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7章 (1)

關燈
桑琪跟在哥舒燁後面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李錦瑟仍被沈庭繼扣在懷裏,從他的大氅裏轉過頭剛好對上哥舒燁正朝他望來的眼, 只覺得他眼裏流露出有些閃爍的光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臉尷尬, 想要從沈庭繼懷裏掙脫出來,誰知今晚的沈庭繼也跟發了性似的不肯松手, 從背後緊緊攬住她的腰,任她怎麽使勁也掰不開他的手。

不遠處的哥舒燁仍然站在原地, 桑琪十分為難的拉住他,他仍是倔強的不肯走, 死死盯著被別人圈在懷裏笑得勉強的女子, 握緊了手裏的拳頭, 他想起了方才看見的那一幕,只覺得心裏有些疼, 可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李錦瑟咬咬牙,一把拉住沈庭繼的手, 低聲道:“時辰差不多了, 咱們該回去了。”

她說完, 低著頭屏息想要從哥舒燁身後的出口下去, 經過他身邊時,聽見他微乎其微略有些顫抖的聲音, “姐姐……”

李錦瑟頓了頓,與他擦肩而過,拉著沈庭繼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不能一次又一次傷沈庭繼的心,至於眼前少年,他總是要走的, 等有一天他好了,說不定什麽都不記得了,而自己於他,不過是做了一場虛無的夢,傷心,不過是一時的情緒,總會好的。

桑琪見著公主已經走遠,回頭看了看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哥舒燁,咬咬牙,上前拉住他的手趁著他發楞硬是把他扯了下去追著公主去了。

麟德殿內,觥籌交錯,絲竹聲不斷,大殿之中的舞姬們仍在搖著軟細的腰肢,賣力的表演,而殿中的人此刻情緒高漲,說話都較平日裏大聲了些。

大殿之上,小皇帝憂心阿姐,不自覺多飲了些,頭暈的厲害。

李錦瑟與沈庭繼在門外松了手,她朝他點了點頭,沈庭繼又恢覆了一臉的漠然,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盯著李錦瑟的哥舒燁,微微瞇了瞇眼,先他們一步進去,桑琪趕緊上前一把扶住公主,待沈庭繼進了門,他們三人才慢慢走了進去,李錦瑟立即換上了一副淒楚的表情,捏著帕子時不時揉一揉眼,試圖將眼睛揉的更紅些。

大殿之內正舉杯推盞的人正聊的熱絡,卻見著沈駙馬面色較方才更加難看的大步走了進來,眾人正疑惑,便見著長公主由侍女攙扶著裊裊而來,眼睛紅紅的,面上還努力堆著笑。

美人強顏歡笑,瞅著怪讓人心疼的,最容易讓人卸下心房,在座有些端著酒杯的年輕子弟大約見識的少了,眼神不由得又不時飄了過去,不自覺多飲了兩杯。

今夜大部分都喝的有些多,這人一喝多,就容易有個別腦子管不住嘴,有個醉的厲害些穿著一身紅色錦袍膽子大些瞧著坐在上首的李錦瑟,眼裏得憐惜都快要淌出來了,扶著食案搖搖晃晃起身大著舌頭,頗有些不平,“這今日本是除夕,按理說這也是公主與駙馬的家事,臣本不該管,但是臣實在看不下去了,駙馬怎可如此待公主殿下?”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小樂子揮了揮手,殿內的舞姬便彎腰躬身退了出去,唯有絲竹聲較之剛才哀怨了些。

李錦瑟向他偷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眼前這位眼神都開始渙散的不正是開國元老李國公家的嫡子李睿啊,暗衛密信裏說過,這是個葷素不忌的主,自詡風流,最見不得美人落淚,姬妾無數,但彼此之間相處的竟還都很好,據說因為品行不大好,所以一直沒有襲爵位,從前還在京中任職,現下閑在家裏鬥鬥雞溜溜鳥,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這是個人才啊,那就從你開始吧。

她見李國公已拼命去拉那李睿的衣袖,李睿氣惱,掙脫他的手,“父親這是作甚,我便就是看不慣!”

可憐李國公一張老臉憋成了豬肝色,巴不得一巴掌當場把李睿拍成灰,只得微微顫顫起身,“犬子醉酒無狀,還請公主恕罪。”

李錦瑟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哽咽,“李世子也是為了本宮好,李國公無需自責。”

李國公與李睿皆楞住了,連忙解釋,“犬子並未冊封。”

李錦瑟掩嘴笑,“是,本宮糊塗了,但是,李公子按理說到了這個年齡應該封爵位了啊,莫不是本宮疏忽了。”

她此話一處,底下的人面面相覷,不知她是何意,個個低頭與旁邊親近些的人交頭接耳,要知道,有些爵位雖是世襲,但是若是品行不端,朝廷便會壓制,便是襲不成爵也是有的。

如此一想,眾人把目光投向李睿,李國公只覺得他丟盡了自己得老臉,遂不肯再理他,那李睿心裏卻想得是在美人面前丟盡了臉,面紅耳赤,一時之間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李錦瑟將手遞給一旁的桑琪扶著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之中,特地扶著腰身環視了一下眾人,緩緩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本宮有了身孕的事吧?”

不待大家回答,她自顧自的說,“今日本宮將大家喊來,本就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同諸位說,本宮本就是婦道人家,也不懂得什麽朝政大事,如今本宮與駙馬又……”

她故意頓了頓,長嘆一聲,“本宮現下只想好好養養身子為駙馬誕下麟兒才是,公爹大人,您說是不是?”

沈覆猛然見提到他,趕緊起身,見到她今夜柔柔弱弱的模樣,腦子裏自然而然的浮現出她上次大鬧府裏的情景,也不知她今日到底是打的什麽註意,只得應和了一句。

李錦瑟示意他坐下,看了看上首的小皇帝,方才停下的絲竹聲不知有誰適時的拉起了奚琴(二胡),她的聲音融入曲子,黯然淚下:“父皇臨走前將幼弟托孤,讓本宮好好守著陛下,守著李朝,陛下年幼,可本宮一介女流,難免力不從心,眼見著李朝禍事不斷,本宮,實在是罪過。,”

眾人皆沈浸在這悲傷的曲子裏,尤其是小皇帝,眼睛紅的跟小兔子似的,起身大步朝她走了去,竟不顧禮儀抱著她的腰真情流露,“阿姐何其無辜,是朕沒用!”

李錦瑟被他這麽一哭,原本三分真情此刻也流露出五分來,一時之間,底下的人見著聖上與公主竟當場落淚,方才還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宴席陡然變得令人傷感起來,更有甚者,醉得甚是厲害的接著酒意抹起了眼淚。

朝中的大臣們從前縱是覺得長公主有萬般不好的人,如今瞧著她的模樣,心腸也軟成了一灘水,就連王司徒今日也變得感性,自覺自己從前竟總是跟一柔弱女子過不去,有失體統。

李錦瑟的眼神迅速掃過大殿之上面露哀戚的眾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接著道:“本宮如今身子又不好,所以決定早點讓賢,要將李朝的有志之士提拔上來好好協助皇上才是。”

方才沈浸在悲傷裏的眾人被她這麽一說,各個難掩詫異,想不到公主今晚竟講出這樣的話來,長公主輔國,雖無攝政王的名,但朝中誰人不知,實權全在長公主之手,如今說要讓賢,讓人簡直不敢相信。

在坐的男人個個都在猜測長公主此舉何意,而女子則多數認為長公主後宅不寧,已無心打理朝政,這女子啊,不管婚前有多厲害,成了婚都一個樣。

如此一想,眾人的目光看向李錦瑟又多了些微妙,尤其是那些官眷婦人,眼裏多多少少含了一絲同情,其中一個生的憨厚老實的忍不住勸慰,“長公主有了身孕,難免多思,以妾之見,還是少飲些酒才好。”

李錦瑟一臉感激的看著她,神色落寞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庭繼,“夫人的好意本宮都知道,若是可以,本宮也想向夫人一樣只待在後院閑時繡繡花才好,可本宮這酒,有時也是無奈。”

底下的女子一聽,眼裏的同情又深了些,目光掃過神色冰冷,絲毫半點顧及長公主的沈庭繼,眼裏飽含同情同時又多了一絲慶幸,就算時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又如何,得不到丈夫的半點戀愛,即便是有了身孕也不得不出來應酬,借酒消愁,如此一想,也都看著自家男人順眼了些。

李錦瑟覺得醞釀的差不多了,該切入正題了,正要說話,只聽“噗嗤”一聲,好像有誰笑了。

李錦瑟隨著那聲音瞧去,只見梁懷璟正掩面,仿佛那笑聲並不是他發出的一樣。

李錦瑟心裏恨得牙癢癢,面上欲泣,“梁將軍這是何意?”

只見梁懷璟松開了手,此刻眼眶微紅,一臉的情真意切,“臣只是覺得難過,未能替公主殿下分憂,是臣之過錯,臣願為公主效犬馬之勞,但憑吩咐!”

其餘的如梁懷璟之流一些年輕些見梁懷璟這廝慣會投機,忙不疊的站起來表示:“願為陛下與公主殿下效犬馬之勞,單憑吩咐!”

尤其是方才還處於尷尬之色的李睿生怕落了後,趕緊說道:“公主若是有難處一定要說出來,臣為了公主萬死不辭!”

李錦瑟一臉的感動,環視了一圈,眼裏的羞怯一閃而過,“陛下與本宮知道你們都是我李朝的大好男兒,所以特地在今夜為你們準備了一份厚禮,這幾日陛下與本宮發現了一些問題,比如世家之中,只有嫡子才能夠繼承家業官位,而庶子則不能,況且一大家子,庶出子弟眾多,便是這樣閑置在家也不是好事,還有一些,如梁將軍與李公子,原本應該襲爵,卻因本宮疏忽了,所以本宮在讓賢之前,決定趁著除夕之夜,犒勞一下眾卿家,世家裏,但凡成年的皆可在自家封地享受分封,已經成年卻遲遲未能封爵的即可封爵,王大人,你覺得如何?”

王司徒已經豎起耳朵聽了半天,聽來聽去,好像真的是一件惠及族中子弟的事情,只得道:“老臣覺得極好。”

今夜來的世家子弟有許多都是白身,畢竟家大業大,家主只有一個,嫡子有數,但是庶出子弟眾多,聽了這話意思是僅今夜這是要奔著加官進爵來了,個個打起了精神,嘴上卻高呼,無功無德,實在受之有愧。

李錦瑟一個媚眼掃過眾人,語氣放緩了些,“本宮不許你們這麽說,你們都是為著李朝辛苦,如何當不得,只不過,”她頓了頓,又重重嘆息了一聲,扶著腰慢悠悠的坐回了位置上。

眾人只覺得她的嘆息聲都在自己的心裏砸出了一個洞,就跟貓在心上撓了一爪子,只盼著她趕緊將未說完的話說完。

李錦瑟嘆息完,神情頗為遺憾,“只不過爵位有限,本宮十分為難,本宮想了又想,如今太原缺銀子,為表你們的誠意,也只能是先到先得了,而且為避免諸位大臣怕本宮後悔,畢竟,”她嬌怯怯一笑,“本宮是個小女子,萬一明日酒醒之後後悔了可怎麽辦才好?”

底下的人被她這麽一笑,原本就有些暈的腦袋又跟著蕩了蕩,腦子越發不清醒了,此刻殿上又響了頗為振奮人心的鼓樂聲,在場的人心裏精神又亢奮了些,各個眼神亮晶晶的看著她。

李錦瑟說完,招了招手,史官拿著一疊東西上前呈給一旁的桑琪,李錦瑟接過輕輕吹了吹上面未幹的墨,“為了避免本宮後悔,本宮決定畫押為證。”

眾人翹首,見著她一張張在上面按上了手指印,然後遞給了一旁的史官,“今夜的事兒可是頂頂要緊的事兒,史官可千萬不能漏了,記住了,本宮的一字一句都不能記露了。”

史官忙不疊應聲,她才滿意的看向看了看底下的人,莞爾一笑,“咱們即可開始吧,就從李公子開始吧,比如世襲之位,十萬兩銀如何?”

她這些數字都是根據各世家的財力計算而來的,十萬兩銀,對於李國公積攢了幾代的家底兒來說,一點兒都不多,不會傷筋動骨,頂多在他心上劃上一勾子,往後想起來微微難受些,不容易積怨。

李國公一時腦子還沒轉過彎,便見著自家混賬兒子李睿已高高舉起手,正準備一把將他的手摁下來,卻聽一旁的梁懷璟洪亮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區區十萬兩銀子既解了陛下與公主之憂,也為臣等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臣願意!”

他說完,大步走向前從史官手中接過紙,看了一旁正瞠目結舌看著她的李錦瑟一眼,沖她咧嘴一笑,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

他簽完特地從李睿食案旁走過,鄙夷的看了一眼正被老父親摁住的李睿,低聲道:“想不到有些人到了這個年紀還被老父如同管制小兒一般,哎,難怪被人笑話!”

李睿見梁懷璟竟如此嘲笑他,又朝大殿之上的美人看了一眼,見美人正眼巴巴望著他,當即從李國公抽出手,大步上前豪邁的簽了那單子,然後柔情的看了一眼李錦瑟自以為笑得無比風流,“臣能為公主效犬馬之勞,死也甘願。”

他說完,回過頭來睥睨眾人,然後又朝著梁懷璟處看了一眼,朗聲道:“李家願意加多兩萬兩,為朝廷,”他又往身後的李錦瑟看了一眼,“為公主殿下分憂。”

梁懷璟挑眉,看了看大殿之上的李錦瑟,笑而不語,一旁的梁國公看著自家兒子,拼命將胸口的那口怒氣壓了下去。

李睿以為自己贏了他,昂著頭回了位置,一低頭便對上恨不得當場便掐死他的李國公,縮了縮腦袋,低聲道:“父親,咱不虧。”

李國公一生謹慎,唯獨生了個這麽不成器的兒子,眼見著單子也簽了,木已成舟,恨恨看他一眼,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李錦瑟見著底下的人個個都沒有動,也不著急,這種事兒誰著急誰就輸了。

其餘方才還在看熱鬧的人見李國公與梁國公都捐了,忍不住躍躍欲試,尤其是那些官眷們低聲攛掇著自家官人趕緊為家中子弟謀個差事才是,開始一個個上前挑了自己喜歡的爵位簽了單子,就連王司徒也被夫人攛掇著為家中已經成年的庶子們簽了一張單子,免得將來他們來搶自家嫡子的東西。

慢慢的各個拿出了中國大媽搶黃金的架勢來,畢竟,這些錢於他們這些積累了數代財富的人都是小數目,李錦瑟是根據他們的財力進行消費的,跟爵位相比,沒有人會覺得虧。

一時之間,就連方才見著她與駙馬吵架都矜持著偷偷八卦的人,此刻精神異常亢奮,再加上今日自宴會開始,每一支曲子都是李錦瑟按著步驟安排的,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只要酒喝的足,音樂放的對,足以影響一個人的智商與心境。

比如王司徒,平日裏成了精的狐貍,被氣氛一烘托,不也也跟著上前去簽單子,,等他簽完了,心裏都還沒緩過來,到底是哪裏不對。

人吶,自古以來都是人雲亦雲,紮堆湊熱鬧那是天性。

李錦瑟看了看一旁的小樂子,小樂子趕緊上前從史官手中接過單子操著細長尖稅德聲音一一念了起來。

李國公府為嫡子李睿捐捐十二萬兩襲爵。

涼國公府為嫡子梁懷璟捐十萬兩白銀襲爵。

臨安郡王為嫡子李琦捐白銀十萬兩襲爵,三位庶子各捐白銀五萬兩冊封縣公之位。

博陵王家王司徒為嫡子王延捐白銀十萬兩承博陵郡公,兩位庶子各捐白銀五萬兩封縣公之位。

隴西李氏為嫡子李旻捐白銀十萬兩襲隴西公之位……

劉太傅與嚴太師見著越來越多的人上前去簽了單子,心裏面也終於明白過來了,這公主是在賣官賣爵位呢,他二人對視了一眼,眉頭緊皺,都將目光投向已經坐在上首,慢條斯理喝起了酒的李錦瑟,尤其是劉太傅,心裏著急,只覺得聖上與皇上太胡鬧了,但是此刻已經開始了,他們也不好上前去勸阻了,急紅了眼,不時的將目光投向對面的嚴太師。

嚴太師朝他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錦瑟滿意的看著下方各個紅光滿面簽著單子的士大夫公卿們,一時不察對上了底下正支著腦袋喝酒朝她舉杯的梁懷璟,只見梁懷璟眼裏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她趕緊收回了視線,心想,怎麽沒笑死你!

她趕緊轉過頭回來看一旁正直勾勾盯著她的沈庭繼,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眼裏冒著精光,哪還有方才那副嬌滴滴羞怯怯的樣子。

沈庭繼忍不住朝她靠近了些,此刻奏樂的宮人們正演奏著慷慨激昂的樂聲,他趁眾人沒有註意,廣袖下的手悄悄勾住她的手指,用她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待會兒回去再收拾你!”

李錦瑟心裏悸動,收拾?想怎麽收拾?是在書房還是在臥室,床還是榻?她都可以!

宴會進行到亥時初終於圓滿結束,今日前來飲宴的人雖說掏了錢,但是各個都覺得自己撈了莫大的好處,每個人都紅光滿面,走之前看著李錦瑟的眼神感恩戴德似的,有幾個官眷夫人上前悄聲教授了幾招禦夫之道。

尤其是耙耳朵吏部張大人的劉夫人在自己親自為自家嫡子簽了一張京官的單子之後,瞧著她的目光越發柔和,悄悄將她請到一邊說了幾句體己話,“公主好歹是咱們聖上的親姐姐,被駙馬這般對待,妾實在是於心不忍,如這般情況,公主須得下狠手,好好的教訓教訓,像公主這般美貌,妾見了都憐愛,如此在床第之間使些手段,不怕他不聽話。”

李錦瑟一聽,高啊,這都是同道中人啊,她面上按捺住朝正好看過來的沈庭繼羞怯怯看了一眼,“本宮記下了,夫人說的甚好,有機會,須多多傳授些技巧才是。”

只要到時候見著她不想掐死她的話。

不一會兒,麟德殿內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劉太傅,嚴太師與他女兒嚴淺淺以及梁懷璟在大殿之上。

梁懷璟上前沖她咧嘴笑,“殿下,今日這出戲臣配合得如何,”他說完,看了一眼冷冷瞧著他的沈庭繼揚了揚下巴,“沈則言,你總這麽瞧著我幹嘛,這是我與公主的默契,你嫉妒也沒用!”

李錦瑟生怕二人又打起來,示意他閉嘴。

嚴淺淺上前瞥他一眼,“梁懷璟,你不能少說兩句嗎?”

李錦瑟的目光在嚴淺淺身上穿的破衣裳看了一眼,意味深長得看了看一旁的梁懷璟,果然,梁懷璟說的對,他們默契得很,才一對上她有些探究的眼神,眼睛便有些閃躲,“我就先回去了,咱們改日再聊。”

他說完,向皇上等人告退大步走了出去。

劉太傅憋了一晚上的話想說,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嚴淺淺,嚴淺淺識趣的忙向眾人行了個禮,然後看著父親道:“那女兒先在宮門口等著父親。”

她說完朝李錦瑟眨了眨眼,提著裙裾帶著自己的丫鬟出去了。

大殿裏此時已沒了旁人,劉太傅終於將滿腹的氣撒了出來,“公主這是在公然賣爵位官職嗎 ?簡直是,簡直是豈有此理,聞所未聞!”

李錦瑟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大步走了下來,瞇了瞇眼打量了一下劉太傅與嚴太師,然後冷笑,“瞎說,朝廷的賞賜,那能叫賣嗎!”

“你!”劉太傅氣結,看向今晚也染了醉意的聖上與沈庭繼,“陛下這是由著公主胡鬧嗎?則言,你現如今也是對錯不分了嗎??”

沈則言朝他一輯,“公主自有分寸,老師不必著急。”

小皇帝此刻眼神渙散,東魏的酒後勁太大,他腦子暈乎的厲害,別的沒聽見,只聽見“公主”二字,他打了個嗝,歪倒在座位上,嘟噥道:“朕信阿姐……”

李錦瑟有些感動,摸了摸他嫩生生的臉,示意一旁的小樂子將小皇帝帶回去。

小樂子將小皇帝背到背上正準備走,小皇帝努力睜開眼伸出一只手拉住李錦瑟的衣袖,委屈巴巴,“阿姐今日說的是真的嗎?要回去同駙馬回府生小娃娃去了,以後都不要朕了嗎?”

李錦瑟正要說話,卻見他閉上了眼睛,哽咽道:“朕知道自己沒用,阿姐這麽辛苦為朕籌謀,若是,若是阿姐累了,就回府歇著吧。”

李錦瑟突然淚目,揉了揉他的頭,低聲哄他,“瞎說什麽,阿姐會一直陪著你。”

小皇帝趴在小樂子背上閉上了眼,看樣子已經睡著了,一滴淚自他眼角滑下,緩緩流進他微微張開的嫣紅嘴巴裏,鼻頭紅紅的,白凈可愛。

李錦瑟仰頭將眼裏的淚逼回去,心想真是小哭包,哪有人做皇帝做成這樣的。

劉太傅原本滿腔的怨言一下子跑了大半,看著眼前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女子,仰頭長嘆,也許是他太苛刻,她年紀尚輕,與他最小的孫女差不多大年紀,明明是被家裏寵著長大的年紀,卻要承擔這些,難道李朝真的劫數到了嗎!

李錦瑟收起傷感的情緒,回頭看向劉太傅,眼裏迸出冷光。

劉太傅一怔,只覺得她已經好久沒有流露出這種眼神了,一次是先皇去世的時候,朝中有些士大夫趁機作亂,她一劍刺死了那賊人,一次是邊疆戰亂,朝中無人出戰,她以自己為籌碼許嫁梁懷璟的時候,也是這樣看著朝中的大臣,而這一次,是為了什麽,他心裏突然振奮起來。

“太傅以為,當下若是要解太原困局,當以為如何?”

“自然是銀子。”

“那麽,”太傅以為銀子從哪裏來,難不成等著別人送上門不成?”

劉太傅一時無語,他如何不知道這個問題,可是眼下如此,恐以後後患無窮。

李錦瑟又豈不知他在想什麽,示意他坐下,替他與嚴太師斟滿了酒,然後緩緩道:“沒有人會送銀子上門,咱們沒有別的辦法,難不成要明刀明槍的去世家與勳貴家中搶嗎?太傅如今生氣,不過是怕往後後患無窮,可您知道,今晚籌集了多少銀子嗎?”

沈庭繼將今晚簽的厚厚一沓單子遞給劉太傅與嚴太師,“近一百萬兩白銀,往日裏慣會哭窮的世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籌集了一百萬兩銀子,更何況,”她彎了彎嘴角,“不過是早晚都要封的爵位,還有一些無傷大雅的虛職,就算是爵位,也是從各世家勳貴的封地中冊封了一些庶子與咱們有什麽影響,難不成劉太傅與嚴太師今晚也喝多了?”

嚴太師忍不住撫掌,“公主殿下真是不得不讓人嘆服!”

劉太傅一楞,終於想明白了個中關鍵,官職不打緊,要緊的便是這爵位,爵位無非是封地與食邑,可今夜公主說的是從各世家封地分封,也就是說封地與食邑皆是從自家出去,跟朝廷毫無關系。

她竟想到了這個辦法,不僅從世家勳貴手中拿到了錢,還將世家原本集中的勢力分散,如此一來,庶出子弟本就多,又得了益,必不會鬧,可是那些嫡出呢?

他一臉驚詫,“公主如此行事不怕被百官唾罵!”

李錦瑟冷笑,“本宮怕什麽,本宮今晚可曾說什麽了?他們要封爵,本宮便給了爵位他們,白字黑字寫的明明白白,銀子本宮方才已經派了人跟著去取,等過了元宵,本宮人已在太原了,錢他們也給了,字都是自己親自簽的,大家但憑自願,你情我願的買賣,史官今晚也將本宮說的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錄在案,他們便是翻了天,那也找不出半點本宮的錯處來!”

李錦瑟望進劉太傅一雙有些渾濁的眼裏,“太傅,這些都是太原百姓的命,本宮做的確實有些不地道,可本宮也不怕他們在背地裏罵本宮,再說,這些世家手中可有一個是幹凈的?”

劉太傅嘴張了張,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只覺得心裏那股早已凝固的熱血此刻又熱了起來,他微微有些顫抖,起身心悅誠服的向李錦瑟長輯到底,“老臣替太原的百姓謝謝長公主殿下!”

李錦瑟揚了樣下巴,一臉驕傲,“太傅不必謝本宮,本宮享著李朝子民的供養,為他們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年後,本宮要親自去一趟太原,朝堂上的事便交給太傅了,本宮累了,先回去歇著了。”

她說完便要起身,誰知今晚喝的有些多了,那些酒後勁太大,一個趔趄便往往旁邊倒去,沈庭繼一把攬住她,二人朝著殿外走去,誰知走了沒兩步,她似是想起了什麽,回頭沖沈太傅與嚴太師咧嘴一笑,“提前祝兩位老人家春節快樂!”

她說完,由沈庭繼扶著一行人出了大殿,朝著宮門方向去了。

一直未說話的嚴太師看著公主離去的背影,看了看一旁的劉太傅,“怎麽,後不後悔?”

“後悔什麽?”

“後悔當時拼死也要阻止她做攝政王?她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子,同先帝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劉太傅轉頭白了他一眼,“你別管我後不後悔,你還是先把你這墻頭草的根給紮瓷實了,免得風太大,一不小心從墻頭上跌下來,再給摔出個好歹來。”

“欸,你這個老匹夫,老夫心裏,永遠忠於李朝,不過話說回來了,近日,淺淺又釀了一壺好酒,怎麽,去我府上坐一坐?”

劉太傅心動,“這可是你主動求我的?”

“對對對,是我主動求你的,走吧走吧。”嚴太師就是見不得他這副古板樣子,拉著他往殿外走。

“成何體統,我自己會走,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真是半點好處都沒有,唯獨這個閨女是個寶貝。”

“你到底去不去?怎得這麽啰嗦?”

“哼!我這是給淺淺面子,免得你一個鰥夫整日在家中寂寞”!

“你!不過話說回來,淺淺也老大不小了,還沒許人家,要不,你考慮考慮我家孫兒?”

“放屁,我豈不是平白比你矮了一個輩!再說了,我家淺淺啊,哎,兒女各自有個自的福氣,咱管不著。”

……

公主府摘星閣沈庭繼的臥房裏,屋裏點著銀碳,紅燭高燃,暖意熏人,在這寒冬臘月就這樣與喜歡的人窩在屋子裏說不出的愜意。

李錦瑟半瞇著眼睛躺在沈庭繼的懷裏與他一起窩在榻上,他修長的手指替她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眼神含著光似的看著她,“瑟瑟,你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李錦瑟輕笑出聲,睜開眼睛坐起身來看他,“怎麽,二哥哥這是在誇我嗎?”

此刻無人,沈庭繼眼裏的深情能夠溺死人,他動手將她發間金步搖拔了下來,解了她頭上的釵環,見她滿頭青絲散落下來,輕柔的用手指替她束發,彎了彎嘴角,“難道我沒有誇過你嗎?”

李錦瑟醉酒之後精神越發放松,膽子也大了許多,俯身上前,垂下眼眸盯著他近在咫尺的唇,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他的唇,“二哥哥不是有話同我講?”

他今晚是要跟她表白嗎?也不知這樣悶騷的一個人說起情話來是個什麽感覺,嗯,她心裏期待的很,今夜他們……

沈庭繼哪裏經得住她這樣撩撥,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托起來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壓在榻上低頭便吻了上去。

李錦瑟緊緊抓住他的前襟瘋狂回應他的吻,一時之間眩暈的更加厲害。

也不知過了多久,上方的人喘氣輕輕的咬嚙她的耳朵,李錦瑟忍不住輕吟,有些緊張,她分明感受到他的熾熱,可她覺得自己還沒有表白呢。

她手撐著他的胸膛坐起身將頭抵在他的胸膛,感受著他急促的心跳聲與喘息聲,聽著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沈庭繼,我喜歡你。”

不是駙馬,不是二哥哥,只是沈庭繼,我喜歡你,從前往後都想跟你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只要是你,怎麽都可以。

抱著她的人呼吸明顯一窒,將她抱的更緊些,聲音有些沙啞,“瑟瑟,今日見你在朝堂上小心翼翼的與底下那些人步步為營,我很心疼,從前我總是覺得,若是我不與你成親,沈家便沒法子利用你,我只要遠遠的看著你,保護你便好了,可是今天我才發現,幸好我與你成親了,這樣我才可以與你坐到一起,我才可以更好的保護你,可最又發現,我卻什麽沒能幫到你。”

原本心裏滿是情意的李錦瑟聽了他滿是深情的表白,只覺得有人將一盆冷水在這寒冬臘月的季節從頭澆下來,忍不住哆嗦。

沈庭繼以為她冷,將她抱的更緊些,低頭親吻她的額頭,”瑟瑟,別獨自去闖,萬事有我,三年前你與梁懷璟去邊關,很抱歉我沒能陪你一起,將來我希望無論發生什麽事,讓我沖在前頭,讓我護著你,瑟瑟,你守護你的國,我守護你,永遠守著你。”

李錦瑟只覺得眼眶酸澀,滾燙的眼淚不斷從眼裏湧出,她渾身哆嗦的更厲害了,牙齒上下打戰,緊緊的抓住沈庭繼的衣襟,腦子裏亂成了一團。

她突然響起了上輩子的情景,她在孤兒院艱難活著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她,李錦瑟你是孤兒,你要堅強。

工作的時候無論是屬下還是上司都會說,李錦瑟你往前沖啊,你是咱們華南區一姐,赫赫有名的李藏獒,你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