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有點冒險，這是膽大包天！”

池仲淹聽秦羽說完新的計策，驚得差點蹦起來。

周武也在一旁，聽完也是瞪大眼睛，但年輕人熱血沖動，一想到這個計策的威力，心中就有股澎湃的火焰在燃燒：“將軍，這個計策雖然冒險，但只要成功，魔魂國三十年內再難起兵犯境，確實值得一試。”

池仲淹有擰眉沈思起來，臉上的皺紋都隨著這一皺眉都擰巴起來。

他已經老了，老得頭發都白了，不可能再守南境三十年。

如果能在活著的時候，再保南境三十年安寧，也算是為這一生戎馬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可是，這還是太冒險了，讓他不敢立即做出決斷。

然而戰局瞬息萬變，此時毒瘴籠罩天塹關城關，再拖延下去，赤羽軍必定死傷慘重，必須立即做決定。

“做決定吧！”秦羽表情堅毅的催促道，“我仔細考慮過了，這個計策絕對可行。”

池仲淹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的說道：“百餘年來，從未有一個敵軍兵卒踏進過甕城。”

“我仔細看過，甕城的第二道城墻不比第一道城墻矮，第一道城墻能守住，甕城自然也可以守住。”秦羽目光灼灼的說道。

“甕城是用來防守的，也是作為第一道城墻失守後的一個保障。”池仲淹同樣心急，此時戰局危急，必須立即作出決斷。

秦羽知道對於一位老人來說，讓他冒這樣的險的確不容易：“大風陣還有兩刻鐘時間就能布置好，現在做準備還來得及！”

周武則年輕氣盛一些，覺得秦羽的這條計策雖然聽上去很冒險，但事實上天塹關的城墻有多穩固，這條計策就有多穩固。

“將軍，我認為秦羽的計策可行！時機稍縱即逝，請快下決斷！”周武跟隨池仲淹多年，知道這位老人以穩重著稱，每個決斷都經過深思熟慮，但總能作出最正確的決斷。

以前，遇到這種需要做決斷的時候，赤羽軍眾將領也常常逼迫他。

因此，周武覺得這條計策可行，就全力支持。

片刻之後，池仲淹皺緊的眉頭舒展開來，沈聲說道：“傳令下去，全軍退入內城城墻，躲避毒瘴！”

“是！”秦羽和周武立即大聲接令。

池仲淹又補充道：“周武，帶你的人去準備吧。以大風為號，殲敵於甕城！”

“是！”周武接令，立即下去準備。

命令下完，池仲淹走出城樓，走進甕城之中，身後是激烈的廝殺，而這甕城卻將所有的殺戮隔絕在了外面。

“一百年了，從未有一個敵人踏進過這裏。”池仲淹望一圈這空曠的甕城，感慨的說道。

他的一生都傾註在了這裏，這座雄關關住了想要犯境的外敵，也關住了他，從年少輕狂，到白發蒼蒼。

這座城關，盛滿了他幹涸的熱血和沈寂的理想。

這樣純粹的一個人，這世間卻沒有幾人能夠真正的體會。

“這城墻上的每一道裂紋，就如同我臉上的皺紋一般親切。此時此刻，你能明白，我用盡一生都放不下這座城關，拼盡性命都要守住這座城門的原因嗎？”池仲淹望著這座修修補補的古老城關，眼中漸漸有些迷蒙。

“是感覺累了嗎？”秦羽站在他身後，看到的是挺拔的盔甲下，站著的是一個即將朽去的靈魂，一個絕世獨立的戰魂。

然而，英雄總有老去的時候。

當暮色降臨時，這顆戰魂的史詩終將落幕。

而等待這座城關的是何種的命運，無人知曉。

“累了，三十年前就累了。你父親當年就是站在你現在的位置，問了同樣的話。”

池仲淹回頭望著秦羽，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那個年輕的將軍，同樣的年輕氣盛，同樣的胸懷天下。

“那時，我說：累了，但是放不下。”

老人的目光仿佛穿過了時空的隔膜，看到了三十年前的畫面，喃喃自語起來。

“他說：那就放下吧。我替你看著，等你想回來看看的時候，它一定在。”

“我說：好啊。那你去告訴承天，說你要當大將軍。”

說到這裏，老人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繼續說道：“後來，他就當了大將軍，千年來最年輕的戍邊主將。”

“承天”這兩個字，聽起來極為陌生，因為四風國已經三十年沒有人敢直呼這個名字了，因為要避忌，那是聖皇之名。

自語完，老人雙眼迷蒙的望來，目光中有希冀，也有欣賞。

秦羽的內心被老人的一番話觸動了，但體內的靈魂卻有著不一樣的經歷，很想脫口說出老人想聽的話，但最終還是沒說。

“你也想讓我看著這裏嗎？”秦羽問。

“我相信你會的，即便你不說。”老人剛毅果決的臉上，竟是露出了一抹慈祥。

“我怕麻煩，也害怕承擔重任。”秦羽說道。

“害怕承擔重任，只因為把責任看得太重。”

秦羽仿佛被點中了內心最無人了解的一面，慢慢低下頭，感受到了老人身上那副重擔，天塌下來也要扛著的重擔。

這個世界的人，並不全是自私惡毒的，這一刻人性的光輝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秦羽看到了老人身上的光輝，也感受到了一副重擔漸漸落到自己身上，縱使想要自由灑脫，也不忍轉身走開。

退守甕城的號角已經吹響。

赤羽軍快速的從城墻上退入甕城，從兩人身旁快速跑過。

“神焰軍的兵馬已經在等你了，快去吧。你提出的計策，那就全力以赴看看。”許久之後，池仲淹才出聲說道。

秦羽聽得很清楚，老人說的是“神焰軍”，而不是“神焰營”。

這之間的區別很大，意味著他真的已經累了。

三十年前，神焰軍接替赤羽軍鎮守南境。

三十年後，老人希望看到第二支神焰軍。

“好。”秦羽哽咽了一下，隨著人流進入內城，去神焰營的集合點匯合。

神焰營早已嚴陣以待，人在馬上，刀在手中，只待飲血殺敵。

秦羽拔劍，高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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