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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不怕,我堂堂一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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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依萍不時來送個財運, 導致蘭菏這幾天都要成劇組的錦鯉了。

蘭菏覺得好累,裝看不見依萍還不算什麽, 這個活兒他二十幾年來已經幹慣了。

就是依萍老喜歡歪在他旁邊吹氣, 哪怕每次換一邊也好吧,可重癥社恐依萍幾乎次次都在同一個位子,好像這樣更有安全感, 涼颼颼的,蘭菏快要被吹得風濕了……

他甚至覺得這就是傳說中四大門的邪性之處?暴發的偏財,最後不會都用來治風濕了吧。不知道依萍到底什麽時候才報完恩離開。

片場休息期間,蘭菏做夢都覺得手涼涼的,被吵醒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看右邊, 還好依萍不在,純粹是噩夢。至於那嘈雜聲, 是同事們圍在一起吃什麽瓜。

章青釉的聲音比較大:“……這個被偷的, 不比金門坎兒金門墩兒要震撼?偷了一條龍啊!”

蘭菏睡意都沒了,龍?是他聽錯了嗎?

總覺得最近被偷的東西太多了,龍不會又是什麽龍形文物吧

即便是奉行好奇心別太重的蘭菏,都忍不住走了過去, 探頭圍觀,“說什麽呀?”

章青釉把手機展示給他看, 念道:“你看熱搜嘛, 報道也有了。今天上映了部文藝片,昆侖影業出的《雪裏尋春》,各地的觀眾不約而同發現, 片頭昆侖那logo,裏面不是應該有條龍在山脈上盤旋,背景是圓月麽,居然不見了,就剩下山脈和月亮。”

在劇組大家都忙得昏天暗地,間隙時抓緊休息,一天下來,看手機的機會也不多。

這《雪裏尋春》名氣不是很大,但昆侖影業可是很知名的公司,成立多年,他們那個盤龍的logo大家從小到大,還沒入圈就在電影裏看到過,絕對馳名商標了。

有時候大家還會拿這個玩梗,比如在昆侖收購別的公司時,畫那龍把人家的logo捉走。誰能想到,它還有被捉走的一天。

再看章青釉展示的屏幕,果然,今天熱搜上有個話題是#昆侖的龍被偷了#。

不少觀眾都發圖和視頻,拍攝片頭的Logo,這件事被發現已經有半天了,一開始還有人以為是網友P圖,後來現場圖多了,甚至有人自己去證實了,引發大量討論,這才相信。

一翻話題,很熱鬧,有人覺得是在惡搞。

但是也有人表示,一個文藝片,惡搞自己公司logo幹什麽?

——配合自家影片上映改Logo的不是沒有,比如有的公司為了動畫片把片頭出現的logo也動畫化,科幻片給帶人物的Logo穿上宇航服,等等,屬於以電影主題為設計。而《雪裏尋春》既是冷門,影片內容和也根本沒關系。另外,重點是,昆侖影業非常老成持重,從來沒有為任何影片,改換過主題logo。

要說昆侖就此更改Logo那更是無稽之談了,這麽大的公司,logo影響力已經很大了,腦子有坑才會隨便改吧,還是悄無聲息的。

倒也有營銷號爆料,表示認識昆侖影業的人,據說他們的人也都不知道,正在自查內部。也就是說,這可能是人為、惡意制造的。

如此一來,就很值得琢磨了,那麽多份拷貝,不可能一個個改吧,那要是直接改的母帶,什麽時候動的手腳?總得是內部人員吧,為啥啊?

蘭菏都覺得有點好笑,“這誰啊,專門把龍給‘偷’掉?”

大家也紛紛吐槽,多數認可像是內部人動手腳,而且不知道目的何在,有種神奇的感覺,網站被黑見過,這種,沒見過。

正說到有些公司網站被黑呢,章青釉手機振動一下,是他一個吃瓜群,因為都是影視圈內部人士,消息很靈通,他看完後震驚地擡頭道:“我去,不止是片頭!昆侖影業現在所有地方顯示的logo,龍都沒了,包括官方網站、內部論壇等等,重傳也沒用,程序員沒轍,請的電腦專家也抓瞎。內部自查是真的,而且是集中一切力量調查。據說高層有風聲,如果龍找不回來,就要把《雪裏尋春》暫時下映……”

聽他這麽說,一時一片嘩然,“這是被什麽厲害的黑客搞了嗎?那也沒必要下映吧。”

“不會吧!”施璇驚了,下意識猜測,“真的不是在炒作嗎?《雪裏尋春》是文藝片,他們打算這樣吸引大家去影院看?什麽制作啊,玩兒這麽大!”

章青釉大呼:“不知道啊,我朋友也很震驚,但據說上面是很認真的,如果找不回來,後續影片可能都會受影響。”

在場人都懵逼狀,昆侖可是大公司,《雪裏尋春》是文藝片,本來也不怎麽賺錢,下映都還好說,但他們之後肯定還有大制作商業片啊,這可開不得玩笑。這消息,即使是章青釉說的,也讓他們無法置信。

“昆侖不要命了?”施璇簡直不敢置信,“會不會只是打個比方,形容重視程度,真把後面的也都暫停,他們資金鏈還好得了?昆侖鳳翎允許他們這麽做?”

就算昆侖後面還背靠大集團,也禁不起這麽玩吧,昆侖影業所在的集團昆侖鳳翎也不能允許吧。昆侖鳳翎是個創建近百年的大公司了,創建人曾是梨園名伶,戲劇大師,後來拍電影到自己制作電影起家,可以說見證了華夏電影的發展。

到如今成為傳媒巨頭,旗下已涉及到許多行業,規模極大,對發家之本比較註重。像現在這任昆侖影業的boss,就是集團掌門人的長子。

章青釉吶吶道:“是真的……我現在懷疑和內部權力鬥爭有關系。但不把龍找回來就下映,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一時氣話吧。”

他這麽一說,大家覺得可信度高了點,怕不是昆侖的大公子被坑了,要鬧他笑話。這一看就是內部人士的手筆,否則黑客技術再厲害,也只黑得了網站,現在全國上映的影片,Logo可都出了差錯。

大家一時沈默了,都在思考這什麽豪門恩怨,不解決就下映影片。

這時候,章青釉忽然想到什麽,對蘭菏道:“咦,蘭菏,你拍的柳導的《追》,金主不就是昆侖嗎?”

剛睡醒的蘭菏一懵,也才反應過來:“靠……是啊!”

那昆侖要是出問題,不會連《追》的制作也影響到吧?

蘭菏捂著頭犯暈,本來是看熱鬧,怎麽自家的房子塌了……

……

這件事章青釉知道了,很多消息靈通人士也知道了,並迅速傳播發酵。昆侖對外雖然聲稱是內部人員動作,正在自查,但是各種風言風語都已經傳出來了。

網友吃瓜吃得風生水起,有的認為可能是內部權力鬥爭,拿logo尋釁,都是為了搞影業那位大公子。也有認為,是商界鬥爭,商業間諜做的,要讓昆侖丟個臉。還有腦洞大開的,表示會不會是靈異向展開,不然過去兩天了,無數人都去參觀,怎麽連個網站logo還改不回來。

江湖傳聞不是都說,集團方面還在請風水師麽。微博一些不知真假,反正認證為玄學界人士的,不少也站出來說這裏頭有“鬼”。

【某高人說,那logo應該是被人作法偷走的!昆侖無龍不成山!】

【……雖然昆侖好像一直特別信這些,但這會不會太誇張了,我看就是被黑了吧。】

【???第一次聽說有做法偷人logo,不對,偷人Logo上龍的,請問是只偷龍嘛?】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把總局的龍標給偷了?】

【我沒說啊都是樓上說的!】

【樓上上你號沒了】

【我立刻做法把晉江的草給偷了……】

反正各種猜測,無論你喜愛哪種類型,都能愉快地參與八卦。

《雪裏尋春》的票房還真因此高漲了一大截,不過如果傳言屬實,再不把logo上的龍找回來,它可能真的要提前下映,一時命運令人頗為緊張。

這兩天發酵下來,眼看都要成都市奇聞,八卦紛紛盯緊了。

正是這時候,柳醇陽打電話給蘭菏了:“你知道最近昆侖龍沒了那件事吧?”

蘭菏:“嗯,全華夏都知道了。”

柳醇陽嘆了口氣:“因為《追》還在後期,我現在也是跟著一起焦頭爛額,我和昆侖影業算是老交情了,你看這事兒鬧的……”

蘭菏憂心忡忡地問道:“能解決嗎?”

小透明好不容易演個大導演的片子,他容易麽。

“還不好說,我打給你,主要是這件事確實有點蹊蹺,昆侖這logo,是當年一位很有名的風水大師設計的,算是陣眼,關系到他們整個公司的風水局,那位大師可是參與過現代京城一些設計。現在logo出問題,會直接影響到昆侖的運道。你想,昆侖山上龍都沒有了,還能叫昆侖嗎?還能是萬山之祖嗎?”

蘭菏這才知道為什麽昆侖影業那麽重視,圈內確實傳說昆侖的大佬們很迷信。不過他也有點奇怪,柳導為什麽打給他說這些,就為了科普內幕嗎?

柳醇陽:“那大師早就過世了,現在想請覺慧寺的不動法師來看看吧,卻請不來,人家老早就不出來了……再有錢都請不動。昆侖大公子,就是影業的老總餘杭嘉小兒子不滿一歲,自從logo出了事也一直在哭,啥啥不靈……”

蘭菏忽然惶恐:“你想介紹我去給金主……帶娃嗎?”

柳醇陽:“……”

柳醇陽幹笑道:“別這麽說,因為請不到不動法師,餘杭嘉就另外找了個幾個大師,其中一個出主意說,logo的事沒解決之前,要讓小孩不哭,可以叫孩子和個鎮得住的幹爹睡幾晚。”

蘭菏忽然領悟了,剛剛柳醇陽還說他和昆侖影業是老交情,“柳導,你不會就是那個鎮得住的幹爹吧?”

柳醇陽:“不是。”

蘭菏:“?”

柳醇陽:“幹爹是我,鎮得住的是你。”

蘭菏:“…………”

蘭菏:“還能這麽解釋的??”

柳醇陽理直氣壯地道:“蘭菏啊,現在這事兒可關系到咱們的電影,你是男二號!反正你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怕啊。有人跟我說,懷疑餘杭嘉他們家是在鬧黃仙,那Logo就是黃仙偷走的,我有點害怕,帶著你,我安心一點。有大師們在不會有事的,咱不管別的……”

蘭菏聽到黃仙二字,卻是心裏一動,又是黃仙,又是偷東西,會不會是線索呢?

雖然一直嚷著不要走無常,但是相處下來,蘭菏和老白、胡大姑娘等人也算得上朋友了,看他們為了此事傷神,蘭菏想幫著留意線索也好。他就去看看,是不是真是黃仙。

另外一方面,也如柳醇陽所說,為了電影出出力吧。

所以柳醇陽還在唧唧歪歪之際,蘭菏已經道:“我去沒有問題,只是現在距離殺青還有一段時間。”

柳醇陽立刻道:“這你不用擔心了,我和老王溝通一下,讓他給你擠出幾個晚上的假,你就當換個地方睡覺。蘭菏啊,為了咱們的電影,上金主爸爸家睡他!”

蘭菏:“……你不要害我名聲啊,說清楚,是帶小孩兒睡覺!”

和王茂打完招呼後,柳醇陽開車來片場接蘭菏,一直開到一處京城有名的別墅區,他輕車熟路地帶著蘭菏進去。

這屋子給蘭菏的第一印象就是,講究風水,他對這方面也就是一知半解,聽圈內人說起而已,即便如此都感覺處處有設計。大門口就擺著鎮宅招財的麒麟,還安裝了風水門檻,另有更多蘭菏也說不上來的設計。

一樓的客廳暫時不見餘杭嘉的身影,只坐著好幾組人,不是穿長衫,就是披道袍,不紮個發髻或者留個長胡子都不合群,估計就是柳醇陽所說,餘杭嘉請來的那些大師了。

之前餘杭嘉都和他們分別聯系,今天是第一次共聚一堂,這會兒正在盤道,也就是互相試探來路。當然京城就這麽大,其中不乏早就認識,或是彼此耳聞過的,難免寒暄一番。

寥寥幾句,就讓蘭菏了解到,在座的有茅山弟子,有出馬弟子,也有風水先生等等。南茅北馬,今天很齊,不少還有個助手、弟子之類的,看起來很熱鬧。

他們盤著道,卻是看向了戴著墨鏡拽拽的柳醇陽,和柳醇陽身旁漂漂亮亮、冷若冰霜的蘭菏,心說這兩個新來的又是什麽來路,怎麽不吭聲。

戴墨鏡的還系了五色絲線,像是內行,懂面相的還覺得那少年看起來也隱隱不俗啊。

正好這時候餘杭嘉和他夫人帶著小孩兒下來了,柳醇陽親親熱熱地接過孩子……然後轉交到到蘭菏手上,蘭菏抱著孩子一笑,甜甜的梨渦就露出來了。

大師們:“……”

哦,搞錯了,來帶孩子的。

柳醇陽把墨鏡摘下來,還有電影看得多的大師認出來這是個大導演了。

“杭嘉,嫂子,這就是《追》的男二,也是我幹弟弟啊,跟你們說過了,帶他一起來抱侄子。”柳醇陽一張嘴,讓蘭菏險些噴了,居然為了粉飾認他做幹弟弟。

“餘總,劉總。”蘭菏老實問好,也沒順竿爬認親戚,餘杭嘉夫婦年紀比他大了不少。

“嗯,那你這弟弟可比你帥多了。”餘夫人笑道,她姓劉,在公司也有職務,不因蘭菏是小透明而擺架子,畢竟也是柳醇陽介紹請過來的。

餘杭嘉掃了一眼客廳內的大師們,卻覺得不對,“是不是少了一位師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肚子不舒服。”這時候,有人揉著腹部從洗手間出來了,擡頭一看,恰好和蘭菏對視上。

咦?蘭菏訝然,這不是應韶麽。

應韶看到蘭菏也是驚喜交加:“蘭先生啊!”

“二位……認識?”餘杭嘉挑眉。

“我和應先生是鄰居,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蘭菏簡單地道。

“嗯,我也是機緣巧合,有幸被餘總邀請過來。”應韶忍不住挺了挺胸,他本來窮得都要回東北老家了,沒想到峰回路轉,這位餘總聽說他整治過樓爺,竟把他也邀請來一同參謀。不管最後是不是他解決的,出場費都有幾萬。

應韶美滋滋的就來了,也卯足了勁兒想展露一點本事,雖說這麽些厲害同行在,但好歹露露身手,術業有專攻,就他一個蠱師,指不定就有用得上他的時候。

當然了,在那之前,在中午的飯桌上他先卯足勁兒掃蕩了一遍,都撐著了……

現在最讓他暗爽的是,自己這位鄰居也在,他對影視圈不了解,哪知道蘭菏拍的戲是昆侖投資的。嘿嘿,蘭菏還一直不信他呢,說什麽癔病,這下總要信了吧!

應韶忍不住沖蘭菏擠眉弄眼。

“哦。”餘杭嘉也只當是個巧合,又對蘭菏嚴肅地道,“弟弟,那你和醇陽帶孩子去天井那邊玩玩吧,我這邊有事,少陪了——你千萬記得啊,不要迷信鬼神!!”

應韶:“????”

餘總你說啥??

蘭菏也楞了一下,隨即點頭道:“知道。”

餘杭嘉早聽柳醇陽說過了,蘭菏不信邪,正氣十足,才覺得鎮得住。讓蘭菏一起來,不就沖著這個,所以他當然如此鼓勵蘭菏。

其他大師都是出道已久,見多識廣,並不在意餘總支離破碎的分裂發言,臉上甚至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不時頷首,表示餘總說的都對。

應韶忍住臥槽出聲的沖動,心碎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

他們在客廳說話,柳醇陽就帶著蘭菏一起抱孩子去天井處了,保姆端上了茶點,又幫忙照顧孩子,他倆其實也就是陪著。

蘭菏早做了準備,手在那孩子後背一下一下揉著,果然不見哭鬧了——其實除此之外,幹爹也起了作用,別看柳醇陽怕,他那命還是挺能鎮住的,誰叫他自己還怕那些。

隔著玻璃餘夫人看了幾眼,松了口氣。

蘭菏低頭看著孩子,實則凝神去聽,因為玻璃門沒有全關,還能隱隱聽到客廳傳來的聲音,他們正在商量餘杭嘉家這件事。

“……餘總,我起了卦,也認為興風作浪的黃仙並不在這宅中!”

餘杭嘉不奇怪,下午有人提出這個理論了,“確實是抓也抓不出來,那在哪裏,公司嗎?”

“非也,這些天各處都看了,沒有大問題,可見不是陽宅出事,而是陰宅。多半陰宅有外鬼、外靈、外仙侵入,盜走你家氣運,所以也殃及了子孫,令郎卻哭鬧不休,是上應祖先之靈。”一個陰陽先生說道。

“不錯,餘先生家中、公司都格外註意風水設計,思來想去,只能是陰宅有損,才讓它趁虛而入,盜走昆侖龍。”

風水之學,陽宅和陰宅都是很重要的,《葬書》裏也說,人之生也,皆賴天地之氣,以養之。人之死也,葬之於地,必得地中之生氣,而後可以養骸骨,而蔭後代子孫。

風水學認為,祖宗墓地是可以影響後世子孫氣運的。

“我曾祖父的墓地嗎?”餘杭嘉道,他家這老字號最早雛形正是他曾祖父創辦的,他有點急了,“墓地每年都有修葺,也設計了風水局……我現在派人去看看出了什麽問題嗎?”

“不一定是曾祖父,”另一個出馬仙道,“您家一定有墳譜吧,能否先借來一看?”

墳譜,其實也屬於家譜內容之一。這墳譜上,記載了一個家族歷代祖先墳墓的位置、風水、地理走向等等,比較詳細的還會有圖示意。

現在風俗變化,已經沒什麽人家裏有墳譜了,但是餘家比較講究這些,發家又早,所以還保存了墳譜。

餘杭嘉點頭,這件事他父親都交給了他來辦,但墳譜這樣重要的東西不在他這裏,而在老宅保管,當即打了電話回去,請那邊發來圖片。

餘家很講傳統,墳譜因為是家族所有,隨著喪葬習俗的改變,會一代代保存下來的很少,他家有新舊兩份墳譜,老墳譜都有上百年歷史了,是布質手書的卷軸,寫著九世墓譜,規定了每一代安葬的結構。

不過,隨著他家條件以及時代變化,新墳譜上有另請風水名師進行改動、遷移,也並非都葬在原定的同一處。

滄海桑田,地理環境、風水也會產生變化,在場的大師們或通過這方位進行推測,或是借此占蔔。

應韶的話語權是比較小的,畢竟最年輕,名氣也不大。大師中幾個懂風水占蔔的研討了一番,最後意見並不統一,一邊認為應該是五世祖的墓地出了問題,另一邊則認為是餘杭嘉的曾祖父陰宅被打擾了。

“不如各遣兵馬,先去探一探?”應韶特想表現自己,說道,“墳譜就在這兒,知道具體方位,我也可以讓我的蠱鬼去看看。”

“不用你,我請堂上仙家去查看,這若是外仙鬧事,我們真福堂專業對口!”一個出馬仙立刻大包大攬地道,出馬仙養的就是動物仙家,要鬼堂上也有悲王,比應韶更硬氣。

這位出馬仙姓馬,餘杭嘉一直叫他馬先生。

馬先生開壇設法,這時他的二神,相當於助手,便開始敲鼓唱神調,“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閂,行路君子奔客棧,鳥奔山林虎歸山。頭頂七星琉璃瓦,腳踩八棱紫金磚。腳踩地頭頂天,邁開大步走連環。雙足站穩靠營盤,擺上香案請身現。先請狐來後請黃,長蟒靈貂帶悲王……”

有的出馬仙看事時是會跳大神的,這種叫鬧堂仙,但這位乃是坐堂仙,因此光唱不跳。

一番念叨過後,調兵遣將,馬先生一個激靈,仙家已上身了,溝通一番後,他請仙家前去查看,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再次開腔,嗓門很是尖細。

他對餘杭嘉道:“前些日子暴雨啊,把你家曾祖墳頭風水給沖了,外仙才進去,還將你家的小龍給偷走了,這恐怕不是尋常侵入,而是你家的冤親債主。須得和外仙談妥了,再撿骨遷葬!但姑奶奶我剛才去你家陰宅找了那外仙,我倆談了好久……”

他一嘬牙,吃痛般地吸了口氣,“都談不服他啊,須領齊了兵馬,到地頭上去再談!”

餘杭嘉一汗,這是寫作談判,讀作鬥毆吧。

不過餘杭嘉也領會意思了,意思是曾祖父的墓地出了問題,現在要去實地勘察。

餘杭嘉問道:“那請問,這外仙,真的是黃仙麽?”

此前就有其他大師認為是黃仙作祟,只是那時還以為在他家或者公司,捉半天不見影子。

“不好說啊,我覺著行跡確實有些像,我原本有些懷疑,若是黃皮子,和近來金老鼠失蹤有無關系,可是……”

——不少吃陰間飯的,都知道金老鼠這事,他雖未直接參與,卻從供奉的仙家處了解了。也和蘭菏有一樣的猜測,這個時候鬧事,會不會盜取官帽、金老鼠之輩?

馬先生說著張開手,露出一物:“但是談著談著,他身上還掉下來一物。恐怕不管是什麽仙家,總歸是有背景的。”

而且有這物,就不太像滿城捉的那個賊子了……

他手裏之前空空如也,這東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大家一看,上頭寫著“東岳陰司,來都來了,戰驢001”,皆是愕然。

驢好理解,來都來了是……什麽?

餘杭嘉知道東岳陰司,沈吟道:“它下頭有人?”

“是來老爺。”應韶憋了半天,終於有機會多說幾句話了,“這是來老爺的名號啊,我通冥時曾經請到過一位陰差,帽子上就寫著來都來了,因此尊稱為來老爺,正是東岳陰司的,這個應該是他的。”

“啊?那驢怎麽回事,”馬先生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叫來老爺?我以為阿凡提呢。”

應韶:“……”

應韶撓頭:“我也不知道戰驢是什麽。而且這黃仙怎麽會有來老爺的東西,來老爺剛正不阿,不會是它偷的吧?”

其實更多人猜這無常是黃皮子的保護傘,偏應韶說其剛正不阿。

“管他的,多帶點錢去就是了!錢財可通神!”有人說道,也取得了大家的一致認可,吃陰間飯的都知道,和下頭的人打交道,紙錢香火總要多帶些。

只是這裏面,大部分人都表示不跟著一道去了。他們多少有些忌諱,開會探討也就罷了,不能一起看事。這件事眼看姓馬的嗓門高,他們矜持著,要去也單獨去。倒是應韶,不介意這個,他倒要看看誰敢偷來老爺的東西呢。

蘭菏原是一直偷偷聽著,這時候寶寶需要餵奶了,保姆抱走了,他們也被引著去樓上休息。路過客廳時,他就看到其中一個大師舉起一張熟悉的紙片。

這就是蘭菏疊的,他怎麽不認識,當即瞳孔一縮。

而且蘭菏作為當事人,視野當然比他們更開闊,立刻就想我的驢和小宋啊!!

會不會是小宋被黃皮子打擊報覆了,還有戰驢,牌子都沒了,不會戰死沙場了吧?

蘭菏本來只打算來探聽一下情況,現在一看,怕是得去探探了。

思及此,蘭菏迅速上樓,偷偷燒了信給老白。

他和柳醇陽今晚是要睡同一個房間的,小孩兒每天睡覺時間長,喝完奶這會兒也在嬰兒床內睡著了,旁邊放著嬰兒監聽器,方便保姆過來餵奶。

柳醇陽是熬夜狂魔,還清醒得很,正想在這個套間的書房裏打游戲呢,蘭菏卻是道:“柳導,我挺累的,那就先睡了。”

柳醇陽胡亂應了一聲,疲憊的演員嘛,見多了。

蘭菏躺下來,被子蓋住自己,立刻魂離體外,又覺得不保險,把柳醇陽下咒,看他趴在書桌上酣睡,這才離開了房間。

……

蘭菏下去的時候,那些大師剛好也出發了,他隱約聽到了方位,索性先一步往那邊飄過去,上陰路捷徑,總是比他們要快的。

餘杭嘉的曾祖父葬在一處墓園,因為是老藝術家,時常有人來祭奠,也是念及廣大喜愛其的觀眾、後輩,一直沒有遷離。

蘭菏不知道具體方位,也沒想到這裏還挺大,放眼所及都是墓地,他都要迷路了。老白也不知是不是忙著,還沒來。

蘭菏試探著喊:“小宋?”

他喊了好幾聲,還真聽有人隱隱回話:“小來。”

是宋浮檀的聲音,蘭菏順著飄了過去,果然見宋浮檀的魂魄正站在一顆松樹下頭,頓時松了口氣,雖然知道宋浮檀有法器護身,看他沒事還是松了口氣。

宋浮檀對他的出現有些驚訝,旋即道:“你是來辦公的嗎?”

“算是……”其實蘭菏是沖著宋浮檀來的,但他不好說,正在思考如何說的時候,聽到了滴滴答答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小瘸驢。

蘭菏驚喜地一伸手:“咦,你沒事啊?我怕你被捉去做阿膠了……”

小瘸驢也過來,把頭擱在了蘭菏手上。

與此同時,身後宋浮檀制止道:“別——”

只見毛茸茸小瘸驢一上手,頃刻間竟成了一盞白生生的頭蓋骨,還帶著難以言喻的粘液,滑不溜丟。

蘭菏手捧著頭蓋骨,魂魄都要涼了,他的大多數經歷都是對鬼演戲,先前還因為看到宋浮檀放松了心神,如此猝不及防,就像遇到蜘蛛蠱那此一般,陡然的驚嚇讓他魂飛魄散,一下就甩開了頭蓋骨:“啊!我去!!”

正面可以清楚看到,暖褐色的眼睛都瞪大了。

宋浮檀盯著頭蓋骨劃出一個弧線飛出去,“……?”

蘭菏:“…………”

……小來不是東岳猛將麽,他對小來到底還有多少不了解。

兩人面面相覷。

宋浮檀遲疑問道,“你害怕?”

蘭菏:“我沒有!我不怕!我堂堂一無常!”

宋浮檀:“……”

他心中一驚:

……這麽可愛的嗎?身為無常還會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宋浮檀:我對小來到底還有多少不了解……

↑小朋友你肯定有太多問號,面罩都沒摘過,既不知妻美,還不知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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