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的音符從琴鍵之間流瀉而出，聲音清澈又動聽，從琴上，仿佛流出了潺潺的水聲。大廳的中央正空出一大塊，聽見這音樂響起，三三兩兩地有人走到空著的地方。男的牽著女士的手，女士提著裙子。

戚雲和孫靜這一對，無疑是人群當中最為顯眼的。戚雲一米八五的個子，一身筆挺的西裝，肩寬腿長，仿佛行走中的畫報男模。孫靜比之戚雲也絲毫不落下乘，貼身的青色禮服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顯露無疑，因為自小練習舞蹈的緣故，孫靜走起路來，昂首挺胸，自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氣質。她濃密的黑色的長發慵懶地盤在耳側，鬢邊散下來兩縷略微卷曲的散發，一邊墜著一只長長的珍珠耳墜。那珍珠同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也相得益彰，整個人看起來溫婉又大方。

戚雲站定，右手舉高放在身側，孫靜望著他一笑，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另一只手輕輕放在戚雲的肩膀上。

在孫靜的記憶裏面，這好像還是戚雲第一次邀請她跳舞。是啊，她是喜歡戚雲，但是戚雲一直對她不冷不熱，像是對待普通朋友的態度。她自己骨子裏的自尊不允許自己低聲下氣地去求得戚雲的關註。所以她也像戚雲一樣，若即若離地對待著他，維持著一個能偶爾互相關心的朋友的位置。

所以，這次戚雲主動邀請她跳舞，讓孫靜有些意外。是戚雲改變了對自己的態度，還是因為那個女人——葉雨晴。

孫靜是個敏感且細心的人，她莫名的感覺戚雲對待方才那個女人不一樣，起碼和從前那些在他身邊來來去去，未曾停留過的女人不一樣。

音樂響起，孫靜跟著戚雲的步子跳動著輕盈的舞步。兩個人都是這種宴會上面的常客，這些禮儀舞蹈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駕輕就熟，跳起來自然是優美非常。

孫靜的眼神並不離開戚雲，她也不做的過於明顯，只是眼神在戚雲的鼻尖和嘴唇之間游移。

孫靜揚起嘴角，微笑道:“平日裏不是不愛來這些宴會嗎？”

“有時候不愛做的事情，也得做啊。”戚雲懶懶地說道。

“戚少爺也有這麽無奈的時候麽，平日裏見你倒都像是無所不能的樣子似的。”孫靜倒是沒想到戚雲會突然說出這麽一句無奈的話。

戚雲笑著道:“我也不過和人家都一樣，不如意的事情哪能沒有呢？”

戚雲說完這句話，牽著孫靜一個轉身，面對向葉雨晴的方向。他怎麽會沒有不如意的事情呢，那個不如意方才還就站在他的身邊。好像自己所有的不甘心都放在了這個叫做葉雨晴的女人的身上。

戚雲的腦海裏面又浮現起五年前他才一醒過來，枕邊人就已經不在的那一天。那時候的他怎麽過來的，他已經記不清了，也不想去記起。那是他記憶中最不願意想起的一段，太難受了。

他也記不起那時候的他是什麽樣子，似乎很久沒有照鏡子，別人說什麽他就去做，只是自己做的是什麽事情，他卻全然不記得了。

葉雨晴站在那裏，她的目光也不自覺地追隨著戚雲和孫靜，跟著他們旋轉，移動。要不是那個男人是戚雲，這樣的畫面在她看來，簡直比電視劇裏面那些偶像劇裏面的男女主角還要養眼。

他們看起來才是登對相配的一對啊。

“他們很配，對吧？”

葉雨晴看得出神，忽地聽見旁邊有人說道。她沒聽清楚，下意識地問道:“什麽？”

林潔側過身子，抱著胳膊，朝著戚雲和孫靜的方向昂了昂下巴，又重覆了一遍說道:“我說，他們很配，不是麽？”

葉雨晴不知道林潔為什麽要對她說這些，興許是提醒自己不要對戚雲動什麽歪念頭吧。她也不知道回答什麽，只是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是吧。”

“哎，門當戶對，又這麽般配，真是羨慕啊！”林潔繼續說道，也不管自己身邊的那位樂不樂意聽。

葉雨晴也不好離開，只是站在旁邊，聽著林潔說的話，也不插嘴，不發表意見。不過就算這樣，林潔也一點沒有被打擊到她的積極性，還是自顧自地說道:“你不知道，他倆都認識五年了，第一次見面可真像是電影兒裏邊一樣了。”

五年……又是五年，自己不在的那五年，看來戚雲身邊還真的發生了不少事。

不過自己又在感慨什麽呢，自己這五年發生的事情又還少嗎。怎麽說，當初也是自己先離開的戚雲，就這樣吧，只希望能把小寶的病治好，自己再安安靜靜的離開，似乎沒有自己，戚雲看起來過得更好。

“你知道他們第一次是怎麽見面的嗎？”林潔聊起這個話題，頗有興致。

葉雨晴連猜也不想猜，搖了搖頭。不過，林潔早就猜到了葉雨晴是這樣的反應，她不僅沒有不高興，還挺喜歡欣賞葉雨晴這種在她看來被刺激得垂頭喪氣的樣子。

“他倆是在機場遇見的，戚雲的車擦傷了靜靜，兩個人真是不打不相識。靜靜住院的時候，戚雲就經常去陪著，出院的時候兩個人也熟了，成了朋友。”林潔對著葉雨晴說道。

機場……

葉雨晴記得自己走的那一天，也是從流雲機場，離開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b市。沒想到自己離開的地方，也是戚雲新的感情開始的地方，倒是也有緣。

林潔見葉雨晴的情緒有些低落，自己倒是更開心了。又接著問道:“誒，對了，還不知道你是哪位呢？剛剛也沒說，都是我在這兒說了半天的。”

葉雨晴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說道:“哦，我是在寰宇工作的。”

“哦~你是戚雲的秘書吧？”林潔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葉雨晴點點頭回答道:“是的。”

“誒，我記得前段時間，戚雲帶出來的那個秘書，是叫艾琳還是琳達什麽的……”林潔說道。

葉雨晴自然不會認為這句話是林潔無意說的，她聽得出這話裏面的意思，不過是告訴她，自己也不過和艾琳一樣，只是個讓她走就得走的秘書罷了。不過，林潔倒是多慮了，葉雨晴想。自己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身份，誰也沒有她更清楚了，不過是戚雲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

她自己知道。

“你在寰宇也不錯啊，給戚雲做秘書，很多人盼都盼不來的，你以後離職跳槽去別的公司，聽說你在寰宇做過總裁秘書的，多少人搶著要呢！”林潔看著葉雨晴落寞的神色，也有點於心不忍。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剛剛那一番話戳破了她的夢想。不過林潔總覺得，戚雲今天帶的這個葉雨晴和從前帶出來的那些女伴完全不一樣。好像並不似從前那些妖艷賤貨，一門心思想要爬上戚雲的床，飛上枝頭變鳳凰。

葉雨晴微微一笑，還是什麽也沒說。

這樣的她倒是讓林潔有些奇怪了，對她也頗為好奇。這個葉雨晴怎麽好像對什麽都很淡然一樣，什麽都不在乎。她忍不住又問道:“誒，你在寰宇工作多久了？”

葉雨晴見她不再談論戚雲，倒是松了一口氣，說道:“我才剛進寰宇不久。”

“你才進寰宇不久就做了戚雲的秘書？！”林潔挑起眉毛，語調都升高了。

葉雨晴尷尬地笑了笑，自己確實無法解釋這是怎麽一回事，畢竟自己和戚雲的恩怨糾結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清楚的。更何況，這些事情自己都不想去提起，更不必對外人說了。

林潔心裏才剛剛升起的對葉雨晴的同情，瞬間消失殆盡，果然還是自己看走眼了，又是一個靠美色往上爬的女人。這樣想著，對著葉雨晴的態度都變得不屑，翻了個白眼，默默地朝旁邊挪了過去。

這時候，一曲終了。

戚雲放開孫靜的手，說道:“去喝杯東西吧。”

孫靜點點頭，笑道:“好啊。”

孫靜和戚雲各自端了一杯酒走到林潔和葉雨晴的身邊。孫靜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對著林潔問道:“你們剛剛聊了什麽啊？”

“只是隨便聊聊。”林潔自然不想提起剛剛和葉雨晴聊的那些話題，轉移開話題，“你們倆跳的很有默契啊，剛剛我倆都這麽覺得，都看入迷了。”

“哦？是麽？”戚雲聽到林潔的這番話，看著葉雨晴問道。

自己和別的女人跳舞，她就一點感覺都沒有麽？戚雲心裏憋著的那股火好像是越燒越旺了。

“哪有，小潔你怎麽什麽都說。”孫靜嗔怪著，但是語調裏面都帶著笑意。

“怎麽了嘛，我說的是事實嘛。”林潔笑著吐了吐舌頭。

“行了，行了。”

幾個人說著笑著，只有葉雨晴自己站在一旁好像格格不入。她只覺得自己好像不適合這個地方，局外人一樣的佇立在這裏，真是從頭尷尬到腳。

葉雨晴只覺得自己方才真應該拒絕戚雲這個要求，明明身邊不缺女人，又為什麽要帶自己到這裏受盡白眼呢。

葉雨晴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只是希望這個宴會趕緊結束，自己能夠趕緊回去。小寶這會兒應該也已經睡著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踢被子，不知道在那個陌生的地方，能不能睡得好。葉雨晴的心已經飛回了那棟陌生的別墅，飛回了小寶的身邊。

“想什麽呢！”戚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站在了葉雨晴的身邊，方才一句話，葉雨晴沒有絲毫的反應，像是放空一樣，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啊，沒，沒什麽。”葉雨晴搖搖頭。

“走吧。”戚雲知道她沒說真話，不過他也沒有意思要在這個大庭廣眾之下再繼續追問的意思。

“啊？”葉雨晴楞了一下。

“怎麽，不想走？”戚雲回頭看了她一眼。

“不，不是。”葉雨晴搖搖頭，趕緊跟在戚雲的身後。

戚雲對著孫靜道:“抱歉，有些事情要先走了。”

孫靜點點頭，關心道:“路上小心。”

戚雲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大步向前。葉雨晴穿著那高跟鞋，本來就不敢走快，提著裙子盡力地在後面追趕。

戚雲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麽，頓了頓，停下腳步，放慢了節奏，等葉雨晴趕了上來，又繼續向前走。只是這次，他握住了葉雨晴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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