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自從凱瑟琳走了以後，簡直覺得了無生活情趣。繁華的巴黎對他而言和墳墓無異。呂貝卡整天匆忙奔走於各種沙龍舞會，結交達官顯貴，目前和阿徳萊徳親王正打得火熱。弗蘭克無暇顧及她的放蕩行為，甚至暗自巴望她趕緊做出些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好快快結束自己的煎熬。

這一天弗蘭克百無聊賴地在港口的一間水手酒吧喝酒，心情煩亂，頭腦昏昏沈沈，滿腦子都是凱瑟琳的身影揮之不去。

隔壁兩個桌子坐滿了打魚歸來的漁夫。

“太不幸了，巴辛！”其中一個嚷道，“我們的巴辛太不幸了！”

“這麽了，老兄？”

“他死了！”

“他怎麽了？掉海裏啦？”

“是的，他淹死了，淹死在情海裏啦！”那一個叫道。然後是哄堂大笑。

“不要亂說了！”另一個比較年輕的說道，“在背後說人壞話太不厚道了。”

“不，”原先一個突然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們的兄弟被人拋棄了，尋死覓活的，難道我們不能為他分擔一點痛苦嗎？”

“這種痛苦，他並不希望你們來替他分擔！在這種時候，應該遺忘他，讓他獨個兒清醒，而不是嘲笑！”

“別說得光明正大的，”那一個打量了他幾眼，“我說，你不會也在獨個兒清醒吧，你同他那位可是也有點兒勾當，啊？”

那個年輕人憤然站起來，對他怒目相向。

“怎麽，怎麽？”那人嚇了一跳，“你想動手嗎？”

邊上一幹人一同起哄，站在你年輕人一邊的一個個的義憤填膺。不知是誰先擲了一只酒瓶。兩面立刻開戰了，一時間雞飛狗跳，小酒館被攪得一團混亂。老板心疼得當場暈倒。

弗蘭克還是坐在原位上，動都不曾動一下，酒館裏的混亂似乎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遺憾的是其他人可沒有令他免災的打算。很快一個酒瓶就砸到了他的頭上，弗蘭克摸摸頭，站了起來。

在一個低級的酒吧裏，弗蘭克自然而然表露出的貴族之氣，令鬧事的那家夥心生懼意。

弗蘭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繼而他掄起一拳，把那個漁夫打得滿地找牙，然後他全無形象地快活地投入到這場“鬥爭”中，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

兩個人抱著他的腰，仍阻止不了他的行動。

“該死！”他聽見一個聲音叫道。然後，頭上便重重地挨了一棍。直打得他眼冒金星，站不住腳。

“把他帶走！”那個聲音又道。弗蘭克覺得那個聲音有點兒耳熟。

然後他感覺自己被拉進了一個黑咕隆咚的小房間中。昏昏沈沈中，他被放在一張小床上。

“媽的，早知道我就不砸那個該死的瓶子了！”那個耳熟的聲音道，“沒想到他居然那麽能打，簡直像發了瘋似的，原來貴族老爺也會像地痞一樣打架呀！我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卡布，閉嘴！”另一個聲音道。

弗蘭克的腦子清醒過來了。“海戈！”他叫道。

“你總算認出我們了！”海戈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水，“喝點水，把你胃裏那些該死的劣質昂茹酒吐出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不用，我很清醒。”弗蘭克道，“松動松動筋骨對我有點好處。”

“那麽，你聽好了，”海戈道，“我是來給你傳消息的：凱瑟琳公主被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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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宮中的舞會剛剛散去。就在大家三三兩兩離開的時候，弗蘭克氣急敗壞地沖進內宮。

“讓我見國王陛下！”他叫道。

“噤聲！噤聲！”傳話官拼命擺手，“您這是怎麽啦？瞧您那身打扮，還有那個味道！”他作勢掩著鼻子。

“我不是來看你裝腔作勢的，我要見陛下！”

“可是陛下已經就寢了，您有事明天再來吧！”

弗蘭克一把抓住傳話官的領子，將他微微上提道：“我說了，我要見陛下。”

“哎呀，哎呀。”傳話官蹬著兩條綁得細細的、有點滑稽的腿，可憐地掙紮著。

“啊，公爵！”“正好路過”的小路易趕緊加以勸阻。他抱住弗蘭克的手臂道：“出了什麽事，您先把他放了再說吧！”

“這該死的奴才竟然不讓我見國王陛下！”

“但是陛下已經就寢了！”

“難道比起一個公主的性命來，睡覺更重要嗎？”

小路易聞言，不禁臉色微變。“您在胡說什麽？”

“您說什麽？”杜巴裏夫人正從門後經過，“什麽‘一個公主的性命’。”

小路易阻止不及，弗蘭克道：“夫人，我要見陛下。凱瑟琳公主在出使途中被綁架了！”

杜巴裏夫人大吃一驚，雖然弗蘭克一身酒氣多少叫她心生疑慮，但是事關重大，杜巴裏夫人和凱瑟琳又一向交好，所以她二話沒說就跑進了國王的臥室。一會兒功夫，國王就出現了，還穿著睡衣。

“出了什麽事，什麽綁架？”他怒氣沖沖地問道。

“陛下！”弗蘭克鞠躬行禮，“深夜冒昧打擾，臣惶恐。但是我得到關於凱瑟琳公主的消息，不敢怠慢，前來稟告：凱瑟琳公主在出使途經奧地利的時候遭到了盜賊的綁架，至今生死未蔔！我懇請陛下發兵援救公主殿下。”

國王楞住了，半天，他問道：“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有可靠的人從奧法邊境帶來的消息。”

“目前法英邊關形式危急，如果貿然進入奧地利，那不就等於向奧地利挑釁嗎？”小路易道，“如果有確鑿的證據，我們可以知會奧方請他們相加盤查。”

國王點點頭，對弗蘭克道：“可有證據？”

弗蘭克猶豫了一下：“沒有物證，陛下。”

“什麽？”國王不禁有些慍怒；小路易不為人知地微微一笑。

“那麽給你傳消息的人是誰，他可以作證嗎？”杜巴裏夫人問道。

弗蘭克又猶豫了一下，最後他咬咬牙道：“給我傳消息的就是海戈。”

小路易松了口氣；國王卻暴跳如雷。

“你太放肆了，身為貴族卻和強盜來往，在國事這樣危急的時刻你不想到為國效力，反而天真幼稚地聽信無聊的閑言——瞧你那一身的酒氣——真是無理取鬧！”他道，“爵士，我不想再見到你！”說完拂袖而去。杜巴裏夫人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緊跟著國王走了。遠遠地還能聽見國王氣鼓鼓的聲音。

等國王走遠了，弗蘭克還如在夢中地站在原地。

“弗蘭克，弗蘭克！”小路易叫道。

“什麽？”

“您太莽撞了，”他埋怨道，“您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沒有再核實一下？冒冒然闖進宮來，太不理智。”

“但是……”

“但是我告訴您，凱瑟琳公主已經到達土耳其，並打算作短暫的停留！”

這下子，弗蘭克真的糊塗了。難道海戈冒著生命危險給自己帶來的竟是個假消息嗎？

但是小路易不給他深思的機會，拖著他來到自己的宮中，吩咐給他沐浴更衣。

“把您那身臭烘烘的衣服，連同您那不切實際的想法一起丟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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