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場博弈，鬼谷師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不是我能懂得，現在我能做的對多的，就是看著蓋聶，見證他的勝利或是死亡，不過我相信衛莊他舍不得。

兩人談著談著又打了起來，像是在試探著對方，一招一式，行雲流水，自然至極，仿佛知道對方下一步將如何出手，如果不是因為此時緊迫的局面，我都會認為他們在練劍罷了。

「師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的劍，沒有以前那般鋒利了。」衛莊冷聲道，語氣充滿了可惜，但雙眼中閃爍的光芒卻出賣了他的心情。

蓋聶雖是個好人，但也是癡迷於劍，否則沒有對劍的喜愛，是不可能走上這條不歸路的，他的實力，從沒有倒退，換句話說，是衛莊的實力增強了，縱橫雖都屬鬼谷，但其道義理念，劍法及其奧義卻相互對立，相互壓制，強行的把蓋聶那套學了，實力怎麽可能還停滯不前。

「我的劍不再會為了傷害人而揮。」蓋聶說到，面色淡然。

「可是師哥，你現在好像也不在是為了保護那群廢物吧。」衛莊說到，「你雖和我對戰，但從剛才開始，你的戰意卻沒了，目光朝著一個方向看去，難道那個方向有什麽吸引著你的東西嗎？」

說著，衛莊撇頭朝我這裏看去，雙眼中寫滿了探究和不滿，蓋聶也朝這看來，我註視著他的雙眼，他的目光柔和，我似乎看見了在他瞳孔中我的倒影，那般的平凡弱小。

雖然我很喜歡這種被關註的感覺，但是現在不是時候，而且旁邊還有一個發著冷氣的木頭人，感覺挺不舒服的。

我別扭的動了動肩膀，張口。

「先生現在不用管其他的事情。」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會在先生身邊一直陪著先生的」

「所以先生現在只需要做先生應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旁邊的衛莊還是那幅表情，我沖他反了個白眼，反正他現在看不到我的表情也聽不見我的聲音。

蓋聶聽了我的話，出乎意料的，他眼眸閃了閃，嘴唇微張好想要說什麽，可是終究沒有說出來，隨後沖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

「小莊，現在可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

「師哥，你終於肯認真起來了嗎。」

刀光劍影，所謂高手對戰，是挺能打擊普通人的自信心的，那人說過，身為上位者，文才武略，雖然前者更重要，但是後者也不能落下，只可惜了我這副病殃殃的女兒身，在我第三次因為揮劍而透支力氣倒下之後，他輕輕的談了口氣，這事才作罷。

「蓋先生！」墨家叛逆的驚呼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一擡頭，就看見被衛莊砍了一刀的蓋聶，我沒像之前眼般的失措驚呼或是大罵衛莊，這是侮辱了蓋聶作為劍客的尊嚴。

我握緊了拳頭控制住自己讓自己不上前去，冷眼看著這場本就沒有公平性的戰鬥。

誰輸誰贏，相信對於蓋聶來說，從來就不重要，他現在只是想要救那群墨家叛逆罷了。

劍客的執著我不懂，我現在在意的，不是輸贏，只是蓋聶的生死，若是今日蓋聶死去，就算傾盡天下，我也會讓流沙墮入深遠，萬劫不覆，這是一個最沒用的皇帝最認真的承諾。

時間對我來說過得很快，人生如戲，在鬼谷師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以衛莊偷襲落幕後，好戲接連上映，兩個山野村夫的比力氣大賽，白發女人和韓國皇室的紅蓮公主，還有那個鳥人，說實話，看到那個鳥人被冷冰冰的墨家叛逆打傷，我還是很高興的，恨不得那墨家逆賊能夠一劍刺死那個人。

話說蓋聶真不愧是老爹身邊的大紅人，要是沒有兩把刷子，劍聖的名號也不可能人盡皆知，蓋聶使出那招長虹貫日，將衛莊打敗，卻因為念及當年同門情誼，並沒有下殺手，衛莊由此趁機偷襲。

如果我是老爹的話，就算武功天下第一，我也不會要的，太蠢了，有著絕世武功還不如我這個狡詐陰險的小人，至少我可以茍延殘喘直到死去。

這種君子不齒的死法我覺得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前提是我不會提前死去。

“你來跟我打啊，你以為我會怕你嗎。”清脆的少年叫囂的聲音傳來，我猛地一擡頭，只見天明那個死小子指著衛莊齜牙咧嘴，衛莊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我感覺的到他身上的殺意更濃了。

披著紅衣的老頭緩緩地從陰暗處走了出來，紅色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明，時不時還用舌頭舔著嘴唇，仿佛在品嘗著什麽美味。

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狗，我不屑道。

不過等等，天明你就不要在挑釁人家了，不然等你被抓去做暖床小倌蓋聶會自責死的，還怎麽帶

我去那個地方，我還怎麽去完成還沒有完成的事情。

我小跑到天明沖他大罵，可是介於我現在的狀態，天明跟其他人一樣沒有辦法看見我，他的目光如炬，透過我的身體瞪著衛莊，我想打他幾下子，可是握緊的拳頭總在他的腦袋上穿過來穿過去，把我嚇傻了。

我可能以這種孤魂野鬼的樣子存在一天，兩天，一年或是永遠，我被我這個想法弄呆掉了，趕緊把手收了回來，難道我會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去，一個人都不會在意的，被當做理所當然的死去地存在著。

小時候和其他皇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總喜歡欺我，比如使勁地捏我臉或是用石子打我，看著我被打出鼻血，他們咯咯地笑著，然後拍拍手中的灰塵結伴走了。

“殿下明知和他們在一起玩會被打，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因為我不想一個人呆著，那樣太難受了，父皇從來都不會來看我，扶蘇哥哥有很多事情，詩雲不能打擾他。”

“可是現在殿下又是一個人了。”

“沒事，你不是在陪我講話嗎。”

記憶斷斷續續地從腦海裏蹦出來，那個人和我講話的人身材高大，我看不清他的樣子。

為什麽不能陪我，詩雲一直都很乖，詩雲一直都很聽話，為什麽會不跟詩雲一起玩了。

所以不遵守約定的你們都給我消失啊

“所以不遵守約定的你們都給我消失啊。”我開口說道。

我又低頭看了看我的雙手，還是透明的，可是我覺得，好像有那裏不對了，這種轉瞬即逝的感覺沒有讓我怎麽在意。

“來戰啊。”天明又不怕死的叫到。

我犯了白眼，凝視著躺在地上昏迷著的蓋聶，眼中充滿了不解和無奈。

蓋聶，這就是你放棄九五至尊所追尋的荊軻的兒子嗎，這真的值得嗎。

我忽然有點後悔前不久下的那個沈重的誓言了。

從好的方面來講，蓋聶身為劍聖，武藝超群，又在江湖混跡多年，還是鬼谷子的徒弟，扶困濟

貧，天明乃是刺客荊軻的兒子，從小繼承了荊軻的優良傳統，古靈精怪，聰明過人，天賦非凡。

但如果再講的現實一點，蓋聶雖然武功高強可是人有點蠢，極有可能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而且那人多半是衛莊，天明太鬧，口不擇言，經常會讓人有種一拳襲上他腦袋的沖動，還總會給蓋聶帶來一大堆的麻煩。

我覺得他們師徒兩能活到現在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小鬼別狂，帶會有你哭的時候。”那個紅袍老頭子陰森的笑了兩下子，順手將鋼爪扔了出去，直指天明，墨家叛逆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和流沙經歷了一番比拼後，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恢覆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

我也急了，可是現在的我情況比那些墨家逆賊還要糟糕，至少他們還能碰到地呢，不過轉念一想，前世也肯定發生過這樣的場面，雖多處了我這個本不應該存在的存在，但是早已經掉下懸崖應該對正常的進程沒有多大影響，我是這麽認為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在鋼爪快要碰到天明時，墨家巨子終於出現了。

“參見巨子大人。”墨家叛逆齊聲行禮。

燕國雖小，但懂得不賂秦，再加上與我大秦相隔千裏之遙，不易攻取，本可以茍延殘喘在存在幾年，奈何太子丹腦子一熱，突發奇想，讓荊軻刺秦，這才導致燕國滅亡，不過這對於燕國的百姓來說，應該算是好事吧，畢竟長痛不如短痛，燕國內部貪官劇毒，社會風氣腐敗，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再加上年年戰爭頻繁，可謂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笑著註視著那張鬥篷下刻滿刀痕的臉，飽經滄桑卻又深沈，這就是墨家巨子，那位還茍存在世上的太子丹大人嗎，家破人亡，所以活下來的目的就是要反秦嗎，妄圖恢覆昔日的燕國，真是可笑之極。

我忽然想到，假如說我大秦真的破滅了，六國叛逆勝利了，可是又是哪一國掌管這天下，到時候還不是要窩裏鬥，項氏一族肯定是要推選項羽做王。

墨家說是兼愛非攻，可是到最後還不是會選太子丹當王，還有流沙，韓國遺孤紅蓮公主，到時候又是一番對峙局面，比現在更糟，為什麽那些蠢貨不會往後面想想呢，哪怕只是稍微想一下，也不會像現在一樣把自己當做正義的使者來反我大秦。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我覺得老爹現在還是太輕視了，應該派黃金火騎兵，就算是人海戰術也可把這些大俠的經歷消耗光，一虎難鬥群狼。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讓我心碎。

“天明，你還是小孩子，不需要遵守諾言，你先退下。”燕丹沈聲說道。

我覺得這個敗家玩意終於說出點人話了，也跟著連連點頭。

“可是大叔說過人不可無信，我可是要成為大俠的人，怎麽可能不遵守自己的許諾呢。”

蓋聶，天明那麽個機靈聰明的孩子變成現在這幅蠢樣子都是你的錯，以後天明歸我管，你別管。

燕丹沈默了一會，然後他就答應了。

我挑了挑眉，恨不得沖過去給他兩下子，要不是因為身體透明的緣故，我慢慢地轉身看著躺在地上的蓋聶，忽然覺得心力交瘁，在這麽鬧下去，我懷疑我的智商都會被這群蠢貨拉低，所以，我走到蓋聶旁邊，透明的雙手裝模作樣的拍了拍地上的灰，然後躺下，看著精致華麗的天花板，再看看還在沈睡中的蓋聶，耳邊還傳來燕丹蚊子一般的聲音，撇了撇嘴，將手放在蓋聶的胸口，閉眼睡了。

蓋聶，你放心，朕乃天子，與朕同寢，定保你平安無事。照這個樣子，天明應該死不了，最後好像還得到燕丹的內力，我隱隱地記得，不過江湖裏的事日理萬機的我很少聽得見，閑暇時當故事聽聽就算了。

人定勝天，這句話我從來就當做個笑話，天命不可逆，不會因為什麽介入而發生改變，所以天明絕對不會死，可以肯定這點，我便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我好像忘記了端木蓉和高月，不過她們兩在哪，對我來說也沒有關系了，端木蓉對我已經沒有用處了，棄子還在手會阻止接下來的一步。

很快，我睡著了，外面紛擾並沒有影響到我的睡眠。

“殿下，地上涼，睡在地上容易著涼。”那個高大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我的夢裏。

“你是來找我玩的嗎？”我瞬時有了精神，踉踉蹌蹌地朝他跑去，一頭栽到他的懷裏，擡起小腦袋，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他不語，只是摸摸我的頭，他的手上長滿了厚厚的老繭，但摸上去卻是非舒服，我可以感覺到他對於我主動抱他時的僵硬，他似乎很少和人有肢體上的接觸。

“只能玩一會，現在陛下在午睡，不需要在下的陪同。”

“那父皇會睡到什麽時候。”我歪頭問道。

“陛下睡眠向來很淺。”他耐心地解釋道。

他會抱我坐在涼亭裏講很多的故事或是各地的風俗見聞，生活在宮廷之內的我聞所未聞，專心致志地聽他繪聲繪色地將故事，古樹上的知了會叫個不停，給這個亭子增添活力。

可惜的是，父皇每次都醒的很快。

“時候不早了，在下先行告退。”他把我放下來說道。

“那你下次會來找我玩嗎？”我問道。

“可能會，可能不會。”他說完，就離開了。

我坐在那個涼亭上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可是那似乎是他最後一次給我講故事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緊接著，母妃病死了，我也發了一場高燒，等好了後，對於之前的記憶一點都沒了。

黑暗中，我感覺一雙手輕輕地把我的身體抱起，即溫柔又僵硬，我知道那是誰。

“詩雲，地上涼，睡在地上容易著涼。”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沒有睜開眼睛，但是手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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