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昕許在醫院照顧了陳霂承大半個月，陳霂承出院，基本康覆。臨近過年的時候，陳母特意從外地趕了回來陪陳霂承過年，順便給莫昕許和陳霂承做了頓飯。一家人在一起沒有特別尷尬，陳母很喜歡莫昕許這樣看著就乖巧的孩子，本來提出說要見見莫昕許家裏人，被莫昕許婉拒了。陳母以為莫昕許不喜歡自家兒子，又看陳霂承對莫昕許獻殷勤實在太甚，擔心了好長時間，臨走時還隱晦勸莫昕許：“其實我家小承還是不錯的，大個好看還上進，你要是沒有……沒有中意的小姑娘，跟我家小承試一試也行，是不？”

莫昕許不知道說什麽，難道說“對不起阿姨他早就是我家的了？”沒想到陳霂承緊跟著後面就出來了，揉了揉莫昕許腦袋瓜：“楞著幹什麽，叫人啊。”

莫昕許一楞，脫口而出：“……媽。”

陳母也楞了，陳霂承十分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行李，“楞著幹什麽，過會兒可趕不上飛機我跟你說，大春運的你上哪兒改簽去。”

三個人到了機場，候機室內一直沈默。等到了開始檢票登機的時候，陳母拉著旅行箱，在檢票口回頭，眼裏盡是一個母親的溫柔：

“媽媽祝你們自由，幸福。新年快樂！”

莫昕許還沒等回話，陳母就已經走了。陳霂承揮了揮手，一低頭看見莫昕許紅著眼圈，就伸手捏了捏他鼻尖：“咱媽好吧？”

莫昕許點點頭，“好。”他想了想，又說：“原來被媽媽愛是這樣的感覺……”

陳霂承呼吸一窒，說不清道不明地憋悶。他長出一口氣，握緊了莫昕許的手：“A市不讓放煙花，但是這個點市裏應該有很多燈。要去看嗎？”

“看。”莫昕許吸了吸鼻子，仰著臉對他很輕地笑，目光十分柔和眷戀。

“和你在一起做什麽都會很快樂。”

過完了年，莫昕許拿回了學籍，跟陳霂承一起開始了高三下班學期的沖刺。莫昕許跟得略微有些吃力，陳霂承則發揮了學神本色，依舊上課迷迷糊糊的，雖說沒了保送名額也還是顯得很輕松。不過這次教導主任有機會給他穿小鞋了，陳霂承在學校裏倒是很註意避諱，很少跟莫昕許像從前那樣膩在一起；莫昕許也不是特別粘人的性格，想他也不會頻繁去找，兩個人一個一樓一個四樓，一天能見到面的次數可能也就是中午一起吃頓飯。開學沒過一個多禮拜就是第一次模擬考試，整個年級都沈浸在緊張氣氛中。莫昕許跟陳霂承的考場隔了老遠，出大榜的時候莫昕許先在中間偏上的位置找到了自己，五百六十多分，這對一個扔了好幾個月課的高三生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他又往前翻了翻，沒能看見陳霂承，心裏開始發慌；往後數了幾頁，又沒有，莫昕許心裏愈發沒底，身後突然圍上來一個人：“找哥成績呢？”

“嗯，嗯……”莫昕許小聲道：“沒找到……”

一模的年級大榜是整整五大頁紙，全年級的學生人手一份，陳霂承看了一眼，笑著捏他一把臉蛋：“開玩笑呢你，你都考第三頁上面去了，你上第四頁找哥來了？往前翻！”

莫昕許往前翻到第二頁，從下往上一個個看，姓陳的有六個，都不是陳霂承。他心想不對勁啊，往前翻到第一頁，從下往上看，終於在年級第三的位置上看到了陳霂承。

總分七百零四。

同學都知道一模考試肯定會往死裏壓分，為的就是讓同學們受到打擊然後拼命努力激發潛力。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考出七百多來，莫昕許可算是知道為什麽陳霂承會被X大保送了。莫昕許拿著成績單的手都在抖，“語文124，數學148，英語142，理綜290，總分704……你太神了！”

陳霂承“嗯哼”一聲，“你老公厲害吧？壓分有點嚴重，語文都快慘到地底兒去了，數學是實在挑不出我刺，就在理綜語文上使勁兒挑我，我都服了。”

莫昕許有點不好意思了，“你太厲害了，我那點分都不夠看的。”

“英語144呢你，裝什麽學渣啊？”陳霂承笑了，“碾壓你老公雖說費點勁，秒殺別人還是有餘地的。”

莫昕許臉皮薄，被他說得不知道怎麽回，低著小腦袋盯著陳霂承那行成績來回看。陳霂承把成績單往他桌肚隨便一塞，“行了別看了，下回給你拿個更漂亮的，走，哥請吃飯！”

高三就在這樣平靜而舒適的氛圍中度過了。青春中最兵荒馬亂的這一年，兩個人在低沈死寂而緊張的高三生中顯得格外正能，有陳霂承拽著，莫昕許的理綜和數學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樣，從年級大榜的第三頁一舉躥進第二頁，然後一次比一次提前，到了三模成績出來時，已經排進了第一頁紙的最後。

而陳霂承也已經早早在年級第一等候多時了。

莫昕許拿著三模成績單的第一頁翻來覆去地看，最後一欄是自己的名字，第一欄是陳霂承的名字，又回想起這漫長的三年來，自己也是像這樣小心翼翼在後面追隨著他的腳步，直到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與他攜手並肩。

太快了，也太過美好了，雖然過程曲折，可事到如今總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高考之前，學校放假一天。大家都沒什麽玩的心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緊張上了。莫昕許自從陳霂承出院就住到了陳霂承家裏去，陳母每個月都會不停地往家裏寄快遞，大部分還都是情侶款的：睡衣襯衫襪子馬克杯甚至是牙刷，零食也是一箱子一箱子買，陳霂承吃不了多少就催著莫昕許吃，莫昕許吃得發膩，胖兩斤又瘦兩斤地來回折騰。倆人定期跟陳母通話，陳母那邊的廠子做得不錯，很少有時間能閑下來，陳霂承勸她過幾年就辦個病退早早歇了算了。

放假這天陳母來電話慰問了幾句就又去忙了，陳霂承跟莫昕許都被養得沒什麽想吃的大餐，在家待著又悶得發慌，幹脆一起出去走走。時值初夏，陳霂承跟莫昕許走了會兒陳霂承就嫌太陽大，怕把莫昕許這細皮嫩肉的曬個好歹，給人好說歹說勸進奶茶店裏坐會兒。

莫昕許嗜甜，陳霂承給他點了杯多糖去冰的珍珠奶茶，自己要了杯檸檬茶放一邊了。陳霂承長得實在太引人註目，一米九幾的大高個子一進屋就吸引了全屋人的目光，倆人在一邊坐下之後，還排著隊的小姑娘們就在竊竊私語：

“天吶太帥了吧！手機呢快！”

“旁邊那個也好清秀啊！”

“高的對那個瘦瘦小小的好溫柔啊！不會是一對吧！”

“有可能有可能！他們衣服好像都是情侶款的！”

陳霂承心想莫昕許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尤其不愛被議論，一時間又是尷尬又是暗爽。他小心地看了看莫昕許的臉色，剛想要提高音量說點什麽，莫昕許擡起頭問：

“怎麽了？”

陳霂承低聲說：“好像有人在議論我們。你要是……”

“議論什麽？”莫昕許茫然。

“議論我們是一對。……”陳霂承輕咳一聲，“要不我去說一聲……”

莫昕許很平靜地提高了音量打斷他：“本來就是一對啊。”

店裏安靜了幾秒，連陳霂承都驚呆了，傻了一樣僵住。隨後店裏開始稀稀零零響起了掌聲，隨後聲音越來越大，祝福聲此起彼伏。陳霂承呆楞楞地看著莫昕許，“你不是……”

莫昕許安靜地看著他，陳霂承臉上的表情從不可置信慢慢轉換成狂喜，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凳子被他帶出好大一聲，然後他一步跨到莫昕許身邊，一把給莫昕許從凳子上撈到懷裏抱著，還轉了個圈。

莫昕許臊得不行，“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陳霂承自顧自在那兒小聲嘀咕：“太好了……真好……”

莫昕許沒有想到公開這種事會讓他這麽高興，想來也是被自己那段時間要他瞞著給弄出心理陰影了。這麽一想莫昕許就又心酸又心疼，萬千心緒一齊湧上，看著陳霂承幸福的表情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店裏顧客們的掌聲像潮水一樣經久不息，莫昕許從沒見過陳霂承這麽開心的表情，仿佛這麽久了，他終於在陳霂承的身上，看到了真正屬於他的靈魂。

“我愛你。”陳霂承低下頭，在莫昕許耳邊輕聲說：

“我好像從有你的時候起，才知道青春是什麽感覺。”

莫昕許忍不住笑了，回答道：

“青春就是與所愛的人並肩走過的歲月，看似輕率且張揚，實則不遺憾、也不後悔。”他笑著，主動吻上陳霂承的唇角：

“我也愛你。”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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