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懷臻五點半的時候下了班，交代了人明天把郁宛央的車子開回光華苑。然後帶著郁宛央從自己專門的通道下到停車場， 兩人同坐一輛回去。

郁宛央負責把舒懷臻的行李拿回房間整理， 舒懷臻則是提著剛買的食材進了廚房。當郁宛央下來時見到的便是挽起袖子在準備開火的舒懷臻， 她倚靠在廚房門口，眉眼彎彎地望著。

“懷臻，你就不能系個圍裙麽？”郁宛央抱著雙臂問，因為舒懷臻少進廚房，但每次進去她總發現這人不喜歡系圍裙。

舒懷臻從消毒櫃拿了幾個碟子， 頭也不回地說：“不。”

“為什麽？”郁宛央直起身子走近， 下巴擱在她的後頸，淡笑道：“怕毀了形象？堂堂盛光執行總裁， 嗯？”

舒懷臻回頭曲起手指想要在她額頭敲上一下， 最終在她緊閉上眼睛緊張兮兮的模樣下，換為指尖輕輕一彈，無奈地說：“那你幫我……”

“這才對嘛。”郁宛央沒忍住笑了一聲，轉身走去拿了圍裙回來，舒懷臻低頭讓她替自己套上，然後環住自己的腰將系帶綁好。

“好了。”郁宛央松開手， 若有其事地打量， “還是很漂亮， 很霸氣，很……有女人味。”她嘴角抖了抖，盯著舒懷臻此刻雙手舉在胸前，穿著圍裙的賢妻良母形象。

郁宛央實在很想看舒懷臻這副打扮下廚的模樣， 往時見多了她運籌帷幄的冷靜，今天難得她妥協，怎能不占占便宜？反正，也只有自己看得到而已。

“出去。”舒懷臻冷著臉，看都不看郁宛央一眼，只是耳朵尖似乎又微微紅了起來。

“好嘛，出去就出去，我等著舒大廚今晚的大餐。”郁宛央雙眸明亮，揚著笑在舒懷臻臉頰印下輕吻，“別讓我等久了，我可餓著呢……”略微加重音的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在回應在辦公室時舒懷臻的戲謔。

說是出去，郁宛央又站回了門邊，柔柔的目光註視著舒懷臻的背影。這高挑修長的身影是那樣地充滿了女性的魅力，她從來都不懷疑，舒懷臻的身上有著大多數女人想要擁有的東西，同時也擁有著大多數女人無法達到的層次。

每每這樣望著舒懷臻，郁宛央總是想要將她擁進懷裏，去愛護，去憐惜，去了解她所有不為外人所知的一切。也想要成為她堅強時的動力，成為她脆弱時的盔甲，想要盡最大的努力，去愛她。

舒懷臻是感受得到郁宛央的視線的，目光灼灼地纏繞在自己身上，每當自己側身或是轉身，餘光總能捕捉到她專註的目光。只是不知道從哪一分哪一秒起，那目光更溫柔了些。

晚飯吃得十分規矩，她們都有著共同的意識，膩歪著吃完不如早些解決，餘下的時間更值得期待。

舒懷臻洗完澡出來，郁宛央正要進去時被她輕輕拉住胳膊，她迷人的雙眼透出些許神秘的意味，柔著聲說：“宛央，洗完澡之後到樓梯口對面第一個房間，就是我之前沒有給你介紹過的那一邊。”

郁宛央記得那些房間，舒懷臻當時每個區域都大致說了，只剩下那一邊的房間沒有告訴過自己是做什麽用的。但是沒想到舒懷臻竟然也記掛著，不過她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什麽必要要去那個房間？

“為什麽不在我們房間裏……”她低下頭，神色有些不對勁。

舒懷臻一看她這樣就明白她想到了什麽，臉色也跟著一赧，後又禁不住彎起唇角，湊在她耳邊溫聲細語地說：“不是那個，你聽我的就好，洗完澡過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郁宛央疑惑地望著舒懷臻淺笑離開房間，她總覺得舒懷臻似乎準備了什麽東西，否則為什麽要在生日的晚上這樣神秘？

思及此，她洗澡用的時間比往時要更快些，裹上睡袍便腳步匆匆離開房間。但當她望到那個房間的門縫底下漏出白色的光時，她竟然一時間不敢推開那扇門。

只是她的腳步聲早就被虛掩著的門後面的舒懷臻聽聞，一道輕而隱含溫情的聲音從門縫中飄來：“宛央，閉上眼睛。”

舒懷臻的身影遮擋住門縫，漸漸將門打開。郁宛央聽話地閉起眼，嘴角漾起一絲笑，“懷臻，你要做什麽？”她說完沒有得到舒懷臻的回應，只是自己的手被牽起，引導著往前走，她眉頭一皺，感覺到似乎走進了房間。

“懷臻？”

郁宛央覺得自己好像站在周圍沒有障礙物的空地，她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往外伸，沒有摸索到什麽，往前卻觸到了舒懷臻的身體。舒懷臻沒有出言讓她睜眼，她自然不好自作主張，有光亮透過她的眼簾滲入，可她仍舊拽緊了舒懷臻的衣服。

舒懷臻將她轉了個方向，輕輕一笑，從身後擁住了她，“別緊張，現在可以睜開眼了。”

郁宛央嘗試著慢慢睜眼，試圖緩和光亮忽然到來而引起的短暫失明。只是在看到面前的一幕時，她的雙眼便再不舍得閉起，怔怔地望著面前那環繞了這房間裏四幅墻面的畫作。

熟悉的體溫環繞著她的周身，舒懷臻的手環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在她睜眼的那一刻，情緒浮上眼底的那一瞬，又極輕極柔地在她耳邊低聲說：“宛央，生日快樂。”

郁宛央的目光放在第一幅畫上，無數線條勾勒出一個站在戲樓前，身著古裝的貌美女子，面色柔和，黑發垂落。而最後落款為大約半年前的日期，還有一個清峻飄逸的“舒”字。

“懷臻，這是……”郁宛央眼角一熱，熱切的情意在頃刻間湧上心頭。她回頭去看，只見舒懷臻彎起的唇角，優美而動人。

“這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畫的。我當時沒有什麽想法，只是周導把那張照片傳給我，我覺得很美，一時心癢，就畫了出來。”舒懷臻輕輕吻了她的額頭，溫柔地輕撫她的鬢角。

郁宛央的笑容逐漸放大，眼眸又瞥向了第二幅。那是自己端坐在書桌前眉目溫和的看書模樣，她疑惑道：“這第二幅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記得當時沒有在你面前看過書的……”她再一看日期，是剛才那副畫的後一天而已。

舒懷臻松了一只手，她微微一笑，擡手去捏再次回頭的郁宛央的鼻子，“是沒有，可難不成不許我想象麽？”

她的手指從郁宛央的鼻尖滑到唇角，緩慢摩挲，低聲細語：“我記得你書房裏有很多書，後來忽然想到你看書時的樣子，安靜，美好。那個畫面感很強烈，就像真的在我眼前一樣，所以我想把它留下來。”

郁宛央眼眶一熱，眼角卻涼了，一滴眼淚滑了下來。那個時候的舒懷臻大概花了很多時間去思考，應該去怎麽面對那段破裂的婚姻，應該怎麽去讓一個決定不為外人詬病。

那個時候的自己，或許是她在工作之餘唯一能夠讓她不去為此而煩擾的其中一個理由。

“懷臻，那個時候，你經常想到我麽？”郁宛央顫著聲，雙手攥緊了舒懷臻的衣角，眼眶泛著淚花，似乎再一眨眼便會滾滾落下。

舒懷臻仰起下巴抵在她的額頭，清朗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沈穩，卻又有著絲絲縷縷的柔情，“嗯，那個時候，我覺得很亂。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那是我全心全意對待的婚姻，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所以當時擺在我面前的事實和現狀讓我既不能果斷，又不能優柔寡斷。

我跟你相處的那幾次，每一次都可以不再見面，直到我發現後來的每一次我都想要再有下一次。最開始是為了解決最初的問題，可是那些所謂的理由，原因，它們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通通都消失不見了……

我開始覺得自己喜歡跟你說話，喜歡看到你在見到我的時候高興的樣子，也喜歡你偷偷看著我的眼神，喜歡你那樣小心翼翼觀察著我的喜怒……喜歡到，我不願意去將就了。”

最後幾句，舒懷臻的聲音漸漸變得喑啞起來。她的情緒透過這些字眼在郁宛央的耳邊縈繞，伴隨著她胸口清晰的心跳聲，郁宛央眼眶通紅，淚水打濕了她的衣襟。

有很多話堵在郁宛央的喉嚨，幾乎要沖出口中，卻終究還是將那字字句句在心間柔了千萬遍，輕聲訴在舒懷臻耳邊：“懷臻，你喜歡的，你要的，全都是你的。”她輕輕環住舒懷臻，聲音輕柔，“你看，我在這裏，我是你的。”

舒懷臻總覺得每次與郁宛央在一起的時候，是自己活到這個年紀心底最柔軟的時候，她閉上雙眼在郁宛央耳邊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倒是郁宛央因著擁抱她的姿勢，望到她身後的畫作。有自己靜臥而眠的，也有自己挽起袖子低眉順眼的模樣，更有在片場裏身著戲服的樣子。

郁宛央這才想到，身著戲服的她怎麽會時常被舒懷臻看到？她收回手，松開一些距離捧住舒懷臻的臉，眼眶尚有淚，笑問道：“你怎麽會見過這麽多我拍戲時候的樣子？偷窺我麽？”

舒懷臻輕輕搖頭，“是周姐拍下來給我發過來的，我經常上班的時候都會收到你的照片。”說到這裏，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勾唇一笑，“有吃飯的，有休息的，還有偷懶打游戲的。有很多很多，我還沒有畫完。”

郁宛央湊近一些與她額頭相抵，眼睛裏細碎的光融成了一道，她軟著聲道：“那就慢慢畫，有得是時間，我陪你畫。畫到你不願意再畫，我都陪著你……”她話剛說完，舒懷臻擡手捂住她的唇，剛才還柔情萬分的眼裏忽而淡了許多。

“不要說這樣的話，我不喜歡聽。”舒懷臻皺了一下眉，慢慢把手收了回來。分明是好聽的情話，可她卻不願意聽到郁宛央這樣去揣測未來，去揣測她們之間在未來的某一天是否會生變。

“你想到哪裏去了？”郁宛央彎了唇角，擡手將她不再微笑的嘴角輕輕向兩邊拉扯，顯出一個別扭的微笑，“我的意思是等我老了，你就不願意畫了，誰願意整天對著個老太婆畫個沒完？”

郁宛央淡淡地笑，舒懷臻怔了一瞬，下一秒便彎了眉眼，“我願意。”她頓了頓，伸手將郁宛央耳旁細碎的頭發挽到耳後，又說：“我長你好幾歲，要老去也應該是我在前，只希望到時候我們兩個老人家能夠相看兩不厭才好。”

當郁宛央老去，她自然也不再年輕。要老去，她自不能幸免。

郁宛央忍不住笑出了聲，連連答應，“我家的舒老太太一定是所有老太太裏最漂亮的，氣質好，跳起廣場舞來也一定是最有模有樣的……”她說完想了想那個場景，又抿著唇差點要笑開。

舒懷臻倒是沒有氣惱，只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問道：“宛央，這份生日禮物還喜歡麽？”

郁宛央斂了笑，定定地望進舒懷臻的眼裏，在那裏面看到了少見的渴望與期翼。

她輕輕咬了一下舒懷臻的唇，聲色溫潤，“喜歡……”她看到舒懷臻的眼裏綻放出奪目的光彩，不禁笑了又笑，“懷臻，你畫了這麽多個我，有戲裏隱忍理智的我，也有生活中最真實的我。那……你最喜歡的是哪一個我？”

她一瞬不瞬，唯恐錯過舒懷臻的任何一個細微神情。

只見舒懷臻本是低眉淺笑的臉還是那樣溫柔雅致，原本摟著郁宛央的那只手卻是緊了又緊。

她揚著笑的唇挪到郁宛央的耳邊，有一聲輕卻長的喟嘆響起，緊接著是她那像是能擰出水般輕緩柔和的話語：“最隨性的你，就是我最喜歡的。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隱忍，跟我在一起，你不需要理智，你要做的就是喜歡我，這樣就夠了。”

郁宛央心頭因而顫動，掌心隔著輕薄的睡袍按住舒懷臻的背。她側頭看到舒懷臻美麗的桃花眼裏仿若噙滿了漫天的星辰，耀眼而奪目。

“懷臻，我覺得，我的生日禮物還差一點點就完美了……”她的手開始在舒懷臻的後背緩慢摩挲，指尖屢屢要掠過腰間。

“宛央，你……”舒懷臻羞紅了臉，因郁宛央迅速跳躍的思想而語塞。

郁宛央自然不給她再多的時間緩和，脫離她的懷抱拉起她的手就離開這間畫室。腳步淩亂回到房裏將門一關，舒懷臻立刻就被壓在了床上，熱切的親吻如約而至。

灼熱而漸促的呼吸噴灑在舒懷臻的脖間，她胸口起伏，伴隨著郁宛央輕聲的笑，她輕闔貝齒咬住自己的下唇。

郁宛央只靜靜註視著她，良久，溫柔地親吻她的眉眼，吻到她的耳旁，將長久的願望低聲細語：“懷臻，這一次，我是不是可以不問了？”

舒懷臻眼睫顫動，感覺到郁宛央有些小心翼翼的情緒，她心頭忽地就沒了僅剩的那些矜持。她雙手環住了郁宛央的脖子，唇邊終於牽起了一抹淺笑，輕聲道：“你說呢？”

語言在這個時候已經變得蒼白無力，郁宛央眸中滿是虔誠地將吻印上她的額頭，自上而下，指尖挑開她睡袍探入的同時，深深吻住她勾著迷人弧度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不懷好意，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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