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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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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和爆豪的運氣不錯,他們順著手機導航找到高檔住宅區,愛醬曾經在個人空間中曬過別墅外花圃的照片,大片大片怒放的郁金香玫瑰月季即便在整個靜岡也找不出第二家。

花經過個性的加持,只要擁有足夠的營養與水分,就會永久停留在盛開的瞬間,經過一生中僅有一次的春種秋長後,永遠無法迎來雕零的冬天。

這違背了自然規律的古怪生理,也是個性賦予的。

即便是太宰治,在看見花園勝景時也產生了些許的疑問:愛醬,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居住在愛慕者贈予她的宅院中,又是為何種植下成片非自然的繁花?

他無意進行更加深入且瑣碎的探究,畢竟人正是因為矛盾的內裏才會顯得稍許帶著些趣味,或許朝倉愛並不是像她所說,對個性造就的愛意毫無信任,否則也不會試圖在太宰治身上施展個性。

總之,無論是她悲慘且充滿旖、旎的過去也好,她古雅而稍顯扭曲的性格也好,熱愛文學,並且主動向他發出殉情邀約的愛醬,已經是太宰平生所見,第二好的女人了。

[同步率:96%]

[同步率:97%]

[同步率:98%]

煤氣,一氧化碳與其他氣體的混合物竄入他的鼻尖,明明是刺鼻的氣味卻讓太宰感受到異樣的歡欣,神智中A先生的部分越發少了,他對死亡的渴求正在逐步上升到巔峰。

[如果能這樣離開,就真是太好了]

[仔細想想,我的人生中也沒有什麽足夠重要到讓我對生充滿留念的事物啊]

……

別墅的大門緊閉,爆豪沒花多少心思就成功進門,他以爆破的個性作為反推力,直接上天。綠谷出久被他甩在後面,想要讓爆豪幫他一把,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艱難地爬上花圃外的柵欄,翻進去。

“等等,哢醬!”眼看著爆豪差點要破門而入,綠谷大喊說,“先別用個性,我聞到了煤氣的味道!”

爆豪動作猛地一頓,他的個性是爆破,究其原理是手掌中分泌出類似硝酸甘油的物質。

硝酸甘油本身是有氣味的,在其中浸淫多年,他對小氣味不是很敏感。

他當機立斷向外奔走:“動作利索點廢久,快點把門撞開!”

經過臭化的一氧化碳,也就是煤氣,是易燃易爆氣體,若碰上明火會有怎樣的結果不言而喻,某一刻,就算他都十分慶幸煤氣沒有飄那麽遠,否則就憑他在門口動用的個性,就能把整幢別墅炸飛。

綠谷以飛奔為助力,毫不猶豫地撞向大門,門厚且重,他全身上下每根骨骼每一寸皮膚都叫囂著疼痛,但是,不能停下。

“讓開點。”成年人低沈的嗓音擴散在風中,相澤消太猛地出現在綠谷出久身旁,與他並肩的還有死亡赤拳、密林神威。

警署中有許多嗅覺相關的個性,別人不說面構犬金的鼻子就十分靈敏,老遠在警車上他就聞到了過量的臭化過的一氧化碳味。

他們都怕一時趕不及,多生出具受害人屍體,機動力更強的英雄們當機立斷,先行一步。

三名英雄中就屬密林神威的能力最靈活,他跳到去附近的居民樓頂,伸出枝幹捆住相澤消太與死亡赤拳的腰部。

“抓緊了!”說話的同時利用慣性猛地一蕩,人被送出很遠。

幾步伐間他們已經看到了別墅,相澤消太居高臨下,鷹隼似的敏銳洞察力讓他看見了綠谷與爆豪。

[來的還挺快]

死亡赤拳的腕力很強,他的任務非常明確,擊碎門墻。拳頭裹挾著萬鈞之力打在門上,綠谷出久努力再三也不過晃動兩下的門化作四散的碎片,木屑在空中飛舞。

綠谷眼中來不及泛起星辰,看見破碎的門洞,他滿心滿眼都是終於能進門這一念頭,他幾乎化成了一支離弦的箭,迫不及待沖了進去,身後英雄的阻攔,滿屋子的煤氣味,可能存在的危險都視若無物。

[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太宰同學!]

“餵!你等等!”死亡赤拳來不及伸手,“犯人還在屋裏……”

相澤消太戴上眼鏡:“兵分三路,先看去二樓的房間,再看一樓。”他做了一個簡單的推理,兩層別墅的分布如下,一樓設有客廳和活動室,主臥次臥卻都在相對安靜的二樓,想來便是煤氣自殺也不該大咧咧躺地板上,溫暖而柔軟的床鋪更合乎犯罪者的細膩心思。

不過……

他心中疑問疊起,朝倉愛不會也在別墅中吧?

以太宰治表現出的才智,會逃不過這拙劣的殺局?

還是說他也去“愛”上了朝倉愛?

他與太宰僅僅見過兩面,從不超過五分鐘的接觸中,他僅能窺探到太宰性格的一角——比惡魔更加敏銳的洞察力、本不會被人類所擁有的超高智商以及一點點不知是否能被稱為反社會的人格。

而他病態的一面卻不為相澤消太所知,所以他下意識否決了太宰真的很想死的可能性。

[他會想自殺嗎?]

[不,當然不會,即便是無個性,他也是這個時代少有的頂尖者]

然而,當相澤消太撞破北面最裏側的房間時,卻楞住了:這裏大概是女性的閨房,卻意外地很有中性色彩,映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陳列著的書架,房間的西角擺放一張床,旁邊是床頭櫃,床頭櫃上立著幾架相框,有朝倉愛幼年時期同父母的合影,有她才被養父母收養時笑容真切而甜美的照片,有她與學生的合照,有沙龍的影像……

放在最中間的,是他與太宰在秋游時的合影,年輕而美麗的女性笑得素雅端莊,太宰則不合時宜地做了鬼臉,左眼睜右眼閉,舌頭外吐。

只可惜現在的相澤消太實在是無暇探究朝倉愛隱秘的心思,他跑到床邊上,穿白西裝的少年與穿白裙的青年女性躺在床上,臉微側,面孔相對,無論誰看,都不得不承認,這是相當唯美的一幅畫面。

他的手穩健地搭在太宰治的脈搏上,相澤消太的表情一沈,幾乎要不存在了,他的脈搏。

[……]

忽然,指間感受到皮膚層下輕微的躍動,相澤消太的心情起伏一下,他當機立斷,抱起太宰治,從窗口躍出,房間走實在太慢,更不肖說狹窄的空間中充斥著一氧化碳。

“醫生!醫生!有人需要急救!”

……

“無效!無效!醫療個性對他無效!”

“太宰同學是個性特異體質,只要是通過個性施展出的醫療手段對他都不起作用。”

“唉,真有這樣的體質啊,還是第一次見到。”

“嘛,就像總有人對花生醬過敏一樣,個性特異體質的人是對個性因子過敏啊,這種人的話,常常是無個性哦!”

“唉,真可憐。”

“電擊準備!”

“咚!咚!”

“一下,兩下,很好,恢覆跳動了。”

“目前患者已經脫離危險,需要靜養,等他醒來。”

“探視,不可以,一律不能探視。”

當太宰治醒來時,聽見的就是醫護人員對外人的囑咐,綠谷出久淚眼汪汪地扒在監護病房對外的玻璃門上,門口還坐著面構犬金與相澤消太。

[啊,真可惜竟然沒有死成嗎?]

A先生的意識終於從高同步率中鉆出來了一縷縷,打開任務面板,同步率還停留在令人絕望的88%,但還好不是98%,在以為自己永歸安寧成功殉情的瞬間,他真的對死亡毫無波瀾,甚至萬分期待。

[無效化個性,應該沒有暴露,否則來的就不僅僅只有他們兩個人了,果然最後帶我出去的應該是橡皮頭嗎?如果是密林神威或是死亡赤拳的話,在觸碰到我的瞬間他們都會擺脫非人的表象,露出就算是自己都不曾想象過的面貌]

[不管怎麽說,還是應該感謝愛醬啊,你的葬禮我會去參加的,即使是不成功的殉情,也是一次絕佳的體驗。]

[晚安,愛醬。]

……

朝倉愛沒有葬禮可言,她的死亡為惡性的連環殺人案畫下休止符,但那些受到傷害的家庭,那些悲傷的父母增恨她憎恨到了恨不得把屍體挖出來挫骨揚灰的地步。

公開的葬禮是沒有的,她所擁有的只有在城郊僻靜角落一座小小的墓碑,為了掩人耳目,甚至還更換了姓氏。

明田優二站在墓碑前,他彎腰放下一束百合花,焉島愛三個娟秀的字刻在墓碑上:“其實我覺得,明田這個姓氏更好些。”他對身後的太宰治說,“畢竟是前女友啊,最後死的時候竟然還冠上了其他男人的姓氏,而且還是一個現實生活中都不存在的人物。”

焉島的焉島取自太宰治的筆名焉島眾二。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我都實在是太可悲了吧,我是真的一心一意喜歡著愛醬啊,結果竟然因為愛她這一點,被從頭到尾完全得否決了,真可惡啊。”

明田優二不算是無罪,畢竟是犯下了褻瀆屍體的罪名,在經過了漫長的審查期後他成功獲得自由,甚至還倒打一耙將洩露他個人信息的警察們告上法庭,能有這出戲碼,起誘導作用的太宰治功不可沒。

太宰治困擾地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畢竟明田先生對愛醬的微末愛意絕對上升不到能夠與她殉情的地步,你又怎麽不知道,所謂的情感不是在個性施加下誕生的虛偽愛意呢?更何況,你對標本的愛遠遠大於對人的愛不是嗎?”明田優二是個喜歡死物遠遠大於活物的人,即使在他身上施加個性,他對朝倉愛的愛意也達不到他人有的地步,或許正因如此,朝倉愛才得以在他身邊得到片刻的喘息。

“而且明田先生的抱怨在我聽來只會讓你更加可悲而已。”太宰治不無故意地說,“哎呀哎呀我想想,自恃很有魅力的青年男性輸給了十五歲的國中生,這種事情簡直是男性一輩子的恥辱對吧。”

“對了明田先生,要不我們比賽吧,去街上找年輕美貌的女子殉情,看答應的人數以表現個人魅力怎麽樣?”

即便是明田優二,此時此刻都不知該怎樣吐槽太宰的話才好,如果可以的話,真應該把臭襪子團成團,狠狠地堵在他不斷說出驚人之語的嘴巴上才行。

“誰要跟你比賽殉情啊未成年人……”最後他只能無力地說出這句話。

在簡單的祭祀過後,明田優二起身:“我要回東京了。”他說,“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回靜岡這個傷心地,真是可悲啊,前女友死了,死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想到我,我的角色就是一個可悲的備胎啊。”他碎碎念說。

“嘛,別這麽說啊明田先生。”太宰治輕飄飄地說,“也不是沒有收獲不是嗎?以人為標本與以蝴蝶為標本之間的差距多多少少也能取悅你吧。”

“而且,所謂標本制作,並沒有制作師不能親手扼殺昆蟲的說法哦,只是一般情況下制作師的技藝不夠高超,容易在捕捉的過程中對昆蟲造成不可磨滅的損害罷了。”

靜默。

靜默滌蕩在寂靜的墓地中。

明田優二用野獸般的眼神盯著太宰治,末了才說:“哎呀哎呀,這就不應該是未成年人應該了解到的話題了,不過太宰君,好奇心會殺死貓哦,未成年人的話不應該太過觸碰某些領域,即使再聰明也不行哦。”

“怎麽會,我畢生的夙願就是沒有痛苦地自殺而已,如果能像愛醬這樣,在生的過程中近距離地接觸觀摩更多的死亡,對尚未自殺成功的我也是莫大的慰借。”

“既然這樣的話,提前道一聲再見吧,太宰君。”

“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們就相逢了。”

……

在朝倉愛死亡後半個月,一切均已塵埃落定,偶爾只有折寺中學的學生們才會在閑言碎語中提起曾經溫柔的國文老師,但在她個性公布的現在,不可名狀的恐懼與厭惡依舊在同學中蔓延。

“啊,我怎麽會喜歡她,一定是個性的緣故吧!”

“一想到曾經與敵人近距離接觸,我就覺得毛骨悚然。”

“不覺得很酷嗎?敵人什麽的。”

“唉,這麽說的話好像是的。”

[才沒有。]

綠谷出久坐在座位上,即使深深否認著朝倉愛的行為,也不得不為她辯駁。

[在這個班上被施加過個性的,只有我與太宰君而已。]

而他所被接受的也只是最淺層的暗示。

午休的鈴聲打響,太宰治百無聊賴地看了眼玻璃窗,竟然看見了意外之人。

[哇]

他跟綠谷打了個招呼,兀自下樓,相澤消太難得穿得格格正正站在門口,頭發後梳,露出不算差的硬朗五官。

今天是處理案件的最後一天,在無奈出席了記者發布會之後,相澤消太順著心意來到折寺中學,他倒是沒有期待太宰會看見自己,只是偶爾他也會思考,為什麽太宰治會選擇跟朝倉愛一起去死。

“理由很簡單吧。”太宰治輕朗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因為我是個極端的自殺愛好者啊,愛醬那麽好的女人都願意邀請我一起去死,當然是答應了。”

“畢竟,這畸形的個性社會,根本沒有什麽太過值得我留戀的地方啊。”

他直視太宰治的雙眼,恍神的剎那相澤消太終於探知到了初見時讓他腦中警報嗡嗡嗡直響的東西。

——他眼中只有一道深不見底毫無光亮的天塹。

“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麽?”他沒有計較為什麽太宰治會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對於太過聰明的少年而言,看透人的表情本不是什麽問題。

“我的話,應該會寫本書吧。”太宰治給出了他完全想象不到的答案。

“名字的話,有了,就叫《以愛之名》好了。”他說,“等到出版的時候,橡皮頭先生記得買一本支持下銷量啊!這本書我可是準備認認真真地寫哦!”

[我會用文字記錄你的愛與憎,悲傷與幸福,無辜與罪惡,被害者的不甘與吶喊,犯罪者的惡意與脆弱,將統統被埋藏在扭曲的此世間。]

——以愛之名,謹以記念浸泡在愛意中的愛醬。

#事件:以愛之名,完。#

[身體:太宰治]

[同步率: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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