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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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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澤大將軍領兵期間,麾下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不是“鬼弓”度遼將軍,也不是素有“碾月”之名的鐵騎兵,而是一個並不為人熟知的“五更營”。

然而只有真正上過戰場,才知道五更營的恐怖。

因為他們生來就是為了戰與死。

解般手臂被粗重的鐵索扣住,無法動彈,只能指使聶小塘去做一些事情,譬如將她衣袖中暗袋裏的東西都拿出來,然後配置“五更營”中的秘藥。

五更營一共有秘藥十三種,其中毒三種,疫三種,亢三種,剩餘四種皆為爆。解般直接挑了“爆”中最強的秘藥,向來有“千樹燎火”之稱,炸開這厚重石門不是問題。

等聶小塘摸索著將這捏成了泥團的秘藥塞滿石門的縫隙,牽出一根火引子,拿打火石擦火的時候還忐忑不安:“這會不會把我們都炸了啊……”

解般說:“很有可能。”

聶小塘擦火的手僵住了。

解般動了動手腕:“點完了火,立刻跑過來,別傻站著,聽見沒有?”

聶小塘眼睛一眨,忽然就掉下眼淚,將擦火石一扔,抱著自己的膝蓋悶聲道:“不炸了,等人開門放我們出去吧。”

解般嘖了一聲:“我逗你玩的,怎麽那麽不禁逗!你跑過來我護著你,我身上穿了軟甲,左右死不了,快點火點火,磨嘰什麽!”

聶小塘聽了,稍稍擡了頭:“真穿了?”

解般不耐道:“穿了穿了。”

聶小塘伸手過去:“你給我摸一下。”

解般真是給她煩到沒脾氣,蹬了蹬腿:“我手上栓的東西太重,身子擡不起來,腿上也有,你摸腿是一樣的。”

聶小塘從她綁腿的褲腳裏摸進去,果真摸到冰冷而軟中帶硬的物件,放了一半的心。剛拿起打火石,又神經質地問道:“不對呀,你穿了軟甲,怎麽還會受傷?”

解般深深嘆了口氣:“這跟穿了鎧甲的人一樣會被抹脖子是一個道理……我他娘的哪兒曉得那人就往我腰上那一寸沒包著的地方砍呢……”

聶小塘點了火,立刻跑到解般所在的角落,解般剛撐起身體拉過聶小塘,突然間石門轟隆一聲響,雖然外面光線並不強烈,然而還是讓解般和聶小塘瞇了眼睛。

門口一個守衛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石門顫抖了一下,隨即轟隆一聲炸開,碎石如雨劈裏啪啦,火光雙面噴射,震動大得仿佛天地都在抖動,因為是地牢,頭頂上很快墜下大量灰塵石屑,嗆得人咳嗽不止。

解般立刻推了聶小塘一下:“快,五秒後這火會再噴射一次,百草囊在身上?用它捂住口鼻,沖出去!”

聶小塘緊緊抓住她的袖子,然而下一刻那袖子就被解般借用鐵索割斷了,解般的聲音嘶啞:“小塘,眾事我可以依你,此事不能。”

聶小塘重重呼吸幾下,忽然撲在她身上,死死抱了一下後,立刻起身,用袖子擦了眼睛,拿出百草囊撕開,取出一半鋪在了解般臉上,隨後拼命沖了出去,在她踏出石門幾步遠後,石門處的火光果然再一次爆破開來,絢爛如煙火。

解般臉上蓋著百草囊裏的藥,有些麻癢,她微微嘆了口氣,縮在這綠苔遍布而潮濕的角落裏,頭上石塊松動掉落,而她手臂上的鐵索重得根本讓她站不起來。

“老子多舍己為人的一將軍,有必要見閻王似的上斬塵鐵嗎……”解般黑著臉蹭著手臂上的鐵索,煙塵與火煙很快布滿整個空間,就算臉上蓋著草藥也止不住她的咳嗽。

解般頭腦還很清醒,這委實是鍛煉得太好,前世被馬踏死的最後一刻也是分外清醒的。她未嘗清醒地出生,不知父母,然而死的時候卻是再清醒不過。

正在解般想要孤註一擲震開這鐵索,雖然一旦透支她估計沒辦法支撐到出去……這時火光又一次炸開,這一次頭頂上動蕩更厲害,終於狠狠的一聲轟鳴,一塊巨大的石板砸了下來,碎成一攤。

頭頂上突然湧來的透徹空氣與光亮讓解般終於不再猶豫,狠狠將手臂撞在了墻壁上,鐵索在內外強壓下寸寸斷裂,然而解般連抖開鐵索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沒有人啊……”解大將軍在困累到失去意識之前,仰天大吼。

… …

展馥府從外到內,跪滿了一大片人,三殿下也掙紮起來,想從那張華貴的太師椅上下來,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能移動的不過是幾根手指和頭顱。

他聽到管事的稟報“君上臨光祿大夫府後,即刻將駕臨展馥府”後,整個人都傻了,他知道光祿大夫肯定是做了那件事讓他的二皇兄知道了……所以他來興師問罪了!

他想躲起來,然而六年前他還可以逃出王都,如今他連一個展馥府都逃不出去。

怎麽辦怎麽辦,三殿下六神無主地左顧右盼,不安地在椅子上盡力扭動,然而如同被包裹在繈褓中的孩子一樣,如何都掙脫不出薄薄絲絹的桎梏。

他茫然地看著房梁,半晌後,忽然又哭又笑了起來。

虞授衣抵達展馥府時,三殿下正在哭鬧,他一時痛哭流涕喊叫:“父皇救我!母妃救我!”,一時又呆滯著臉陰狠道:“死得好!就要死在我手上!”

管事磕著頭不敢擡起:“回君上……君上,三殿下這是癔病又犯了……不是故意冒犯君上……”

虞授衣站在他面前,漠無表情,睫毛鋪灑下來蓋住了眼瞳,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給他喝藥。”

一碗湯藥很快被送上,三殿下被強制著張大嘴,捏住鼻子合上下巴給灌了進去。整整一碗沒有浪費多少,三殿下被嗆了數次,萎靡了好一陣子,才開始清醒。一擡頭就看見面前坐在高位上的穆戍君上,舌頭都發麻,結結巴巴地喊:“君,君上……”

虞授衣揮手:“都退下,孤要和三弟敘敘舊。”

屋裏的人行了禮後手腳並用地出去,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三殿下抖了一下,咽了一下唾沫,瑟縮道:“二,二皇兄……我什麽都沒做,真的什麽都沒做……光祿大夫想要我,他要我上位,我沒理他,真的,我把他趕出去了!他狼子野心!他不是人!不是我……我什麽都沒答應……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的,很好的……”

虞授衣閑散地拿著一盞茶,拂開了茶沫子,因為背著窗外光晨,看不清眉目,這陰霾的感覺令三殿下更加心驚膽戰。

“二皇兄……”

“你做得很好。”虞授衣淡淡抿了一口茶,“光祿大夫已經死了,挺可惜的。”

三殿下稍稍安心,但還是忐忑:“可,可惜什麽?沒什麽可惜的……他是個奸臣……”

“可惜他再也不能做個替身了——替不了你的雄心,也替不了我的震怒。”

三殿下張目結舌:“什、什麽?”

虞授衣將茶盞放在一邊,站起身擡起眼眸,慢慢伸手拎起他的領子,然後拽向旁邊,三殿下連人帶椅子一起往旁仰倒,重重摔在地。他驚怖欲絕,一邊伸出手想爬出椅子的框框架架,一邊想扯住虞授衣的袍角哭喊道:“君上……君上已經沒人可以威脅您了啊……真的沒人了……君上您饒了臣弟吧……”

“孤承諾父皇,會饒你的命。”虞授衣踩住他的手,眼瞳中鴉色一片,冰冷如斯,一如六年前奪嫡之戰時令人膽寒,“但是孤早就想這樣對你,而你,終於讓孤得償心願了。”

他掀開了屋內還燃著的暖爐蓋子,再度拎起三殿下的衣領,輕聲道:“把頭伸進去。”

三殿下瞪著燒得火紅的炭火,喘息道:“君上,不,不能……”

虞授衣不再覆述,松開了他的衣領,提起暖爐狹長的爐頸,翻轉過來,裏面灼熱的炭火紛紛揚揚砸在了三殿下的臉上,慘叫聲劃破了展馥府上空。

在外面的管事流下冷汗,一跌跤摔在臺階上。

不知過了多久,三殿下艱難用無力的手臂在地上爬著,血從他的頭上一直在地上滴成一灘,他的嗓子如今只能發出嗬嗬的呼吸聲,連求饒都無力,手掌滿是血,拍在地上的血手印又被掙紮時的衣料摩擦去。

在他面前,虞授衣輕拍去衣袖上沾染的炭灰,氣息平穩了很多,拾起桌上那微冷的茶再抿了一口,垂眸緩緩道:“一時情急,沒把握住度,三弟記得好好養傷。”

三殿下口齒不清:“君……您殺我吧……”

“孤又不是常打人,那麽急著求死做什麽?況且這一次,比之六年前的……還輕了些。”虞授衣轉身推開門,屋外西斜的光照在他身上,像是鍍了金,低垂的眉目煙畫般清冷沈默,祛除那掩在鴉色瞳仁深處的陰霾,不似君主,卻似那年初始走來的皚雪般貴公子。

… …

解般是被拱醒的,她臉上黏濕濕的一片,一條大舌頭舔來舔去。

她閉著眼睛,眼睛上還搭著毛巾,發覺手還是擡不起來,索性一腳踹了過去:“獵都,滾。”

獵都嘶鳴一聲,嗒嗒的跑遠了,隨即旁邊有人拿了浸了溫水的帕子幫她拭臉。她哼唧著擡頭,那帕子又細細幫她擦了下巴和脖子。

等又拿了幹凈帕子又擦了一遍,一勺小米粥慢慢潤了她的嘴唇,她咂咂嘴,舔幹凈了勺子,接著又一勺不厭其煩送來,溫度適中,味道適口。

等她撇過頭不再吃粥後,身上的被子被掖了一下,隨後雙腳處感覺被塞了暖壺,感受到身邊人的衣料摩擦聲,估計是要離開的模樣,解般終於疑惑出聲:“小塘,你嗓子啞了?”

沒人答話,然而屋外卻傳來聶小塘熟悉的聲音:“小解你真醒了?獵都剛剛跑來咬著我衣角往這裏拉……”

解般沈默了一下,答道:“醒是醒了,但你快過來看看,我覺得旁邊好像有個不明物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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