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生活節奏很繁忙， 舒懷臻當之無愧， 工作幾乎占據了她生活中的絕大部分時間。可如果說生活得有滋有味， 舒懷臻也一定排在最末尾， 因為她的時間全都給了工作。

只是在工作之餘，她會偶爾想起那天郁宛央的匆匆離去。

手機上打開著一張圖片，是一份行程表格的截圖， 上面赫然顯示著郁宛央的名字。她盯著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收下放大的圖片， 拿起自己的包，穿越員工下班的人潮，徑直離開公司。

回到家的時候正巧舒和泰與黎婧閔都在， 她打了聲招呼：“爸， 媽。”

舒和泰只微微一笑， 沒說什麽。黎婧閔從沙發上起來，迎上舒懷臻，“回來了？給你留了飯菜， 快去吃飯吧，我跟你爸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吃飯呢。”

“是有點忙，只能盡量快點回來。”舒懷臻抱歉地說。

舒和泰滿意地點點頭，“對工作負責， 這個態度很好。但是也要以自己的身體為先，快去把飯吃了，然後回房好好休息。”

黎婧閔陪著舒懷臻到飯廳，把熱著的菜都端出來， 舒懷臻默默無言，黎婧閔在一邊陪著。

“懷臻，如果實在忙不過來，等逸銘從國外回來，就把一些事情分給他處理吧。”黎婧閔替她把滑落的發絲挽到耳後，頗有些心疼地說。

舒懷臻的性子雖然低調不張揚，可卻極為要強，從小就如此，樣樣都要做到最好。沈家天天在憂心沈暮言不上進，舒家卻擔心舒懷臻太過上進。

“媽。”舒懷臻放了碗筷，寬慰著說：“你別擔心，這些我都能忙得過來，只是有時候可能要晚些回來，你跟爸就別等我回來再吃飯了。”

事到如今，怎麽可能還把自家公司的事情交給鐘逸銘？她可不想傾家蕩產養了一頭狼。

“那就好，你吃完了就回房休息吧，爸媽一會兒也回房了。”

黎婧閔叮囑幾句，看舒懷臻聽下去了才離開飯廳。

與此同時，《昔言》劇組因為要拍攝郊外的戲份，參與戲份的郁宛央和於藝苒跟隨劇組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到達了提前預定的市郊一家賓館。

晚飯後，郁宛央在賓館外駐足，遠眺著即將沈下的夕陽。

好像，好幾天沒有跟舒懷臻聯系了，那天她像躲牛鬼蛇神一樣地跑開，舒懷臻一定生氣了吧……

她心裏悶悶的，眼前浮現出舒懷臻挽著袖子輕聲說話的模樣，手裏摸著手機，只是怎麽都沒有按亮屏幕。

身後飄來一聲綿軟的女聲：“宛央姐，你怎麽在這裏發呆啊？”

她回頭一看，“藝苒，你怎麽也出來了？”

於藝苒一聽這話就撅起小嘴，氣道：“周導總欺負我，討厭死了。”

也不知道怎麽的，周霓總喜歡調侃她，而且還喜歡上手，她經常被彈腦門。雖然說周霓會替她揉一揉，可是被彈的時候很痛啊！

郁宛央憋悶的心情因為於藝苒一句話而消散許多，她指尖輕輕點著於藝苒總被彈的地方，微微笑說：“大概是因為周導很喜歡你吧。”

思緒飄回舒懷臻第二次在自己家裏吃晚飯的那天，舒懷臻的指尖柔軟溫暖，輕輕摩挲著她的眉間。

“她才不喜歡我，喜歡我還彈得這麽用力，誰信吶……”於藝苒摸著自己的腦門反駁，看到郁宛央柔和下來的神情，她問道：“宛央姐，你該不會也被彈過腦門吧？”

誰舍得去彈郁宛央的腦門？讓這麽漂亮的女人疼一下，估計那人也得跟著心疼。反正換了她，絕對不會舍得下手，也就周霓這樣不會憐香惜玉的，總是欺負她。

“沒有。”郁宛央笑道，她看著已經將夕陽吞噬在後的山頭，收了手淡聲道：“很多人都有自己表達喜歡和厭惡的獨特方式。周導喜歡作弄你，可你換一個角度來想，周導是不是經常找你？如果她真的討厭你，以她的身份，你一天除了拍戲之外不可能會在其它時候見到她。”

於藝苒楞了一下，在賓館燈牌的映照下，清秀的面容竟有些羞澀起來。

說得，似乎沒什麽不對的。

郁宛央繼續說道：“有些人就是這樣的，對每個人都很溫和，所以對一個特別的人，她會有所不同，這樣的不同有許多種形式。但是放在你和周導這裏，你就會覺得周導只對你這樣惡劣。”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特別關註，甚至做一些對別人都不會做的事，不是非常討厭，就是很喜歡。然而究竟是討厭還是喜歡，被如此對待的人應該會有所察覺。

心裏猛地閃過什麽，郁宛央還沒來得及捕捉，於藝苒就小聲地問：“那，我去找周導，跟她說點什麽呢？”

她並不討厭周霓那樣對她，甚至對周霓每一次溫柔地摸那被彈得發疼的地方，她總是十分享受。只是她吃的飯可能還沒周霓吃的鹽多，她要怎麽應對？

郁宛央斂了目光，看著於藝苒，淺淺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神秘，“你什麽都不用說，維持這樣的態度就好。”

於藝苒好奇地問：“宛央姐，你不是沒有男朋友麽？怎麽這麽清楚？”

郁宛央笑了笑，說道：“以前我媽媽對我爸爸就是這樣的，我媽媽對每個人都很溫和，可是對我爸爸尤其溫柔，只對他付出所有的好。”

那是她離開郁家之前的記憶，宋蘭英的言行舉止就是對她的教導。

“以前……”於藝苒還楞著重覆了一遍，忽然想到什麽，忙道：“宛央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想起來的……”

以前，那就代表現在肯定不是，她不清楚郁宛央的家事，但這個話題確實是因她而起。

“不要緊。你呀，別多想，再不回去周導又要彈你腦門了……”

郁宛央沒有在意，反而輕輕地也彈了一下於藝苒的額頭，笑著走進賓館，留下於藝苒捂著額頭在內心咆哮。

夜深，對一個認床非常嚴重的人來說極為難熬，郁宛央已經翻來覆去快一個小時了。小時候剛離開郁家，直到出道之後換了住所，她都要很長時間才適應過來，可是有可能這只住一晚的賓館可由不得她去適應了。

在黑暗中打開手機隨意瀏覽了一會兒微博，又打開通訊錄，幾天前的來電還靜靜地躺在那裏。舒懷臻如春風般的嗓音在她心裏回響，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不受控制地按了下去。

仿佛被驚到一般，郁宛央整個人都從床上彈起來，現在掛已經來不及了，那邊肯定已經響了。不如，就這樣好了，反正舒懷臻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接受自己三番兩次地匆忙離開呢？一定不會接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對面接通了，只是沒有像之前那麽多次一樣主動叫她的名字。

“舒懷臻……”郁宛央嘗試著輕聲叫她，心臟竟然“撲通撲通”地跳得劇烈。

舒懷臻淡淡地“嗯？”了一聲，郁宛央就笑了起來，笑聲輕揚動聽，通過手機陣陣傳揚。似乎自己悶了這幾天，就為了等她一個回應，盡管郁宛央很明白，這件事分明是自己有錯在先。

“笑什麽？”舒懷臻露著微笑，一手拿毛巾擦著頭發，一手握著手機，“不是討厭我，急著走麽？”

她完全沒有想過郁宛央會主動打電話過來，她以為她們會以另一種方式來相見，又或許至此疏遠。

“我不討厭你，一點都不。”郁宛央認真地說，雙眸望著灑落窗臺的一片銀色月光，似乎就在望著舒懷臻的臉。

“我可以理解為那天你這麽著急，是真的有事，不是因為我麽？”舒懷臻的語調溫和輕柔，帶著絲絲期翼，她不知道郁宛央在想什麽，但是她覺得只要郁宛央說出口，她就願意相信。

郁宛央猶豫著點了點頭，想到舒懷臻看不到，她又“嗯”了聲，然後沈默不語。

“明天要早起拍日出的那場戲，還不睡？”舒懷臻記得郁宛央的行程表裏，明天是要在郊外取日出的景，一定是早早就要起床的，這都大半夜了，聲音還這麽精神。

“舒懷臻，我認床，睡不著……”

她剛嘆著氣懶散地說完，心裏就震了一下，舒懷臻為什麽會知道她明天要拍這一場？她剛才沒有說呀，是舒懷臻跟周霓聯系的時候聽說的，還是去查了她的行程？

“所以這通電話是打給我，讓我催眠你的？可是我好像沒有這個功能。”舒懷臻輕聲笑了，坐在床沿，耳邊還回蕩著郁宛央剛才那一聲依賴感十足的傾訴。

郁宛央眉頭淡淡蹙起，輕抿唇角，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明天要起很早？”

舒懷臻沒有過多猶豫，大方回答：“我讓路槿給我發了你的行程表，知道你現在在郊外，也知道你明天要早起。”

她做好了接受郁宛央責難的準備，甚至郁宛央會把電話掛掉的準備，只是良久之後，對面才傳來郁宛央的笑聲：“我們高高在上的舒總，去要一個小明星的行程表？這真是我的榮幸……”

郁宛央不是只看到了表面，她從這個行為知道了一件事，舒懷臻應該是在意她的，否則怎麽會關註她的行程？也許她們兩個人都在為那天的事情惆悵了好久，只是恰好，她先開了口。

“小明星，快睡吧，很晚了。”舒懷臻沒有跟她一起貧嘴，而是熄了燈後在床頭燈暖黃色的燈光籠罩下叮囑道。

郁宛央在打電話過程中逐漸低下的頭再度擡起，窗臺外的月光似乎灑得比剛才要更滿一些，銀白色的月光洩了大半個窗臺。她勾起一抹笑，說：“舒懷臻，回去之後我可以找你麽？”

“你說呢？”舒懷臻意味深長地反問一句之後便掛了電話。

看著屏幕上已到淩晨的時間顯示，舒懷臻彎了唇角，將鬧鐘調得比平時要更早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舒老板好像要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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