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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白日夢(鏡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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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期末考後,夏天的氣息就鋪天蓋地漫了過來,黏進皮膚裏鉆進毛孔裏。

夏灼考完英語就立馬往宿舍裏沖,第一時間占據了洗浴間。剛剛拿了換洗衣服準備進去的時候,林延熠他們三個人就從外面回來了。

夏灼揚了揚手裏的衣物,將浴室門的把手按住:“今天我第一哈。”

於淵甩了幾下頭上的汗水:“媽的,我就說怎麽跑這麽快?”刷著走到了空調底下,將風擋著嚴嚴實實,“這天氣太熱了,我都快化了。”

最近天氣真的很熱,紅色預警連著發了一周多,離開空調房就像蒸桑拿,連林延熠這種不流汗體質最近都有些覺得受不住了。所以每天搶浴室成了每個人宿舍最重要的一個活動,因為水蒸氣越積越多越排在後面洗的人就越熱。

夏灼將衣物放在架子上,外面三個人就通過劃拳決定了接下來的順序,夏灼聽了一耳朵就知道林延熠又被排在最後。他想了想,打開浴室門,往外看了一眼,林延熠正在喝水,水從嘴裏滑下去,喉結滾動,有幾滴水沿著嘴角又落了下來。夏灼看著看著跟著咽了口水,視線上移,就看見林延熠冷白皮上一層薄薄的緋紅。

接著,林延熠就轉過頭來,和夏灼對了個正著。

夏灼手指蜷動了一下,又咽了咽口水,添了一下幹燥的嘴皮:“哥,要不你先洗?”

林延熠撩了下眼皮,停下了喝水的動作,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那幾滴水又咽著下頦落了下去,打濕了林延熠的白T恤,透出了一層透亮的雪白。夏灼刷地一下,耳朵就開始發燙。於是急促地將門甩了出去,一陣乒乒乓乓連著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年輕人的沖動來得太快,想要平覆卻沒有那麽快。

夏灼將龍頭調到了藍色那邊,脊背抵在冰冷的瓷磚上,頭向上揚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低低地哼了幾聲,急促而又忍隱,腦海裏林延熠那塊被打濕的領口也跟著泛起大片白光。過了一會兒就又舒展開來,脊背上的肌肉跟著松了下來,剛剛緊繃著的蝴蝶骨也好像洩了口氣一般。

他關掉水後就胡亂扯了毛巾,搭在了頭上,往身上套T恤和短褲就開門往外走。

他還是感到有些煩躁,覺得自己的肌膚渴求癥犯了。

他一腳擡出去,就看見目標人物林延熠躺在床上刷著手機。

夏灼想了想,抓著欄桿就開始往自己的床上爬,爬到一半,林延熠的目光就從手機上移了過來。

夏灼註意到他的目光,沖他揚眉笑了一下:“哥,在幹嘛呢?”

林延熠晃了一下手機,手機上掛著BBC的新聞。

夏灼的T恤領口寬松,半邊鎖骨露了出來,林延熠看著,神色黯了黯,這一幕,有點似曾相識。認識夏灼的第一個晚上,這個人就頂著這樣的模樣,收了他一片心跳。

現在也,心跳依舊。

林延熠抿了一下嘴角,將手機放在了床頭,把手伸了過來,攏了攏夏灼的領口,入手一片滑嫩。

夏灼楞了一下,隨即耳朵尖又開始滾燙起來,一片心思還沒有蕩開,林延熠就拿著他搭在肩上的毛巾在他頭上使勁動作。

“哥,慢點慢點!”

夏灼有些扛不住林延熠的力氣,笑著開始求饒。

“不吹頭嗎?”

嗓音低低沈沈,比十六度的風都低了幾度,拂在夏灼的脖子上,夏灼動作僵了僵,偏過頭,鼻尖就對上了林延熠的鼻尖。

兩個人的距離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近了。

也不知怎麽兩顆腦袋就湊在一起了。

林延熠舔開了夏灼的唇縫,兩個人天火地雷地勾在了一起,屬於夏灼的空氣變得稀薄起來,只能拼命奪取林延熠的。吻到最後胸膛開始劇烈起伏,窒息感越來越強烈,兩個人才緩緩分開了。

夏灼一手撐在林延熠滾燙的胸口處,緩過氣來又開始忍不住發笑。頭微微低著,露出紅得熟透的耳朵,肩膀卻微微起伏著。

林延熠見他這樣,又上手在他頭頂揉了幾下:“越來越懶了,是不是?讓我學會吹頭,是不是就是為了方便給您服務?”

林延熠將一早準備好放在床上的吹風機拿了過來,插在了兩個床中間的插座上,嗡嗡嗡的聲音一下子湧了出來,熱風也一下子噴在了夏灼的臉上頭皮上。

夏灼乖乖地把眼睛閉上,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哥,你真好。”

林延熠手上動作沒停,也沒回夏灼話,就在夏灼以為林延熠沒有聽見的時候林延熠突然把嘴唇湊到了夏灼的耳朵旁,把紅透了的耳朵又抿出了一層血色。

“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想這麽幹了。”

夏灼笑著回頭用嘴唇碰了一下林延熠的鼻尖:“那為什麽沒這麽幹呢?有色心沒色膽,太慫了。”

耳邊還是一片嗡嗡嗡的聲響,林延熠兩只手都用在了吹頭上,而夏灼兩只手都用在了林延熠身上,一會兒探進衣服裏面摸摸腹肌,一會兒又在林延熠盤著的腿上跳手指舞……

“夏灼。”

比剛剛還要冷上幾分,也啞上了幾分,帶著警示的味道。

但是夏灼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頭依然低垂著,露出一截優美的頸線,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小熠哥哥,你看我,我就既有色心又有色膽,想幹什麽就幹了,以後您多學學我唄。”

說著還擡頭沖林延熠做了一個wink。

林延熠停下手裏的動作,將吹風機放在一旁,偏頭掃了夏灼一眼,夏灼立馬往後退了一下,大叫了聲:“哥,哥,該你洗澡了!!!”

林延熠聞言咧嘴笑了一聲,然後又搖著頭嘆了口氣:“過幾天去你家看看灼寶吧,看著你這樣,就突然有點想那個小東西了。”

夏灼松了一口氣配合著點了點頭:“好呀,不過十多斤的它已經不配叫小東西了,以後叫它狗東西吧。”

林延熠噗地一下,笑出了聲:“好,”他伸出手摸了摸夏灼的頭,“狗東西。”

說完就拿著衣物去洗澡了。

夏灼坐在床上回味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

操,狗東西罵到自己頭上來了。

林延熠洗了出來的時候,整個宿舍已經是一片安靜了。夏灼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手機壓在臉頰上。連著考試這幾天夏灼睡覺時間加起來不到十二小時,現在考完了,繃著的神經自然就松了下來。林延熠輕手輕腳爬了上去,將手機給他放在了枕頭邊。把空調溫度往上調到二十六度後,又探過身去將夏灼壓在身下空調被扯了出來,打開,又給夏灼蓋上。

掖被角的時候,指尖不小心碰上了夏灼的下巴,夏灼嘀咕了一聲,手抓住了林延熠的指尖,拽到了枕頭邊。林延熠的膝蓋跪在自己床上的枕頭上,被夏灼一扯,扯得他重心不穩,上半身往前踉蹌了一下,全靠右手撐在了夏灼床上,才沒有一頭磕在夏灼臉上。但夏灼整張臉還是突兀被放大,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夏灼睡得很香甜,皮膚上還沾上了一點兒月光,一片光潔。

林延熠的眼睛正好對著夏灼紅潤的嘴唇。他將手肘微微移了一下,手指便碰上了那片柔軟,他的心突然也柔軟了一片,他又碰了幾下,彎了彎眼角,低下了頭,用嘴唇去碰了嘴唇。

林延熠後來把那一天,晚上和早上,二十四小時每分每秒都扳出來回放,放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幀每個動作都過了無數遍,都沒有發現那天有什麽異常。

那天,他們接了兩個吻。一個吻,明目張膽得染上了夏天炙熱的光,而另一個吻,被偷偷摸摸地藏在了潮熱的夏夜,背景音都是一片嘈雜的心跳,和蟬鳴一起。

那天,夏灼枕邊的手機電量顯示是百分之六十八,時間顯示23:14。早上起來,林延熠睜眼拿手機的時候,時間顯示是9:14。

是整整十個小時,差十二分之一就可以拼成整個白天。

而那天陽光依然是滿滿灌了一室,四個人叼著牛奶吸管,過道上全是敞開的行李箱,行李箱在他們一言一語中被塞滿,他們的關於文理分科的決定也在稀疏平常的語氣裏被定了下來。

一切都那麽輕而易舉。

林延熠記得說了什麽,他說,夏灼學什麽我學什麽。

也記得夏灼說了什麽,夏灼說,林延熠必然要學理,而他必然也要學理。

他們說的話都是真的。

林延熠學什麽都能學好,無所謂非要學什麽,只是學理對他來說會更好。而夏灼,學什麽都無所謂,只是學文對他來說更輕松。

他們的無所謂都是真的。

那時候,他們只有十六歲,十六歲的他們,覺得自己手握著大把時光,路過什麽,走什麽路,走去哪裏,通通都可以無所謂,只要手拉著手,未來就一片明亮,條條大路的盡頭都是幸福時光。

十六歲的夏灼這樣想,他什麽都不怕。

十六歲的林延熠也開始這樣想,他想和他喜歡的人一樣,什麽都不怕。

所以,在那天,一點點,一個線頭似的細小異常都未出現過,那天也只不過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裏很平常的一天,平常得林延熠反覆回憶,咂摸出來的也只有甜。

只是很久以後才後知後覺發現這一切都美好得太過分。

甜就變成了苦,苦得只能埋在心裏最深處。

林延熠至今都記得那天中午,他和夏灼各自拉著行李箱,在小區路口分開的時候,夏灼還對他說了再見。

那時候,夏灼的左手扣在了拉桿箱的把手上,左耳掛了一只耳機,穿了高一開學第一次見面的那件黑色蜘蛛俠T恤,腳上踩著那雙他新收的球鞋。

明晃晃的笑容和明晃晃的夏天一樣耀眼。

然後他,舉起右手,站在路口進來第五棵樹下,周圍開著七八簇白色梔子花,然後對他揮了揮,笑著對他說:“哥,再見!明天見!”

一共揮了三下。

只是輕輕的三下。

三下後,林延熠記憶裏的十六歲就被留下了,留在了那個夏天——

“哥,再見!明天見!”

明天當然沒有見,之後的日日夜夜,一年兩年三年四年……

都沒有再見了。

以至於林延熠後來每次回憶,都會被那天夏日強烈的光晃得睜不開眼。

和那天之後的五天,他急急忙忙地從鄰城返回,120個小時後,手機屏上泛起的冷光一樣。

也和那時冷光屏上那條短信一樣,每次想起,林延熠都覺得那光刺激得讓他忍住不生理反應,讓他不停地掉淚。哪怕短信短得只有【林延熠,我們分手吧】這七個字,是半秒鐘就能讀完的七個字,可林延熠卻捧著它,看了好幾年。

他甚至想,有這七個字存在也是好的,不至於讓他誤以為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夏日限定款的白日夢。一場他們自願蒙上一層天真的面具,進入一場色聲影都被疊上了一層層漂亮而美好濾鏡的白日夢。

一場嘎然而止,心跳聲被美化荷爾蒙被美化,粘濕手心裏溫度都不真實的白日夢。

“反正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想做你男朋友。”

“林延熠,我說我喜歡你啊!”

“林延熠,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

一場,一字一句都美好得太過分,悲傷和難過都太過溫柔的白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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