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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打蛇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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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廷這般想著, 舌尖下意識的在唇上舔過,將唇上沾著的果汁也都收入口中。

直到此時, 阮清綺方才反應過來,她竭力將目光從蕭景廷水紅色的薄唇上移開,小聲道:“......你還真吃啊?”

阮清綺是真的沒想到:畢竟,蕭景廷這厭食癥患者, 平時喝口水都像是被逼的, 吃頓飯就像是要他命似的,實在難以想象他居然真就一聲不吭的就吃了塊蘋果。

大概是蕭景廷此刻的配合以及他近乎縱容的表現給了阮清綺膽子,不等蕭景廷應聲, 她又仰起頭, 眨巴著眼睛去看蕭景廷,眼睫微揚著, 烏眸如寶珠。

她的目光專註,蕭景廷可以清晰的看見她黑亮的眼眸,烏黑的瞳仁上仿佛只映著他一個人。他下意識的閉了閉眼,喉結微動,只覺得口齒間仍舊殘留著那一絲絲的甜膩的汁水。

太甜,也太膩了。

但似乎也並不如想象中的惡心。

阮清綺全然不知蕭景廷的心思,她圓潤的臉上寫滿了好奇,躍躍欲試的追問道:“怎麽樣, 好吃嗎?”

蕭景廷一頓,很快冷靜下來,臉色也慢慢冷了下來, 簡明扼要的回了三個字:“不好吃。”

阮清綺現下膽子肥了點,不怕他這冷臉,反倒又伸手用銀簽紮了塊蘋果,將之遞到蕭景廷的嘴邊,殷切的勸道:“其實還挺甜的,陛下您要是沒嘗出味道,不若便再吃一口?”

然而,這一回,蕭景廷撇開了頭,沒看她,只擡手按在了椅柄上,順勢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

見狀,阮清綺悄悄翻了個白眼,最後還是自己張嘴將那塊蘋果給吃了,這才想起來要關心下蕭景廷——就蕭景廷今日進門時那臉色,八成是發生了什麽事。想到這裏,阮清綺便覺得嘴裏的蘋果也不甜了,她嚼了嚼,咽下口中的那塊蘋果,病試探著問道:“可是前頭發生什麽了?”

蕭景廷正坐著生悶氣,這會兒聽得她出聲方才側頭看了她一眼。

阮清綺看著他緊抿著的薄唇,又有點兒想給他餵蘋果。

不過,蕭景廷也不需要她的蘋果,直截了當的道:“魯中川自盡了。”

殿中一時靜極。

過了一會兒,阮清綺才咽了咽口水,小小聲的問一句:“那個,魯中川是哪位?”

無論是原主殘留的記憶還是《相府嬌女》裏的劇情,都沒有這個人。所以,阮清綺一時還真有些懵了。

蕭景廷聽著她這問題,既覺好笑又覺好氣,一直緊繃著的臉容也跟著緩和了下來。他擡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胸臆稍寬,便不答反問道:“前段時間,吏部京察,六科廊便有言官上折彈劾吏部尚書。”

說起這個,阮清綺倒還有些印象:原本,京察這種事就很容易招人議論,尤其是吏部尚書此回得了蕭景廷的示意,下手更是沒有半點留情,朝中的禦史言官自是都坐不住的。都察院裏如黃禦史這般清流中堅人物也是看不慣,為此連番上書,彈劾吏部尚書是“以權謀私,黨同伐異”,而主要負責監督京察的六科廊的言官們就鬧得更加厲害........

想著想著,阮清綺倒是終於覺出魯中川這個名字的熟悉來,只是仍舊不大確定,只能睜大眼睛看著蕭景廷,等著他的回答。

蕭景廷也沒有賣關子,直接了當的道:“魯中川乃是六科廊吏科都給事中。”

六科廊都給事中說起來也只正七品,在京城這種地方實在算不得大官,按理也不值得蕭景廷這個皇帝多嘴。只是,官雖小,手上的權利卻不小——六科廊乃是本朝特設,六科十三道的言官皆是只對皇帝負責,主要也是為了監督及牽制六部,算是唯二設在大內的衙門。除了六科廊外,另一個設在大內的衙門也就是內閣了——從午門入大內,右邊是內閣,左邊就是六科廊,由此也可看出其地位。

阮修竹一直以來便一直有心在六科廊與都察院經營,那些言官禦史各個都是口舌如刀,他借刀殺人,排除異己,自是再順手沒有。此回吏部京察,動作過大,自是傷著了阮修竹這個首輔的面子。只是,阮修竹卻沒有親自出面,只指使了手下六科廊的言官上折彈劾。而魯中川作為吏科給事中自然是六科裏罵的最厲害的。

說起來,蕭景廷這幾天也是挺可憐的。每天天不亮,阮清綺還在榻上抱被子睡覺,蕭景廷就得從榻上爬起來,略用幾口米湯就得坐著禦輦去上早朝。他這屁股才坐上龍椅,還沒坐熱呢,得先聽六科廊和都察院在下面輪番罵人,接著就是吏部自辯.......

蕭景廷早膳本就用的不多,可能還有點兒有點兒低血糖,聽著就覺頭疼腦脹的,忍了好幾天,好容易才把魯中川這個吏科給事中打發回去,算是殺雞儆猴。然後,他又借著黃明悅之事安撫住了黃禦史這些清流,正欲松口氣,覺著可以安穩幾天,誰知事情就來了:魯中川回家後居然自盡了。

本來,蕭景廷是沒把魯中川這等人放在眼裏——魯中川這樣的人,面上看著目下無塵,清高不屈,看似有傲骨實則不過是打斷骨頭的狗,吃了阮修竹給的狗糧便要給人搖尾巴。他現下動不了阮修竹,打條狗還是可以的。

只是,蕭景廷是真沒想到,魯中川回去後居然真就自盡了,還留下一封絕命書。他的發妻魯平氏拿著這封絕命書去了一趟六科廊,回頭也自縊了。

這般一鬧,事情便徹底鬧大了,魯平氏殉節之事更是引得不少人說道,京城裏也出了不少傳言,還有說是新帝被吏部尚書沈奉公迷惑,發落了魯中川這個直言上諫的忠臣,而沈奉公讓人丟了官還不甘心,竟是把人一家子都給逼死了,簡直是民意沸騰。

才被壓下去的那些六科廊言官們簡直都要瘋了,像是被捅了的馬蜂窩,一下子都冒出來叮人了。那些都察院的禦史少不得也要物傷其類,跟著出面,朝中上下的輿論徹底壓不下了。當然,這些人要不敢直接罵皇帝,最多指桑罵槐幾句,最倒黴的就是吏部尚書沈奉公,簡直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差點就要成了本朝第一奸臣。

這一下子,不僅進行過半的京察之事可能要被推翻,就連吏部尚書沈奉公都快要保不住位置了。蕭景廷費心許久卻被人一朝推翻,氣惱之餘也不得不承認:阮修竹確實是有些手段,是他先時輕敵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因有阮清綺在邊上插科打諢,蕭景廷倒是勉強壓住了心火,獨自再心裏將這事情從頭到尾的想了一回,很快冷靜了下來。他想了想,還是將事情仔細的與阮清綺說了。

阮清綺到沒想到這段段時間,局面居然便掉了個頭,忍不住感慨:“果然,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蕭景廷掃了她一眼,總覺得她有些幸災樂禍。

好在,阮清綺感慨了一會兒,還是道:“朝裏那些事我是不大懂的,不過依我看,能依附我父親的人估計也沒什麽風骨,若真有自盡的膽子,當初就直接尋陛下死劾了,也不至於被陛下打發回去吃自己。”

聞言,蕭景廷心下略有不快,冷冷的掃了眼阮清綺。

阮清綺只當沒看見,清了清嗓子,接著往下道:“依我看,他這種人肯定是最不舍的死的。這所謂的‘自盡’多半另有文章,說不得就是被人捏著把柄給逼死的,又或者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讓人以為他是自盡......”

阮清綺說的,蕭景廷自然也想得到,他有些頭疼,擡手揉了揉額角:“朕自然也知道。只是這事一時也查不清楚,如今京中百姓紛然,怨聲滿道,朝裏也是鬧得不成,非要朕立時擺出態度,處置吏部尚書.......”

他初登基,正是要樹威時,出了這樣的事情若只一昧的拖著,遲遲沒有決斷,只怕朝中上下都會覺得他優柔寡斷,不會心服。可朝裏都知道,吏部尚書沈奉公這次京察乃是得了他的授意,倘他連吏部尚書都保不住,由此前車之鑒,只怕朝中大員就更不敢輕易向他盡忠效力了。

正因如此,蕭景廷才愁的很。

阮清綺卻道:“既然父親現下在朝中步步緊逼,陛下又尋不出他的差錯,倒不如掉頭去他後院放把火,讓他自顧不暇,陛下這裏也能抽出手來解決魯中川的事情。”

蕭景廷倒還沒想到這裏,他略有懷疑:“以朕所見,阮修竹醉心權勢,想是不會因著區區後院之事誤了正事。”

阮清綺卻是已有主意,眨了眨眼睛,笑盈盈的:“打蛇七寸,要想要父親自亂陣腳,自顧不暇,自然是要從我那二妹妹處下手。”

聞言,蕭景廷轉眸看著阮清綺,面上雖是不顯,心下卻更加懷疑了:他自然知道阮修竹對於阮櫻櫻這個幼女的寵愛,可寵愛歸寵愛,阮櫻櫻真就重要到能打亂阮修竹前朝步調?

蕭景廷是知道阮清綺當初在阮家的待遇,現下想著,都有些懷疑阮清綺是不是想要以此作為借口來報覆阮櫻櫻?

當著阮清綺的面,蕭景廷並未多加掩飾,所以阮清綺也很清楚的看見了蕭景廷面上的懷疑已。

她正說得高興,見狀卻覺得自己心裏堵了口氣,不上不下,難受的很。

最後,她幹脆氣哼哼的扭過頭,鼓起雙腮,惱道:“......算了,你不信的話,我也懶得多說。”

就蕭景廷這態度,她阮清綺就算是餓死,死外面,從這裏跳下去,也不會再和他說一個字!

除非,除非他求自己。

老虎不發威,當她是Hello Kitty?

當她沒脾氣的嗎?!

哼!

作者有話要說:  阮清綺:除非你求我。

蕭景廷:......午膳都沒吃,你就開始白日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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