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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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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屋頂和四周零星起了火,燒壞的東西不多,可到底是不如原先的好看。

良宵用完早膳過去時,花廳早已修繕一新,聽說是將軍一大清早就請了七八個師傅來,修整速度可謂神速。

她闖禍,大將軍善後,這樣的事來來回回的在將軍府上演,兩人都是極其熟練的。

這叫她很頹然,又十分不安,她一星半點都不曾想要闖禍。

等到晌午,良宵估摸著將軍下朝回府了,便巴巴的跑去書房等著。

老沙對夫人這樣的反常的舉動已然習慣,將人引進去好茶好水伺候著,有了上回的教訓,也不多說什麽,有問必答。

午後三刻,將軍終於回來,一眼瞧見端坐在軟墊上的小嬌妻,高大的身子如風般進門,甚至沒來得及將手裏的象牙笏板交給老沙便疾步走到良宵身後。

良宵聽到動靜趕忙起身,“將軍回來了。”

宇文寂嗯了一聲,脫了官帽放下笏板,坐在她對面,良宵適才坐下,垂於小幾底下的雙手攪在一起,不一會就沁出汗水。

兩人相對而坐,宇文寂給良宵斟茶,修長的十指骨節分明,細看便會發現上面有好幾道遺留下的疤痕,歲月早已將它們打磨得不痛不癢。

良宵擡眼瞧了瞧,雙手攤開,語氣低落道:“不是說好了我請師傅來修繕花廳,怎的你……我不想要你給我善後。”

只這麽一句輕飄飄的話,成功將將軍的的歡喜逼退。

宇文寂端著茶壺的手一斜,泛著清香的茶水霎時傾斜下來,頃刻間灑在光潔幹凈的桌面上,慢慢蔓延開來,一滴滴落下。

我不要你管。

這是她半月前才說過的。

一年來說了千百遍的。

不要他管,等同於不要他善後。

這便是厭煩了麽?厭煩他的管教、厭煩他的無所不在,無外乎就是沒耐心同他耗下去了,她現在怕是想和離,想逃跑。

大將軍的眸色瞬間變得幽深,唇角壓得極低,顧不得灑了的茶水,重重放下茶壺,原本要遞給良宵的茶被他一口飲盡,他隱忍著噴薄而出的怒氣,一字一句問她:

“不要我給你善後?你想要誰給你善後?”

良宵抿唇不語,羞愧的低下頭。

她不要誰給她善後,她想成長起來,最好再也不要闖禍,最好不要活在將軍的羽翼下。

她骨子裏就是傲氣的,吃不得虧的人哪能任由自己這般愚笨無能。最多允許自己向將軍低頭,只向將軍一個人低頭。

可叫他這麽一問,她竟是哽住了,“我知曉自己不成器,總闖禍,給將軍添了許多麻煩。”

最後一句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聲若蚊音:“我以後會小心行事,一定不惹事。”

“說什麽胡話!”大將軍眉頭緊鎖,越聽越不對勁,縱使才費心費力給她處理麻煩事,可她這樣卑微小心的說話才是真正叫他不悅。

活脫脫被人訓誡了般。

將軍府上下從來沒有人敢給她臉色瞧。

於是他沈聲問:“是不是聽哪個不懂事的嚼舌根了?”

良宵搖頭,又說句“沒有的。”

這就怪了。

突然之間對他眉眼溫順還不止,如今連脾氣秉性都變了。

宇文寂凝神瞧著對面的女人,不過一夜未見,她精致嬌俏的面容憔悴了些,眼底下兩團淡淡的烏黑,鼻翼上那顆胭脂痣卻是紅艷如初,襯得她未施粉黛的小臉多了幾分媚色,她今日穿的這身石榴紅羅裙也是艷麗的。

他這才恍惚想起,從前這女人穿的多是素色衣裙,頭上簪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硬要同他唱反調般,以為扮醜就能惹他不悅。

卻不知,她就是穿麻絮,他也是喜愛的。

可究竟是誰敢給她受委屈?

大將軍握住杯盞的右手攥得極緊,若是叫他知曉了那人,非要拔了舌頭不可,旋即一想,府裏有資歷的只有王媽媽,他神色霎時冷冽下來。

“是不是王媽媽?”

良宵詫異的擡頭瞧著他,頭搖成了撥浪鼓,“真的不是,我自個兒覺悟的,請將軍相信我,終有一天,我是要強到不要你善後的。”

好,真是能耐,總有一天。

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這話叫大將軍沒來由的生悶氣,好像硬生生將她們僅有的一點牽連割斷似的。

“你且記住,永遠沒有那天。”他是男人,是她夫君,合該給她遮風擋雨的。

良宵委屈得癟了小嘴,白皙的臉蛋一皺,張嘴就要反駁,最後卻什麽也沒說出口。

她定要有一番作為,好讓將軍對她刮目相看。



王媽媽辦事妥帖,早早的準備好的禮物送來遙竺院。

良宵下午無事,便帶著厚禮去了公主府。

嵐沁貴為公主,在將軍府吃了虧,作為主人,又是多年的老熟人,於情於理都該親自上門問候。

將軍府在城東,公主府在皇宮偏城南處,相隔甚遠,一個半時辰後,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口。

府門口的侍衛看見了忙上前迎接,將良宵引至府內。

嵐沁正在四方庭院的藤蔓架子下乘涼,前後左右四個小宮女扇風,剝水果,模樣愜意。

良宵見了不由得想,看來是沒被嚇到。

“知道你要來,本公主早早的就在這等你了。”嵐沁招手,叫宮女搬來椅子。

她們自小一起長大,這廂沒有外人在,自然不拘束禮儀,良宵坐下,小滿將禮物交給一旁的宮女。

“良宵來給公主賠罪來了,公主大人不計小人過,還請見諒。”

嵐沁哼了一聲,“那狼狗送走沒有?”

“公主還想去府上做客?”良宵打趣她,其實她也不知道那狗送走沒有。

“要是本公主再踏進將軍府一步,便一月不用膳,誰去誰活該被咬!”

“小黑小沙不吃人|肉的。”

聞言,嵐沁瞪了良宵一眼,瞧這話說的,她堂堂公主還入不得兩條狼狗的眼,要不是那時鬧了笑話,生怕別人知曉,她非要將軍府脫層皮不可。

這麽想著,嵐沁心有不甘,叫來宮女耳語幾句,神色詭異。

良宵沒註意到她這些小動作,只細心剝了顆荔枝給嵐沁送去。

這時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走來,她笑容滿面,人未至聲先到:“宇文夫人也在啊!”

兩人齊齊望去,嵐沁驚喜的小跑過去:“母妃,您怎麽出宮了!”

良宵放下手裏白凈水潤的荔枝,起身行禮:“見過靜妃娘娘。”

“在沁兒這無需多禮!”靜妃笑著走過來,想起方才看到這倆人如此親近,不解問:“本宮記得你二人見面就掐,最近來往倒是密切。”

良宵剛開口,就被嵐沁搶了先:“母妃,我們就是玩鬧,哪有你說的那麽嚇人!”

良宵心裏了然,這是怕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於是笑著應下。

幾人坐下,良宵規規矩矩的,坐姿端正,舉止得體,嵐沁亦是。

靜妃瞧了心裏愈發滿意,感嘆道:“果真是長大了,本宮來的路上就聽說宇文夫人成熟穩重,辦事妥帖,好幾位夫人都誇你呢,今日本宮一瞧,還真是,沁兒野慣了,也該成親收心了。”

良宵作謙態:“靜娘娘謬讚,良宵哪比得上公主金枝玉葉。”

嵐沁點頭表示讚同,難得聽良宵誇她一回,卻被靜妃點了點額頭。

靜妃道:“本宮今日來就是要同沁兒說說親事,恰好宇文夫人在,也好指點一二,幫本宮勸著些。”

“母妃!”嵐沁驚訝道,怎麽也想不到成親這麽快就輪到自己頭上。

“沒個女兒家家的樣!”靜妃按住嵐沁肩膀坐下,這才徐徐開口:“前幾日皇後娘娘提起要給太子選妃,順便提到宮裏還未成親的適齡皇兒女,就剩你一個,母妃有什麽法子,只得應下,回來物色著,挑個你喜歡的,再找機會同皇上說,不若等到皇後皇上商議定了直接賜婚,你不嫁也得嫁!”

嵐沁登時站起身,大聲道:“本公主才不要步良宵的後塵!”

“說什麽呢!”靜妃低聲呵斥一聲,拉嵐沁坐下,“宇文夫人這是得償所願,你年紀不小了,說話註意點!”

聽這話,良宵一驚,她本著隔岸觀火的態度聽著,誰料猛然聽到這麽個得償所願,她下意識問:“怎麽個得償所願法?”

靜妃並未註意到她的異常,回憶道:“時間隔得久了有些記不清了,本宮是聽皇上偶然提起的,說是良國公府的三姑娘仰慕大將軍已久,皇上想起往事傷感不已,問過大將軍後便決定成人之美,這婚事就訂了下來。”

仰慕已久?

靜妃這番話讓良宵大驚,她直到聽說聖上賜婚才知道宇文寂這號人物,怎麽可能仰慕已久?

她想再問一句,可靜妃已經跟嵐沁說起親事,只得按耐下心底驚疑。

靜妃說了一大通,不料嵐沁一句沒聽進去,反而鬧小孩子脾氣,靜妃轉而問良宵,期盼她能幫著勸幾句,見她出神,伸手晃了幾下。

良宵回神,歉意一笑,“靜娘娘,您請說。”

“你們一起長大,沁兒聽不進本宮的話,或許能聽你幾句勸,本宮也是為了她好,希望宇文夫人幫著勸幾句。”

“那是自然,請娘娘放心。”

靜妃放下心來,又仔細叮囑嵐沁幾句,後宮嬪妃不得離宮過久,她這還是向皇上求來的恩典,見時候差不多,便起身回宮。

嵐沁心情不暢,良宵若有所思,小坐片刻,相互告別後便出了公主府,心裏思紂著靜妃那話。

靜妃和姨母玉妃不和是後宮奪寵之爭,但矛盾絕不會牽扯到她身上,靜妃也沒有那個功夫說話哄騙她與玉妃不和。

因為她和姨母本就算不得多親近。

皇上得知她“仰慕已久”這樣荒唐的說法,定是從別處聽來的。

是從母親那裏聽來的。

良宵幾乎是想都不要想就料定是這樣,前世良美說她被設計嫁進將軍府,除了一心利用她的母親,還有誰?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麽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小滿見主子臉色一點點蒼白了下去,忙扶住她胳膊,“夫人,您怎麽了?”

“沒什麽。”良宵擺手,疾步上了馬車,又問:“打聽到祝媽媽去向了沒有?”

小滿搖頭,“問了好些人都沒有消息。”

良宵擰緊了眉頭,好幾年過去,要找到也不是這麽容易的。

說話間,主仆倆已坐上馬車片刻有餘,卻久久不見車夫行駛。

小滿掀開車簾問:“怎麽回事?”

車夫一頭霧水的瞧著車軲轆,道:“不知怎的馬車壞了,還請夫人先下來,小的看看能不能修繕好。”

良宵只得下車,走到後邊瞧瞧車輪,原是車軲轆裂開了,行幾步便要碎成兩瓣,出門時明明還好好的。

頭頂烈日,光是站一會就流汗不止,小滿趕忙拿了油紙傘給良宵撐上遮遮日光。

車夫搗鼓一陣,嘆氣道:“要換個車輪,一時半會怕是修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為了避免審核後出現“口口”字樣,作者習慣將某些字拆開,比如說“欲”yu=“谷欠”,“吻”wen=“口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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