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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囿於離殤之妖·其拾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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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略有些沈的日輪刀, 五月躡手躡腳地走回房間。為了避免自己行走在房間裏時會被人發現自己帶著這種“危險”的東西, 五月想盡了辦法試圖把日輪刀藏起來。

她起初想把日輪刀藏在背後,這樣只需要披一件外套就能完美遮擋住了。但這樣這就只是表面遮掩而已,只要留心觀察, 很容易就能從背後異樣的凸起察覺到端倪。

五月幾乎試遍了各種方法, 最後還是選擇日輪刀藏進袖子裏。

沒錯, 袖子裏。

當然啦, 選擇袖子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袖子是個能夠容納萬物的異次元空間, 而是因為五月的手臂和日輪刀的長度差不多。只要把刀直直地放進袖子裏, 緊貼著手臂內側, 這樣就能完美隱藏了。

不過,五月自己的日輪刀卻比自己的手臂稍長了那麽一點。不管怎麽改變放置的方式, 都總會有那麽一小截超出了指尖。幸好超出的只是一小截而已,只要垂下手,略長的袖擺就能遮擋住刀身長出的那一小部分。

把刀穩穩當當地藏好了, 五月反覆盯著自己的手臂看了好久。確定旁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這才輕輕推門進去。有幾人已經醒了,聽到開門聲, 紛紛投來了目光。

五月被她們看得莫名慌張, 急忙瞇起眼,裝作困得不行的模樣, 拖著沈重腳步鉆進了自己的被床鋪裏。

她原本沒想睡覺的, 鉆進被窩也只是為了藏起日輪刀而已, 然而剛一躺下, 睡意就立刻湧上來了。她連日輪刀都沒來得及從袖子裏拿出來,就困得睡了過去。

袖子裏的日輪刀實在硌手。本就不安穩的午睡變得更不安穩了。五月連一個完整的夢都沒有做完,就迷迷糊糊地醒來了。

她睜開眼,下意識地想要揉一揉眼睛,但抵在胳膊上的僵硬和不適感讓她想起了自己還拿著很重要的東西。

她忙停下了動作,死板板地仰面躺著,表面上正死盯著天花板,其實餘光正在留意著身旁的動靜。

睡了一覺醒來,好像起床的人更多了。可分明離傍晚還有一會兒呢,這會兒就醒,是不是太早了一點呢?

五月不想去費心思考她們的生物鐘是否在正常運轉。她只想趕緊把藏在袖子裏的日輪刀給處理好。

一點一點,用食指輕輕推著刀身,五月以最微不可察的幅度與最驚人的毅力,把自己的日輪刀從袖子裏挪了出來。

至於該藏在什麽地方,她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就藏在被子裏。

實不相瞞,她念想著這件事已經念想到快要魔怔了,就連剛才午睡時的那個沒有完全做完的夢都同藏刀相關。

她很認真地分析過了,這整間狹窄的房間中根本沒有可以被稱作“私人”的地方。她放衣服和信的抽屜是公共的,壁櫥裏放著的也是每個人換洗的衣服,以及幾床備用的被褥,僅此而已。

因此,只有各自的被窩,可以容納日輪刀。

按說在不睡覺的時候,被褥是應當疊好,並齊齊整整地放進壁櫥裏的。但是壁櫥實在小得可憐,而且每天鋪被子疊被子也實在是很累人,於是大家索性也就直接任由被子攤在地上了。

五月很認真地想了想,覺得她們之中應該不會存在著那種惡心到會想要去翻別人被子的人吧?

於是五月更安心了。她把自己的日輪刀拿近了一些,放在伸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該怎麽把石川睦的日輪刀交到她的手上了。

五月依舊躺在自己的被窩裏,耐心等著石川睦醒了,才小聲說:“夏子夏子,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嗎?我覺得有點冷。”

冷當然是不可能的。其實她還覺得睡著有點熱呢,要不是不能暴露被窩裏藏著刀的事情,她這會兒早就把手臂伸出來了。

石川睦眨了眨眼。她大概是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同意了,掀起被子的一角,讓她睡了進來。

五月磨磨蹭蹭地挪進石川睦的被窩裏,把被子蓋嚴實了,這才把刀交到她的手裏。

“是不是馬上就能輪到你休息了?”五月問她。

“對。再過四天。”

“是這樣啊……果然還是休息日比較好呢,你不覺得嗎?”

石川睦被她的一臉愁容逗笑了。她輕輕地用食指碰了碰五月的鼻尖:“你這語氣,簡直就像是不想要幹活嘛。”

“唔……確實是有一點倦了。”

五月皺著臉。這話就是她心裏的真實想法沒錯了。

想要回家,想要逗煤球玩,想要去蝶屋找忍小姐玩,想要去風柱家蹭點心吃……除了繼續待在離人閣,她什麽都想做。

越想越覺得難過,五月忍不住唉聲嘆氣了,私下卻輕捏了下石川睦的手,把一張疊好的紙放進她的手裏,沖她一眨眼,又瞟了瞟門口的方向。石川睦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順勢說:“好啦,我要起床了。你不要繼續膩在我的床鋪了哦。”

五月皺著臉,嘴角都耷拉下來了,像是滿心不情願似的,但還是從被窩裏出來了。

“你們倆關系真好啊。”小島真笑瞇瞇地湊了過來,用手抓著一頭長發,“對了,你們倆是同鄉,對吧?”

五月點點頭,忍不住多望了一眼小島真舉著的手。

“真好啊。我也想要有這麽好的朋友。”小島真咕噥著說。

這話五月不知道應當怎麽接才好。她確實看得出來,小島真與其他的歌姬之間有一種莫名的疏離——事實上,所有的歌姬身上都有一種莫名的隔閡感。她們或許與冬花關系最好,但那種“好”卻不是真正的“好”,似乎更像是虛晃的奉承而已。

可這種過於現實的話,五月是不敢說的。她所能做的,就只是敷衍般的幹笑幾聲,故作專心地整理著自己的床鋪,並且在心中祈禱著這個話題能夠盡快翻篇。

“對了,一葉,你能幫我找一下我的簪子嗎?……一葉?”

五月慌忙擡起頭。她差點又忘記了現在她的名字並不是“五月”。

“對不起小真姐,我發呆了。要我幫忙找東西,是嗎?”

“對。是黑色的簪子,大概這麽長吧。”她比劃了一下,“大概是這麽長吧。”

“哦——”

對於小島真的簪子,五月倒是有點印象,因為她每日都是用簪子固定住長發的。

但那簪子具體長什麽樣,她就實在記不得了。不過現在除了試著去找,也沒有別的辦法。

“大概落在了什麽地方呢?”五月問。

“我一向是放在枕邊的。我猜,可能是有人摸黑走路的時候踢飛了吧。”

依稀記得自己上一次走出門外時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的五月一陣心虛。這份心虛迫使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責任感。

她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向小島真保證道:“交給我吧!”

“一葉果然可靠!”

聽著小島真的誇獎,五月更心虛了。

不……這不是可靠,而是愧疚啊……

沿著自己先前走到門口時經過的那段路徑反反覆覆地尋了好幾遍,又在心裏估摸了一下一根大約十五厘米長的簪子被踢飛時的可能運動軌跡,她又圈定出了大概的範圍。

苦心摸索了好一會兒,在無數次的失望之後,她終於在兩床被子的夾縫間找到了被她無意間踢飛的簪子。

五月急忙用手壓住簪子,分明它也逃不到什麽地方去。

“小真姐,找到啦!”五月向小島真招招手,“快過來快過來!”

緊張了好久的小島真聽到這話,也總算是能夠放松下來了。

“太好了!我還以為丟了呢……謝謝你,一葉。”

五月捏著簪子的尖端,把它拿了出來。出於好奇心,她多看了幾眼。

“這個簪子很別致呢。”她小聲咕噥著。

看起來好像是用黑檀木雕的,摸起來光滑溫潤。雖然顏色和材質有點老氣,也沒有很多的花紋,但尾端墜著的三兩顆用銀線牽連起來的紅珠,倒是有種格外輕盈的感覺。

“這其實是我母親留下來的東西。”小島真低聲說著,除了五月之外並沒有其他人聽到這話。

五月一楞。小島真卻是沒有再說什麽了。她將長發一挽,從五月的手中接過簪子,穿過盤起的發絲,長發便就被這般完全固定住了。她向五月輕甩了甩頭,紅色的珠子也隨之動蕩了起來。

“好看嗎?”

五月用力一點頭:“嗯。很好看。”

小島真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她輕撫著垂下的紅珠,仍它從指尖落下。

“看來母親很會挑東西呢。”她說。

這話帶著淺淺的哀傷,盡管在說出這話時,她是笑著的。五月很想說些什麽。

但在她開口之前,一個尖銳的聲音穿插進來了。

“你們吵死了!”

冬花擡起半個身子,惡狠狠地瞪著她們。她的頭發睡得淩亂,看起來居然有幾分好笑,但她卻渾然不覺。

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想在意這種事情。

擾人清夢是最糟糕的事情。五月對此很有自覺,連忙向冬花道歉,用最大的歉意成功截斷了冬花繼續抱怨的念頭。

冬花不再說什麽了,氣悶似的一掀被子,重新躺下了,背對著五月。

有那麽一個剎那,在冬花掀被之時,她的衣袖因著動作幅度過大而微微皺了起來,露出一截纖細的小臂。

於是五月便也就看到了,冬花手臂上那長長的三道抓痕,依舊是鮮紅色的,尚未結痂。

仿佛一記重錘砸在心上。一切真的都不是巧合。

很平靜的,五月收回目光。她藏起了無言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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