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恐懼又讓他根本不敢如此。他害怕，害怕自己那張臉，毀掉了這一切，毀掉了自己心中最視為珍寶，最為寶貴的東西。即使李禾此刻表現出如此深厚的愛意，他也不敢去試探李禾的內心。

因為這麽多年來，他在妖界，實在是見識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了。而且這些事情，許許多多就是發生在他的身邊。而他不得不有著切身體會，和記憶深刻。

即使李禾現在口裏說的再愛他，表現的再深情。等真正見到了他那一張醜惡的臉龐時，恐怕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所流露出來的情感。都會讓他覺得如鯁在喉，仿佛紮進了一根尖銳出刺一般，讓他難受的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到那時，傷心難過的，恐怕不止李禾一個人。更加痛苦的，只能是白淩了。

不過，白淩現在的心緒有些混亂，對於自己的這些想法，也根本沒有多加掩飾。已經全部通過同心玉佩，傳達到了李禾哪裏。

而直到此刻，在感情上總是慢半怕的李禾，才是終於理解和體會到。為什麽白淩這麽久，都不願意見他，要處處避著他，不敢和他碰面了。而且，他也是終於的深刻理解到，白淩心裏的擔心，和那遲遲都放不下的憂慮，到底是什麽了。

原來到最後，竟然是怕自己被毀容貌，太過於醜陋，而不敢和他相見，甚至如以前那般相愛了。

李禾苦笑，難受的如同鋒利的刻刀一樣一寸一寸的劃在心頭。但是反之，卻是對白淩更加濃烈的愛意，湧了上來。這股極其強烈的愛意，甚至讓兩人身上的同心玉佩，都發起了輕微的共鳴，不停地在呼喚著對方。

而李禾對面的白淩，手中握住的同心玉佩，此刻簡直是滾燙的嚇人。但偏偏，白淩只感受到了這無比炙熱的溫度，卻感受不到那灼燒的痛感。

而白淩，也通過同心玉佩清楚的感受到了。李禾所傳達過來，那股九州烈日一樣，耀眼溫暖，無比磅礴的力量了。這股力量，流淌在白淩的心中，讓他漸漸的放松了下來，開始打消了自己的擔憂和疑慮。

此刻的李禾，在白淩的眼中，幾乎就是站在大日金輪之中，渾身都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一樣。驅逐走了白淩身邊，所有的黑暗。

李禾慢慢的牽起白淩的手，和煦陽光的笑容依舊是那麽迷人。

“小白，相信我！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貧窮也好，富貴也罷。是醜陋，還是美貌，我這一輩子，都只愛你一個人！或者說，我寧願我這永生永世，也都只愛你一個人！！”

“所以，你現在能跟我一起回家嗎？”

李禾在默默地等待著白淩的答覆，但無論多久，他都願意這樣牽著白淩的手，永遠也不放開，這樣一直等下去。只要白淩肯答應他，那他無論等上多久，都是值得的。

而此刻的白淩，心中宛如激起千層浪湧，翻滾不停。幾乎下一秒，就想一口答應李禾，回答他，我願意！

但心中那道無形的鎖鏈，卻始終束縛著他，將他捆綁住，不敢往前在邁出一步。而那道無形的鎖鏈，就是源自於他自己內心深處的自卑，讓他不敢再與李禾並步同驅了。

即使往前一步，便是光明萬丈，是他朝思暮想的心愛之人。但他卻如同深陷淤泥，再也難以往前行走一步。

“阿禾...我......”白淩有些膽怯，竟不知究竟該如何抉擇。

然而李禾的下一句話，卻徹底的打消了白淩的疑慮，驅散了白淩心中，那久久都揮之不去的陰雲。

“小白，相信我！”

短短的一句話，卻如同層層厚厚的烏雲之中，破開而出的第一縷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名為心靈的大地上，給整片沃土，帶來無窮無盡的生機。

這下，白淩再也沒有疑慮和擔憂了。種種困擾他的問題，也紛紛煙消雲散了。即使那張臉，依舊如此醜惡，但有李禾的這句話，那他也放心了。

一陣清涼的風拂過，輕輕的將白淩面前的白紗，給吹拂了起來。將白淩此刻，那張無比醜陋，令人惡心的臉，徹底的顯露了出來。毫無征兆的，就這樣突然的袒露在李禾面前。

那一瞬間，李禾呆呆的立在原地，看著白淩那張被九幽崑蠱荼毒，滿是白色蠕蟲的臉龐，竟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反胃。那股克制不住，本能的想要去厭惡的情緒，幾乎沒有任何阻攔的，就通過同心玉佩，傳達到了白淩哪裏。

而白淩，也幾乎能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輕輕碎掉的聲音。

整個人，像是被一桶冰涼的冷水，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一樣。遍體生寒，讓他情不自禁的想打哆嗦。

而剛剛，李禾所說的那些山盟海誓，什麽不離不棄，現在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回想起來，竟然是那麽的滑稽，那麽的可笑。

白淩苦笑著，眼淚也隨之而來的流了出來。

“是啊，他不過是一介凡人，怎麽可能忍受得了這種醜惡。就連身懷靈力和修為的顧寧，當初不也是一樣吐出來了嗎。自己居然還妄想要求，他為了自己，去忍受那麽多......”

白淩笑著，口裏如同含了黃連一樣苦澀。那一刻，一直以來，緊繃在他心中的那根弦，突然的就被崩斷了。白淩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猛然的將自己的手，從李禾的手裏抽了出來。隨帶在，又將那塊同心玉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變得粉碎。

沒有任何留戀，白淩死死的將自己面前的白紗抓牢，一邊失聲痛哭，一邊轉頭就跑。

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心態......

連如此深愛他的李禾，都會露出如此模樣。他不敢相信，如果換做了其他人，會是什麽態度和眼光。一股無盡的黑暗，又再一次的，深深的像白淩襲來。要將他徹底的席卷入那無邊無際的深淵，永世不見天日。

而呆立在橋上的李禾，在聽到那一聲無比清脆而又響亮的玉碎聲時，才終於是反應了過來。

只是這時，白淩已經跑出去很遠，幾乎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李禾沒有停歇，二話不說，拔腿就追。即使他的腿上，還仍有舊疾，他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因為他似乎能夠感覺到，如果這一次讓白淩跑了，那他這一輩子，就恐怕再也見不到白淩了。

李禾一邊大喊著：“小白，等等我！”一邊用他那並不是特別利索的腿腳奔跑著。

終於，在一個十字路口，人群熙攘的地方，他將白淩徹底的跟丟了。那一刻，如同丟失了世界上最為珍貴的至寶一樣。李禾癱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哭了出來。

“小白，我對不起你...”

“我對不起你....”

而周圍不少圍觀的人，也不知為何，莫名的就對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抱著莫大的同情。不少人，還紛紛前來詢問，問其家中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之類的。但李禾卻也只是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搖頭。

只有他自己心裏最清楚，是他自己，把自己最心愛的那個人給弄丟了，再了找不回來了......

第五卷 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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