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懷臻的堅持下，郁宛央仍舊回到自己家裏過夜。

想來也是， 行李都沒有收拾， 而且現在鼎盛的總部遷回來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郁宛央能夠時常去找舒懷臻已經算是沒有太耽誤公事了。倘若這個時候住在一起， 她們可能都會把工作落下許多。

但總歸舒懷臻是松了口， 同意郁宛央把工作帶到盛光來做。再加上前一天兩人已經說開心結，如今的郁宛央便是滿面喜色， 帶著自己早上在家做好的早餐過來。

舒懷臻舀起一勺粥，仔細放在唇邊吹涼了些， 才慢慢送入口中。

郁宛央坐在舒懷臻身邊， 雙手把文件抱在懷裏， 眼裏滿滿都是期待地扭頭問道：“懷臻，怎麽樣，好吃麽？”

在郁家的這段日子裏， 她雖然忙著接手鼎盛，但總也會抽出時間來做些飯菜， 以防自己的手藝退步了，回來舒懷臻身邊之後做出的食物便不再合舒懷臻的胃口。所幸因為她的堅持， 倒也真的是沒退步， 她又一直將舒懷臻愛吃的口味牢牢記住，自然也就沒有不好吃的。

舒懷臻停住手中動作，側目看她，彎了唇角笑說：“怎麽？不自信了麽？難道這麽久過來你都沒有下過廚？”

郁宛央眼裏的期待瞬時間落下，就連嘴角的弧度都顯得沒有剛才那樣輕松， 她略一思索，看著舒懷臻溫潤的眼眸，有些失落道：“當然不是，只是覺得我走了這麽久，你的口味會不會變了，你喜歡的東西，還是不是我印象中的樣子。這些，我都不知道……”

看著她低落下來的神情，舒懷臻一下子就知曉了她的擔憂。足足近兩年的時間，她們彼此心念，卻不得不隔空相望，她每一次獲得更高的殊榮，舒懷臻只能遠遠地為她舉杯慶賀，兩心分明咫尺，卻生生相隔。

舒懷臻放下碗和勺子，身子往後靠去，整個人陷進沙發裏，若有所思地看著郁宛央。

“懷臻，怎麽了？你不快點吃的話一會兒要涼了。”郁宛央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隨口問了一句。

舒懷臻一手在腿上輕輕摩挲，幾秒之後，伸出手去把郁宛央抱著的文件抽出扔到一旁，再之後沒有半分猶豫地再度伸手把郁宛央拉進懷裏。不顧郁宛央反應過來之後輕微地掙紮，把她的頭壓到自己脖間，下巴抵在她的臉側。

“懷臻，你怎麽了？為什麽……”郁宛央還沒開口說上幾個字，便聽到自己的耳旁有一聲悠長的嘆息響起，而這突如其來的懷抱，好像更緊了。

緊跟著的，是舒懷臻一聲仿佛卸了重擔一般的笑聲，她下巴蹭了蹭郁宛央的側臉，在郁宛央耳邊呢喃輕語：“為什麽總是要提醒自己，我們分開過呢？是，我們的確分開過，在這段時間裏足夠我們刻意去恢覆在一起之前的模樣，又或者千方百計地去變成另一個樣子，那現在的我們早已經不是彼此心裏的那一個人了。

可是宛央，我又覺得我們沒有分開過，因為我每一天都保持著你說愛我時的那個我。我不去前進，不去後退，就站在原地等你回來，我還是喜歡清淡的口味，我還是喜歡安靜，但如果有你在，吵一點也無所謂。我沒有變，我還是那個自私地想要跟你在一起的我，還是那個想要為你畫到老去的我。”

舒懷臻的話是這樣的溫柔深情，跟郁宛央記憶裏的模樣重合起來，眉目清冷婉約，性子疏離漠然，理智非常。可面對著郁宛央，她一次又一次地遷就，一次又一次地守護，一次又一次地改變著自己原先就計劃好的軌道。

她是太多人面前的舒懷臻，卻又只是郁宛央一個人的舒懷臻。

郁宛央紅了眼眶，回抱住舒懷臻，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努力維持著自己聲音的平穩，卻還是漏出了哭泣的腔調，“懷臻，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要走的。我寧可用我餘下的生命來補償這些時間，也絕對不會只讓你一個人承擔我們的將來。”

她在被舒和泰打擊之前從來沒有去想過這樣的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舒懷臻也會有累的一天，即便舒懷臻永遠都不說出口，她也無法忍受這樣的自己給舒懷臻帶來的竟是這樣累贅的未來。

但是現在，她不怕了。她可以回到舒懷臻的身邊，更有底氣地告訴舒和泰，她是舒懷臻的愛人，當初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這一輩子都是。

她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一天都沒有。

舒懷臻滿心都溢著感動，輕輕撫摸著郁宛央的後背，溫聲怨了郁宛央一句：“還是這麽固執。”她的手停在郁宛央的脊背，把郁宛央又往懷裏壓了壓，認真地說：“宛央，如果重來一次，我不會再讓這件事情發生。我會在一開始就處理好這些，不讓我們之間有會被分開的可能。”

那個時候她沒有站在舒和泰的角度去看待過自己和郁宛央的感情，在她看來，她們過得很好，而在舒和泰看來，那些她甘之如飴的所有都是在給郁宛央增加不良印象。

郁宛央安心把頭埋在舒懷臻的懷裏，還是像以前一樣，習慣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給舒懷臻，全心地在舒懷臻面前流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性情。

她微微擡頭，咬了一下舒懷臻的下巴，輕輕笑了一聲，“懷臻，你現在越來越討人喜歡了，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打你的主意？”

舒懷臻笑問：“你猜呢？”

“應該有的，你又有錢又漂亮，還是單身，追求者怕是都要追到你家門口了。”郁宛央隨口接了一句，也隨手挑起舒懷臻拂到身前的發絲纏繞在指尖。

舒懷臻彎起唇角笑，一手握住郁宛央玩耍的手，像是在承諾什麽一樣，有些認真：“那你這次猜錯了，因為我一直都跟別人說，我不是單身，我有愛人。只不過我的愛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外地處理，所以她暫時不在我身邊，但總有一天她是要回來的。”

郁宛央楞楞地註視著她，四目相望。本來以為自己過了這麽長時間，早已經對舒懷臻的溫柔習慣了，即使再怎麽喜歡，她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羞澀。

可當真正這樣面對著舒懷臻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仍舊會為舒懷臻而心跳加速，仍舊會渴望舒懷臻的深情，仍舊會沈淪於舒懷臻的給她的一切。於是，她的臉像是慢慢地被緋色暈染，紅得嬌艷。

“懷臻，你……我……”郁宛央還放在舒懷臻身後的手揪緊了她的衣服，結結巴巴地，一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

這還是郁宛央回來之後舒懷臻第一次這麽深情地在她完全清醒的時候，說出這樣動人的情話。

舒懷臻卻是被郁宛央的神情給取悅了，笑著松開郁宛央，讓她枕在自己的肩頭，手在沙發邊上摸到自己的手機，又一手環住郁宛央的腰，打開相冊放在郁宛央面前，說道：“宛央，你看。”

郁宛央不知道她怎麽一下子換了話題，目光一轉往她手上的手機看去。那是一只薩摩耶和橘貓臥在木地板上睡得正香的照片，落地窗外的陽光灑在它們身上，看起來暖和又舒適。

“懷臻，這是？”郁宛央扭頭去問，心裏有一個想法蠢蠢欲動，在看到舒懷臻含笑的面容時，破土而出。

舒懷臻又望向手機，拇指滑動著屏幕，兩只小動物玩耍的照片，還有吃東西的照片都一一呈現在郁宛央眼前。

郁宛央看得入迷，嘴角不自覺地微笑起來，舒懷臻忽然說道：“我因為工作忙，把它們帶回家一年多了，都還沒有學會該怎麽去養，平時都是交給李姨，還好爸媽很喜歡它們。對了，我爸給它們起了名字……”

“嗯？叫什麽？”郁宛央好奇道，直覺告訴她舒和泰起的名字一定很老幹部。

舒懷臻笑著輕輕搖頭，“薩摩耶叫包子，小貓叫花卷，可能那段時間我爸比較愛吃。”

郁宛央睜大了眼去看舒懷臻，下一秒笑出了聲。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名字的話，我們再換別的。”舒懷臻把手機讓給郁宛央自己滑動照片，提議道。

“不，我很喜歡，就繼續這麽叫它們好了。”

郁宛央饒有興趣地枕在舒懷臻肩上繼續看著照片，時不時地指出某些搞笑的地方。舒懷臻見話題被成功拉開，面色更顯柔和，陪著郁宛央一起聊著包子和花卷來到家裏之後的趣事。

下午時分，郁宛央因為必須要回鼎盛處理事情，不得不跟舒懷臻分開。而舒懷臻也因為晚上有應酬，便囑咐郁宛央不需要等自己，下了班就回去家裏休息，並沒有提起要讓郁宛央去光華苑。

郁宛央把工作帶回到家裏，洗漱完成之後的她收到舒懷臻剛回到家的報平安短信，她指尖輕輕點著屏幕，回了一句“晚安”。

空氣裏多日的沈悶終於迎來大雨傾盆，涼風從窗戶的縫隙裏擠進來，讓郁宛央下一秒就打了個噴嚏。她握著手機走到窗邊，看著天際隱約的閃動的雷電，思緒逐漸穿越嘈雜的雨聲，憶起了那時的雨季。

那短暫卻無憂無慮的過去，還有那天舒懷臻深情無限地說著，要迎娶自己的妻子。

心隨意動，她的腳步也隨著心緒在慢慢地挪動著，當天際再度炸響一道雷時，她不再猶豫地抓過自己的衣服和車鑰匙，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

舒懷臻坐在梳妝臺前用毛巾擦拭著頭發，隨手拿過手機去看郁宛央今天下午抽出時間給她發的短信，還有最後那一句晚安。

她扭頭去看了一眼剛被驚雷照亮的天際，放棄了撥出電話的想法。這個時候聽到郁宛央的聲音，也許她這一夜都睡得不安心，分明已經在她身邊了，可卻不能摸得到，何必又讓郁宛央跟她一樣難熬？

燈火通明房子裏，燈光開始一盞一盞地熄滅，直到舒懷臻的房間，她關了燈只留下最後一盞床頭燈。有滴滴答答的水聲在逐漸靠近，這聲音模糊不清，似乎它們並不從很高的地方落下，舒懷臻總覺得似乎很近，越來越近，在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

她剛關上的房門被輕輕打開，危險迅速占據了她的心頭，她來不及去想為什麽會有人能夠這樣暢通無阻地進入這裏，便急急地轉身冷聲道：“誰！”

而昏黃的床頭燈恰恰能夠照亮來人的面容，被雨水微微打濕的長發，美得令人矚目的面容，還有唇邊那一絲略顯疲憊和滿足的笑容。舒懷臻築起的防備頃刻間回收，凝眸註視著郁宛央。

郁宛央苦笑一聲，脫去自己沾了雨水的長風衣搭在沙發上，悅耳的低音緩慢響起：“穿錯衣服出門了，下這麽大的雨，幾乎把我整個人都淋濕了。”

舒懷臻啞然失笑，走近幾步低頭握住郁宛央冰涼的手，柔聲問道：“既然知道下這麽大的雨，那你不在家裏休息，過來做什麽？”

郁宛央借著這一絲微弱的光，看到了舒懷臻臉上的溫柔。就像那時的七夕，自己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驚訝，喜悅，心疼自己的疲憊。

舒懷臻沒有得到郁宛央的答覆，疑惑之時擡眼望去。只見在這並不明亮的房間裏，郁宛央的雙眸如同鋪了漫天的星辰般耀眼生輝。

她張開雙臂牢牢抱住了舒懷臻，一聲悠長的嘆息入了舒懷臻的耳中：“我想你了，懷臻，我等不及了。我以為我可以等到你開口讓我過來，也以為我可以忍住不去像以前那樣沖動……”

她微微頓住，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很多人都以為我變了，變得比以前更成熟一些，不會再去做沖動的事情。可是懷臻，我所有讓人不可輕視的東西在你這裏都不起作用，我想你了，等不到明天。”

舒懷臻這下子想責怪也無法開口，看著郁宛央認真的神情，她反而覺得自己剛才的忍耐有些可笑。她們之間，何時需要到忍耐這樣的地步了？她們離得這麽近，想見了，有何不可？

在舒懷臻出神的時候，郁宛央輕輕吻住了她，感覺到腰間的衣服被攥緊，郁宛央更是加深了這個吻，企圖挑起舒懷臻久違的火熱。

“宛央，等等，你先換衣服，這樣會著涼的……”舒懷臻想要避開，雙手微微推拒著郁宛央，試圖讓郁宛央的註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已經這麽久沒有親密接觸過的她，在郁宛央懷裏時竟是既貪戀又緊張。

郁宛央停下，與舒懷臻額頭相抵著，看著舒懷臻眼中一絲羞赧，心裏忽而就生出了更多的勇氣。她沒有再去動作，滿心想要親近舒懷臻的她聲音裏已經有些喑啞，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懷臻，可以麽？”

舒懷臻的眼睫微微顫動，心裏為著郁宛央的任性和遷就一寸一寸地疼了起來。

羞什麽呢？這不是別人，是她的愛人啊。

這是那個即使在外人面前成熟了多少，都仍舊會在她面前喝醉的郁宛央，也是那個會因為想念她而把工作都攢在一起，只為了見她一面的郁宛央。

舒懷臻的手終於捧住了郁宛央的臉，輕輕吻住郁宛央的唇，溫聲細語道：“宛央，我們之間哪裏需要再去問這些？你想的，我何嘗不想？”

她說得這樣包容，她知道郁宛央所有的苦痛，也明白郁宛央從始至終那一點點算不得奢靡的欲望，她更明白她們之間從來都不需要去計算究竟誰付出得更多。只要相愛，這樣就夠了。

窗外的風雨仍在肆虐，舒懷臻閉上雙眼，雙手抱緊了身上的郁宛央。她溫柔地回應著，聽著郁宛央在深情地呢喃著自己的名字，放縱自己沈溺在這樣久違的愛與瘋狂裏。

作者有話要說： 沒幾章了，跟老舒正面剛一次就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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