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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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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勿欒殿半數太醫出診後,方樺殿這次叫了全體太醫傾巢出動。

不知道的還以為穆戍王室突發了什麽祖傳疾病。

這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太後,聽到內侍回稟後,太後身旁的一位太妃嘆氣道:“這手段也低劣了些,落水來博得君上的矚目,都是玩剩的東西,君上也信?”

太後沈默片刻,搖頭而笑:“若是君上落水,估計才是誰用了手段,解休衷落水,我覺得……她是真的沒睡醒。”

方樺殿的內殿,是與外面截然不同的暖融融,甚至催開了君子蘭,熏香爐中悠悠燃著香片,君王安寢的床榻邊,解般只穿著暗紫中衣,長發全部披散下來後,整個人猶如畫卷水墨暈開,留下單薄剪影。

若是一般人落水,還是在冬日落入冰湖,一定是呼啦啦一群內侍上前救命,其中不乏俊美的兒郎們,然而主角救上來後不死也掉了半條命,回來一定是高燒不斷命懸一線……但解大將軍表示,她要是這麽脆弱,就對不起能把八殿下嚇成那樣的如狼似虎名聲。

她落水出水加起來也不到兩息時間,根本沒等內侍一聲“有人落水”喊出來,已經是振出磅礴內力,直接破水而出,衣袍吸水後重的很,邊緣甩出一圈水花。疾步掠過薄冰面踏上岸邊後,解般才來得及打了一個噴嚏。

就這麽一個噴嚏……驚動了整個太醫院。

她也是怪榮幸的。

虞授衣正拿著一方吸水的絨巾,慢慢在為解般擦幹頭發。

他有些無奈,這竟然是解般落水後他唯一能爭取到的事——抱起她回殿的事不可能,休衷她無病無災,身體過硬,打噴嚏也是因為有點嗆水,跟風寒無關,連太醫都通通沒用。

總結下來,落水這事兒就是一個單純得不能再純的意外,解休衷半點虧沒吃到,虞授衣半點好處沒撈到。

虞授衣身上還穿著朝服,穆戍位處正北,自古尚白,因此朝服的顏色定為銀白底子,繡紋為暗金,較之他平日穿得皚白常服,添了十足的沈凝與威嚴。

解般每次沐浴完都懶得擦頭發,這的確是件很麻煩的事情,習慣被人擦頭發是遇見聶小塘之後,有一次見了她披著濕發看書,聶小塘立刻用手上的布巾抽了她一下:“你又不擦頭發?不知道吹了風容易頭痛嗎?我照顧兩個崽子還要跑來看著你,知道你自己多討厭嗎?”

當時解般一邊看書一邊吃果脯,享受著聶小塘給她擦發,含糊應和道:“知道知道,我最討厭了,比崽子還討厭……”

因此在虞授衣拿了東西幫她擦頭發時,她想了想也就遵旨了……實在懶得自己動手。

虞授衣擦得很細,一縷一縷拭了水,再梳順,讓解般有些訝然,但一想他能勞心勞力帶著倆崽子那麽多天……解般也就釋然了。

跟聶小塘是有點般配,都挺母性的……

不,比小塘好一點是,不嘴碎。

擦完發後,方樺殿內一時無言,還是虞授衣先出了聲:“昨夜沒睡好?”

解般掩飾地咳了一聲:“無事,君上,天氣漸冷,臣凍得有點睡不著……”

“我記得你不畏寒。”

“……”

沈默一會後,解般嚴肅道:“這是君上前幾天記得的事吧?穆戍的冬日嚴寒超出了臣的想象,臣發現,臣其實挺畏寒的。”

“是麽?”虞授衣將手上的一個暖壺遞給了她,微微一笑,“今日比昨日還要嚴寒三分,不如留於方樺殿,等春暖花開可好?”

解般覺得今天進水的不止她一個腦子……

虞授衣說完後也頓時沈默,手指無意識地扣住了旁邊的一盞燭臺,慢慢收緊,然後緩緩垂下了眼簾,抿緊了唇,整個方樺殿的氣場都因為他的舉動而愈發顯得孤冷。

解般一時間也不知所措,深以為自己的為臣之道修煉得不夠,應該君上說什麽就是什麽,等春暖花開就春暖花開咯,就當狗熊冬眠,伴駕總不會伴到床上去……

她剛想補救一下,就聽見殿外有內侍道:“君上,瑚太妃攜三公主跪請恕罪。”

連太上國君都怕虞授衣怕得要死,太妃們更別提,整個後宮除了太後和八殿下,只要誰冒犯了君上,鐵定歸西得十分瀟灑。

而且君上非常擅長遷怒,奪嫡之亂中被連坐而殺的比正主還多。最鮮明的例子就是二公主,就因為站錯了隊,僅僅是暧昧,還沒嫁出閣,甚至意識到後果後躲到了佛門凈地,然而一刀下去,香消玉殞。

瑚太妃本來也是吃喝等死的人,絕不想招惹什麽人,但可惜後宮發生那麽大的事,出動了整個太醫院,歸根結底還跟她女兒有關,這就讓人惶恐了。

她鞋都來不及穿,急急忙忙就拉著女兒來請罪。

對於常年宮鬥的瑚太妃來說,喝一杯水,能憋出兩杯水的眼淚,真正詮釋了如何叫做我見猶憐。然而三公主明顯沒有得到母妃真傳,一滴淚沒流,茫然拉了拉母妃的袖子,把自己過於寬大的袍服遞過去:“母妃,袖子借給你擦。”

瑚太妃:“……”

是老娘生的嗎?怎麽這麽會拆臺!

但此時她不可能對女兒發脾氣,方樺殿走出了兩個人,她一眼就瞟見前頭披著狐裘的是君上,急忙膝行了幾步,然後伏倒請罪:“君上……嗚嗚嗚,臣妾管教不力,嗚嗚,三公主淘氣貪玩……嗚嗚嗚惹下禍事,還請君上恕罪嗚嗚嗚嗚……”

本來這個事並不怪三公主,但虞授衣聽了瑚太妃這哭訴,淡淡道:“哭就哭,說話就說話,你先嗚個一百遍,然後順暢地再跟孤說一遍。”

“……”瑚太妃噎了一下,跑到一邊嗚去了。

至於解般,她從頭到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看見殿下跪在雪中的小公主,煙青色的寬大裳服鋪開好幾尺,小臉純凈,容光明艷,也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茫然看了看哭著的母妃,又看了看君上,猶豫了一下,還是縮在那裏沒動。

解般走上去,蹲在小公主面前,越發覺得這姑娘真是漂亮,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臉,手感也是極好,不由放輕了聲音問道:“你做了什麽事,讓你母妃跑來哭?”

小公主睜著眼睛看了解般片刻,伸出指頭指了旁邊:“你原先是躺在木筏上面的。”

解般道:“對,我在那裏睡覺。”

小公主站起身,轉身抱起了自己厚重寬敞的裳服後擺,然後用力一甩,鋪了好大一片,然後她像孔雀開屏一樣重新坐了下去,歪著頭道:“我就給你蓋被子。”

解般:“……”

她知道怎麽回事了,估計是這姑娘走的時候,沒再蓋上,她睡著迷糊,以為是聶小塘又來扯她被子,然後就……滾進水裏去了。

解般咳了一聲,覺得這個事真不能怪人家姑娘,回頭看向虞授衣:“君上,三公主挺無辜的,這件事因臣而起……也因臣而落吧。”

虞授衣低聲道:“三公主本就無罪,賜一斛雪珍珠,瑚太妃杖責十五。”

還在哭的瑚太妃登時楞住了,不由出聲:“君上這,這……為何?”

解般在大黎後宮跟宮妃相處就沒半分耐心,甚至敢直接下手殺一位有孕妃嬪,所以此時也不耐煩道:“因為你沒嗚完,到一百遍了嗎?”

瑚太妃:“……”這前後順序呢?狗吃了嗎……

虞授衣默默咽下了嘴裏“苛責公主胡亂推罪”的話,面不改色地默認了。

算了,休衷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瑚太妃懨懨地被拖走了,然而解般卻對小公主格外友善,簡直虞授衣都沒見著她這麽友善對待一個小東西——解大將軍向來比較討厭小孩子,崽子都是給聶小塘帶的。

小公主挺呆的,又安靜又乖,長得還這麽傾國顏色,解大將軍一跟她說話就忍不住和顏悅色,離去的時候還把她拖起來抱了一下。

虞授衣很沈默。

然後他下了一道指令:“賜三公主翡蘭殿,寄養太後名下,伴君左右。”

這道旨意是送去太後宮中,由她這個後宮之主下旨的,太妃們紛紛前來祝賀,但也很不解,太後這麽無心無肺的人怎麽就照顧上一個根本徒有虛名的公主了呢?

只有太後心知肚明,還吩咐貼身宮女:“把之前從後妃身上收繳上來的《爭寵三十六式》給君上一份,告訴他,光用小孩子是不行的,也要註意換點別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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