話,我會救的。”

“好好呆在這裏,不要影響我的行動,知道嗎?學生們。”

……

河口倉庫,8:42 pm。

“啊——”渡我被身子打了個很大的哈欠,她醒了,睡眼惺忪,眼皮子打開一半,閉上一半,腦海擡起來,左右看看,先看笑咪咪的太宰,隨後又看了地上的午夜,最後視線鎖定在皆聞雅也身上。

她醒來了,眼底興奮的神經在跳動。

她徹底醒來了。

“你在在聊什麽啊,治君?”她興致勃勃,“一直在嘰嘰咕咕嘰嘰咕咕,把我都吵醒了。”

“在聊殺人鬼的故事哦,渡我醬。”他愉快地說,那聲音,與其說是在敘述可怕的案件,不如說像是在講述充滿了兔子、茶壺與玩偶的童話。

“所謂的殺人鬼,就是一群無法分辨正常與非正常的界限,隨著自己欲望而行動的人。”他說,“快樂或許是快樂的,但是啊,從你越過正常的界限成為殺人鬼的那一天開始,在獲得快樂的同時,就要不斷地躲避警察的追捕,裝滿了可愛衣服的店鋪、填上美味點心的點心屋、擁有旋轉木馬的游樂場、觀看沙丁魚成群結隊游動的水族館,這些有趣的、美麗的、可愛的地方都不能去了。”

“放棄這些快樂,非常可惜對吧?”

他的聲音宛若樂章,纏繞著渡我被身子,而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實在是太通透了,與其說是什麽都有,不如說是什麽都沒有,你能從他的眼中看見什麽,你能從他的眼中讀出什麽?

渡我被身子想:治君,治君到底在想什麽呢?他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麽?都到了這個時候,明明是你告訴我什麽是正常,現在又要告訴我什麽是不正常嗎?

[你是想支持我?還是想制止我?]

[想不通啊,想不通啊!]

[治君,真是個難懂的人。]

……

[哎,我很難懂嗎?]

[我所做的一切,我所說的一切,不過都是興趣而已,無論是支持也好,反對也好,正常也好,異常也好,那都是別人的事,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善與惡,矛盾與矛盾,日常與非日常,我做事是因為我想做,就譬如可愛的渡我學姐,壓抑自己的面具不是很難過嗎?那就試著摘下來吧。但如果撕裂平淡的正常,就再也回不去了,殺人鬼真的好當嗎,真的不好當嗎?]

[她真是個可愛而又有趣的人。]

[只不過,偶爾的偶爾,內心的角落有兩種聲音發出細細的,經常被忽視的小聲吶喊。]

[——如果是太宰的話,應該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方法吧?]

[偶爾也做點不算惡的事啊,“我”!]

[身體:太宰治]

[同步率: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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