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叔那一個眼神讓吳邪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雖然他二叔開車接他回家的時候什麽也沒說，但吳邪向來是怵他二叔的。吳邪父親是家裏老大，但是性格溫和敦厚，吳邪的三叔莽撞激進，年輕時候就在九門中混的風生水起，憑的就是一份狠勁。但其實認真說起來，九門裏最害怕最忌諱的人其實是吳邪的二叔，他二叔深不可測，吳邪心裏拿不準他二叔都知道了什麽，連帶著晚上胖子和小花來找他玩的時候他也提不起興致。

“怎麽了你這是？”黑眼鏡兩根手指捏著一罐可樂在吳邪身邊坐下，“心不在焉的。”

吳邪嘆了口氣，沒精神地伸手去拿黑眼鏡手裏的可樂，被黑眼鏡躲過去了。

“你才骨折了，不能喝這個。”黑眼鏡把可樂放到一邊，給他拿了一瓶果汁。

吳邪他爸媽都在單位值班，他們吃過晚飯就坐在客廳聊天，吳邪朝張起靈那邊看了一眼，他和小花坐在一起，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麽。

黑眼鏡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眸子藏在黑色的鏡片下面看不出情緒，他打量吳邪半晌，嘴角又掛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因為啞巴？”

吳邪條件反射想反駁，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只欲蓋彌彰地張了張口，黑眼鏡了然，湊的更近，“怎麽回事？跟師父說說。”

他只有在有八卦可聽和有忙需要吳邪幫的時候才會這麽痛快地承認自己是吳邪的師父。

吳邪沒心情和黑眼鏡扯皮，他伸手胡嚕了一把臉，總不能告訴黑眼鏡：我喜歡上了你最好的哥們，而且你哥們似乎也喜歡我，但是卻被我二叔看見了。

靠，這都什麽事。

但是他又想起了一件自己更在意的事。

“誒，師父，”他斟酌地開了口，“你最近……有陳皮阿四的消息嗎？““這個……”黑眼鏡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情，他認真思索了一會，“還真沒有，不過事是陳皮阿四先挑起來的，現在鬧得這麽大，八成不會善終。你家裏人找到陳家，陳家總不會不給一個交代。我猜，他現在可能已經被陳家老太爺抓回去了吧。”

“問這個幹什麽？九門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摻和進去。”黑眼鏡道，“一個陳家而已，他們不敢把你怎麽樣。”

吳邪沈默一會，突然噗嗤一聲樂了。

黑眼鏡費解：“你笑什麽？”

“我只是想，師父你果然就是九門齊家的人啊。”

黑眼鏡啞口無言，半晌動作堪稱粗暴地把吳邪手裏捧著的果汁奪了過去，“不喝拉倒，小兔崽子，還敢詐我！”

吳邪哈哈大笑，看著黑眼鏡氣沖沖的背影笑得開懷。

聚會過後，吳邪在家躺了半個月，臨開學前拆了石膏拄著拐杖準備去上學了。

開學前一天，解雨臣特地來找了他。

當他一臉嚴肅地坐在吳邪面前的時候，吳邪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我都明白。”吳邪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你們不用顧慮我，我九月是肯定不能上籃球賽了，讓替補和你們一起訓練吧。”

解雨臣：“……誰來和你說這個了？本來也沒準備讓你比賽。”

吳邪：“……”

道理我都懂，可你這麽說還是很傷人啊！

解雨臣笑了一下，面部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下，“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我確實有關於籃球賽的事情和你說。”

吳邪點點頭：“你說吧。”

解雨臣：“陳皮阿四回來了。”

吳邪：“什麽！”

“停。”解雨臣很快制止他，“別激動。”

吳邪拳頭握緊：“我怎麽可能不激動！他怎麽回來了？我二叔怎麽可能讓陳家再放他回來！”

解雨臣站起來，按著他肩膀，俯身看著他：“冷靜，吳邪，聽我說，陳皮阿四能回學校是好事，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陳家人了。”

吳邪楞了楞，“你是說……”

“你說的對，你二叔不可能讓他原模原樣的回來。”解雨臣眼裏閃過一絲狠厲，“陳家老太爺給了陳皮阿四兩個選項，要麽離開陳家，要麽賠給吳家——兩條腿。”

饒是知道此事不會善終，吳邪還是楞了楞，吸了一口冷氣。

解雨臣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你心軟了？我告訴你，今年籃球賽我們最強大的對手仍然是他，而且今年你不在，我們會很艱難。”

“我……”吳邪緩了緩，還是搖頭，“他到今天這個地步，都要怪他自己，我只是覺得……”

他只是覺得，其實事情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每一步，如果陳皮阿四的做出任何一個選擇前能再三衡量一下，事情也一定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陳皮阿四他明知道傷害自己會是什麽下場，一個不受寵愛的養子如何能比得過吳家的嫡孫。

他所做的一切，無異於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他最終只是這場九門博弈中犧牲品。

所以說，為什麽？他明知這個人不值得自己同情，但還是有點難過的吸了口氣，這到底是為什麽？

這一切怎麽就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他下意識的覺得，這完全是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想法，但他卻在一瞬間覺得——

陳皮阿四，也許是真心喜歡雲彩的。

也許這才是全部的原因。而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也許只有陳皮阿四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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