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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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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市裏之後, 四個人各自回了家。

不得不說在這一次休假裏沈暮言跟顧沁楓在關系上有了質的飛躍,至少已經在奔著談戀愛而去相處。至於舒懷臻這一邊, 卻是在打算著應該如何將自己與郁宛央的關系告知家人。

天氣越發涼了起來, 雖是舒適許多, 卻也令人無端生出倦意,總是喜愛待在家裏。郁宛央這個月已經幾乎消失在了鏡頭前,網絡上也早有傳言她要退出娛樂圈。

今天天色算不得明媚, 舒懷臻照常站在落地窗前去眺望遠處的景色, 直到身體有些僵了才緩慢轉過身。恰好,望見剛收拾了衣服進來要掛到衣櫃裏的郁宛央。

舒懷臻的眉眼瞬時柔軟起來, 心頭突然冒出“歲月靜好”幾個字。從前再如何的忙碌, 再怎樣的迷茫, 終於還是成為過去, 有時候就是這麽一個人,就足以讓你知道這餘下的後半生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舒懷臻仗著拖鞋綿軟得幾乎無聲的優勢,放輕腳步踱到郁宛央身後, 在她正要回頭拿剩下的衣服時, 雙臂伸展抱住了她。

郁宛央本來被這猝不及防的懷抱驚嚇,當被擁入熟悉的懷中時才微微松了口氣。她回頭望去,嘴角銜著微笑問道:“懷臻,怎麽了?”

“宛央, 跟我去見爸媽吧,過幾天就去。”舒懷臻埋頭在她的後頸,深深地呼吸著她發間的清香。

郁宛央怔了怔, 眨了眨眼,猶豫著說道:“不會太早了麽?我們什麽準備都還沒做。”

舒懷臻低聲笑笑,松了手將她的身體轉過來面對自己,額頭相抵著,語氣無奈又寵溺,“還需要準備什麽?把你這個人準備好就可以了,其它的都有我在,別怕。”

說白了,這趟就是要去見家長的,可不能換個性別就不知道考慮問題了。她們兩個人要是其中一個是男性,那這就是很重要的一次見面,決定著舒家長輩能否放心將舒懷臻交托給郁宛央。

“那你想好要怎麽說了麽?我心裏沒底,總覺得你爸媽應該沒有那麽好說話。”郁宛央咬咬唇,眼裏滿是擔憂。

怪不得她擔憂,她與舒懷臻同為女性,舒家高門大戶,真的能接受自己的女兒與一個女人在一起麽?很多很多的擔心一時間因為舒懷臻的話而湧上郁宛央的心頭,以至於她愁眉深鎖。

舒懷臻回以一笑,輕輕吻著郁宛央緊抿的唇,用雙手捧住她的臉,用指尖細細熨著她的眉頭,“宛央,不管怎麽樣都是要面對的,這件事情是沒有一個萬全的解決方法的,我爸媽一定是不會馬上同意的。所以你我要麽放手,要麽堅持,沒有別的選擇。”

郁宛央望進舒懷臻柔情萬分的眼裏,本是蹙起的眉頭也由著她撫平,心裏忽覺一陣安寧。

跟舒懷臻在一起這些日子以來從未見過她慌亂的模樣,即便這次她們都沒有底氣,但至少郁宛央知道,舒懷臻不會為了任何事情而扔下自己。

舒懷臻握住郁宛央的手,將手背貼到自己唇邊,微微低頭垂下眼簾,緩慢輕柔地吻著,萬般繾綣。

郁宛央看著舒懷臻吻自己的手,又把它放在她的胸口,一時間所有的煩憂都被驅逐出心,生出無限勇氣,終於回抱住她,在她耳邊反覆說著:“懷臻,我不要跟你分開,就算你爸媽不同意我們也堅持下去好麽?”

舒懷臻勾著唇角,把郁宛央緊緊抱在懷裏,讓她的頭枕在自己心口,聲色柔和,像是將多年未曾顯露在人前的溫柔都融在了一起,笑著說:“好,我記住了。宛央,你也要記得,不是我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能信,有些話是不是我會對你說的,你一定能感受得出來。”

這話裏的深意旁人聽了或許不明白,但郁宛央卻清楚,舒懷臻這是在未雨綢繆,將可能發生的事情都用這簡短的幾句話告訴了她。

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唯一能夠辨別的就是是否舒懷臻所為。

“我知道,我也記住了……”她擡頭去望舒懷臻,分明見過無數次這個人溫柔的模樣,可這一刻卻總也看不夠,直看得眼睛都酸澀發疼起來。

舒懷臻擡起手去抹郁宛央的眼角,指尖灼人的淚滴仿若要滲進她的心裏,她啞著聲說:“宛央,別哭,我不喜歡你哭,不管是為了別的事情還是為了我,我都不喜歡。”

她的目光暖得像是冬日裏的暖陽,令人溫暖,令人向往。郁宛央從不置疑,自己若是沒有遇見她,恐怕這一生都不會體會到如此熱烈的感情。

有時候,計劃總是趕不上瞬息萬變的變化。多少天的籌謀,多少天的忐忑,還是敵不過一個突發狀況。

當接到郁子帆的短信時,郁宛央在家裏研究著晚餐要做什麽,打算今晚換換花樣,然而映在她眼裏的那一句話讓她幾乎顫抖。

“姐,出來見見我吧,我知道你跟舒小姐的事情。”

郁宛央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跟郁子帆的見面會是因為自己跟舒懷臻的事情。她以為她會在某個街角再次見到這個弟弟,她們會平靜地微笑,打上一個招呼,然後再默默地擦肩離去。

陽光灑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給坐在那裏的男人鍍上一層金色光華。他靜靜坐在那裏,眉眼俊秀,嘴角揚著一抹祥和的淺笑。

當看到進來的郁宛央時,他平靜的眼眸才因為喜悅而微微睜大了些,忙站起來迎接著郁宛央。

“姐,你來了。”他本來穩重沈著的神情忽而轉得像一個大男孩一般有些靦腆,與郁宛央疏離漠然的面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郁宛央不言不語,目光打量著郁子帆。今天的他不再是在超市裏見到的那樣衣著休閑,而是西裝革履,舉手投足間是優雅的男士風度。

而在她打量郁子帆的同時,郁子帆也對上她的眼神,神情雖有靦腆但卻不卑不亢,絲毫沒有被郁宛央的眼神嚇退。

她跟小時候見過的那一面真的差別太大了,在郁子帆的印象裏,那個時候的她幼小得似乎只會躲在墻角哭泣。

現在的她卻出落得高挑美麗,每一步都像是能踩在人的心坎上,讓人不敢逼視,卻又忍不住望了又望,只希望她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足矣。

郁子帆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說,自己有一個姐姐,可是既然是姐姐,為什麽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她比自己大幾歲,她長得是不是很可愛,平日裏是愛哭還是愛笑,他從來都不知道。

他第一次見到她,卻是她要離開的時候。

即使是第一次見面,他的心卻因為這個姐姐而感到從未有過的難受。如果他知道她的離開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那或許他會用盡了方法去遠離那個被他稱為“爸爸”的男人。

“你想說什麽?”郁宛央在他對面的位子坐下,語調平靜,喜怒未辨,窗外的陽光讓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美麗的陰影。

“姐,我……”郁子帆一時語塞,竟找不到語言來回應她的問題,明明她沒有露出任何情緒,喜悅,憤怒,都沒有。可偏偏面對她,他心裏便有著與生俱來的愧疚感,許多話語堵塞在喉間,久久不言。

郁宛央皺了皺眉,早前築起的防備有了一絲裂縫,盡量緩著聲說道:“你給我發的短信,是想做什麽?直說吧。”

郁子帆這才想起那條短信,他慢慢坐了下來,剛才平靜自若的面龐變得凝重起來,“姐,我提到舒小姐是因為只有這樣你才願意出來見我。我之前給你打過電話,發過信息,你一直都沒有回覆。”

他仔細地觀察著郁宛央的神情,見她沒有意外的模樣,這才確定她的確看到了未接來電與信息。

郁宛央沒有意外,她記得,在七夕的時候她去了外地與舒懷臻一同度過,在回來的那一天確實在手機上看到了郁子帆所說的來電與信息。只不過為了自己的生活不被打擾,她選擇了不去回應。

“所以呢?你希望我怎麽做?”郁宛央想起短信的內容,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郁子帆見她如此,有些無措起來,握著水杯的雙手開始下意識地摩挲著杯子,半晌才囁嚅著開口:“爸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他一直都想要讓你跟阿姨回家,他說只要你回去,他什麽都可以替你辦到……”

話音一落,郁子帆看到郁宛央那抹諷刺的笑容更深了,她淡淡地笑問:“他睡醒了麽?讓我們回去?身體不好了就想到我們了?當初我們離開的時候他在做什麽?我們這麽多年過來了,他又做了什麽?”

郁子帆剩下的話被她這些問題給死死堵在喉嚨,想起自己的母親曾經與父親大吵過的那一次,他動了動唇,呢喃著說:“姐,我媽沒有跟他結婚。”

郁宛央怔住了,放在膝蓋上輕輕敲打的食指也停了下來,眼神裏的冰冷卻在一瞬間恢覆了過來,“那又怎麽樣?那也不能否認他傷害過我媽和我,現在只一句身體不好就想要我們回去了?”

她頓了頓,冷笑一聲,雙手在桌下攥緊成拳,聲音也高揚起來,“當初我媽生病的時候他在哪裏!我需要爸爸的時候,他又在哪裏!”

十七年來郁博遠何嘗盡過一次丈夫與父親的責任?宋蘭英青春正茂卻帶著她獨自在外生活,多少次眼含艷羨與追憶地望著那些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而她在學校有親子活動的時候,又只能多少次用父母忙碌這樣的謊話來欺騙老師,這一樁樁一件件,郁博遠要怎麽償還!

郁子帆本來還算平靜的目光變得哀傷起來,他的手指甚至因為用力捏著杯子而指節發白,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擡頭去看郁宛央,說道:“姐,對不起,我知道我說什麽都不能彌補這麽多年來他對你們的不公平。可是姐……”

他吸了吸鼻子,眼神忽然變得深邃起來,“這次你必須要回去,你跟舒小姐的事情爸已經知道了。你仔細想想,如果有了家裏的力量,你的後盾也就更強大,你跟她能夠得到認可的幾率也更大一些,對不對?”

“你說什麽?”郁宛央心頭一顫,握著拳頭的雙手都無力起來,一字一句地問:“他知道了,所以打算用這個來威脅我回去是麽?”

郁子帆艱難地搖頭,語重心長道:“姐,這不是威脅,你想想以你現在的勢力哪裏鬥得過舒家?如果舒董吩咐下來,等著你的只有更大的威脅。”

他雙眼凝視著郁宛央,不敢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看著她從瞬間的怔忪到恢覆漠然,再到此刻怒極反笑,雙眼通紅,雙手費盡力氣地伸展開,想要做出輕松的姿態放在桌面上。

可最終,她還是因為胸口濃烈的憤怒而再度握起了拳,雙手又放回了桌下,咬著牙句句狠戾:“不可能!我鬥不過舒家我可以慢慢來,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妥協,我媽也不會,他休想用這件事來威脅我!我跟他沒有一丁點關系,我跟懷臻的事情也不需要他來插手!”

她說完憤怒起身就要離開,可沒走幾步便被從門口湧進的幾個身著清一色黑西裝的男人擋了回來。

他們身形高大,動作訓練有素,卻面無表情。

郁宛央咬緊牙關盯著他們,直到一個身著便服的中年男人從他們後面走出。郁宛央舉目四望,整個咖啡廳除了自己與郁子帆還有面前這些人,早已不再有任何賓客。

“郁小姐,我是盛光集團董事長助理。”那個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頗有幾分和藹,只是下一秒說出的話讓郁宛央渾身涼了個徹底,“董事長請你到家裏一聚,希望不要推辭。”

盛光集團董事長,舒懷臻的父親。

咖啡廳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即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的安靜。郁宛央紅著眼,笑容因為巨大的怒火而微微顫抖,她回過頭,又是諷刺地笑了一聲,“郁子帆,你們算計我?”

光華苑安保措施嚴謹,不是業主均無法進入,舒和泰的人自然不可能躲過舒懷臻的眼皮底下將郁宛央帶走。唯一的辦法,就是引她自己出來。

郁子帆看著郁宛央冷厲的眼神,看著她無力反抗地被這些人帶走,他握著水杯的手抖個不停,手背上都是凸起的青筋。他的眼白全都是紅色的血絲,只能努力地平覆著自己的情緒,摸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接通之後,他睜大著眼,用平生從未有過的冷淡語氣對著電話那頭說:“你讓我做的我已經做了,但是,如果你讓我知道你又傷害了她,那你失去的就不只是她這一個女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要見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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