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暮言和顧沁楓作陪， 宋蘭英本來還算平靜的買菜時間頭一次這麽熱鬧。沈暮言嘰嘰喳喳幾乎沒有停過嘴， 顧沁楓又時不時地損上一兩句，讓宋蘭英都不知道無奈地笑著搖了幾次頭。

回到家門口的時候，沈暮言還在擔心裏面兩個人有沒有在進行什麽過於激烈的運動。不過還好， 打開門只見舒懷臻和郁宛央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並沒有什麽引人誤會的動作。

“媽。”郁宛央站起來，舒懷臻聞言也跟著起身。

宋蘭英笑著朝她們幾個說：“你們都坐下吧， 別站著， 不用這麽拘束。沁楓跟懷臻也不是第一次來，暮言往後多來就熟悉了……”

“哎， 我不客氣阿姨，你放心吧。”沈暮言笑瞇瞇地往沙發上一坐， 一點也不見外的模樣，還順手牽住了顧沁楓的手要把她也拽過來坐下。

顧沁楓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只得睨了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

宋蘭英又是無奈一笑， 只不過並不是厭惡沈暮言， 反而這一路上格外喜歡這個大大咧咧又漂亮的女孩子。她提了菜要走去廚房， 郁宛央和顧沁楓便自覺地跟了進去。

家裏忽然來了這麽多人， 似乎一下子熱鬧起來，客廳外的電視聲音隱隱約約飄來，廚房裏有條不紊地準備著晚飯。

吃飯的時候沈暮言還是那麽活躍，就連顧沁楓都沒有暗暗提醒她什麽。只是偶爾在她停頓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在沒有人註意到的時候， 悄悄給正在長篇大論的她把菜夾進碗裏。

飯後，天色已經暗了些。舒懷臻望了一眼窗外，又回頭看向從廚房或者從洗手間裏出來的其他人，淡淡說了一句：“宛央的事情，爭取這幾天之內處理完，該動哪些人，一個都不要留。”

宋蘭英從廚房出來就聽到舒懷臻一副要商討事情的模樣，她楞了一下，忙說：“你們聊你們的吧，我回房去。”

“阿姨，不用。”舒懷臻站起來阻止了要走的宋蘭英，她沈了沈自己的氣息，緩緩說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況且我想阿姨也很擔心現在的情況，著急等結果不如留下來聽我說完，也好放下心。”

依舒懷臻記憶中宋蘭英疼愛郁宛央的模樣，她不難猜到此刻宋蘭英的內心定是十分焦慮的。只是不願打破幾個人剛才那相談甚歡的現狀，這才一個晚上都沒有提起。

大家都坐在沙發上等著舒懷臻再次開口，她看了一眼郁宛央，回憶了一遍沈暮言所告訴自己的來龍去脈，聲音清冷道：“這件事的起因是淩綺，這個人我想你們都應該知道。”她停了下來，目光掃過客廳裏的其餘幾人。

“又是她，整天心裏想什麽呢……”顧沁楓話語裏有些陰冷，眉頭也皺了起來。

“是小綺？”宋蘭英滿是不敢置信地先看了看舒懷臻，又望向郁宛央，兩人點頭之後她才不得不相信。對於淩綺，她甚至還保持著那個慣用的稱呼，可那個曾經也將自己看做母親的孩子，竟在屢次傷害自己的女兒。

“具體情況我就不再說了，暮言盡快把淩綺對於這件事都做了什麽布置，一一查出來。一則新聞籌備是需要時間的，很明顯淩綺在背後打點是為了迅速讓宛央沾上汙點，這樣鋪天蓋地的輿論，對於一個藝人來說是致命的。”

舒懷臻話音剛落，沈暮言點頭應允，顧沁楓問道：“有什麽是我能幫上忙的？”

本來顧沁楓不怎麽涉及娛樂圈，自然是幫不上什麽忙的，可舒懷臻想了想，又交代道：“淩綺的事情曝光出來之後我會讓人安排對宛央的采訪，那天晚上她離開片場之後就去了你那裏，你咬死這個說法就好。

淩綺陷害宛央的證據還有你說的話，再加上那些照片總歸還是模糊的。淩綺跟宛央有恩怨，只要這些東西一放出來，這把火就燒不到宛央身上了。”

這就是她所說的把染了黑水的衣服換掉，一味否定是行不通的，不如換一個方式將它洗清。她說完之後擡眼看了看宋蘭英，後者面龐沈靜，她心下一沈。

“好，我明白。”顧沁楓點頭。

沈暮言在一旁默不作聲，目光時不時掠過宋蘭英，忽而嘴角彎起。她們都太低估這個阿姨了，她偶爾望向舒懷臻的目光裏沒有任何不滿，想必這次也只是有驚無險罷了。

“懷臻，剛才這麽多記者在機場圍堵你，公司和你爸媽家估計也有人蹲守，你要不住我家裏得了。”沈暮言挑了挑眉，語氣裏有些輕挑，“還有，你爸媽怎麽這麽久還不打電話來找你麻煩啊？”

舒懷臻一聽，大概猜出了沈暮言的用意，端了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被水滋潤過的嗓子明顯聲色比剛才要亮了一些，她淡聲說：“他們不會打的，如果這些事情我都不能解決，那可能要考慮一下我現在這個位子是不是要換別人來坐。”

過了這麽久，她的身份早就瞞不住宋蘭英了，一個公司管理離婚怎麽會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早在上一次她與宋蘭英相談的時候，就已經心知肚明了。

幾句話下來，沈暮言對宋蘭英的知情程度又了解了一些，估計除了她們兩個人談戀愛的事情之外，已經無一不知了。

郁宛央註視著眼前的人，談吐間不失令人敬畏的威嚴，這是她在商界多年練就的沈穩。看著舒懷臻唇角隱約的弧度，郁宛央只感到一陣安寧。她從來都足夠讓人安心，只是看著她，聽著她說話，便不再有分毫的恐懼。

舒懷臻與宋蘭英母女之間有一種詭異的氣息在流動著，沈暮言看得出來，顧沁楓也察覺得到。沒多久，兩人便借口一同告辭。

走到樓道口，顧沁楓駐足回頭道：“阿姨知道鐘逸銘是舒懷臻的前夫，又知道了鐘逸銘那天晚上去找宛央，也不知道她們今晚會發生什麽……”

舒懷臻的穩妥讓她不會擔心這兩個人的感情會露餡，但就算是朋友，舒懷臻的前夫想對郁宛央有不軌行為，這樣的關系任哪一個母親都不會去接受。

“小楓子，你想太多了。”沈暮言幾步上前，又親密地攬住了她的肩頭，語氣真切，“我剛才一直在註意阿姨，你對她了解有多少？不要以為每個長輩都是嚴厲的，至少我覺得她們今晚不會出事。”

宋蘭英雖是隱忍不發，但面上的冷靜祥和就是證據。如果她不問青紅皂白，早就可以在舒懷臻進門的時候冷言冷語，可是她沒有，且剛才聽舒懷臻說話時神態自然，望著舒懷臻的眼神也沒有任何反感情緒。

顧沁楓只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頭的手，今天見了沈暮言之後就被多次這樣，她已經有些懶得去搭理了。

仔細想想沈暮言的話，也確實沒什麽錯。宋蘭英並沒有哪裏對舒懷臻表現出不滿，這至少代表著舒懷臻今晚的交待會順利一些。

她正腳步緩慢地沈思著，沈暮言笑了笑，說：“大概是對一個人所產生的好感慢慢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吧，即使這個人後來有什麽方面令她不能讚同，卻也願意給這個人機會辯解。小楓子，你說對不對？”

即使顧沁楓對沈暮言在情感方面的一些觀點不能認同，可她卻不能否認沈暮言有時候一針見血得令她驚訝。

她還沒來得及想好要說什麽，沈暮言的手就滑到她的腰，牢牢圈住，在她耳邊輕聲道：“就像對一個人的反感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即使這個人後來改過自新了，再不犯錯了，也不會得到像普通人一樣的待遇了。舒懷臻是第一個，而我是第二個，是麽？”

她們正巧走到電梯附近，顧沁楓的身體因為沈暮言這語氣暧昧但實則失落的話僵住了。她停下腳步扭頭，沈暮言美艷絕倫的臉近在咫尺。

她根本沒有辦法去反駁沈暮言，她承認自己對沈暮言的心結正是那最初的印象。即使她無數次告訴自己，也無數次反覆掂量過沈暮言的感情，她知道那是真的，可她怕的就是那消逝的一天。

沈暮言的感情就像手裏的沙子一樣，感受得到它的存在，可握得越緊，它便越會從指縫中溜走。等她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沙子已經幾乎要漏光了。

“沈暮言，現在事情太多了，我不想談這個問題，行麽？”顧沁楓垂下眼簾，低聲卻沒有動手掰開沈暮言的手。

沈暮言再也露不出一絲喜悅的神色，她深深地望著顧沁楓，一抹笑容在她的嘴邊漾起，淡而傷感。

“好，你想什麽時候談我們再談，但是在這之前你得讓我安心。”沈暮言抓住顧沁楓的手腕，將其放在自己頸後，在她開口之前吻住了她的唇角，“小楓子，你是喜歡我的，你什麽時候能承認一次？坦坦蕩蕩地告訴我，你喜歡我。”

不逃不避地去承認一次，沈暮言再清楚顧沁楓的心動，她也想聽一次從顧沁楓嘴裏說出這樣一句話。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她聽過許多人說，從無濃烈的期待，可她只要想到顧沁楓會說，她心裏保留著的那幾分悸動便為此而活。

顧沁楓終究沒有回答沈暮言，只雙手都攬住了她，主動將柔軟的舌探進她的嘴裏，將她柔情萬分的模樣都映入眼底。

沈暮言不知道顧沁楓已經在心底承認了多少次。在她開始介意沈暮言的行徑時，在她關心沈暮言是否外派時，也在沈暮言對她說“七夕快樂”時，太多的瞬間讓她早已從不能接受轉為不敢言說。

她害怕真正接納沈暮言的那一天就是要墜入懸崖的開始，她害怕自己深情永駐換來的卻是沈暮言的忘卻初心。

這樣的感情令她感到恐懼，恐懼到她寧可放慢腳步。慢一點，再慢一點，也許就能夠擁有再多一點的時間去感受沈暮言的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沈大小姐了，隔壁舒老板都要出櫃了，她連媳婦都還沒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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