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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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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陰沈至極,黑雲交疊全然遮住了本屬於白晝的光亮,狂風卷著樹葉沙沙作響。池沐絲毫不懷疑,自己是因為提了個極重的背包才沒有被卷走。

推開一扇玻璃門,屋子的一側是一條極長的走廊,另一側是一個公用的大房間。大半面墻的玻璃,玻璃後面是間隔相等的白色鐵柵欄。柵欄後整齊的擺著數十張床鋪,屋內零散著數十個身穿白衣,瘋瘋癲癲的人。

見有人來了,那些人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蜂擁而上,瞬間都擠在玻璃窗前。

“帥哥!帥哥,這裏!看這裏!”其中一個相貌還不錯的女人,一邊死命朝尉柏言揮手,一邊搔首弄姿。

“臥槽!又來新人了,大哥,咱們梁山泊一百單八將人員滿了啊。這倆怎麽辦?”一個大胡子男人看向身旁的光頭男人。

“男的長得不錯,留下來當壓寨夫人。女的長得也不賴,當備胎吧先。”光頭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

池沐灰著臉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他的確過於俊朗。但他一臉的英氣,就算是個gay(同性戀),也該是攻好嗎?居然在當壓寨夫人這一項上,她會輸給他!只是個備胎?!天理何在?

尉柏言側眸看一眼池沐,這個女人個頭小小的,身體也過於單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卻長得很清秀,怎麽看怎麽像高中還沒畢業的學霸。(因為學習太過努力而嚴重貧血)

“池律師會介意他們的話?”尉柏言雖然不能理解女人心底,關於相貌認可的糾結程度,但也看出了她表情中的別扭。

“不會。不過不能完全忽略,如果真的要忽略,我也就沒必要跟你走這一遭。”池沐收回目光,表情淡然的說道。

尉柏言沒有說話,不愧是表姐妹,說話竟然都如出一轍的噎人。

又拐過幾個彎,來到一個極為狹窄的走廊。走廊兩側是慘白的墻壁,沒有房間,一扇簡單的門立於走廊盡頭。比起之前的嘈雜不同,這片區域極為安靜。

尉柏言和池沐看了看對方,都沒有說話。

“今天早上開始,她的情緒變得很穩定,但不排除隨時爆發的可能。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麽事叫我就可以了。”男醫生用鑰匙開了門,禮貌的一笑。

“好,麻煩了。”尉柏言也禮貌性的點了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池沐緊跟其後。

這雖然是個單間,但裝修上,與之前看到的公用房間並沒有什麽不同。

虞伊研頭發淩亂的堆在腦袋上,雙眼空洞無神,臉色慘白,雙唇已然幹裂。她穿著白色的病號服平躺在病床上,雙手雙腳都被死死捆綁在床上。聽到開門的聲音,她也沒有絲毫的動作。像是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聽不到外界任何的聲音。

尉柏言的臉色一沈,心像是被人用力撕扯一樣疼。他幾步走到病床前,伸手撫摸她冰涼的臉頰。

虞伊研這才感覺到他的存在,雙眸轉而看向他,只一瞬便罩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的喉嚨動了動,半晌幹裂的唇微張,聲音沙啞且有些哽咽,“你來了。”

像是有什麽狠狠撞了下他的胸口,尉柏言只覺得胸口悶到快無法呼吸。他沒有說話,卻開始瘋狂的解她身上的皮帶。

就在淩晨三點左右,全城所有的有線電視開始播放同一個畫面。病房中,一個女人在空蕩的病房中,一邊哭喊一邊發瘋似的砸東西。最後舉起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卻被突然闖入的男人一把奪過槍,隨後女人推開男人跑出了病房,視頻戛然而止。

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躺在病床上的虞伊研。

據說她跑出房間後將醫院大廳砸了個稀巴爛,還拿著塊帶著致命棱角的玻璃,挾持了一個正在掛水的心臟病病人。無論警察如何勸說,她都無動於衷。最終竟以她突然昏倒結束了這場鬧劇,被挾持的病人心臟病發,搶救了數小時,才勉強恢覆生命跡象。她的情況可以說相當嚴重,於情於理都不該解除束縛。

池沐身為一個律師,更懂得其中的道理。但她看著眼前的一幕,那一句制止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律師也是人,也有感性的一面。更何況是經歷了太多的她。

尉柏言解開了最後一條皮帶,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大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怕,有我在。一切有我。”

虞伊研的雙手慢慢撫上尉伯言的後背,眼淚翻湧而出放肆的打在他的襯衫上。

“為什麽,鐵證如山你還肯相信我。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在過去的數小時裏,她用盡渾身解數讓自己保持冷靜,一切卻都在這一刻化成滿腹委屈。

“因為你是我的小魚,我不信我自己,都不會不信你。”尉柏言的聲音低沈而溫柔,他在極力安撫心尖上驚嚇過度的人。

“咳咳……虞小姐,我是池沐。你可以叫我池律師。”池沐看了眼表,畢竟探視時間有限,在有限的時間裏盡最大可能獲得有價值的信息,才是她們律師該考慮的事。

兩人松開彼此,朝池沐看過去。

池沐頓時有一種巨型電燈泡突然開口說話,打破了一切浪漫氛圍的感覺。

她尷尬的幹咳了兩聲,“虞小姐,我想知道當天的情況。”

虞伊研看了一眼尉柏言,而後者極為堅定的朝她點了點頭。

“當時我自己在IT病房的沙發中休息,突然聽到房間裏有腳步聲,就醒了。”虞伊研的雙眸似無處安放般浮動著,她想安靜思考,內心又極為恐懼。

“醒來後,你有沒有看到什麽,或者聽到什麽?”池沐繼續問道,但看出對方情緒的不穩定,她已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不那麽僵硬。

“我聽到洗手間傳來流水的聲音。”虞伊研突然看向池沐,眼底寫滿了期待,“我說什麽,你們都會相信我?”

池沐偷偷看了眼尉柏言,而尉柏言雖沒有任何表情,卻在用眼神對她施壓。

“會。”池沐淡然的收回目光,答道。

“我慢慢朝洗手間走去,洗手間突然躥出個人影,他死死勒住我的脖子……”

“等等,你說你看到個人從洗手間裏躥出來?”池沐的眸色驟然暗沈了幾度。看來這起案子,的確不好打。

“對。”虞伊研極為肯定的點了點頭,“後來他放開我,還拿槍指著我。”

“……是男人還是女人?”池沐沈默了幾秒繼續問道。

“男人……不……是個女人……也不對……”虞伊研開始語無倫次。她該說是男人還是女人?起初那人的確是個男人,不會錯。但當她看清那人的臉時,卻是和她一模一樣的面容。

池沐看了眼尉柏言,繼而又垂下眸。

尉柏言驟然收回目光,輕輕在虞伊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小魚,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記住,不要接受任何的藥物治療。”

虞伊研看著尉柏言,雙眸中依然是揮之不去的驚恐。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只是簡短的答了句,“好。”

兩人一路無言,經過‘梁山泊’的嘈雜。再一次來到那扇玻璃門前時,門外已是另一番場景。陰沈的天空驟然一亮,旋即雷聲從遠處奔騰而至。暴雨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沖刷這個城,帶著極為罕見的強勢。

池沐看著陰沈的天,深深嘆了口氣,“尉柏言,我想你也看到了那段視頻。當時病房中的確只有她一個人,她剛才所敘訴的所有事都是她一個人的分角色扮演。並且她有非法持槍嫌疑……”

“池律師。”尉柏言打斷她的話,“有什麽話你直接說就可以。”

“現在她已經被確診為精神分裂,這樣的身份可以讓她逃脫法律的制裁,我們或許可以將計就計……”池沐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對於尉柏言而言,太過殘忍。但她必須在這個時候提出來,為了她的當事人也好,為了她自己也罷,爭取最輕的審判是她的職責。

“池律師,我不相信她真的有病,也不接受你的建議。如果你覺得很為難,可以現在退出。我依然感謝你。”尉柏言說完這些話,便推開門走進了暴雨中。

“餵!我沒說不幫你啊!”池沐突然想起自己帶了傘,而他卻沒有。於是推開門揮了揮手中的傘,喊道:“我帶傘了!餵!”

劉海緊貼著額頭,雨水拍打著他修長的睫毛,放肆的湧入雙眸。他已渾身濕透,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只是,心卻早已涼透。

只要證明虞伊研精神有問題,一切都會迎刃而解。這也是大多數罪犯選擇逃避法律制裁的手段之一,在警局待了幾年的他怎麽會不知道。可他一想到虞伊研被捆綁在床上的畫面,心就痛到無以覆加。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看著虞伊研在那裏受罪,她在裏面多待一秒對他而言都是極致的折磨。

可如果真的做不到兩全,牢獄和病房必選一個,他又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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