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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被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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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軍的到來, 緩解了陳倉巨大的壓力。

他們從南城門入, 屯兵陳倉內外。

在這裏, 蕭妙磬見到了闊別近半年的吳琪。

“敏晶。”蕭妙磬忙迎上去,和吳琪互相執手。

這半年來蕭妙磬變得愈發水嫩豐盈,除卻純然剔透的風姿, 還多了那麽點成熟溫婉的韻致。可吳琪卻沾染了邊城的戰火風霜,多日死守城關令她精神緊繃, 明明憔悴萬分, 卻硬是要洗把臉繼續提著劍奮戰。

這讓蕭妙磬心裏酸酸的, 敏晶從小到大就沒有過過幾天正常女子的生活,如今更要以她嬌小的身軀, 為越國鑄起堅固防線。

吳琪握著蕭妙磬的手,明明疲憊,卻因援軍的到來而激動不已,“添音, 你也來了, 何必到這裏來受苦。”

蕭妙磬道:“你和江東兒郎都在這裏浴血奮戰, 我也能來的, 和你們一起。”

吳琪眼下青黑,瞳底卻煥發神采, “我是武將, 拼死抗敵是我的職責,你卻……”

蕭妙磬搖搖頭,“我是大鄴的公主, 是江東的女主人,守護家國、清除逆賊也是我的職責。”

“添音……”

有溫情染了吳琪的雙眸,不由將蕭妙磬的手握得更緊。這時吳琪忽然看見蕭鈺與一眾人走來。當瞧見蕭鈺不必再坐輪椅,吳琪怔了一下,爾後熱淚盈眶。

“王上。”她快步迎來,跪倒在地。

蕭鈺忙雙手托起吳琪,“快起來,你們辛苦了。”

“不辛苦,這是我們該做的。”吳琪說道,“比起我,夏侯將軍才是更辛苦。若無他在,我一個人都不知能不能守得住這陳倉。”

蕭妙磬相信若是只吳琪一人,也定能守住陳倉。他們江東女兒寧死不屈,寧折不彎,哪怕死也不會向逆賊章詔投降。但吳琪此言顯然說明,夏侯闋用了多大的力量在守城。若無他,陳倉怕要損失得更厲害。

正說到夏侯闋,就見他前來迎接蕭鈺。

夏侯闋拎著天狼吞日,向蕭鈺行了一禮。他鎧甲上還沾著血,是新鮮的。站在蕭鈺身邊的蕭銀瓶見了,嚇得低呼出來,下意識就往吳紀懷裏鉆。

吳紀扶了蕭銀瓶一下。

夏侯闋轉眸向蕭銀瓶道:“嚇著二小姐了。”

吳琪眼神一變,“你為何身上沾血?是城裏又混進細作了?”

“是,剛揪出了三個,被我殺了。”夏侯闋擡手在鎧甲上一抹,將血抹去,“功夫倒是不錯,其中一個還是稚齡女童。嘖,章詔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可費我一番功夫才給解決。”

隨行的袁婕在後面幽幽低語:“想我七八歲的時候,也做過類似刺探打聽之事,幸虧沒碰到像夏侯將軍這麽難纏的敵人。”

袁婕聲音小,基本是自言自語,沒什麽人聽見,只離她近的幾人包括姜敘在內聽全了。他們都露出諱莫如深的目光,姜敘目光尤其覆雜,盯著袁婕好一陣看。

吳琪因夏侯闋的話微微一驚,問道:“你沒受傷吧?”

“沒事!”夏侯闋全然不當回事。

吳紀一邊推開蕭銀瓶,一邊黑著臉,視線在吳琪和夏侯闋身上徘徊來徘徊去。

正想說話,卻見自家妹妹跑到夏侯闋跟前杵著,看架勢竟是要翻夏侯闋的鎧甲檢查,她口中說:“王上都已來了,你不必再強撐,若是受傷了就趕緊去醫治!”

夏侯闋拍開吳琪的手,“嘖,麻煩!”

吳紀臉色黑如鍋底,兩眼仿若在噴刀子。

夏侯闋總覺得有兩道殺氣騰騰的視線射在他身上,扭頭一看,和吳紀四目對個正著。

夏侯闋黑濃的眉毛一挑,嘖,這吳紀用一種防狼的眼神看他是什麽意思?麻煩,還是把他丟給吳琪料理吧。

夏侯闋對吳琪道:“你哥在看你。”

吳琪忙回頭,接著快步跑向吳紀。

吳紀忙張開左手抱住吳琪,仔細打量她。

“敏晶。”他一邊心疼看著自家妹妹,像是檢查瓶子那般生怕有一絲裂紋,一邊又警惕且厭惡的甩了夏侯闋幾眼。

夏侯飛羽這畜生,看在他把敏晶照顧得還算全須全尾的份上,先不跟他計較!當然這也是敏晶自己有本事,也不用那畜生照顧!

……

隨著到來的越軍鞏固陳倉防線,薊軍無法再攻,便退回自己的駐地。

蕭鈺整合軍馬,安排調度,並向其他兩路越軍的將領下發命令。

三路大軍一起,向薊軍展開反攻。

戰爭的場面蕭妙磬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見,經歷的多了,再見到流血與死亡,已不會再像初時那般臉色煞白、血液冰凍倒流。

但那些生命的隕落,仍舊猶如冰冷的針尖,一針一針紮在她身上。

每每站在戰車上看著兩軍相搏,若是越軍勝了,蕭妙磬自是歡欣鼓舞,可那些陣亡的將士,無時無刻不激發她心裏的悲憫和尊敬。

他們都是亂世中的螻蟻,生命的消逝,就像是雨水落入大地,毫無痕跡。

甚至他們的屍骨都不能歸鄉,回去的只有衣冠之物。

越軍拔下薊軍的兩座郡縣,繼續向前攻進。

沿途收降的薊軍補充進越軍的軍力裏,曾是敵人的人成了戰友。

而這樣的事對於普通士卒來說,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添音,你知道我第一次隨家父上戰場時,想的是什麽嗎?”

在行軍路上,吳琪策馬到蕭妙磬身邊,對她說。

蕭妙磬騎著匹棗紅馬,旁邊是騎著黑馬的袁婕,吳琪則騎著一匹花馬來到蕭妙磬另一側。

“你想的是什麽?”

“那時我看著對面的敵人,不論是將軍還是士卒,都和我們一樣穿著戰袍,提著武器。那時我想,他們是不是有父親母親,有兄弟和孩子。會不會有人和我一樣,是被家父收養的義子女。我們好像都是一樣的,而他們看我們的眼神也是這樣。”

她說到這裏,蒼涼一笑:“可等到鼓聲一響起,雙方將帥下令交戰,一切都沒有了,只剩下你死我活。上一刻我還在同病相憐的人,下一刻就將長矛對準我,而我也顫抖著拔劍,搶在被攻擊之前砍下他的頭顱。那一場戰役,我們這些被家父收養的孩子死了六個,活下來的無不壓抑難捱。但漸漸我就發現,只要開始殺第一個人,就越來越麻木,後面連眼皮子都不眨。”

“不說這個了。”蕭妙磬忍耐住心底的蒼茫悲涼,柔聲道,“都會過去的,這個亂世,一定會迎來結束的。”

吳琪飽含夙願的嘆道:“願早日太平,再無烽火狼煙。”

另一側的袁婕聽著兩人的話,冷不丁輕哧了聲,低低道:“怎麽一個個都這麽天真了,日子得過且過嘛。”

蕭妙磬和吳琪都沒答袁婕的話。

袁婕嘴上這麽說,其實兩人都清楚,袁婕才是她們中間最狠的。

吳琪雖也提劍殺人,卻畢竟是學正統兵法長大的,而袁婕卻是刺客出身,極為狠辣,對自己也是。

就像數日後,越軍與薊軍在原野上展開鏖戰時,袁婕整整彈了兩個時辰的琵琶為大軍助威。她十指佩戴的撥子被彈斷了八個,她便直接用手指繼續彈,最後彈的十指鮮血如註。

可這時雙方軍馬仍在鏖戰,袁婕氣急,一把扔下琵琶,自琵琶裏抽出她的匕首便撲了出去,與越軍一道殺敵。

她一身紅衣,在士卒中間分外顯眼,所經之處遍開血花,狠辣至極。

到最後越軍打贏這仗,占領這方平原,袁婕提著匕首走回蕭妙磬身邊,渾身都是敵人的血,一路滴答滴答的蜿蜒。

蕭妙磬也從戰鼓旁下來,去扶袁婕。可她自己敲了一個時辰的戰鼓,雙手已酸麻不堪,差點與袁婕相互拖拽著一起倒下去。

蕭鈺眼疾手快,忙把蕭妙磬攬進懷裏。吳琪也趕緊收弓箭過來,攙了下袁婕。

“音音。”蕭鈺直接抱起蕭妙磬,坐到戰車上,把她安放在旁邊,讓她靠著他。

“我沒事。”蕭妙磬額頭上全是晶瑩的汗滴,她一下下喘著氣,“能幫到你和大軍,為他們擊鼓鼓舞士氣,我覺得很開心。”

蕭鈺心疼的把蕭妙磬攬在懷裏。

蕭妙磬又看向吳琪。

吳琪眼下用的弓不是月神穿雲,聽吳琪說,她已經掌握了將月神穿雲拉滿的技巧,但每每搭箭射出,無法保證準頭。

這些日子夏侯闋一直在教吳琪提高準頭,只有她用月神穿雲射出的箭和普通弓射出的一樣準時,她才肯罷休。

經歷數月,終於,越軍打到長安。

長安之戰最是艱苦,打了整整一個月才攻下,其間不知多少人戰死。

那樣慘烈的景象,蕭妙磬一生都不會忘記。

拿下長安後,蕭鈺命令大軍先行休整,待養足元氣,再向洛陽進發。

卻是長安之戰越軍受傷者極多,治傷的草藥不夠用,城裏無存貨,後續補給尚還未到。於是,蕭妙磬主動擔起去野外采草藥的工作,點兵出發。

因著此次草藥用量極大,不單蕭妙磬去,連蕭銀瓶、蕭麒蕭麟也自告奮勇加入。

吳紀在長安之戰中也受傷了,他將所剩不多的草藥讓給傷重之人,自己打算硬扛。蕭銀瓶一聽就不幹,幹脆跟著出去找草藥,也好親手給吳紀帶回來一些。

故而,出去找草藥之人分三隊,蕭妙磬、蕭銀瓶和蕭麟、蕭麒各在一隊,每隊裏都配了兩百名士卒和幾名軍醫。

蕭妙磬從前在嶺南交州戰場就做過找草藥的事,加之自己也是懂草藥的,行動自是比另外兩隊快些。

蕭妙磬找到一處生長草藥之地,便命士卒們開始采集。

三個時辰後,他們滿載而歸。

回到城中,蕭妙磬忙組織軍醫將草藥投入使用,優先穩定住傷重者的傷勢。

大約半個時辰後,蕭麒那隊人馬也回來了。他們同樣采了許多草藥來,足夠給剩下的傷兵使用。

就差蕭銀瓶和蕭麟那隊,只要他們回來,長安就有一批草藥庫存。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他們仍沒有回來。

眼看著太陽已移至西面,蕭妙磬和蕭鈺不免擔心。蕭鈺忙派人出去尋。

不想,尋人的士卒還未出長安,便有人告知蕭鈺,出事了。

蕭鈺和蕭妙磬忙趕向城門,在路上,他們震驚的看見渾身是血的蕭麟跌跌撞撞撲來。

“大哥!”

蕭麟手裏還握著劍,渾身與人交戰過的狼狽痕跡。他在撲到蕭鈺面前時,便已力竭,整個人往前栽倒。

蕭鈺忙扶住他,“三弟。”

再看蕭麟帶回的士卒和軍醫,竟是數量銳減,且大多都掛了彩。

蕭妙磬看得心驚膽戰,忽然間倒吸一口氣,發現蕭銀瓶不在其中!

“蕭麟,銀瓶呢?!”

蕭麟吐字帶著艱難的氣音,“大哥,我們遇到……薊軍……二姐被他們……抓走了!”

他在昏迷前紅著眼睛道:“怪我……是我沒護住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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