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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斬盡殺絕的鬼·其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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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再遇的獵鬼者與惡鬼,他們並不需要任何的寒暄或是交流。當視線對上的那一刻, 便就是死鬥。

神鳴周身環繞著同先前無異的雷電牢籠, 將自身團團護住,劈啪流過的電流讓五月不敢輕易靠近。她始終保持著與神鳴之間恰到好處的距離, 讓他停留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同時警惕著不讓他靠近。

她並不急於進攻, 眼下除卻防守之外,她基本沒有讓自己消耗多餘的體力,只是垂低了日輪刀,清冷的雙眸註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而這場與惡鬼難得的“再會”, 究竟是少見的巧合, 還是完全符合想象的意料之中呢?

五月沒有辦法給出答案。

她只能說,直覺在告訴他, 神鳴會到這裏來。

或許也可以說, 神鳴就等在此處。

想要預測某人的行動,這一點就算是對於身為鬼的神鳴來說,也是困難的事情。但這裏是她的家, 就算已變得如同廢墟般荒蕪, 她也一定會回來的。

神鳴是這麽想的,盡管他沒有辦法估算五月回到此處的確切日子。

可能是今日,也有可能是明年。這是個不定數。

他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守株待兔的愚者,而“愚蠢”的五月, 確實心甘情願地撞就上來。

僅僅只是在這裏駐紮了半個月而已, 她就出現了。

真好啊……她沒有辜負自己對她所懷揣的“信任”——盡管五月根本就不想要這所謂的信任。

她面無表情, 什麽都不想說,只是在心裏默默地嗤笑著眼前這只醜陋的鬼罷了。

一入夜就出現在她的眼前,這究竟是勇敢,還是他的怯懦呢?

難道是覺得,只要將黑夜的時間拖得夠長,就一定能將擊落他生命的第三道雷拽落嗎?

在奢望著什麽呢。蠢貨。

五月實在覺得諷刺。她想,或許她不就應該去揣測這只鬼的心思。

還是著眼於“擊敗他”這件最為單純的事情吧。

“鎹鴉,快!”五月斬開一顆拳頭大小的雷電球,對著東南角屋檐上的鎹鴉大喊,“傳信給主公大人,告訴他,此處請求支援!”

五月很清楚,如果單憑自己的力量,應該很難將神鳴斬首。

畢竟,這可是殺死了鬼殺隊的鳴柱,連如今的水柱都會覺得棘手的惡鬼啊。

五月不想經歷一場苦戰之後,仍舊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想要全憑自己的力量報仇,但她知道想要實現這願望是多麽的困難。她不會為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好勝心,而讓殺死仇人的絕妙機會從她的手中溜走。

只要他能死就行,就算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她也心甘情願。

她不在意過程——她所期望的,就只有“讓他去死”這一結果而已。

神鳴倏地沖來。他的行動一向是很緩慢的,但此時卻是快得驚人,幸好五月及時預見了這發攻擊,及早往邊上躲開了。

若是被他高速前進的沈重身軀撞中的話,她大概會受重傷吧。

“一直在躲開我的攻擊。你不覺得將自己精準的直覺放在這種無能的行為上,是一種很恥辱的表現嗎?”

神鳴的話語挑動著五月的神經。她不會被這種蠢話蠱惑。

對於她來說,真正的恥辱,是沒能讓他死。僅此而已。

她踩在自己的墓碑上,貓起身子。她知道,刀身現在應該已經沾錨銀藤的毒液了。

是時候逆轉一下局勢了。

“如果可以的話……”五月又向鎹鴉吼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話,請讓主公大人派柱過來——任何一個柱都無妨!告訴他,這只被除名的下弦鬼的實力可能已經能夠與上弦比肩了!”

有柱在場,或許就能打敗神鳴了吧。五月想。

記得先前炭治郎同他說過,義勇很輕松地就擊退了下弦六,輕松到只一招就斬斷了鬼的腦袋。

不可否認,炭治郎在一定程度上削減了下弦六的力量,但能夠如此輕松地就斬首惡鬼,定是因為水柱強大的實力。

但就算是如此厲害的義勇,那時也沒能對神鳴造成多大的傷害。

再聯想到神鳴曾吃過那麽多的人,甚至其中還包括她那稀血體質的兩個哥哥,以及同類相食時吞下的鬼,他不可能再會是過去那只被初出茅廬的鬼殺隊劍士打到瀕臨死亡的下弦鬼了。

五月有理由相信,以他如今的能力,足以匹及上弦。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在養傷的期間,五月曾看過鬼殺隊的所有記錄,知道上弦鬼與下弦鬼之間存在著多麽大的差距。

柱擊敗的下弦不計其數,被上弦殺死的柱,也不計其數。

除卻前不久剛被炭治郎與音柱他們攜手擊敗的花街之鬼上弦六之外,鬼殺隊的隊史之中,便就沒有再出現過擊殺上弦的記錄了。

這對五月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她很清楚,她的實力根本比不上柱,對於自己是否能夠單殺下弦也依舊存疑。

……她真的能打敗神鳴嗎?

絕望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五月的腦海中跳了出來,但她立刻就將這種想法壓了下去。

現在不是“能不能”,而是她必須這麽做。

就算是賭上這條性命,她也一定要擊敗惡鬼。

她可以的。

她可以的。

她可以的。

因為……她是瀧尾家的孩子啊!

沾染著銀藤毒液的刀刃在神鳴的身上留下了淺淺的劃痕。他是一只皮糙肉厚到了極點的惡鬼,能夠對他造成傷害,已經是五月無比努力的結果了。

但無論創口面積多大,銀藤毒都能夠發揮作用。神鳴僵住了,似乎已經被銀藤毒所牽絆。五月心下暗喜,看來用毒確實是起效果了。

正欲追擊,五月忽然發現了不對。

那些纏繞在神鳴周圍的雷電倏地變得纖細了,同時卻變得尖銳扭曲,如同荊棘一般,劈啪作響,且更加堅固了。

他並沒有被弱化——甚至看起來變得更強了。

五月試圖用水之呼吸擊破牢籠,但雷電總是能穿過她的劍氣。

緩緩的,神鳴擡起頭,沈默著,唯有瞳孔在震動。盡管他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五月的身上,但卻讓五月一陣心悸。

不……她的判斷出錯了。

讓神鳴陷入沈默的,並不是銀藤毒——而是她剛才所說的話!

“已經……能與上弦比肩了?”

他開始狂笑,大地都在隨之震動。雷電牢籠變得愈發扭曲尖銳,卻似乎衰減一些了,間隙也隨之變大,能夠勉強容納一人通過。

直覺在說著,此刻最好遠離這只惡鬼。五月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可她不想就這麽放棄眼前的機會。

她沖上前去,雷電牢籠卻倏地收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雷電貫穿了五月的身體,疼痛隨之流過,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盡力站穩身子,緊緊握住自己的刀。

“既然如此,為什麽那個男人還是不願意恢覆我的身份!”

他憤怒地狂吼著,電流也隨著他的咆哮開始舞動,幻化成了長鞭抽在五月的身上。她盡力揮刀彈開雷電,這一下險些被神鳴的日輪刀擊中。

如果被這東西打中,那可是很疼的。

借著神鳴情緒波動極大的空隙,五月成功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她成功闖入雷電牢籠之內,這也讓她變得沒有退路。

雖然她確實不怕雷電這一點沒錯——因為雷電基本不會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但那流經周身的痛感卻是怎麽也逃避不了的。

不能讓虛晃的疼痛感停滯住自己的腳步。

咬緊牙關,她俯身躲開神鳴橫掃而來的手臂,順勢借力轉身,揮刀斬向他的手肘關節。

雖然毒量微不足道,但銀藤的汁液確實已經在發生效用了。神鳴不再那麽的“皮糙肉厚”,五月也不必再用極限的力量揮刀才能對他造成傷害了。

這一擊,必定能將神鳴的手臂斬斷……

……如果他沒有用日輪刀擋住自己脆弱的關節的話。

——咣

玉鋼相撞。

鋒利的刀刃折斷了生銹的日輪刀,深深沒入神鳴的手肘關節之中。斷刃掉落在地,神鳴將其踩在腳下,用手中殘餘的半截日輪刀刺向五月。

刀柄上的花紋闖入五月的眼中。她的心口一陣絞痛。

被斬斷的這一把,是哥哥的日輪刀啊……

她記得一義拿著日輪刀的身姿,記得他如何珍愛這把難能可貴的武器,也記得他那時是如何揮刀直面神鳴的。

長兄無比愛惜的刀,此刻卻銹到連顏色都看不清了——甚至,還被這樣的惡鬼拿在手中,變成了會傷害他最心愛的妹妹的粗劣武器。

五月不受控制地渾身發抖,抑制不住的憤怒讓她幾乎崩潰了。

“你為什麽還不去死啊!”

她痛苦地怒吼著。

生銹的斷刀刺穿了她的左臂,但這一刻的五月卻感覺不到疼痛了。她踹開神鳴拿刀的手,毫不猶豫地拔出斷刀,插進腰間的刀鞘。

意外的,竟然很順利地放了進去。

就算是斷刃,她也不會拱手讓給惡鬼。

稀血的味道充斥在夜空下,可惜沒有讓神鳴因此傾醉。他那被砍斷了大半的手臂以一種如同懸掛般的姿態無力地垂下。

再一擊就能斬斷,可惜此時愈合已經開始了。

銀藤的毒效開始消退。他的力量回來了。

“你真像你的父親。”他忽然開口了,“長得像、揮刀的動作像,只是他比你更沈默一點……不過結局是一樣的——”

一字一頓,他說。

“——你們。瀧尾家的。所有人。都會。死在。我的手裏。”

“你做夢!”

躲開能將她完全纏繞其中的雷電,五月歇斯底裏地吼著。

啊……好累……

快要沒力氣了,理智也似乎將要崩斷。五月緊緊握著刀,連呼吸都在顫抖。她怒睜著眼,此刻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穩住自己的動作,放任難以抑制的情緒在心口亂撞。

“快去死……快去死快去死快去死啊!”

為什麽這樣的家夥也能活在世上呢?

如果生命是等值的,為什麽惡鬼配茍活於世,她的家人們卻不可以呢?

如果生命是等值的,那她是否可以用自己的餘生,擊落眼前的惡鬼呢?

“支援來了!嘎啊啊啊啊——!柱來了!”

鎹鴉在頭頂盤旋,不停重覆著同樣的話。

“風柱大人即將抵達!瀧尾隊士,請務必再堅持一會!”

再堅持一會?明明都已經是這種時候了……

五月咬住舌尖,血味擴散在嘴中,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勉強保持住精神。左手已經因為失血而發麻了。她多怕自己會連刀都拿不住。

再堅持一會,支援馬上就來了……呵……盡說著這樣的話……

五月擡起眼,眸中爆發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堅韌。

……就算是讓她拖到天亮都沒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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