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裏，幾個演員圍成一圈聽周霓說著什麽，不時地點頭肯定周霓的看法。

“淩綺，你剛才那段的眼神不到位，休息一會兒之後重拍。”周霓強調道，“對你的丫鬟，在她還沒有暴露身份之前，你現在應該將她視如姐妹，對於姐妹應該是這麽陌生冷淡的眼神麽？”

淩綺目光閃爍，答道：“我知道了。”

她擡眼看了與她隔著一個人的郁宛央，發現郁宛央並沒有因為周霓的話而回頭看自己一眼。

周霓轉頭面對郁宛央，語氣輕快：“宛央剛才那一段表現很好，繼續這個狀態。”

她從不吝嗇對於演員的讚賞和批評，表現好的她會鼓勵，狀態不對的她也會明言。在這個圈子裏還是有太多人只聽得懂表揚的話，卻聽不懂相反的提醒，說得太過隱晦，難免得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郁宛央只是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了，周霓會意，揮手解散了眾人，讓她們各自休息。

淩綺像是隨意一般走到郁宛央身側，肩膀輕輕掠過，將郁宛央蹭了個正著。

“郁宛央，你還真是沈得住氣。”淩綺壓低了聲音，面色卻比起剛才在周霓面前淩厲了幾分。

郁宛央目光一凜，側目而視，生生忍下了心裏竄起的怒氣，轉過身冷聲道：“那是因為我沒有這麽無聊。”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像你這麽閑得慌，沒事找事。

“你……”淩綺妝容精致的臉忽的顯得有些扭曲，她正想再說些什麽，面前的郁宛央卻將目光放在自己身後。

“宛央。”顧沁楓和煦的目光直接越過淩綺，朝郁宛央微笑。

“沁楓，你回來了？怎麽過來不告訴我？”郁宛央迎上前，瞬間將淩綺的挑釁拋到腦後。

“提前告訴你了還怎麽給你驚喜？”顧沁楓微笑仍未散去，故作無意地看了一眼淩綺，語調沈了些，“更何況我來得正是時候不是麽？淩小姐。”

自從郁宛央與淩綺決裂，顧沁楓也不再與淩綺有任何往來，稱呼也換成了生疏客套的“淩小姐”。

淩綺只得掛上笑容面對顧沁楓，她不是傻子，當著顧沁楓的面為難郁宛央，對自己只能有害無益。

顧沁楓見狀不再理會淩綺，把郁宛央拉到另一邊問道：“什麽時候可以走？”

“還有一場戲，很快就好了。”

“好，那我在這裏等你，今晚一起吃飯。”顧沁楓把包放在郁宛央的東西旁邊，拍了拍她的背，並沒有想要提起剛才那件事的意思。

“嗯，那我過去了。”郁宛央說完便往回走，顧沁楓來探班多次，她並不擔心什麽，更何況還有莫嘉在。

正巧莫嘉不知道去了哪裏剛回來，看到顧沁楓等在那裏，就像吃了興奮劑一般遠遠的就一路小跑過去。

“沁楓姐？你來探宛央姐的班了？”

“嗯，你跑去哪裏偷懶了？”顧沁楓略帶調侃問道，莫嘉給她的印象還是非常單純的一個女孩子，因此她一直沒有反感莫嘉的親近。

“我哪有偷懶嘛……”莫嘉努了努嘴，自己不過是去了一趟洗手間而已呀。

顧沁楓看了一眼此刻正跟場內跟淩綺對戲的郁宛央，溫和地對莫嘉說道：“我出差有一段時間了，很多事情知道得不多，趁著現在，你跟我說說吧。”

莫嘉雖然剛畢業不久，可是娛樂圈的一些事情也頗有耳聞，再加上前些日子的事故，還有顧沁楓剛才那個眼神，她立刻就明白了顧沁楓的意思。

“沁楓姐，事情是這樣的，那天……”

顧沁楓雙目直視場內的淩綺，莫嘉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了幾句，她的目光轉而便沈了些，如同深潭般不可窺測。

今天最後一場戲是淩綺與郁宛央的對話，淩綺經過周霓的提點之後狀態有所改善，沒多久便結束了今天的拍攝。她沒有過多停留，卸了妝換了衣服就離開了片場。

郁宛央沒有開車過來，今天不知是在想什麽，竟是戴了墨鏡和口罩就自己坐著地鐵出門，要知道雖然她雖不是紅得發紫的影後，但憑借先前那一部網劇卻也是紅極一時，敢這麽出門的藝人恐怕沒有幾個。

腳步停在顧沁楓的座駕旁，顧沁楓轉頭喚道：“莫嘉，今天你先回去，下回我請你吃飯，你看如何？”

莫嘉心知肚明顧沁楓是要跟郁宛央說些什麽，懂事地挽上顧沁楓的臂膀，眨了眨眼，一副俏皮的乖巧模樣，“沁楓姐，這可是你說的，下回單獨請我，不帶宛央姐。”

跟郁宛央待久了，莫嘉除了崇拜之外並沒有過多迷戀，反而是對顧沁楓極為仰慕，再加上相比起郁宛央來說，顧沁楓要更溫柔些，她自然也敢於做一些不敢對郁宛央做的舉動。

“好，我記下了。”顧沁楓揉了揉莫嘉的腦袋。

“那我回去了，宛央姐明天見……”得了顧沁楓的保證，莫嘉比得到郁宛央的表揚還興奮。

郁宛央和顧沁楓目送著莫嘉離開停車場，她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顧沁楓，說道：“你怎麽比我還受歡迎？”

顧沁楓按下車鑰匙上的遙控器，報警器響了幾聲之後她笑了聲，說：“可能是你平時太兇了，我替你彌補了過錯，你還不感謝我？”

上了車，郁宛央坐在副駕駛，相識多年，自然不必故作客套。

“你是想跟我說些什麽吧？”郁宛央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的未接來電蹙起了眉峰，“莫嘉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

顧沁楓回了眸，綻出了一絲微笑，“我如果不問，你會主動告訴我麽？”

郁宛央了解她，同樣的，她也了解郁宛央。

車子緩慢地行駛著，郁宛央微微側頭看去，她那冷傲中頗有幾分攝魂之態的容色映在車窗上，恍惚間想起前幾天她也曾透過車窗這麽看著一個人。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而且我想試著自己處理。”郁宛央回了頭，低聲說道。

她總不能事事依賴顧沁楓，顧沁楓總有出差的時候，總有顧不上的時候，她也必須要有強大的覺悟。

顧沁楓頭也不回地繼續開車，柔順的黑發披在身後，她不露聲色，卻皺起眉頭，半晌只得嘆了聲氣：“你一直都是這樣，別的我都由著你，可是這一次已經受傷了，如果那天砸到的不是你的腿，而是別的地方呢？你想過這些麽？”

這麽多年來郁宛央獨自一人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顧沁楓想幫她，顧家也願意伸出援手，可是從始至終郁宛央都沒有接受太多的幫助。

“我保證，不會有下回了。”郁宛央凝了目光在顧沁楓的側臉，她從不是以德報怨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往日是因為淩綺沒有實質性舉動，如今既然不顧舊情，她也不會再默不作聲。

“我最後再信你一次。”顧沁楓踩了剎車，轉過頭一改往日的溫和，嚴肅地強調。

可惜，這句話她已經說過太多次了。

郁宛央伸手拍了拍她的腿，笑道：“這真的是你最後一次跟我說這句話了，我保證，最後一次。”

每個人都不該且沒有任何理由讓關心自己的人時刻為自己提心吊膽，即便只為了這個原因，她都不該再無動於衷。

“今天吃西餐，同意麽？”顧沁楓重新發動車子前行，順口問了一句。

“都交給顧總決定，我只負責吃就好了……”郁宛央語氣輕快不少，把手機放回去之後撐著臉看顧沁楓專心開車的側臉。

她一直覺得，顧沁楓無論是長相還是作風都太良家婦女了，難怪會招唐君浩那種花花公子，這樣的女人太適合娶回家了。

顧沁楓挑了一家常去的西餐廳，停好車之後跟郁宛央兩人並肩走上樓。這裏的服務態度良好，且最重要的是一視同仁，不會過多關註公眾人物，因此時而會碰見一些商界精英和娛樂圈的藝人。

可是，此刻在這裏見到舒懷臻和沈暮言，卻是郁宛央始料未及的。

服務生正候在桌旁，沈暮言拿著菜單研究著，忽然一擡眼發現舒懷臻直盯著自己身後。

“喲……”沈暮言揚著眉，“這不是郁小姐麽？還有這位，顧沁楓顧總，久仰大名。”

同是商界人士，雖說與顧沁楓並無太多往來，但多少也在社交晚會上碰過幾次面，自然是眼熟的。

聽沈暮言的招呼，顧沁楓第一時間用眼神詢問郁宛央，自己知道這兩人也就罷了，郁宛央是怎麽招惹上這個沈暮言的？要知道沈暮言的名聲可不怎麽正經。

郁宛央無奈地抿唇，幾次見面之後，她不反感舒懷臻，但這沈暮言只是第二次相見，可這自來熟的語氣她確實不太喜歡。

舒懷臻把顧沁楓和郁宛央的表現都看在眼裏，正要示意沈暮言不要多言，沈暮言卻先她一步再度說道：“既然在這裏碰見了，不如一起吧？反正大家也不是不認識，你們覺得怎麽樣？”

話雖如此，沈暮言卻只是看向顧沁楓和郁宛央，並沒有征求舒懷臻的意見。

顧沁楓眼底有一絲不滿一閃而逝，但卻沒有立刻拒絕，而是再次看向郁宛央。

跟沈暮言同桌，郁宛央本是不願的，但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舒懷臻。

舒懷臻點了點頭，表示出同意的意思，郁宛央才說道：“好吧，希望沒有打擾到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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