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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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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火車站出來之後,我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孤身一人在宛城裏像個孤魂野鬼似的亂轉,毫無意識的,走到哪裏算哪裏。

陰雲壓城,天色昏黃,寒風瑟瑟,大街上空曠寂寥極了,一點都沒有該過大年的喜慶氣氛,也或許是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吧,墨規的走,帶走了我的大部分喜悅。

我深吸一口氣,冷空氣入肺使我頓時清醒了不少,也讓我疲憊了不少,剛好路邊有一把長椅,我走過去坐下歇腳。

我剛坐下不到三分鐘,凳子都還沒暖熱,就有一個奇怪的女人來到我的身邊,語氣冷冰冰的問我:“你,就是業絕跡吧?”

說那個女的奇怪,是因為她在這麽冷的天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長裙,而且是古代女子穿的那種襦裙,裙子上面沒有任何花樣,簡單極了;當我看到那個女人的臉時,我楞住了,因為她長得太美了,還是那種非常稀有的古韻古香的美,雖然素面朝天但也傾國傾城,她全身上下都撒發著古典溫婉的氣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臉色過於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就像個活死人一般,沒有生氣。

我緊緊地盯著她的臉看了好長時間,完全忘了她剛才問我的話。也許是被我盯得時間太長了,她有些不悅,柳眉微蹙,輕啟薄唇:“你看夠了麽?”

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的舉動有多麽的不禮貌,尷尬的對她笑笑,說了句不好意思。

“你就是業絕跡?”她再次問我這個問題,眼神和語氣裏盡是嘲弄、輕蔑。

我心情本就不好,她還拿那種眼神看我,我有些溫怒,白了她一眼:“你是誰啊?你管得著麽?”

“我是誰你管不了,可你是誰,我一定要管。”她說。

“哼”我冷笑一聲,起身要走,不打算再和這個神經病在一起。

但是在我要走的那一刻,我突然對上了她的眼神,那眼神我終生難忘:如刀似箭,犀利無比,讓人不寒而栗。

我一下子僵住了身子,電光火石之間我想起來了一個畫面:她也是這麽的盯著我看,但是突然之間她伸出了她的手,緊緊地扼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還在我的臉上亂摸。

想到這裏我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下巴,後退兩步,不讓她有可乘之機!然後我警惕的看著她,警告她:“你、你、想幹什麽?你要是敢亂來我就報警!”

她突然笑了,是那種嘲笑,笑完還對我說:“你們業家怎麽會出來你這種沒骨氣的人?”

聽完她的話,我疑惑不已,什麽叫我們業家?難不成她認識我們家人?

“你什麽意思?”我問。

她只冷笑,不言不語。

“問你又不說話,那你找我來幹什麽啊?總不能是腦子被凍壞了來找我玩的吧?”我再問。

“你想不想去找墨規?”她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向我發問。

“當然、、、”那個想字到了嘴邊又讓我生生的咽了下去,她怎麽會知道墨規?又怎麽會找到我了?我疑惑萬分的打量著她,懷疑她是詐騙集團的人。

“想去找他就去找他,他就在夢城。”那個女的對我說。

“你認識墨規?你有什麽目的?為什麽這麽對我說?”我問。

“我看著墨規從一個小嬰兒長成八尺男兒,你說我認不認識他?”她說。

我看看那個女人的臉,再想想她說的話,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我冷笑:“我是讀書少,可也不是傻子!你看著也就比我大個三四歲,你說你看著墨規光屁股長大!你怎麽不說你是墨規他奶奶啊?”

“我可比他奶奶的輩分還要大。”那女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出這句話。

我無奈:“你是天山童姥吧?”

“不是。”那女人微微一笑,伸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說:“不過我喜歡別人說我年輕。”

我本來想避開她的手,可是她的笑容太好看了,再加上她的手光滑白皙,令人賞心悅目,導致我的反應慢了一步,當她的手放在我的臉上時,我才發現她的手是那麽的涼,就像一塊放在寒冬裏的玉石一般。

我莫名的有些心疼她,於是問她:“你冷麽?”

她勾起嘴角,慘然一笑“如果我能感覺到冷的話就好了。”

我從她這句話中聽出了深深的無奈和悲哀,再看看她單薄的身影,我突然真的很心疼眼前這個女子。

“如果你想去找他,那就去找他。”她溫聲的對我說。

“他說,不讓我去找他。”我突然對她放下了一切戒備,告訴她我的疑惑。

她倏爾一笑,如池中白蓮一般清純美好,親切的對我說:“傻孩子,他嘴上說是不讓你去,可是心裏還是想讓你去找他的。”

“那他為什麽還那麽說?”我疑問。

“男孩子都要面子啊!我了解他,他是想讓你主動去找他而已。”她說。

“真的?”我有些驚喜。

她笑笑,說:“如果你大學去了夢城,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沒說話,但是心裏突然就有了一個強烈的念頭:“去夢城找他。”

那女人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滿意的笑了笑,對我說:“我在夢城等你。”

我對她笑笑,問:“你叫什麽名字?”

“池清清。”她的聲音很柔美很輕盈,“我在夢城等你。”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我本打算目送她離去,可當她走出去沒幾步,我就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這個女人,她沒有影子!我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再想想剛才那個女人說的話還有她那冰冷的手,我的腦海裏瞬間閃現一個念頭:這女的不會是鬼吧!

這個念頭一出,我就立即搖頭否定自己:現在可是21新世紀,要相信科學!封建迷信什麽的都靠邊站!怎麽可能會有鬼!一定是因為天氣太陰暗了,所以我沒看清!

不管這個女的有多奇怪,但她還是對我人生道路的選擇規劃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從小就崇拜我姐姐,我從小就立志要和我姐姐當一輩子校友,在此之前我一直認定我的大學一定會去頌城,不過現在,我決定去夢城上學,我要去找墨規,這次我要一定要好好的珍惜他。

終於做出了決定,心情也輕松了不少,然後我就十分歡快的給張美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要去夢城上大學,可是她的反應並沒有我所想象的那樣開心激動,反而很平靜甚至有些擔憂、反對、、、

電話那頭沈默了很長時間,張美才緩緩開口:“絕跡,你、真的要去夢城麽?”

“真的啊!”我十分果斷的表明態度。

“可是、可是那裏很、很舊的。”張美說話結結巴巴的,好像就是在慌忙的找理由阻止我,可又找不出什麽好的,只能臨時湊數。

“古樸,很好啊!古典美,我喜歡。”我答。

“哪裏,說不定,你、、、。”張美語無倫次。

我打斷她:“我是一定會去的!”

她還是不甘心:“那裏,離你家太遠,你回家不方便。”

“離得遠你不也照樣來這裏上學了麽?我沒那麽矯情。”我堅決地說,然後再次表明決心:“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去夢城,我要去找墨規。”

“絕跡,你確定你要去?”張美問我。

“非常確定!”我答。

“所有的決定都有後果,如果你堅決去做,那你就一定要承受後果,你能承受一切後果麽?”張美突然嚴肅的問我如此正經的問題。

我思考片刻,堅定的答:“能。”

有目標就有動力,所以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我還是非常努力,為了去我想去的地方,為了去見我想見的人。

我和林琛的位置不再是最後一排,但依舊是同桌,我剛開始還詫異,班主任怎麽會舍得把林琛這個超級學霸安排成我的同桌,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林琛自己要求的。

有了林琛這樣的學霸當同桌,高三的覆習簡直就像是開了掛一樣:考試之前幫劃重點,考試之後還認真的負責錯題講解,直到我會了為止,考的好啦,他會表揚我,考得不好,他會鼓勵我,讓我不要灰心;林琛他每節課課後還會主動地幫我檢查筆記,看哪裏有失誤錯誤,還將筆記中的重點劃出來,讓我覆習的時候有個輕重緩急;他每一個星期都會幫我整理出各科的一些經典題型,讓我每個星期回家寫,寫完了回學校交給他批改,他再給我講。他等等一系列的舉動,都讓我的高三順利了不少。他比墨規溫柔的太多,不,墨規跟他比簡直不是人!墨規只會對我威逼利誘,讓我袪於他的淫威!方式方法簡單除暴,但不得不說墨規的方法對我這種人來說十分的強力有效,如果我沒有明確目標的話,林琛的方法對我來說根本不起作用。

我很感謝感激林琛,也很感動他對我這麽好,我心裏也清楚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可是我不能以同等的感情回報他,我只能以最真誠的友誼回報他,因為我先遇見了墨規,因為我認為墨規是最適合我的。

我的高考很順利很理想,我認為我可以去找墨規了。

在報志願的前一天,林琛問我想要去哪所大學,我騙了他,我告訴他我要和我姐上一所大學---頌城大學。

連我自己都惡心自己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他受我以瓊瑤,我卻報之以桃木,可能連桃木都算不上,而是狗尾巴草。但是我不得不騙他,我要讓他遠離我,我對他來說,連禍水都算不上,只能是禍害;他對我用的是什麽樣的感情,我心裏很清楚;我對他是什麽樣的感覺,我自己也清楚,我不能再讓他對我好下去,這樣我只會越來越愧疚於他。

還君明珠雙淚垂,只恨相逢晚墨規!

當我收到來自夢城的錄取通知書時,我家裏,又陷入了一場陰霾,那小小的四合院裏,又充滿了絕望的氣息,我又問到了地獄的陰腐味。

那天我歡天喜地的收到了錄取通知書,當我打開它的那一刻,我看到我父母的眼神中立即充滿了恐懼與痛苦絕望。

我媽一下子就朝我撲了過來,搶走了我手裏的錄取通知書,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把那張紅色的紙撕成了碎片,然後她指著我淒厲怒吼:“誰讓你去哪裏的?誰讓你去夢城的?你不準去!那哪裏都不許去。”

我目睹眼前的一切,震驚不已,完全呆在了原地,盯著地上的紅色碎片,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然後我冷笑,對我媽說:“你憑什麽撕我的錄取通知書?又憑什麽不讓我去我想去的地方?你知道我為了換來這一紙通知,付出了多少麽?”

聽完我的話,我媽原本就憔悴的臉上更是淒涼悲哀,她突然沖過來抱著我,哭著說:“絕跡,我就只有你這一個孩子了,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女兒的痛苦。”

“是因為姐姐你才不讓我去麽?可她是她,我是我;她莫名其妙的死了,並不代表我會那樣死!”我情緒波動太大,起伏不定,從而導致說話口不擇言,激進極端。

我媽聽後楞住了,怔怔的望著我,我看見她的眼中盡是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她緩緩地開口:“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姐姐?”

我深呼吸,鼓起勇氣,對我媽說:“我姐姐根本不是自殺,你我心裏都清楚,我知道你是怕我會走姐姐的老路,可是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她不一樣。”

“你去哪裏都好,為什麽偏偏是夢城?”我媽絕望的看向我,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慘然說道:“真的是命,命裏面有的,想躲都躲不掉。”

我爸這時突然有了動靜,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吸煙,眼睛緊盯著地上的碎屑看,只見他緩緩地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後蹲下,開始一片一片的撿起地上的通知書殘骸,最後面無表情的對我說:“回房間吧,通知書我幫你粘好,該去哪裏就去那裏,這都是註定的。”

我看了我爸一眼,點點頭,轉身離去,這時我聽見了背後父親的深深嘆息:“欠的債,遲早要還,哪怕是隔了千年。”

回房後,我聽見了母親的撕心哀吼與控訴:“這都是你們業家的債,為什麽要讓我受苦!”

我業家,倒地欠下了什麽債?業家祖先倒地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勾當,要讓後代們這樣寢食難安不得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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