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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這是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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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伊讓。

只是一句自我介紹而已, 甚至還沒有其他的部分。

然而,有的時候, 一句話就是這麽簡單的,說出來明明簡短而且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卻會不經意戳中別人心裏最深處的記憶。

白蘭對於伊讓這個名字有種過分的敏感度。

說不上是為什麽:可能是因為信仰吧?

也有可能……是不相信作為曾經殺掉第一神的魔王, 就會那麽死掉了?

不管教會又或者其他人是不是相信,反正她……大約是不相信的。

博爾特頓那天晚上的景象白蘭覺得就算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她還是能夠略微一閉眼就回想起來。

博爾特度在那一夜之後變為一片廢墟,

白蘭醒過來的時候,手邊有的只是一本不會在說話的魔法筆記本,而原本她猜想著會毀滅一切的戰鬥, 就這麽結束了。

除了一片廢墟,沒有什麽特別的。

教會派下去的人基本都死了, 善後的是另一批被教會派來的人。白蘭擡頭四處打量的時候,身邊有個活人:教會法師辛西婭。

對方察覺到白蘭的目光時, 只是輕描淡寫地接了一句,“原來你還活著啊。”

事實上並沒有受到什麽重傷, 白蘭忍不住又再打量了一遍周圍的滿目瘡痍, 問到:“人呢?”

教會裏和辛西婭一同而來的明明還有活著的人,還有之後那突然介入戰鬥的冥府來者呢?還有其他的……

現在已經是淩晨之時, 日出之處已經漸漸開始泛出霞光。還有幸存者活著, 辛西婭稍稍打量了她一秒, 就吃力的站起來後退了一步:“按照教會帶回來的消息, 魔王已經被消滅。是預言者的使者殺死的魔王。”

使者?

對於這個說法白蘭只有大概的概念, 辛西婭顯然明白對方心裏面想要說的是什麽,她沒有多廢話,指了指遠處衣袍略有幾分淩亂,卻看不到多少狼狽的人。

漸漸而起的晨光卻不足以在現在就將大地照亮。

光線晦暗不清的情況之下,白蘭卻還是清楚的看見那邊站著的,穿著法袍家夥的臉——羅斯米爾·多亞特。

和平日之中的模樣完全不同,甚至不是那副貴族少爺的偽裝嘴臉。

他安靜的站在那邊吩咐著周圍的事情,讓目前的情況看起來沒有什麽問題。

白蘭當時試圖動了動,發現原本以為不能動彈的身體及四肢都沒有半點問題,她快了兩三步,直直的沖向了那個金發的男人,第一個動作就是抓住了他的衣襟,質問:“伊讓陛下呢?”

“……”

——伊讓陛下呢?

——他……

羅斯米爾欲言又止,只是當時記憶裏面的羅斯米爾是什麽表情,白蘭已經記不起來了。

畢竟歲月這個東西太可怕,而記憶也是如此,就像是一個泥潭一般,只要陷進去,就仿佛無法再出來一般……

“你好?”

“……?”

白蘭猛然回神,意識從記憶之中回過神來,她有些頭疼的擡手壓了壓自己的太陽穴,一時之間還有些茫然。

恍惚之間才有一種大腦重新運轉的感覺,一點點回憶起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只是剛剛在路上遇到了一個看起來挺順眼的小子,交談過幾句之後說是迷路,然後邀請他進了店裏。

交換了各自的信息——

一系列的內容在瞬間飛快地串聯在一起,白蘭回過神來,望著面前的小夥子,略微睜大了眼,終於落對了註意力。

我叫伊讓。

他是這麽說的。

話語簡單到近乎短暫,或者換成別的人聽到,只不過是一句沒有什麽特別意義的話。

對方說著的時候,語調不急不緩又簡簡單單。

卻像是帶著奇異的魔力,並且觸動了什麽不得了的機關,這時回過神想起來,攪得白蘭連帶著紮入成年舊事之中。

“沒事。”一時間冒起來的念頭讓白蘭有幾分自嘲,“我一時之間想到了一些往事,我曾經認識一個和你同樣名字的人。”

說是回過神來,白蘭現在的思緒還被方才的記憶左右,她臉上帶著明顯整理情緒之後的模樣,還有幾分回不過神的慌亂。

白蘭在說這段話的時候,心裏忍不住生出一種妄想來。

就像多年前,哪怕羅斯米爾對她說過“魔王死了”之後,她還帶著自己都說不清楚的僥幸一樣。

那是這個世界的神,他殺掉了第一神蘇格拉,傳說中他重臨世界多次,他曾經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那甚至是自稱會同魔王一同歸來的第一神都做不到的。

這樣的伊讓,不可能死了。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妄想,卻還是緊張試探的看著面前的人——白蘭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只不過是因為一個名字。

“這樣,那挺巧的。”

白蘭原本的期待在這種時候消退,面前的這個人卻並沒有什麽接話的意向,更是沒有聽太明白的感覺。

——果然是想多了。

“……”她仔細再打量過對方,卻看得伊讓回過一個微笑,眉角略挑,正是好整以暇地反問:“怎麽了嗎?”

“沒什麽。”

白蘭有些慌亂地轉回目光,飛快地整理過情緒。這一次是真的恢覆成之前的模樣。只是剛剛對方看過來的一瞬間,白蘭覺得自己忽然有一種想通了的感覺。

有生之年裏,能夠遇見自己信仰之中的存在,已經是一件足夠奇跡的事情了。而奇跡不會沒完沒了的出現在同一個人的生命裏。

也許有一日,伊讓陛下會再次降臨,只是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已經落入西府之地了。

自己相信著自己信仰的神明不可能真的如羅斯米爾所說的那樣,從這個世界上消息了?

這種事情白蘭是不相信的,不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她所相信的只會是,她之前那一次遇見伊讓大約已經用掉所有的幸運了。

再次確定自己是真的想通了,白蘭強硬地轉開話題:“之前話說的有點沒有意義。我們談談正事?”

白蘭覺得按照她對伊讓的了解——不過想想相處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也說不上什麽了解——白蘭的結論是:這個人大約又是一個和伊讓同名的人罷了。

就像伊讓·菲爾德那樣。

“嗯,我需要一些抹灰孢子的活株。”

與短時間內想了那麽多的白蘭不同,伊讓對於白蘭還是有印象的,畢竟是第一個冒出來說要追隨他的人。

從前的伊讓並不怎麽對這種細小的事情上心,但是不得不說:借由上一次的扮演游戲裏面,他不經意間,在意起“我也有信徒啊”這個事情起來。

當然了,是在意卻不在乎的心態。

說他在意,在意的是還身為伊讓·菲爾德時候,對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信徒做出完成他一個願望的行為,比如沒有把握到機會的西蘭法,比如白蘭,又比如羅斯米爾。

用一種比較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魔王大人還是很寵粉的。

同樣的,和這種行為相對的,雖然會去完成對方許下的奇怪的要求,轉頭之後也就沒了什麽交集。他並不在乎這些信徒們——就比如現在,他一點都不準備和白蘭相認。

如此前後矛盾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沒必要。

不論是信徒也好,有所交集的人也好。那些人能夠接觸到的不過是降臨在伊讓·菲爾德身上的伊讓。

這裏只不過是他的游戲場,在這個場地之中,伊讓想要經歷的是比較有趣的新鮮玩意兒,而不是把已經體驗過的再重覆一次。

這種思維挺讓人難懂的。

白蘭也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不可能在一個問題是莫名其妙的跟一個不認識的人死磕。陳年舊事就適合收藏的稍微深一點,偶爾冒出來一下還好,一直冒出來幹擾現在的情緒就有問題了。

“抹灰孢子……這個東西不太好弄到手。”

沒有再無意義地掙紮於“伊讓”這個問題,白蘭繼續好好的做自己的生意:不如如何,面前的這個都是她看的順眼的小夥子,最重要的而且名字還起的有見地。

這麽說起來,也算是投緣吧。

白蘭轉身去向著身後無數個櫃格,搖動了手指讓其中一格拉開,“抹灰孢子,你是需要孢子炸開時候散出的粉末嘛?”

抹灰孢子這個東西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不論是作為煉金材料又或者是魔法材料,它的功效都很有限。

這種魔法植物在成熟的時候,上端的孢子包會完全炸裂,會有一部分的粉末隨之飄出,其中有一部分帶有極強的腐蝕性,另一部分則是這種植物的種子。

一般市面上所指的抹灰孢子的粉末,是指的具有強腐蝕性的那一部分。

那邊白蘭拉開的各自裏面是一個個小瓶子,這些瓶子之中都是用特殊煉金手法保存的孢子粉末。

“看看?”

“一瓶三銀幣,很便宜。”

作為店家,白蘭比起其他的煉金店總歸是比較大方的那一種。

如果是別的店家,不說別的,只是看到伊讓現在身上這一套衣服,就會將他認定為是買不起東西的那一類人,愛答不理了。

還讓他看貨?

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伊讓這副模樣進去,不被趕出來就算是不好的了。

幾個小瓶子裏面裝著的孢子粉末分量基本沒有什麽差別,伊讓挨個挑了一圈,終於在一瓶裏面找到了並非完全是粉末的。

有一些種子,也許是處理的問題,和細微粉末混在一起。沒有活株,那麽種子就是伊讓所需要的。

在雷恩的小破屋下面修建的地下室裏面,暫時不適合種植太多的東西,畢竟地方太小了。在東西也沒有完全到位,而且這附近也沒有合適的野外種植園的情況下,伊讓的第一選擇就是這種腐生植物。

畢竟腐生植物都好養活——魔骨水晶蘭那東西如果不計較非要在魔獸屍骨上生長這一點,其實也是很好養活的……

對於種植之類的事情,伊讓總是會顯得很積極。

——要說不論是什麽人大約都有那麽一兩個屬於自己的愛好,而伊讓的愛好,也許就是種地吧……?

“就這一瓶吧。”做好選擇的伊讓順手從口袋裏面拿出一個金幣交錢,心裏想著等到把雷恩那個家夥送去上學之後,他就可以直接霸占對方的住處,然後愉快的擴充他的地下園圃。

這個計劃簡直是,漂亮啊。

金幣拿出來,白蘭註意了一眼成色之後,下意識多去看了一眼伊讓選中的拿一瓶:“這一瓶處理的時候有些問題,混進了一些並非是孢子粉末而是種子……”

多看了一眼伊讓手裏的瓶子還是必要的,就這麽一下,就發現對方選的,那是她放在最後面的一份瑕疵品。

對於這一點,伊讓並不怎麽在意,並且他也不準備繼續聽下去後面的內容,“我本來要的就是活株。”

“……”

詢問要做什麽的語句沒說出來,完全打消疑慮的白蘭只是多看了對方一眼,而後並不在乎的點了點頭,轉身將找零拿了出來,“這一瓶的質量相對別的來說較差,雖然剛好是你需要的,不過還是少收你一枚銀幣。”

“謝謝。”

“不客氣,購物愉快。”

……

原本的購物計劃是根本不存在的。

事實上,伊讓本來的目的地是這裏的傭兵市場:他原本準備去賣苦力的。畢竟他還記得當初那個紅帖的傭兵任務,那一定是一個非常好來錢的東西。

結果半路上遇到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就將整個節奏給打亂。之前下著的雨已經停了許久,不過距離伊讓今日出門的時間並沒有過去過久。

雷恩現在的屋子裏面,大多數東西是伊讓感覺用著不方便,就改造出來的。

還全都是用木系元素依靠著整個屋子裏面唯一的桌子弄出來的。

話到這裏,說起來也是可喜可賀,雷恩已經把那一張破石頭堆起來的床清理出去了。

而現在,這個小破屋不怎麽大的上層空間之中,規整的擺放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床。

雷恩還坐在魔法陣裏,身邊的魔力元素一如既往充盈得過分。

當然,相對的是一如既往地然並卵,雷恩還是無法調動它們發出半個法術。

當他聽到開門的聲音,擡頭看到才出門沒多久,就去而覆返的伊讓,那一瞬間,心是涼了半截的。

一進來,伊讓也沒有開口解釋什麽。

雷恩迷茫的看著伊讓,他將拿到的錢袋之中一般的錢幣倒在面前的桌子上,之後就轉身下去地下那一層去了。

“……”

金幣撞擊的聲音讓雷恩呆在原地,直到伊讓走向下層的樓梯時都沒能回過神來。

當伊讓的身影完全從視線裏消失,雷恩猛然回過神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撲到了桌子前,手上抓著沒有摸到過,也從來沒有見過的“傳說中的金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辨認真假。

抓起來在手裏掂量了半天又放下,雷恩此時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想了想,雷恩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金幣,就隨著剛剛伊讓走過的路線,踩著樓梯沖到下層。

……

每一次下來,都覺得這裏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

就是那種和他上面那一層破屋子完全不搭調的世界。幽幽的光芒來源並不是燈火,地面上的土壤似乎就是來自地底的。

伊讓正站在一塊看起來處理翻松過的土地錢,手裏拿著一個瓶子,不知道在向地面上倒什麽東西。

“伊讓閣下——”

“先別過來。”

抹灰孢子的種子和它自身的強酸性粉末融合在一起,原本是保存在瓶子裏,現在卻被伊讓全數倒出,像是一片黑壓壓飛起的烏雲。

在瓶子裏面的時候看起來像是沙子,這一瓶東西倒下去,卻不是如沙子一般流下,而是晃晃悠悠地緩慢下落。

雷恩聽到伊讓的指示,原本還想繼續向下一階的腳步一頓,雙手捧著一堆金幣,就乖巧的閉嘴不言,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伊讓在做什麽。

只能夠看到他從一個不大點的小瓶子裏面仿佛無窮盡一樣的倒出來一朵“烏雲”,然後這朵烏雲輕飄飄的下降著,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然後發出了讓人牙酸的聲音。

伊讓修築的這個地下空間並不算大,雷恩站著的這個角度看清楚伊讓那邊的情況不算費勁——雖然說他是個從小營養不良的小可憐,但是不得不說他視力並沒有在發育的過程中出現什麽意外。

雷恩皺著眉頭看著那一團烏雲最終落在地上,而地面上莫名其妙的開始冒起一縷縷黑煙。原本正常的泥土這個時候突然就變了顏色。

仿佛被這團烏雲弄得化掉了一般。

“這是什麽東西啊?”

他本能的向著伊讓詢問,後者觀察著“烏雲”的情況,看起來挺滿意的樣子:“抹灰孢子,過幾天長出來之後,我就有幫手了。”

“……包子?”

雷恩不懂,伊讓扭頭看了他一眼,解釋:“一種腐生植物,可以作為煉金材料。”

“可以賣錢?”

“不值錢。”

“……”

那有什麽用啊?

雷恩越聽越覺得一臉問號,想要發問都感覺自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問起,這其中的窘迫真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說起。

“等到你去了學院,會有人教你這些細節的。”在心裏已經將對方標記了一個“帶不動,教不會”標簽的伊讓這麽敷衍道,隨後轉過身去,“有什麽特別的事情?”

——就是我想下來問問你“這個玩意真的是金幣嗎?”算不算特別的事情?

原本覺得能夠隨意說出口的問題現在突然有點說不出口了。

而且手上捧著一堆金幣,雷恩現在就算是想要抓頭都做不到。他看了看伊讓,又低頭瞄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突然覺得自己蠢爆了,扭頭就想要回去。

“那些是金幣。”

像是看透他的念頭了,伊讓突然說了一句,“作為費用,應該夠了吧?一直用到你從帝都學院學成歸來?”

雷恩停下來,聽著伊讓說的話,瘋狂點頭,“絕對夠了!”

這輩子沒有見過金幣的人,只是憑借點主觀想象做出了這個回答。

伊讓也不管他想的有沒有問題,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又繼續:“那麽作為交換。”

“交換?!”

雷恩忽然之間感覺自己頭皮有點發麻,看著手裏的錢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腦子裏面瘋狂的過了一圈這麽幾天遇到伊讓的事情,驀然想起對方當時是從墓地的方向走出來的……

這交換的東西,不會是……

“我要你這個屋子。”

“……哈?”

——我都做好準備你獅子大開口了,結果你要求如此簡單,難道你真的是傳說中實現願望的使者嗎?

雷恩一臉糾結的對自己進行了一番唾棄,這一回感覺自己是真的沒有理由再對伊讓生出猜測來了。

他覺得,對方應該是神明派來改變自己命運的人。

他整了整情緒,隨後爽朗的答應道:“沒有問題!你盡管拿去。”

等到同意的伊讓只是微笑——既然有人同意了,那麽他就將這個城池的整個地下世界都笑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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