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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你這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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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的時間後, 蕭妙磬來到關押阿姣的殿前。

她沒有更衣, 還是那身濕漉漉的衣服, 只在外面披了件薄鬥篷。

當看守阿姣的暗哨們看見蕭妙磬到來,其中一人迎向她。他沒有對蕭妙磬狼狽的模樣露出任何表情,只沈默如鐵般, 將一張寫好的供詞雙手遞給蕭妙磬。

這是他們逼供阿姣得到的結果。

他們身為蕭鈺暗哨,著了阿姣的道, 令她傷害到王上和公主, 已是重大失職。是以他們讓阿姣把能吐的都吐出來了, 全數呈給蕭妙磬,不發一詞。

蕭妙磬仔細看供詞, 她的臉色隨著時間,越沈越深。

當看到某處時,無比的震驚和憤怒從心底沖出。她將供詞扔給暗哨,一把推開殿門, 走了進去。

阿姣就在殿中地上癱著, 仰著頭死死盯著蕭妙磬。

蕭妙磬在見到阿姣的一刻, 驀地冷笑出口:“還以為受了多少酷刑, 原來也不過如此,一下就全招了。”

是, 阿姣身上沒多少用刑留下的痕跡, 唯後背被抽了幾鞭子而已。此刻她顧不得傷痛,猛地挺直了脊背,叫道:“蕭鈺死了吧?他該死!該死!父親, 三位哥哥,阿姣終於為你們報仇了!”

看著她瘋狂喜極的模樣,蕭妙磬齒間冷意迸發。

“劉姣,你這小人!該死的是你!”

劉姣,這才是阿姣真正的名字。

的確是蕭妙磬曾見過、卻根本不會在意的名字。

——交州牧劉奎的幺女!

那個曾經在嶺南依靠瘴氣,卻被蕭鈺打得一敗塗地的諸侯,最終因不肯投降而選擇自刎。

他三個兒子皆在戰亂中喪生,唯餘一名幺女,被越軍俘虜,蕭鈺教放她條生路。

蕭妙磬就是那時,聽見“劉姣”這個名字,於她心裏留下那麽一丁點近乎於無的印象。

斬草除根的道理,蕭鈺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做那麽絕。

可如今蕭妙磬只後悔蕭鈺那時沒和章詔一樣狠心,除了劉姣這後患!

“你父親劉奎是自刎而死,你三位兄長皆是戰亂中喪生!鈺哥哥留你一條性命,你便好自活著,還敢來毒殺他!”

劉姣目眥盡裂,彈起身嚎叫:“呸!留我一命又如何?不過是覺得我一個弱女子奈何不得他!現在這就是報應!如果不是蕭家,我劉家怎麽會家破人亡?我父親和哥哥們都是被蕭鈺逼死的!”

蕭妙磬狠狠一耳刮子抽向劉姣,將人抽得跌回地上。

“大爭之世,實力說話!你父親既然想逐鹿天下,那便是押上身家性命,賭一場成王敗寇,有什麽好說的?!”

蕭妙磬冷厲的聲音如數九寒天的暴風,“鈺哥哥沒對你劉家趕盡殺絕,已是網開一面!若落敗的是蕭家,贏得是你父兄,蕭家又該是什麽下場?大丈夫願賭服輸,鈺哥哥念在禍不及妻兒,不牽連婦孺。你卻是這般陰險小人做派,真辱沒了劉奎一代梟雄之名!”

“你……!”劉姣捂著臉,氣得牙關都在打顫。

“還有,你要報仇也是你一己私願,害死無辜之人又算什麽?”

蕭妙磬怒到極致,“那名高陽氏神醫,他與你無冤無仇,你殺他,不怕半夜裏睡覺被鬼纏身嗎?!”

對,這就是蕭妙磬在看到劉姣的供詞時,無比震驚和憤怒的理由。

當初她找到的那名老神醫,那名將“高陽氏”和“相思黃泉”這等珍貴信息告訴蕭妙磬的老神醫,被劉姣殺了!

老神醫信守與蕭妙磬之間的承諾,不將蕭鈺中相思黃泉之事說出去。

可劉姣卻得知蕭鈺召過神醫,她在劉奎忠心舊部的幫助下,抓住那名老神醫,嚴刑逼供,令他說出有關蕭鈺的病情和有關高陽氏的一切。

最後將人滅口。

而老神醫所有的醫書、藥材,全被劉姣據為己有。

所以她才能冒充高陽氏女的身份,才那麽清楚蕭鈺的身體狀況。

蕭妙磬憤怒之餘,更是無比自譴和愧疚。

若非她尋來老神醫為蕭鈺看診,他也不會遭此殺身之禍。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可惜了,劉姣。你費這麽大力氣,也不過是徒勞。鈺哥哥不會有事,他怎麽能教你害了!”

劉姣聽言,臉上所有的表情就像是凝固般,僵持了那麽一瞬,緊接著驟然驚叫:“蕭鈺沒死?!不可能,我下的藥都是從那高陽氏老頭的筆記裏學的,找人畜都試過了,你在騙我!”她向蕭妙磬撲來,急欲弄個明白,“根本沒有解藥,萬無一失的,放到蕭鈺那殘廢身上怎麽可能有命——”

沒說完的話被一聲痛苦的“啊”聲代替,蕭妙磬再次將劉姣抽翻在地。

這一次她打得更狠,臉上寒意也更深。

再多看劉姣一眼都覺得惡心,蕭妙磬側身,自旁邊刑架上抽出一把劍,丟到劉姣面前。

“自盡吧。”

她說罷便轉身向外走,再不理會身後劉姣淒厲的瘋叫。

就在她距離殿門還有幾步時,劉姣的聲音忽然停止,下一刻,劉姣撿起地上的劍,狂叫一聲,發了瘋般的朝蕭妙磬後心刺來!

殿外暗哨們見狀,忙要出手。而蕭妙磬猛地一轉身,死死扣住劉姣肩膀,另一手掐住她的手腕轉了個方向,狠狠將劍反刺.入劉姣胸膛!

“公主!”

耳邊是暗哨們喚她的聲音,蕭妙磬冷冷的臉上還殘留著憤怒,又多出一抹決然,方才斂去表情。

溫熱的血噴了她一身,那種滑膩而腥甜的感覺與氣味,說不出的生膩惡心。

劉姣還沒死透,她眼球暴突,死死盯著蕭妙磬,眼中盡是不甘與無法置信。

“你……你……”

蕭妙磬用力推開劉姣,轉身走出殿去。身後是墜在地上的劉姣,猶握在手中的劍沾滿她的血,淅淅瀝瀝淋了一片。

她倒在地上,身下逐漸化作血泊,像個破布袋般的掙紮著看向蕭妙磬的背影。

蕭妙磬走下殿前的臺階,頭也不回道:“扔去亂葬崗。”

直到走出很遠的距離,一股後怕的感覺才湧上來。

這股感覺來得急切而兇猛,蕭妙磬陡然打了個寒戰。臉上和脖子上沾著的血滴,因幹涸而令她的皮膚極不舒適,就像是小蛇用它冰冷而生硬的身體貼著她。

夏日的晨光是暖和的,蕭妙磬努力想借晨光驅散這股因殺人所帶來的冷意。

她就這麽回到朝熹殿,沒想到,今日朝熹殿來了那麽多人。

小甘氏、豐氏、王氏、蕭銀瓶、蕭麒蕭麟,他們都是來看蕭織的,也的確是很巧,他們都來了。

本還在一起圍著搖籃逗蕭織,卻在見到蕭妙磬的一瞬,不免都驚住了。

蕭銀瓶擡手捂住嘴,“蕭妙磬,你、你……”

蕭妙磬知道自己眼下的樣子定是很懾人,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心平氣和:“沒什麽的,我先去更衣。”

貼身侍婢已湊上前,攙扶蕭妙磬,一點不顧忌她身上的淩亂血跡。

蕭妙磬吩咐她們:“去備熱水,我要沐浴。”

她進到後殿去,讓侍婢將幹凈衣服拿來。

她很累了,坐在梳妝臺前休息,便亦在鏡中看見自己的模樣。真是嚇人,散亂的頭發,發白的臉色,滿是血絲的眼睛,還有臉上和脖子上、鬥篷上沾著的瀝瀝鮮血……

她就像是剛從修羅場下來的,還是慘勝的那種。

低下頭,將流蘇纏作一團的耳環摘下來,整理了下,再擡頭時,見銅鏡裏多出一人。

蕭妙磬回頭,向著走進她後殿的蕭銀瓶說:“怎麽了?”

蕭銀瓶神色古怪盯著蕭妙磬,“這話該問你吧!你怎麽回事?我們早上去向母親請安,然後一起來看三妹。你這麽大早就跑出去不說,怎麽還一身的血,嚇死人了!”

覺得嚇人還來瞧她,蕭妙磬知道蕭銀瓶是不放心她才來看看,偏生拉不下面子,便是這般沒好氣的模樣。

蕭妙磬不說破,輕描淡寫回:“不是我的血。”

蕭銀瓶心中駭然,白著臉問:“你……殺人了?”

“殺了個細作。”

蕭銀瓶害怕道:“你自己殺做什麽?宮裏不都有侍衛嗎?”

蕭妙磬道:“我離得最近,就直接動手了。”

蕭銀瓶的臉色更白了,她要是離細作最近,肯定怕得要瘋,哪想蕭妙磬自己上手!

她別別扭扭問一句:“你沒事吧?”

“沒事的。”蕭妙磬笑了笑,真心實意對蕭銀瓶的關心感到熨帖。

“銀瓶,謝謝你。”

蕭銀瓶嘀咕:“誰要你的道謝!是母親讓我來看你的!行了我看完了,去和母親匯報!”說完就出去了。

蕭妙磬望著她的背影,有些好笑。

過了會兒,侍婢端來熱水和毛巾,替蕭妙磬擦去濺在身上的血液,並為她好好洗了個臉。

她換上幹凈的橘紅色直裾,這樣鮮艷活力的顏色,能稍微令她感到心平一些。

她持起梳篦,一點點把頭發梳順,如此總算看著順眼多了。

放下梳篦,打算去沐浴,卻就在這時,有侍婢沖進後殿,急匆匆喊道:“公主,王上尋過來了!”

蕭妙磬一楞,忙快步沖出,同時聽見前殿蕭銀瓶在喊:

“大哥、大哥你怎麽直接朝後殿闖,蕭妙磬剛說要更衣沐——”

蕭銀瓶的話,隨著蕭妙磬和蕭鈺在前後殿之間的中庭目光交接,而戛然而止。

蕭鈺已劃著輪椅,沖到中庭,蕭妙磬則掀開後殿的門簾快步走出。

蕭妙磬喚了聲:“鈺哥哥……”

看見蕭鈺醒過來了,她心裏無比激動,忙跑向他。

可她沒想到,在跑到蕭鈺跟前時,被他忽然拉過。

蕭妙磬始料不及,只覺得一雙大手托起了她的身子,令她雙腳離地,騰空而起。

她被蕭鈺一把抱到了懷裏,坐到他腿上。

她怔了下,對上蕭鈺深深如星潭般的眸子。

“音音,你這小傻瓜。”

他說。

“把孤的心,都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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