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傀儡這種東西的存在, 就是讓人一眼就能夠看的出來：那是傀儡。

就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的出來的那種差別。而此時羅斯米爾眼睜睜看著從煉金陣中冒出來的兩個人，他見到之後, 當整個世界觀來回重整之後, 想起方才看到完全無法辨別的煉金術陣, 他選擇回頭對伊讓說：“如果是直接的將人類煉成傀儡，這種事情在整個大陸上都是被禁止的，上次一次這麽做的人，已經被教會當作異端下令追捕了，伊讓。”

羅斯米爾一段長篇大論從伊讓左耳進去，又從右耳出來, 等待的過程裏, 稍微有點不耐的擡手敲著嘴角, 當煉金陣的運行結束, 才皺著眉頭走進打量兩個剛剛出爐的傀儡, 順便對於羅斯米爾的話回了一句, “教會騎士團去追？追到了嗎？”

對方不在狀態的回答讓羅斯米爾無奈地抱怨, 卻提不起多少脾氣來, 甚至有點他越不在乎他越是擔心的感覺, “重點根本不在這裏好不好！”

頭也不回的伊讓對著兩個傀儡嘆了口氣，意興闌珊地敷衍道：“哦，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身後的羅斯米爾半天沒有說話, 這讓等著聽對方繼續長篇大論的伊讓有些意外並且失望地回身望過去, 那態度基本上就是在說——我的相聲表演呢？

內心的名詞大約不是這個, 但是他所期待的東西差不多就是對方隨之而來的絮絮叨叨。

結果出乎意外的, 被伊讓看好的話癆——在話多方面的天賦應該僅僅比次於驢子的羅斯米爾選手現在卻不說話。

這個情況倒是讓伊讓難得的將註意力從他不甚滿意的傀儡上挪開，“怎麽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麽？”

話一說話來，不要說伊讓，就連羅斯米爾都覺得自己的這個語調有點不對——怎麽聽起來跟鬧脾氣撒嬌似得？

“呵——”想捂著嘴巴把自己剛剛的話塞回去，或者抓著伊讓大喊剛剛的話你都忘記吧的羅斯米爾心裏抓狂的同時，聽到伊讓輕聲笑起來，隨後再開口，說的話卻讓他完全出乎意料，“只是簡單的生命疊加轉化，對於你們來說大概難以理解。煉金術的轉換陣能夠不定項的轉化，有些規律其實換個想法就可以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人體煉金差距並不是很大，然後再加上傀儡煉造，具體的詳細實施和支撐其成功完成的理論需要我具體寫給你嗎？”

“……”

目瞪口呆大概就是現在羅斯米爾的全部表情。他看著伊讓，臉上的表情讓他此時顯得有點蠢，不知道的人或許還會懷疑他是不是智商上有某種缺陷。“這個……那個，你……那什麽……”

“嗯？”

背對著他將轉換陣最後的運行結束的伊讓疑惑的應了一聲，不解地回身看著羅斯米爾。他原本略微靠近著觀察兩個緩緩睜開眼的傀儡眼中的神采，只是一句磕磕巴巴的話就讓他將註意力轉移過來，羅斯米爾一瞬間莫名緊張的幾乎憋紅臉。

“這個，哈哈哈，我都不知道你會說這麽長的話呢，哈哈哈哈——”

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的羅斯米爾尷尬的笑著，他看起來不太註意的偷瞧著伊讓，他站在陰影之下的位置，身上已經換下一身法師長袍，白色的襯衫同黑色的長褲，這讓他整個人似乎終於褪去了那副讓人有所偏見的瘦弱模樣。

黑發黑眼，明明是站在陰影之下，陽光卻仿佛融入陰影之中，在他身上輕輕鍍上一層。

“嗯。”那邊的伊讓好像在方才一大段言論之後，又變回之前少言的樣子，那模樣讓羅斯米爾瞧了不覺松了口氣，稍稍心安的同時還有些失落。

悄悄地擡手摸摸自己跳動加速的心臟，羅斯米爾才在一旁暗自安撫自己時，就又聽到背對他的伊讓輕飄飄地說：“讓你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要不要殺了你滅口啊？”

“……？！”

兩個傀儡在這句話落下的同時，雙眼之中恍惚消失，一點點凝聚出神采來。他們一動一靜之間的轉換動作帶著幾分生疏，卻堅定的向著羅斯米爾走來。

從最開始的略帶生硬，到後面漸漸變得和常人無異。兩個傀儡看起來就是兩個活著的人類一樣，面上沒有特別的表情，步伐都保持著某種不變的頻率一點點向羅斯米爾逼近。

他的牙齒在打架。

從看到煉金術陣法之中的兩個傀儡時，羅斯米爾就知道這是超過他理解的存在——兩個最少實力都在五階之上的傀儡，你讓他怎麽理解？

“伊讓？”

他的聲音有點抖，甚至想不出如何逃跑。

那邊的法師轉過身來，看著他的目光之中夾帶著羅斯米爾無法理解的藐視。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不過是滄海一粟，渺如螻蟻一般……

心跳的沒天沒地，兩個傀儡幾乎就在他一步之遙的距離，他渾身繃緊著腦子裏各種念頭胡亂的閃過，還沒有相同對方到底為什麽突然會生出要取他性命念頭，已經下意識的閉上眼——

腳步聲擦過身邊，而後越發遠去。

頭上被誰伸手按住發頂，沒有痛覺，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一樣，還能夠思考……

腦子裏飛快的掠過這些念頭，羅斯米爾睜開眼，就對上伊讓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方才他眼中的可怕神色全數蛻凈，現在瞧來，黑色的眸子裏只剩餘些溫潤的笑意，暈染著宛如起霧的早晨。

“大傻子。”

他這麽說著。讓剛剛被嚇唬得臉色蒼白的羅斯米爾當下完全想不起被嚇唬之後還可以生氣這回事，只是無言以對的再次憋紅了臉。

……

傀儡不虧是傀儡，出現之後沒多久，就將伊讓完全不想要動手去做的搬家事宜全都處理完畢。

白蘭在晚餐時間才想起來，作為一個新購入的住宅，完全沒有考慮過要找仆人之類的伊讓家裏只有她一個追隨者。

而她卻沒有去做飯！

說實在的，從魔息之林，到出來之後的這麽短時間的接觸裏，她可以非常肯定一件事情——伊讓·菲爾德，絕對不是那種會自己動手做什麽的人。

從他發號施令的樣子就能夠看的出來。

看過撒漏的計時，將手上的手寫書夾好書簽放在桌子上，白蘭速度飛快的整理過自己的儀容後，在下樓前控制住自己的動作，看著坐在煥然一新的大廳裏的伊讓，目光略轉，就緩步而下。

伊讓的身後站了一個陌生人。

並不習慣於多嘴的白蘭心裏一邊想著自己之後應該說的話，一邊還是忍不住再打量一邊站在伊讓身後的那個看起來從任何一處都顯得非常怪異的人。

“伊讓閣下——”

在身旁的位置停下來，白蘭首先打過招呼，還準備開口詢問的話沒有說出來，桌子上攤開的筆記本原地翻動了一下。

然後一排金色的字體在空氣中慢慢凝現，就像是打磨得細碎的金沙被聚攏在一起變成文字。

“聽說你跟伊讓學煉金術？”

白蘭看了看伊讓，後者沒有什麽表示。

她只好點了點頭，“是的，伊讓閣下的煉金技巧和造詣我覺得沒有誰能夠比擬。”

金色的字又寫：“不得不說小姑娘你很有眼光嘛，竟然透過他弱雞的本質看到了虛華的表面。”

“……”

“但是我跟你說，你的眼光的確很好，但是你竟然要跟他學煉金術，你是有多想不通？”

“什麽意思？”

“就境界而言你們兩個差距我都不好找形容詞，你覺得你在他根本不教你的情況下，你自己能看得懂什麽？我怕你跟著他，結果會是，煉金術——從入門到放棄。”

“……”

攤在桌子上的魔力筆記本寫出來的字，其內容簡直讓人生氣。

白蘭無法控制自己的念頭，被這麽貶低會有氣氛的想法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是她稍微挪動視線，和伊讓身後的陌生人對上一瞬後，卻有些不得不承認，這個筆記本寫出來的話沒錯。

就在剛剛她才確定，這是個煉金傀儡——而且還是品階高到她無法理解的傀儡。她光是看著，就都不相信自己這輩子有可能可以親手從煉金術陣法總造出這種東西。

“只是些相互轉換的簡單定律，不要說的那麽覆雜。”

坐在一旁的伊讓開口，他一邊說著，之後伸手將面前的筆記本露絲隨手合上。

露絲似乎對於他這樣的行為很是不滿，整個兒本子試圖搖晃著反抗，卻被伊讓毫不給機會的扣上，順便還翻了個面。

他的話似乎不是對白蘭說的，可是卻讓她整個人振作起來，她緊緊盯著伊讓，滿眼是被肯定的興奮。

然則伊讓只說了一句反駁露絲的話。

之後也並沒有對白蘭再多說什麽，只是視線略微擡起來，看到廚房的方向.

廚房在之前還是一片狼藉、臟兮兮的樣子，現在卻已經完全整理完畢，另一個前去負責晚餐的煉金傀儡將一道湯擡了出來。

伊讓看著，就站身來。

他繞過還呆立在原地的白蘭，前行了兩步，在躺在軟椅裏面因為之前的驚嚇而懷疑的羅斯米爾腦袋上輕輕地拍了一下，說道：“吃飯了。”

“……”

白蘭還在猶豫，那邊伊讓卻如有所感一樣眼神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一秒，隨著說道：“走了。”

受寵若驚，白蘭一時沒控制住甚至小幅度跳了一下，之後才壓制著自己變得明亮的心情，應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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